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我一直都在

我從未見過一個女孩的眼淚會那麽的晶瑩剔透，就像是沒有任何雜質的頂級鑽石。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她的，原因又是什麽。

我隻知道，我看到她悲傷，就會比她更悲傷，看到她那一臉與年齡不符的堅強，就特別想好好地照顧她。

依稀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眼眸就像夜空中的星星，眼中的淚水如珍珠般掉落不止。

她那麽傷心，淚水不停地從臉頰上滑落，她哭著拉著我的手，哀求著我。她說：“求求你，可不可以救救我的媽媽！可不可以讓她活下去！”

她緊緊地拉住我的一隻手，細長而白皙的雙手微微地顫抖著，眼神淒楚。

那一瞬間，那如鑽石般的眸子瞬間撞入了我的心底。

不知道為什麽，那顆從未心動過的心，在那一瞬間，竟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眼前這個瘦削的女孩子，是那麽的讓人疼惜。

我低下頭，看著手上的病例，眉頭卻愈發地皺緊。

她媽媽的這個病，能痊愈的概率在醫學史上非常低。我有些惋惜，透過手臂和病例本的罅隙，我看到了她悲傷的樣子。

“你叫什麽名字？”我看似隨意地問道。

“熙蕊。”她低低的聲音很輕柔，“我叫顏熙蕊。”

熙蕊？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她也真是個像花蕊般美好的女孩。

“你媽媽的病，我會盡力地醫治，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我寬慰她。

她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驚喜：“你是說，我媽媽的病可能醫得好，是這樣的嗎？”

“在醫學上，從不存在百分之百的定律，但是我一定會百分之百地盡力。”我篤定地看著她。

她的眼眸又再次黯淡下去，像是刹那間失去光彩的星子。

我有些於心不忍，剛想開口安慰她幾句，她的唇角卻突然微微上揚，她向我大大地鞠了個躬：“我相信你，你一定會治好我媽媽的，我百分之百信任你！”

她的模樣認真極了，全身充滿了堅強的力量，甚至讓我在瞬間忘卻了她還隻是十幾歲的小女孩。

我突然覺得心裏溢滿了感動，朝著她點點頭，我說：“我一定會盡全力的。”然後轉身離開。

“你叫什麽名字？”沒想到她竟然出聲叫住了我，聲音清脆動聽。

“我嗎？”我轉頭微笑地看著她，“我叫顧北辰。”

“顧北辰？”她低低地念了一遍我的名字。

不知為何，那一刻，我覺得我的名字從她的口中說出來，是那樣的悅耳。

“是。”我依舊微笑地看著她，點了點頭，“以後你有什麽事的話，都可以來找我。”

這句話幾乎是下意識說出口的，我從來不是個喜歡多事的人。

可是，在麵對她的時候，我那麽希望能夠為她做點什麽。

哪怕隻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

“真的嗎？”她眉眼彎彎地看著我，臉上浮起一抹乖巧的笑。

“當然。”我再次看著她點了點頭，“如果不介意的話，以後你就叫我北辰。或者……北辰哥哥。”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是那麽的小心翼翼，生怕被她看穿我那顆早已動**不已的心。

我想，詩詞裏說的那句“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謝謝你，北辰……哥哥。”她衝著我笑，聲音如同銀鈴般動聽，“北辰哥哥，請你幫我留住媽媽，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她。”她的眸子裏滿是懇切。

“嗯。”我重重地點頭。

放心吧，熙蕊，我會努力地治好你的媽媽。

因為我想要看到你的微笑，而不是你哀傷的眼淚。

從那以後，我們會經常見麵聊天。

她常常會跟我說起她和一個男孩的回憶，以及……她對那個男孩的愛情。

每一次，我都是靜靜地聽著，盡量不讓她覺察到我心裏的苦澀。

原來她早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經曆過一段那麽純淨美好的愛情。

可是，我呢？在一次病房巡視的時候，我聽到了她的歌聲，那是我第一次聽見她唱歌，是那首《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歌聲悅耳極了，聽在我的耳中，就像是黃鸝歌唱般的動聽。

她的歌聲仿佛真的有一種繞梁三日的魔力，以至於讓我一直靜靜地站在病房門口，甚至忘記了時針的轉動。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推開門走進去。

她轉過頭來，眸子亮亮的，用甜甜的聲音叫我：“北辰哥哥！”

我朝她點頭，而後繞到病床前問她媽媽：“阿姨，今天有沒有覺得好一些？”

阿姨憔悴的臉龐蒼白極了，她勉強地朝著我微笑：“顧醫生，我覺得好一些了，還好有熙蕊在我身邊陪著我，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撐到現在。”

“媽媽，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北辰哥哥一定會治好你的，是不是，北辰哥哥？”

我沒有說話，檢查了她媽媽的情況後，直起身來：“阿姨，你好好休息。我一會兒讓護士來給你打個點滴。”

我說完，沒有再做停留，便快步走出了病房。

我想，我真的是個不稱職的醫生。

可是我真的沒有勇氣，告訴那個眼睛明亮的女生那個殘酷的事實。

我攥緊拳頭，第一次覺得自己竟然是這麽的無能。

我該怎麽啟齒，告訴她，她媽媽病情惡化，而後隻能留下她一個人在這個冰冷的世界裏。

可是——

如果她願意，我願意成為她灰暗世界裏的光亮，淒涼世界裏的溫暖。

隻要她願意。

熙蕊，你並不孤單。

因為，你還有我。

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