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原來是你
“夏朵,你上報紙了!”
“夏朵,你真的和‘暴君’白王子在彩虹塔上的電梯裏困了一夜?”
“啊啊啊,好浪漫哦……”
“是真的嗎?夏朵,聽說電梯門打開的時候,白王子一直緊緊地摟著你?”
“哎呀,這個問題我都可以回答你,沒錯,而且,聽說因為缺氧,所以後來白王子自己也昏迷了,可是哪怕是在昏迷的時候,他的手還一直抱著夏朵呢!聽說到了後來,兩個人隻能這樣抱在一起上了同一輛救護車!”
……
無數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宛如海嘯一般,呼啦啦地把我給吞沒了。
我抱著書包,茫然地站在教室的門口,看著眼前無比興奮向我湧來的同學們,整個人都僵住了。
在那一雙雙充滿八卦之光,宛如餓狼般的眼睛的注視下,我不由自主地抱緊了胸前的書包,然後向後退了一步。
“你,你們在說什麽呀,為什麽我不懂你?”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好吧,沒有錯,我確確實實和白王子兩個人一匹馬的在彩虹塔上的電梯裏被困了一夜。
而且那些同學說的也沒有錯,因為缺氧的緣故,後來我和他都同時昏迷。
可是,哪怕是昏迷了,白王子都沒有放開我。醒來以後,護士帶著滿臉期待的表情跟我複述了當時的場景——白王子的手一直緊緊地抱著我,不容許任何人將我從他的懷裏抱走,而也就是因為這個尷尬的原因,我不得不和他上了同一輛救護車。
同學們說的都沒有錯,不過,重點是——事情是怎麽被同學們知道的呢?
按道理,我和白王子的周圍,當時並沒有別人啊?
我又是驚訝,又是尷尬,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因為又一次進了醫院的緣故,白王子至今還在病房裏接受進一步的檢查。而我則不想呆在那裏,經受我爸和我哥大呼小叫的“關心”,於是幹脆抱著書包一個人來學校上學。
我本以為學校裏我會得到一些清淨,沒想到這裏竟然是這樣的狀況。
唉,早知道是這樣,我還不如躲在家裏呢。
至少在那裏,對我大呼小叫,不停詢問那晚情況的人,隻有那對白癡父子。
關鍵的時刻,還是甘橘最好。她急急忙忙地從擁擠的人群中擠了出來,然後一把拉住我的手就開始往教室裏跑。好不容易,她才做出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被八卦熱情高漲的同學趕走了。
看著已經沒有人圍在我的桌子啊旁邊,甘橘將一張報紙扔到了我的身上。
“笨蛋夏朵,你上報紙了!”
甘橘丟給我的那張報紙終於打消了我的疑問。在那張報紙上麵有一個很大的照片,照片中正是緊緊抱在一起的我還有白王子。
而那張照片配的標題就更聳人聽聞了——花季戀人被困電梯八小時,至死不渝的愛感動天地!
“花季戀人”?
至死不渝?
感動天地?
巨大的汗滴冒了出來,我無語地看著那張報紙,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地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看到的東西,拜托,什麽都不知識不育的愛懂麽.我感動天地,根本就是亂寫吧,好吧,我承認,本王子打牌或別的不放開我確實讓人覺得有一點感動,但是打隻是因為她已經掉了,為什麽大家都使用衣服這個很浪漫的目光看著我呀,天哪,我覺得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快要掉完了。
“這究竟是什麽啊!”
我抓著報紙的手不停地顫抖,一不小心就把那張報紙撕扯成了兩半。
“哎呀,你幹嗎啊!這張報紙我還想珍藏的呢!”
甘橘驚叫了一聲,一把就把我手上的報紙搶了過去。一聽到她的話,我身上的惡寒更加明顯了,我不敢置信地看著她,虛弱地問:“你說什麽?這種惡心的東西你也要珍藏?”
“說什麽惡心啊!真是的,夏朵,你知不知道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有多浪漫,多讓人向往啊!白王子那個人明明看上去那麽粗暴,卻單獨對你一個人那麽溫柔。至死不渝的愛……”
明明隻是被困在電梯裏而已,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這是“至死不渝”啊,真是受不了!而且,當時電梯裏又不是隻有我和白王子,還有一匹馬呢……
雖然當我醒來之後,才發現克裏斯多夫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隻留下了一個帶著奇怪蹄印的紙條——
妖精事務所緊急聯絡,先走一步,請勿擔心
考慮到它是妖精事務所的成員,從密閉的電梯裏頭消失好像也不是無法完成的事情。
不過,既然它都可以脫困了,幹嗎還要留我和白王子兩個人在那裏啊,害得我和他被人誤會。
我用手揉著自己身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很受不了地在心裏暗暗想。可是,在這麽想的同時,我的目光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張巨大的照片上。
白王子眼睛緊緊地閉著,雙手卻那麽堅定地摟著我,就好像,我是什麽超級珍貴的寶物一樣……
我抿了抿嘴唇,手輕輕地放在胸口的位置。
怦怦……怦怦……
我的心跳得好快。
這究竟是為什麽呢?明明是這麽荒謬的事情,為什麽當我聽到大家把我和白王子放在一起作為一對戀人述說的時候,心底某個地方卻像是塗了蜜糖一樣,甜得幾乎要讓人醉了?
“……看她那副小人得誌的樣子!”
“真惡心啊,現在倒是做出一副情聖的模樣了,也不知道之前她厚著臉皮纏著我們的棲川崎殿下的時候,究竟是想的什麽!”
“就是啊,就是,還說什麽‘至死不渝’的愛,我看是‘朝三暮四’的愛吧。真是為白王子不值,這樣水性楊花的女生,他竟然還敢要……”
……
忽然,一陣被刻意放大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朵。
原本還很喧鬧的教室,在這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的同學都詫異地看著那幾個女生,然後又看向我。被那麽多的目光直直地注視著,我隻覺得胸口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拚命地膨脹,膨脹,膨脹得就連心跳都變得好困難。
我死死地瞪著那些說怪話的女生,發現她們看上去都還蠻眼熟的。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這些女生,不就是那個什麽“棲川崎親衛隊”的成員嗎?我還記得那天早上,正是她們像是鬥牛一般朝著我衝來……
我的拳頭在桌子下麵握得幾乎嘎嘎作響。
太可惡了,真的太可惡了!
這群女生不過就是因為喜歡棲川崎,就要這樣說我嗎?
我雖然確實很喜歡棲川崎,可,可是我從來都不是什麽朝三暮四的女生啊!那個時候我是誤會了棲川崎是我的“白馬王子”,所以才會去找他的啊!
我真的很想大聲地跟她們辯解,可是因為太生氣,我的嘴唇在不停地顫抖,所有的辯解都像是被卡住了一樣堵在我的嗓子眼裏頭,一個字都沒有到外麵來。
那群女生大概是看到我的臉色了吧,之間她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捂著嘴巴咯咯咯地假笑了起來。
“哇,你看到沒,她那個樣子……”
“撲哧,大概是真的沒想到還有人知道她的真麵目吧!”
在這幾個女生的帶動下,班上其他不明真相的同學也開始了竊竊私語。
“喂,你們不要太過分!”
甘橘猛地一推桌子站了起來,然後很生氣地對她們說。
沒想到,她的舉動卻讓那群女生愈發囂張了。而其中,一個我異常熟悉的女生是笑得最張狂的。
“喲,怎麽了,我難道說錯了嗎?”
那個嘴唇塗得紅紅的女生,蘿拉,徑直走到了我的麵前,然後輕輕地用手指磕著桌麵。
“你,你胡說!”
我終於咬緊牙關,對她擠出了一句話。
“我說錯了什麽?你是不是有跑到棲川崎的旁邊,說什麽他是妖精送給你的‘白馬王子’?你是不是在上學的路上,偷偷跟棲川崎殿下見麵?”
“我,我……”
我長著嘴巴,卻發現對於她的這些問題,我的答案都是“是”。
可是……可是我並不是故意去“勾搭”棲川崎啊!
也許是我的卡殼給了其他人什麽奇怪的聯想吧,班級裏漂浮著一種“嗡嗡嗡”似的竊竊私語。
明裏暗裏投注在我身上的目光,讓我有了一種仿佛沒穿衣服走在人群裏的感覺。
這一刻,我終於知道了什麽叫做“百口莫辯”。
眼眶變得好熱好熱,鼻子變得好酸好酸,強烈的委屈讓我有了一種想哭的感覺。
“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那樣!”
我聽到我的聲音裏頭已經帶上了哽咽。
“還說不是,”蘿拉猛地一低頭,將那張濃妝豔抹地臉直直地湊了上來,“你以為你一直腳踏兩隻船的事情真的隻有你一個人知道嗎?”
“很抱歉,恐怕這件事情真的隻有‘你’一個人知道。”
一個有些低沉的聲音稍顯憤怒地打斷了蘿拉的話。
這個聲音是……
我猛地抬起頭,然後,看到了站在蘿拉身後的那個男生。
“棲,棲川崎?”
我傻傻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大腦在這一刻徹底地當機。
他究竟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的?
為什麽……
棲川崎的目光仿佛飛鳥的羽翼一樣輕輕地落在了我的身上。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淺褐色的目光裏充滿了溫柔和疼惜。似乎,我的眼淚會讓他心疼一樣。
啊啊啊,我究竟子在想什麽!我猛地一咬牙,然後清醒了過來。
棲川崎可是學校裏所有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他怎麽可能會對我有那種特殊的感情?他一定隻是因為太善良,所以才會特別關注我,畢竟,我是他從白王子手中“救下來”的人啊。
然而,就在我努力說服自己的這個時候,棲川崎卻對我露出了一個怎麽也不可能認錯的寵溺笑容。
“是我,夏朵。”棲川崎徑直走到了我的旁邊,站到了一臉蒼白的蘿拉麵前,然後直直地看著她,“你說什麽?夏朵同學‘勾搭’過我?為什麽這種事情,身為當事人的我都不知道,卻被你們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就算是我,也可以聽得出來,棲川崎看似溫和的問話,實際上是咄咄逼人的。
在他的注視下,蘿拉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地退去。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驚恐地移開了目光,然後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也是聽別人說……”
結果,她還沒有說完,她身後的幾個親衛隊的成員已經爭先恐後地指著她大罵了起來:“開什麽玩笑,蘿拉,這些話不是你告訴我們的嗎?”
看樣子,那些女生也很害怕給棲川崎留下不好的印象。
蘿拉的臉色迅速地從蒼白變成了鐵青,她看了看身後的那些女生,又偷偷瞟了瞟棲川崎,最後,把小刀子一樣的目光射在了我的身上。
“夏朵,你不要以為……”
“以為什麽?”
棲川崎忽然站在了我的前麵,擋住了蘿拉的目光。
我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湧起一種叫做感動的暖流。
他在為我說話呢……
之前也是的,在白王子第一次出現的時候,也是他勇敢地站出來保護著我。
唉,我想我大概可以理解,為什麽在那麽短的一段時間裏,卻會有這麽多的女生成為了他的忠實粉絲。
其實,並不僅僅隻是因為棲川崎那偶像明星一般的外貌吧。
如果白王子能夠像是他這樣又溫柔又體貼就好了,那個家夥的內在其實也很美好,可是他卻總是喜歡用那種討厭的“毒舌”和粗暴的行為來包裹自己。搞得大家都叫他“暴君”……
不知不覺之中,我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緒裏。直到棲川崎在我的麵前揮了揮手,我才猛然回過神來。
啊,完蛋了,一定又被罵成蠢丫頭。
我下意思地一縮脖子,然後才想到,我麵前的人並不是那個喜歡損我的白王子,而是棲川崎。
而蘿拉還有那幫奇怪的女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當然啦,教室裏的其他人還是麵容古怪地看著我和棲川崎。那種探究的目光讓我不由自主地繃緊了神經。
沒有想到的是,麵對那些人,棲川崎的表現卻很坦然,他朝著大家攤了攤手,然後用一種十分可信的語調,不緊不慢地說:“我和夏朵是在小時候就認識啦,我其實是她的幹哥哥,所以夏朵在最開始的時候認出我才會那麽激動。大家不要相信某些長舌婦的八卦,我和夏朵之間沒有什麽的……”
哇,不愧是天才小提琴家,見慣了大場麵,就連說謊也說得怎麽氣定神閑,好像是真的一樣。
我崇拜地看著棲川崎的背影,在心底暗自喝彩。
之前我和棲川崎之間的事情確實是發生了,我沒有想到,棲川崎不僅出麵幫我解決了蘿拉的汙蔑,甚至還編出了一個這麽合情合理的理由來說服大家。如果說他是我哥的話,大家大概也就不會把他和我放在一起亂傳風言風語了吧。而我,也不用在被人莫名其妙地貼上那種什麽“朝三暮四”啦,“水性楊花”啦之類的討厭“標簽”。
棲川崎,真的是一個比我的想象還要仔細的人呢。
就這樣,在棲川崎的解釋下,大家紛紛點頭,臉上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就連甘橘都用手肘輕輕捅了捅我,然後假裝不滿地嗔怪道:“哎呀,夏朵,原來棲川崎跟你早就認識了啊?你不早說?”
“哈哈,哈哈……”
我幹笑了兩聲,敷衍了過去。
雖然棲川崎找的理由還蠻讓人窘迫的,可是效果卻很好。
至少這個時候,再也沒有人看著我露出那種奇怪的笑容了。
我十分不好意思地伸手撓了撓後腦勺,然後對他露出了一個十分感激的笑容。
“那個,謝謝你。”
“不用謝,我隻是剛好路過你們教室,然後聽到有人提起我的名字,才知道你被那些人用莫須有的謠言攻擊。”
棲川崎低著頭,低聲說道,看上去竟然有了一絲緊張?
然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就好像準備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我卻不由自主地有些發愣?
咦?他幹嗎要那樣看我啊?那種寵溺又帶著一些期待的目光,就像是我好像在之前真的認得他,而他卻不敢跟我相認一樣。
啊,呸呸呸,我到底在想什麽啊!
什麽相認不相認的,昨天晚上一定是台灣鄉土言情劇看多了!
我一拍腦袋,努力讓自己在外遊**的靈魂回家了。
“棲川崎!”
我忍不住叫住了他。
“嗯?有事情嗎?”
棲川崎就好像早就在等著我的這句話一樣,他陡然間一個轉身,然後死死地看著我。
一滴汗珠默默地順著我的額頭往下流。
汗,他看上去真的好緊張啊,難道我真的是什麽哥斯拉級別的大怪獸嗎?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有些猶豫地說:“你……啊,那個,謝謝你總是幫助我。我這裏有兩張‘冰雪皇後’的冰欺淩兌換券,我請你吃冰欺淩作為道謝吧!”
我很認真地對他說道。
棲川崎驚訝地看著我,眼睛眨了眨,他的臉忽然就漲得通紅,滿是為難的樣子。
看到他那副模樣,我的心微微一涼。
好吧,算了……
我並不指望大家心目中的王子殿下棲川崎的答應我跟我去吃冰欺淩。
像是他這樣的男生,一定有很多人請他吃東西的,說以,他大概也不會有時間來理會我這麽一個不太起眼的平凡女生。
不過,他都幫助我那麽多次了,我一點表示都沒有,感覺好像有些沒有禮貌呢……
就在我這麽想的嘶吼,棲川崎卻呆呆地看了我好久,然後毅然而然地點了點頭,滿臉複雜地說:“好啊!”
“沒關係,下次你有……”
我本來是準備說“下次你有時間再約”的。不過話說到一半,我才緩慢地接收到了他的答案。
咦?他不是一臉“我不想去”的表情嗎?
為什麽忽然有答應了?
我納悶地瞅了瞅棲川崎,卻隻來來得及看到他的側臉——他竟然根本連看都不看我一樣。
我忍不住開始皺起了眉頭。
如果他真的這麽不願意跟我在一起的話,其實也沒有必要一定要答應啊。既然答應了,又露出這種很想拔腿就跑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在我的疑惑中,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下課的鈴聲好像很快就響了起來。
我皺著眉頭收拾著書包,然後偷偷看著站在門口的那個人——棲川崎。
他還是一臉嚴肅的樣子,牙關緊鎖的模樣讓人覺得他仿佛是一個即將奔赴戰場的戰士,而不是一個準備跟平凡女生一起去吃冰欺淩的校草級帥哥。
“唉……”
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沒想到一下子就迎來了甘橘的一個手肘攻擊。
“真是的,你幹嗎還要歎氣啊。有一個那麽喜歡你的男朋友,還有一個願意跟你放學後去吃冰欺淩的幹哥哥,你竟然還做出這麽一副猶豫的樣子,讓人看了很想打你啊!”
甘橘故作生氣地對我說道。
“你別瞎說啦!”
我敷衍地朝著她揮了揮手,然後心不在焉地朝著門口走去。
其實,就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
能夠跟棲川崎一起吃冰欺淩,按道理我不是應該很高興才對嗎?為什麽現在我卻一點都沒有高興的感覺?反而覺得有點想要歎氣?
我抬眼偷偷瞟了一眼門口的棲川崎,心情愈發沉重了。
真是的,他一定要做出這樣的表情嗎?眉頭緊皺,嘴角抿得緊緊的,感覺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好像有繃緊一樣。
“唉……”
這下,我是真的把那口氣歎出來了。
大概,我之所以覺得心情不愉快,就是因為棲川崎的這種表現吧。明明隻是吃個冰欺淩作為道謝而已,他卻是這樣的如臨大敵。
我想,我有些受傷了。
真是奇怪,每次遇到危險,棲川崎都會出來幫我,可是為什麽當我想要靠近他的時候,他卻又會這麽緊張呢?就好像我的身上沾了蟑螂屎一樣,讓人覺得超級不愉快的。
在沉悶到了極點的氣氛中,我和棲川崎一前一後地慢慢踱著步子,挪到了“冰雪皇後”的冰欺淩店。
我有些猶豫地從包裏拿出兌換券,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棲川崎,你,你喜歡吃什麽口味的冰欺淩啊?”
“你吃就好,我,我可以看著。
棲川崎忽然很大聲地說。
我一愣,呆呆地看著仿佛失控了的棲川崎,有些不明白他幹嗎這樣說。
拜托,他是看不起我是用兌換券嗎?還是說我真的太討厭了,他隻要看到我就吃不下東西?
好半天,我才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強笑著對他說:“我,我就是為了向你道謝才來這裏的啊,你還是選擇一個口味的冰欺淩吧!”
“真的,真的不用,你可以吃兩份啊!”
棲川崎白皙的臉此時已經變成了緋紅色,一些細密的汗珠從他的鼻尖沁了出來。
我咬了咬嘴唇,心底有一朵小小的火焰在燃燒。
果然,棲川崎其實,根本就是很討厭我的吧!他之所以救我,其實也跟我沒關係吧,哪怕是一隻老鼠遇到了困難,說不定像是他這樣的好人也會努力地去幫忙才對。
我之前竟然還覺得,他是上天送給我的,最理想的白馬王子。
隻要一想到這一點,我就覺得臉紅。
其實棲川崎一直都表現得很明顯:他不喜歡我。
要不然他根本就不會像是現在這樣,隻要一看到我,他就會臉色發紅,頭上冒汗,一副緊張得要命的樣子。
我皺著眉頭,努力地回想著我究竟在哪裏做的不對,讓他討厭我了。
啊,對了,之前我以為他是我的白馬王子,對他表現出來的花癡,大概讓他覺得討厭了吧。
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呀,那個時候的他表現得真的和我理想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呢。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看到這樣的棲川崎,明明還是一樣的溫柔,一樣的帥氣,我竟然沒有了那種心中小鹿亂撞,臉漲得通紅的異樣表現了。
大概是因為我終於發現了理想和現實,實際上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吧,我看著看棲川崎如臨大敵般的緊繃側臉,忽然一股衝動湧來,讓我忍不住開口對他說:“對不起。”
“啊?”
他十分驚訝地回過頭,滿臉疑惑地看著我。
“不好意思勉強你跟我出來,你大概很討厭我吧。之前因為一個誤會,我表現得那麽花癡,大概有給你造成什麽困擾吧。那個,其實你並不需要勉強自己,總是繃得這麽緊,會很累的。以後我也不會像是之前那樣說那種白癡的話……”
我低垂著眼簾看著自己的腳尖,一連串話飛快地溜出我的嘴角,雖然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在說什麽。
“你為什麽要說這麽奇怪的話?我什麽時候討厭你了?是有人在你麵前亂講嗎?不要相信那些人說的壞話啊,我從來都沒有討厭過你!從來都沒有!”
讓我驚訝的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棲川崎激動地打斷了。
肩膀處忽然傳來一陣疼痛,那是因為棲川崎用力地捏住了我的肩膀,迫使我轉過身來,與他麵對麵地站著。
我忽然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為什麽棲川崎要表示得這麽激動呢?就好像我跟他說的那些話給了他莫大的刺激一樣。
就就在我怎麽想的時候,我發現,我的想法好像真的沒有錯。因為,如果不是他收到了刺激,他應該也不會當著所有人的麵,一把將我拉了他的懷抱緊緊抱住。
“棲川崎?你,你怎麽了?我是我剛才的話又冒犯到了你,我表示道歉好嗎?”
我被他勒得很難受,幾乎都快要呼吸不了了。
“不,你不需要說對不起,我從來都沒有討厭過你,你隻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要知道,你可是改變了我整個人生的人啊,我怎麽可能會討厭你!”
什麽?棲川崎到底在說什麽啊?什麽叫做改變他的整個人生?我怎麽不知道我曾經改變過一個天才小提琴家的人生啊?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我看著他,總覺得他好像是腦袋壞掉了。
棲川崎的時候看上去好像也冷靜了一些,他輕輕地放開了我,然後往後退了幾步,指著自己說:“你真的沒有認出我來嗎?”
我眨了眨眼睛,用十二萬分的茫然回答了他的問話。
他的肩膀好些耷拉了下去,整個人看上去有一種莫名的沮喪:“朵朵,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我是小七啊。就是那個總是被你保護,住在你家隔壁的小七呀。那個時候,我還跟你說過,我會變成白馬王子來娶你做我的新娘。這些你都已經不記得了嗎?”
小時候,我隔壁住著一個又瘦又小的小男生,因為他的小個子和奇怪的方言,院子裏沒有一個人願意跟他在一起玩,除了我。
當時,小七的媽媽拜托我照顧當年身體不好又被所有人排斥的小七。
“朵朵,要和我家小七做好朋友哦。”
我還記得,那個美麗又溫柔的阿姨是這麽對我說的。
而當時的我也確實是十分有男子漢氣概地答應了。
接下來的好幾年,我都很努力地履行了自己的承諾,當別人欺負小七的時候,我就會幫他欺負回去;當他一個人哭泣的時候,我就會默默地坐在他旁邊對他微笑;當所有小孩子撇下他去玩的時候,我自告奮勇地站出來跟他在一起……
後來……後來的事情我已經忘記了,好像不知道什麽時候氣,小七就搬走了,而那個瘦瘦小小,總是像是跟屁蟲一樣跟在我身後的男生也已經從我的記憶中淡去了。
沒有沒有想到在很多年後的今天,我竟然再一次遇到他,而且,是以這麽離奇的方式。
“小七?”我噔噔後退了好幾步,然後手指顫抖地指著棲川崎,失控地提高了聲音,“的就是那個又黑又矮又瘦小的小七,怎麽可能,你跟她完全不一樣啊,小七是個矮子……”
“後青春期後,我每天關自己事啊,瓶牛奶了打高了。”
“……他還有齙牙。”
“我去看了牙醫,然後帶了牙套。幾年以後就把牙齒給糾正過來了。”
“……他還說著一口誰也聽不懂的方言。”
我依然不死心地繼續說道,沒有想到他聽到我的話之後,竟然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容,然後用方言嘰裏咕嚕地對我說:“我想,白馬王子可不能說方言,所以進行了口音糾正的培訓。”
在你來我往的對話中,我終於傻眼地發現,原來我麵前這個又帥又溫柔的棲川崎,竟然和小時候住在我家隔壁的那個小黑皮猴小七是同一個人。
別人說女大十八變可是,沒有想到男生長大以後也會大變啊。
我整個人掉了,大腦完全變得一片空白,沒有辦法進行任何思考。
我都不知道該什麽樣的表情來麵對他……
“既然你就是那個小七的話,為什麽你不早點跟我相認呢?而且,你一看到我就好像想要拔腿就跑。”終於,我忍不住傻傻地把這句話問出了口。
小七,不,棲川崎的臉好像變成了一塊紅布一樣,變的好紅,好紅。他有些扭捏地低著頭,然後小聲地對我說:“因為我不知道你還認不認得我了,要是根本就不記得小七的話,我貿貿然跟你說我是你童年的好朋友,你會覺得困擾吧?再說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隻要你一出現,我就覺得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一樣,我,我會尷尬啦!”
他撓著後腦勺,頭埋得低低的,看上去真的像是想要逃跑一樣。
可是正是這樣的他,讓我記憶裏那個總是靦腆得連頭都不敢抬的小七的形象鮮明起來。
原來,棲川崎真的就是我小時候的小跟班小七,而且,他根本就不是討厭我,而隻是單純地害羞而已。
“撲哧……”我看著棲川崎,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糾結和煩惱變得好好笑,就這樣,我捂著嘴,對著他笑了起來。
解開了誤會之後,我和棲川崎之間的氣氛一點一點升溫。
我和他去了“冰雪皇後”點了最大份的冰激淩,在甜蜜的滋味裏頭,我和他笑著重溫了小時候的各種事情,當然啦,我和他也分享了分開的這幾年我和他的經曆。
我知道他後來跟父母一起去了維也納,他的小提琴也是在那裏學的;他矯正了牙齒;他會德語和意大利語……
而他也知道了我的很多事情,老媽幾年前因為生病而過世;我最好的朋友是甘橘;我一直沒長高,所以很苦惱……
在微笑中,我們兩個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那種親密無間地時光。
終於,夕陽西下,我和他走出了冰激淩店準備各自回家。看著他緩緩轉身,有些留戀不舍的模樣,我忽然忍不住開口叫住了他:“小七……”
“什麽事情?”
棲川崎飛快地一個轉身,眼睛明亮地看著我。
“你要不要來我家吃飯?我想,我爸和我哥一定會很開心見到你的,你現在變得這麽帥,他們一定也會很高興。”
“好啊,好啊!”
棲川崎連連點頭,好像整個人都在發光一樣。
我眨了眨眼睛,覺得有些好笑,不過是叫他我家吃飯而已,他幹嗎表現得好像得到了女王的晚宴邀請啊……
敲定了吃飯的時間之後,我帶著異常愉快的心情回到了家。
直到推開門的時候,我還在情不自禁地哼著不成調子的曲調。
“你幹什麽去了?”
開門的瞬間,某人洋溢著不滿的聲音就像是榔頭一樣猛地敲了過來。
“呃?”我愣了一下,然後看著端坐在客廳沙發上,一臉不爽地瞪著我的白王子,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白王子?你已經從醫院回來啦?”
“是啊,回來了,不過好不容易回來之後,我卻發現某個之前還因為幽閉恐懼症而暈倒的蠢丫頭根本就不在家,而學校都已經放學這麽久了,她還是沒有回來……”
白王子異常陰沉地對我說。
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往後退了一步,怎麽回事?白王子現在的樣子看上去怎麽這麽像是抓到我溜出去玩的老爸?
克裏斯多夫有氣無力地從沙發後麵探出頭來,然後氣息奄奄地對我揮了揮蹄子:“夏朵,拜托你,下次如果你放學以後要出去玩,給這個家夥留個字條吧……他差點就要讓我背著他去找你了。”
“我,我隻是跟棲川崎一起去吃了冰激淩而已,你們幹嗎表現得這麽激動啊?”
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說。
“你跟棲川崎去吃冰激淩了?”
我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句辯解的話剛一說出口,白王子的臉色難看到可以直接拍下來去充當恐怖照片了。
他的眉頭都快豎起來了,而且身後好像還有黑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你跟那種小白臉一起出去幹什麽?真是受不了你!因為那個家夥而吃的苦頭你又忘記了嗎?”
“你幹嗎這樣說棲川崎啊!”我嘟著嘴巴發出了抗議,不過因為心情好,我並沒有跟白王子吵架,“啊,說起這個,白王子,你猜,為什麽之前棲川崎老是要幫我?”
“誰知道,那種口蜜腹劍的家夥,看一眼就覺得眼睛會瞎掉。”白王子完全沒有體會到我的“苦心”,十分不滿地繼續詆毀著棲川崎。
“喂,我都說了,你別這樣說他!什麽叫口蜜腹劍啊,棲川崎隻是人很好而已,哪裏像是你,你才是‘口賤腹劍’呢!棲川崎,他可是我小時候的鄰居,我的小尾巴……唉,反正跟你說也沒用,我明天邀了他來家裏吃飯,到時候你就知道他是一個多好的人了。”
我把我和他的往事一股腦地說給了白王子聽,我總覺得,這樣的話,他大概不會繼續誤會棲川崎了吧。
可是沒有想到,我還沒說完,話就被白王子粗暴地打斷了。
“你說什麽?你說你邀請了他來吃飯?”
呃……白王子現在看上去好像真的想要把我一口吃掉的樣子。
邀請棲川崎來吃飯,有什麽問題嗎?
我茫然地看著他,而他則是凶狠地瞪著我。
“我不準!”
白王子的怒吼就像是響雷般炸開,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激靈。
哦,他不準我邀請棲川崎來我家吃飯……
不準……
啪啪啪,我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十字路口”。
“憑什麽?”我雙手叉腰,氣呼呼地說。
“就憑他沒我帥!”白王子長腿一邁直接跨到了我的麵前,然後用同樣怒氣衝衝的語氣對我說。
巨大的汗滴冒了出來。
我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白王子的腦袋是在醫院裏被醫生換掉了嗎?他究竟在說什麽啊?
就因為他比棲川崎帥我就不能邀請棲川崎來“我家”吃飯?他以為他真的是可以掌控一切的暴君嗎?
我雙手環胸,下巴昂得高高的,對他說:“哼,你哪裏有棲川崎帥了?啊,對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棲川崎比你帥所以你自卑了,然後你才不準我邀請他!”
好吧,其實我根本不知道白王子對棲川崎為什麽有那麽大的敵意,不過,一聽到他那種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語氣,我就覺得超級不爽,所以我才這麽說。
“我說了,我不準你請他來家裏吃飯!”
“可惡,那是我的朋友,我想請就請!”
“沒良心的死丫頭,那種人我一看就會吐,你讓他來家裏吃飯是想讓我把內髒都吐出來嗎?”
……
呼,呼,呼……氣死我了……真的氣死我了……
一長串的爭吵下來之後,我進門時的好心情已經直接去投胎轉世了,現在盤踞在我身體裏是憤怒,強大的憤怒。
太可惡了,棲川崎是我的朋友,白王子憑什麽把他說得那麽可惡,就算他真的很不喜歡棲川崎,看在我的麵子上,讓他來家裏吃個飯也不行嗎?
“反正我就是要請棲川崎來吃飯,我就是要這麽做!哼!”
我對著白王子大叫道,然後氣呼呼地抓過書包就往房間跑去,然後“嘭”的一下重重地將門給摔上了。
門外隱約傳來了白王子超級神奇的大叫聲,我用手捂著耳朵,決定一個字都不要停他的。
既然棲川崎是我的朋友,那麽邀請他來我家吃飯就是我的權力,白王子那個腦袋壞掉的家夥,才沒有資格管我!
我一邊這樣想著,眼眶卻莫名地有些發熱。
真是奇怪,為什麽當我知道白王子這麽討厭我的朋友,我在憤怒之外,還會覺得這麽難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