終章

仿佛是老天在哀傷一樣,阿屁離開之後,天空淅瀝瀝地下起了雨,雨星兒化成騰騰的水霧,將整個世界變得灰蒙蒙的,看不到邊際……

幾天後的周末,我和秦黎禦各撐著一把小傘站在雨中,盯著願望小店緊閉的小木門。

“進去吧。”秦黎禦往前邁了一步。

我猛地抓住他緩緩伸出要推門的手,聲音幹澀而嘶啞,“你說,他們今天會回來嗎?”

秦黎禦慢慢地轉過頭來看我,明亮的眼睛此時霧氣彌漫:“應該……會吧。”

我不再說話,無聲地鬆開他僵硬冰涼的手。

是的,他們應該會回來的!

千熙……

阿屁……

我和秦黎禦會一直在這裏等待你們的歸來……

不管多久多久……

都會一直等下去……

一直……

看著依舊氣勢宏偉的羽希學園和這些天被秦黎禦抽空打理得整整潔潔的願望小店,我的眼眶突然一陣發酸,有什麽東西在流動,我趕緊吸了吸鼻子。

突然,一雙黑黑的小短腿出現在我們的麵前。我猛地睜大了眼睛——

身穿白色直裾的阿屁“哈哈哈”地擺著李小龍的姿勢,它身上的毛被雨淋得糾結得東一塊西一塊,看起來一點也不帥,反而有點滑稽……

是阿屁!

他回來了!那是不是代表千熙也……

“阿屁,你回來了!”我丟掉手裏的雨傘,尖叫著撲上去,抱著它又哭又笑,“嗚嗚……阿屁……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對!千熙,千熙呢,他是不是也回來了?他在裏麵對不對?”

說著,我抓著阿屁,拔腿要往願望小店裏衝,卻發現阿屁的神情明顯不對,我的心猛地一沉,不由得緊緊捉住阿屁的手:“到底怎麽了?”

為什麽阿屁的臉色這麽難看?難道說,千熙出了什麽事?

阿屁的唇張張合合了好幾次,好似有什麽東西卡住了它的喉嚨一樣,半晌過後,它終於吐出幾個不完整的字句:“千熙他……”

“他怎麽了?”我焦急地問。

“千熙他……”

“千熙他怎麽了,你快說啊!”我抓著阿屁的肩膀,用力地搖晃。

“抱歉,我沒能救回千熙,他死了……”

“死、死了?”我機械般地鬆開阿屁,聲音顫抖、喃喃地重複著阿屁的話,感覺整個世界傾刻間在眼前崩塌成一片灰燼……

千熙他死掉了……千熙他死了……

不!千熙怎麽可能死呢,我還沒來得及問他,那次遊樂園的事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地發生過……

眼淚就這麽毫無預警地流了下來,滾燙的淚水與淅淅瀝瀝飄至臉龐的雨水混在一塊兒,再也分不清……

“哇……”秦黎禦哭得比我還大聲。

“醜八怪,原來你很在乎千熙啊。”阿屁跳上我的肩膀,神情似乎帶著些許欣慰。

欣慰?對!我沒有看錯!

我迷惑不已,顫抖地問:“千熙他到底……”

“你在找我嗎?”

這個聲音……

我猛地扭過頭——穿著白色漢服的千熙,雙手環胸,懶洋洋地靠在門邊,慵懶地看著我和阿屁,他的右腳還吊著石膏,神情顯得有些疲憊……

千熙!他還活著!阿屁不是說他死掉了嗎?

我震驚地瞪大眼睛,衝過去掐了秦黎禦一把,他輕輕地喊:“疼!”我正要繼續掐自己,卻瞄到阿屁一臉賊笑。

“蘇卿卿同學……”千熙靜靜地瞅著我,眼睛裏綻放出炫目的柔和光彩,“再不進來把雨水擦幹的話,可是會感冒的哦。”

說完,他轉身一瘸一拐地走進願望小店。

“千熙……”我抹掉眼裏的淚水,一把抓下黏在脖子上的阿屁往外一丟,跌跌撞撞地奔上前去攙扶住千熙,“嗚嗚……千熙……你沒死……你沒死,真是太好了……嗚嗚……”

願望小店裏隻亮著一盞小燈,光線昏暗,讓人看不太清,我和秦黎禦一左一右緊緊地抓著千熙的手,來到沙發上坐下。

見到我們,32它們立刻端上一壺冒著白氣的熱咖啡。

感覺到千熙的手有些冰涼,我趕緊問他:“千熙,你要不要喝杯熱咖啡?”

千熙轉過頭,靜靜地瞅了我一會,微微一笑,將被我們死死拽住的手舉高:“你們這樣讓我怎麽喝咖啡?”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還是沒有鬆開他的手,用另一隻手倒了一杯咖啡端起來遞到他的嘴邊:“喝吧!”

仿佛感覺到我的不安,千熙被我握住的那隻手猛地一緊:“卿卿,我沒事。”

“我知道。”我笑眯眯地看他,就是不鬆手。

“教皇被死神他們用洞穴珠重新封印,塔羅國現在基本恢複正常,暫時由死神、魔術師,女祭司一起管理著。”

“嗯,我知道。以後我們可以再去看望他們。”

“可是,”千熙看著我,眼睛亮亮的,突然,他的嘴角上揚45°,露同一抹壞笑:“我不想回去那個傷心的地方了。所以你必須負責!”

“負責?”我點點頭,突然察覺到不對勁,又趕緊搖搖頭,“要……負責什麽?”

“負責照顧我下半輩子啊!”

啥?他不會是說真的吧?這麽大個人我怎麽負責啊!我愣住,看著千熙半真半假的表情,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秦黎禦這個傻小子這次倒反應很快:“不行,卿卿要照顧我的!”

汗,難道我這輩子注定就是“保姆”加“廚娘”的角色了嗎?

“哈哈!”看到我的錯愕,千熙故作自然地笑笑,動作溫柔的揉揉我的頭發,“我跟你開玩笑的啦!卿卿,阿屁呢?它怎麽還沒進來?外麵雨下這麽大,我怕它會感冒。麻煩你出去幫我叫它進來好嗎?”

“嗯。”我點點頭,依依不舍地鬆開千熙的手,一步三回頭,來到願望小店的門口,卻看到了令我全身顫抖的畫麵——

阿屁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斷有鮮血從它的胸口流出,它目光迷離地看著我,嘴唇動了動,像是要說話……

“阿屁……”我機械地蹲下身,伸出手抱住它,“阿屁……”

“醜八怪……幫我照看千熙……不可以……讓他孤單……”說完這些,阿屁腦袋一歪,像睡著了一樣,一動不動地躺在我的懷裏。

很快,它的身體變得像剛從寒冰裏撈起來一樣刺骨冰涼,我發出淒厲的嘶吼:“千熙,你快來——”

聞訊飛奔出來的千熙看到眼前這種情形,整個人被雷劈過似的呆了一下,跌跌撞撞地衝過來,將我懷裏的阿屁搶了過去,仿佛害怕吵醒它一樣輕柔地喚道,“阿屁……”下一秒,他絕望而痛心地嘶吼,“阿屁——”

半個月後,又是一個下雨天。

“阿屁……我們又來看你了哦……”

我、秦黎禦各撐著一把小傘在公墓小徑的石板路上,走在最前麵的千熙沒有撐傘,他白色的漢服被雨水淋得透濕,頭發也濕了,不斷有豆大的雨珠落下來,“啪嗒啪嗒”滴在他的發絲和肩上。

他捧著滴著雨露的**,一直看著墓碑,久久才將它們輕輕放到墓碑下。

看著墓碑前阿屁那張笑容燦爛的臉,淚水模糊了視線,我吸了吸鼻子,上前一步將傘移到千熙頭頂,努力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千熙,你不要這個樣子,阿屁看了會難過的。”

秦黎禦也走了過來,伸手輕輕地搭在他肩上:“你這樣,阿屁會不安心的。”

背對著我們的身影重重一震,緩緩地回過頭來,他的臉上充滿了自責,眼神虛無沒有焦距,“教皇聖殿一戰,關鍵時刻,是阿屁衝了出來,保護了我們,那時它應該就已經受了重傷,如果不是後來又回去救我,它就不會死……”

“千熙,這不是你的錯……”我不知道這一刻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安穩沉靜,“我媽媽說,如果一直被人牽掛著,會到不了天堂的。”

“原來懷念一個人也是一種錯誤……”千熙看我一眼,雙手捂住了臉頰,他的頭壓得很低,我沒有辦法看到他的眼睛,但可以看到淚水悄聲無息地從他的下巴處滑落,與不斷從發絲間滑落的雨水匯成一起,一滴一滴,落在墓碑上。

“啪嗒啪嗒”的雨聲,將世界所有的聲音都淹沒了……

“我不會讓它到不了天堂的。”

好久好久之後,千熙輕笑了一聲,終於鬆開了雙手,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是一片燦爛的笑容,“以後,得麻煩你們時常陪我來看它了。”

我和秦黎禦點頭,異口同聲道:“嗯,一定!”

有些人,即使離開了,也會住在心裏一輩子。在這樣的經曆之後,我覺得自己仿佛獲得重生,整個人的心態都變了很多,更加積極樂觀了。

阿屁,放心吧,像千熙這麽優秀的男孩子,一定會得到好多好多人的愛慕,他不會孤單的。

如果正在看故事的你,很喜歡千熙的話,就寫信到願望小店來吧!

記住,不可以寫給秦黎禦哦,因為,他已經被我率先一步“收入囊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