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壞話不可說

“可愛的夏朵,請問你願意成為我的女朋友嗎?”

棲川崎騎著一匹白馬,手裏捧著一大捧鮮紅的玫瑰花,走到我的麵前對我認真地說。

這裏是一片燦爛的花海,嬌豔欲滴的玫瑰鋪滿了整個大地,幾乎要把空氣都染成美麗的粉紅色。

金色的陽光灑在棲川崎的身上,讓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真正的王子。

怦怦……怦怦……怦怦……

我的心跳開始不由自主地加快。

天啊,這真是太美好了,棲川崎竟然對我說,讓我做她的女朋友!

玫瑰,白馬,無比帥氣的男生,這才是我想象中的戀愛場景啊。

隻差那麽一點點,我就要點頭說“好”了。

不過,這個時候我的耳邊好像忽然響起了什麽人的聲音——“你這種癩蛤蟆就不要肖想吃天鵝肉了!就算你不承認你有未婚夫,棲川崎殿下也不可能看上你這種男人婆,要知道,棲川崎殿下的對象,可是有著天才美少女小提琴家之稱的薇薇安……”

真奇怪,這個聲音好熟悉,可是我卻怎麽也想不起是誰在說話了。

剛才還很激動的心仿佛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變得沉重了起來。

“可是,我聽說你喜歡的人是那個天才美少女小提琴家薇薇安啊!”

我低著頭,小聲地對棲川崎說,有些害羞又有些不安。

按道理,看到我最喜歡的男生捧著玫瑰花對我說喜歡我,我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可是,為什麽這個時候我卻感到心裏有個地方有些不安?

“這怎麽可能,夏朵,那個女生怎麽可能比得上你,我最喜歡的人永遠都隻有一個,那就是你。”

棲川崎深情地看著我,微笑著說。

“你看,為了能夠跟你在一起,我還特意找來了一匹白馬,你不是最喜歡白馬王子了嗎?”

嗯,對啊,他說的沒有錯,我確實十分喜歡白馬王子。

可是,為什麽他**的這匹白馬,看上去有些眼熟呢?

我疑惑地看著那匹馬,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匹馬卻忽然打了一個響鼻,發出了超級難聽的哭聲。

“夏朵,你不喜歡我了嗎?你難道要拋棄你的未婚夫嗎?”

接著它的眼睛裏開始湧出了大顆大顆的淚滴。

天啊,為什麽一匹馬也會哭?而且哭聲還這麽難聽?

“嗚嗚嗚……”

等一下這個聲音好像……

我不由自主地望向棲川崎,想要向他求救,沒想到他的身影卻漸漸地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在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棲川崎,可是卻直接地從他的身體裏穿過去了。

“嗚嗚嗚……夏朵……”那個難聽到了極點的抽泣聲好像變得更加清楚了。

因為那個聲音實在是太難聽,我忍不住抬起手,想要用手捂住耳朵。

沒想到我的手一動,一陣劇烈的疼痛就讓我清醒過來了。

睜開眼睛,我的視線裏忽然出現了一張白白的馬臉,那匹馬的眼睛裏還滿是淚水。

一時間,我幾乎都搞不清我是醒來了,還是依然在做夢。

“夏朵,你終於醒來了!

那匹馬發出了喜極而泣的聲音。

啊,我想起來了,這匹馬是克裏斯多夫……是妖精事務所派來完成“白馬王子”任務的工作人員。

我愣了一會兒之後,才想起這件事情。

那麽,之前棲川崎說要我做他的女朋友的事情,果然是在做夢嗎?

我扶著額頭,艱難地坐了起來。

“這裏是哪裏?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額頭上傳來了一跳一跳的疼痛,雖然說不是很嚴重,可是我依然覺得很不舒服。

“這裏是醫務室啦!”

克裏斯多夫回答。

醫務室?我環視了一圈,看著潔白的床鋪,潔白的牆壁和潔白的地板發了一下呆。

這裏果然是醫務室呢……抬起手,我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貼了一塊膠布,那種一跳一跳的疼痛就是從膠布下麵傳來的。

“我受傷了?”

我傻乎乎地問道。

“是啊,不過幸好有人當了你的肉墊,你的傷不是很嚴重啦!”

肉墊?

我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我暈過去之前的場景——棲川崎朝著我張開了雙臂……

嘩啦啦,血液一下子湧上了我的臉頰,讓我的臉變得滾燙滾燙的。

天啊,這一次我竟然把棲川崎當做了肉墊!

這可真是,可真是……

就連我自己也說不出我現在是什麽樣的心情。一方麵,我覺得十分的愧疚,愧疚我竟然把心目中最完美的王子當做了肉墊,另一方麵,我卻又覺得十分甜蜜,棲川崎救了我,這已經是第二次他救我了。

矛盾的心情讓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紅紅的,一下子變得鐵青,一下子高興,一下子懊惱……

“喂喂,夏朵,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怪怪的!”

克裏斯多夫擔憂之極地看著我,讓我一下子就回過了神。

哎呀,真是太羞人了,我究竟在想些什麽啊。

“沒,沒什麽啊!”

我結結巴巴地敷衍了克裏斯多夫一句。然後不由自主地又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的膠布。心裏像是灌了蜜一樣,甜到了極點。

“克裏斯多夫,我問你,棲川崎有沒有受傷啊?”

猶豫了一下之後,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

“啥?棲川崎?”

克裏斯多夫一臉茫然的看著我,好像完全搞不懂我在問什麽。

咦?它的表情怎麽這麽奇怪呢。我忽然有點著急,該不是棲川崎在保護我的時候受傷了吧。

“你不是說棲川崎當了我的肉墊嗎?有人保護的我都有受傷,那麽他的傷勢應該比我還重?”

怎麽一想我就愈發地著急了。

克裏斯多夫一臉怪異地看著我,仿佛我說的話讓它覺得很奇怪一樣。過了好半響,它才猛地一扭頭,對著牆壁,語調奇怪地說:“哎呀,他怎麽可能有事……你頭都被撞到了,怎麽還老想著別人呢。這種時候你不是更應該關心自己才對啊。”

我無意的打了他一番。嗯,大概妖精事務所的人都是這麽奇怪的吧。

算了,還是不管克裏斯多夫了,我摸著自己頭上的創可貼,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傻傻的笑容。

雖然傷口真的很痛,但是我還是有一種“賺到了”的感覺呢。

不知道我跌倒在棲川崎的懷中的時候,他有沒有用力地抱住我呢……

呼呼,我的臉開始漸漸變紅,心跳也開始變快。

啊啊啊,夏朵,你又在胡思亂想了!我用力地搖搖頭,希望能把那些泛著粉紅色的奇怪思緒搖出腦袋,但是,就算是我這麽做了,我的臉還是燙得可以煎雞蛋。

可惡,為什麽要暈倒呢,如果我沒有暈倒,是不是就可以清醒地感受自己被棲川崎摟在懷裏的感覺了?

我有些懊惱地捶了一下床鋪,發出了“嘭”的一聲聲音。

“哇,夏朵,你幹嗎啊!”

克裏斯多夫猛地一跳,似乎是被我嚇到了。

“沒,沒幹嗎啊……對了,為什麽你會在醫務室啊?”

看到克裏斯多夫,我就想起了白王子,真是的,把寵物放到醫務室,這個家夥未免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因為我和白王子都很擔心你啊,所以……”

“白王子那個家夥就算了啦,你看,就連你一匹馬都曉得在我受傷後守在我的旁邊,他一個大活人竟然還跑得不見蹤影,還說什麽要當我的‘白馬王子’,真是不負責任透了!喂,我說,你們妖精事務所有沒有投訴電話啊?”

我忍不住開口抱怨起了白王子。

哼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克裏斯多夫是為了幫白王子打圓場,才說什麽“白王子和我都很擔心你”!如果他真的有擔心我,才不會讓我一個人躺在病**,自己跑到不知道哪裏去逍遙快活呢。

“咳咳,你這樣說很不公平呃,棲川崎不也沒有在這裏嗎?”

克裏斯多弗好像有些不滿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悶悶地說道。

“那不一樣呀。他那麽受歡迎,當然沒有時間來陪我,而且棲川崎的周圍總是圍著那麽多的生,如果他來醫務室陪我的話,說不定我會被那些女生吃掉的!像是棲川崎那麽聰明的人,當然會考慮到這一點。再說了,他都已經當了我的肉墊了,我又怎麽好意思厚著臉皮讓他來陪我呢。他又不像是白王子那麽不負責任的人。就算是不陪我,我也不會生氣的。”

“白王子他隻是脾氣暴躁了一點,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壞啊。”

克裏斯多夫有些鬱悶地對我說。

我撇了撇嘴,完全不願意相信他說的話。

白王子隻是脾氣暴躁了一點嗎?我可沒有忘記我是怎麽掉下樓梯的,如果不是他表現得那麽殘暴,我也不會那麽慌張了。一想到在我暈倒之前發生的事情,我就忍不住氣不打一處來。

可惡,白王子那個家夥為什麽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場上想一想呢?

雖然我確實是打了他,那也是因為他說話太難聽啊!

“克裏斯多夫不要幫白王子說什麽好話了,那個家夥根本就已經壞到了骨子裏頭!他的脾氣暴躁,又沒有責任心,還喜歡罵人。讓這種人當我的什麽‘白馬王子’,我絕對是上輩子沒有燒好香,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一輩子都不要跟這種人扯上關係,如果一定要扯上關係的話,我希望我跟他唯一的關係就是陌生人。

我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保健室的門口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克裏斯多夫的臉色一下子就變的很奇怪。

雖然沒有回頭看,但是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房間裏的氣溫好像下降了很多。

這種感覺……

順著克裏斯多夫的目光,我緩慢地扭過了頭,然後,看見了一個我絕對不想看見的人。

白王子臉色冰冷地站在門口,他愣愣地看著我,雖然沒有說話,我卻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寒冷。

這種感覺簡直比我之前打了他一巴掌還要糟糕。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有人跟我說,白王子靠眼神就可以殺死小動物了。被他這麽看著,就連作為人類的我,也覺得我好像快要被凍僵了。

“白,白王子,你怎麽在這裏?”

跟他大眼瞪小眼了很久之後,我弱弱地對他打了一個招呼。

白王子還是沒有說話,他依然用那種可以凍死人的目光看著我,然後,他忽然大步朝著我走來。

我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整個人軟得跟麵條一樣,就連救命的話都喊不出來

完蛋了,這下我真的死定了。

就算白王子不找我解決之前我打他一巴掌的事情,光靠我在背後說他壞話這一點,就足以讓他把我人道毀滅一千次了。

在極度的恐懼之下,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砰——”

一個冰冰涼涼的,硬邦邦的東西出人意料地被丟在了我的**。

這是什麽?我詫異地睜開眼睛,卻發現丟在我**的並不是什麽凶器,而是一個冒著寒氣的冰袋。

冰袋?

我拿著那個冰袋,十分茫然地看著白王子。

他這是什麽意思啊。我聽說過有人說,要拿一塊豆腐撞死……難道白王子的意思是讓我拿著冰袋撞死嗎?

他也太惡毒了一點吧。

我用一種控訴的目光看著他。卻發現這個時候,他正在用一種我完全看不懂的目光看著我。那目光裏頭,並不是我想象中的憤怒,而是一種淡淡的憂傷,仿佛被誤解了一樣。

我本來以為他會因為我的行動而很生氣,沒有想到的是,他根本一句話都沒有說,把冰袋丟到我的身上之後,他就一個轉身,徑直走了

“砰——”

保健室的門重重地關上了,巨大的響聲甚至讓櫃子都有些震動。

看得出來,白王子真的很生氣,可是……他為什麽沒有對我動手呢?

而且,是我的錯覺嗎?他剛才離開的樣子,感覺好像有點受傷?

我愣愣地看著被緊緊關上的大門,陷入了呆滯的狀態。

雖然白王子早就已經消失在門的後麵,可是我仿佛還是可以看到他那落寞的背影。

胸口有一點酸酸的。我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胸口的衣服。

真的好奇怪哦,為什麽我會有一種自己好像做了壞事的感覺呢。

可惡,我明什麽事情都沒有做……像是白王子那樣子的人,怎麽可能會因為我的一點點壞話而到委屈呢?

“克裏斯多夫,我根本什麽都沒有做錯,他憑什麽對我發脾氣啊?”

我咬了咬嘴唇,將視線投向縮在牆角的克裏斯多夫,有些不自在地說。

“唉,你其實根本就不懂他。”

克裏斯多夫有些煩惱地用蹄子刨了刨地板,然後,十分不滿地看了我一眼,追出了大門。

我不懂白王子?

我真的不懂他嗎?

我茫然地看著它離開的方向,胸口那種酸澀又沉重的感覺好像變得更加明顯了。

從那天以後,我和白王子之間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氣氛。

雖然我之前就跟他關係不好,可是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我跟他之間卻變得比“不好”更加不好。

為什麽這麽說呢?

明明我跟他在同一個家庭裏生活,白天在同一個學校上學。有很多機會我都會跟他碰麵,可是我跟他碰麵的時候,白王子卻表現得完全不認識我一樣。

就算我拉下麵子,強笑著跟他打招呼,他也像是陌生人一樣,冷哼一聲就從我的身邊走開了。

跟他擦身而過的感覺,真的非常讓人覺得難受。

就好像我的心上麵被蓋上了一層瀝青一樣,胸口總是沉甸甸的,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夏朵啊,拜托你,你跟你的未婚夫和好吧,他現在隨便走在哪裏都散發著殺氣,很可怕啊!”

就周圍的人都察覺到了我和他之間那種不自然的氣氛。

撇了撇嘴角,我裝作不屑的樣子說:“哼,憑什麽說讓我跟他和好啊,我跟他又不是什麽特別親密的人。”

當然啦,表麵上我還是裝作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

可是,我知道,其實我難受得要命。

如果能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收回之前在保健室說的話,我一定會付出所有的代價,把那些話全部都吞回去。

因為跟白王子冷戰的感覺真的是太奇怪了。

這家夥不是一個暴力狂嗎?那麽他為什麽不直接用武力來解決問題啊。

如果他打我,或者是威脅我,我還有對策。

可是,他卻隻是什麽話都不說,然後把我當空氣。

把我當空氣就算了,為什麽他還要擺出一副“我很悲傷”,“我很難過”,“我很委屈”的樣子啊?

“大概對於他來說,他本來就很委屈吧。”

當我這麽對克裏斯多夫抱怨的時候,白馬卻對我說出了奇怪的話。

“為什麽他會委屈啊?”

我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委屈指的是受到不應有的指責或待遇而心裏難過——我承認我在背後說了白王子的壞話,這一點確實不對,可是,那些話也不是什麽“不應有的指責”啊。

“他……”

克裏斯多夫正準備對我說話,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蠢馬,你給我滾過來!”

咦?我猛地扭頭,一眼就看到白王子。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我們兩個的不遠處。

他冷冰冰地對克裏斯多夫說道。明明我這麽大一個人就站在克裏斯多夫的旁邊,他的目光卻直接擦過了我,接著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看到一樣收了回去。

氣死我了,他又把我當空氣了。

我忍不住抓緊了拳頭,一步當作兩步地衝到了他的麵前,然後十分不滿地衝著他嚷道:“喂,你幹嗎老是欺負克裏斯多夫啊?你說你很委屈,那麽就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什麽呀?”

白王子的目光落在了我的邊上,他看上去好像有些生氣,又有些不滿的樣子。

接著,他的嘴唇微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但是,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樣,臉色一變,隨即他就一把扯過克裏斯多夫,大步地繞過我走向另一邊。

這,這是什麽意思?

拜托,現在他已經不是把我當空氣了,他根本就是把我當成真空。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氣得跳腳。

啊啊啊……天哪,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麽小心眼,這麽幼稚的男人啊!

我抓著頭發,覺得頭也痛,胃也痛,心也痛。

可惡,我明明什麽事情都沒有做錯,這個家夥幹嗎表現得是我欺負了他一樣。

拜托,白王子,我到底是哪裏欺負了他啊?

難道,我真的要向她道歉嗎?為了我之前說的話……

在這種糾結的心情中,我迎來了一個我完全沒想到會出現的人

“棲川崎?”

午休時間,我站在學校教學樓的天台上,看著出現在我麵前的俊秀的男生,十分詫異地大喊道。

在這之前,我在課桌的抽屜裏,發現了一張小紙條,上麵說有人想要在天台上跟我說話。

可惡,當時我還以為是誰要跟我告白,還忍不住心跳了好久。

現在想一想,好像也沒有什麽人會喜歡我這樣平凡又普通的女生啊……

當然了,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寫這張紙條給我的人,竟然會是棲川崎。

一想到我之前的猜測,再看我麵前的棲川崎,我的臉頰不由自主地變得通紅。

真是羞死人了,如果早知道約我出來的人是棲川崎,我才不會聯想到什麽“告白”上去呢!

不過,棲川崎現在的表現好像也有點怪怪的呢。

他幹嗎一副對不起我似的的表情,十分抱歉地看著我啊?

“對啊,是我。這麽冒昧地把你約出來,真是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我總覺得他的臉現在看上去好像有些紅

唉,一定是我看錯了,像是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臉紅啊。

臉紅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啊。

棲川崎說完這句話之後,我們兩個人之間就陷入了寂靜。

一分鍾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三分鍾過去了……

汗,為什麽我覺得這麽尷尬呢。

我鼓足勇氣,打破了我和他之間的沉默。

“請問你找我有事嗎?”

“夏朵,我……”

看著他結結巴巴說話的樣子,我忽然莫名地想起了之前在保健室我做的那個夢。

怦怦……怦怦……怦怦……

我的心跳一下子就變得不受控製起來。

而我的腿好像也有點軟。

啊啊啊……上帝大叔,棲川崎把我約出來……

難道,難道他約我出來,真的是為了跟我告白?

那麽我要怎麽回答他呢?

怎麽辦,我真的好緊張哦。

在我閃亮目光的注視下,棲川崎的臉好像變得更紅了。

他低著頭,訥訥地說:“我是來給你道歉的。”

“我同意!”

還沒有聽清楚他說的話,一句“我同意”就已經自動溜出了我的嘴巴。

呃……

我和他之間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張口結舌地僵在原地,臉徹底地扭曲了。

假如有可能,我真想挖一個地洞,然後學著故事中的鴕鳥,一頭鑽進去,永遠都不出來。

我到底在說什麽呀。為什麽莫名其妙地就說出了“我願意”三個字呢?更加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沒有跟我告白,而是給我道歉……等一下,為什麽棲川崎要跟我道歉?

我茫然地看著他,完全混亂了。我是真的搞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棲川崎眨了眨眼睛,耳朵變得紅通通地,他低著頭,看上去更加難堪和懊悔了。

“那天,你從樓梯上摔下來……我很想接住你。可是當時,我有點嚇呆了,整個人僵在原地,完全沒有辦法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掉下樓梯。幸好白王子,衝上來抱著了你,你才沒有受重傷。後來,我想了很久,覺得還是過來跟你說一聲‘對不起’比較好。如果我能早一步接住你,你也不至於磕傷了額頭。”

他指著我我頭上的淤青,十分愧疚地說。

接下來他說了什麽,我已經聽不清了。因為我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了他之前說的話上。

他說,他沒有來得及接住我,是白王子抱住了我,我才沒有受重傷。

是白王子……

忽然間,我在白王子背後說的壞話,又一次清晰地浮現在了我的腦海。

我說白王子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家夥,我還說我希望一輩子都不跟他扯上關係……

我想我終於明白為什麽白王子會跟我冷戰了,為什麽克裏斯多夫會說,他很委屈。

他確實很委屈,這已經是第二次,他充當我的肉墊,保護我了。

那個時候,他丟到我**的冰袋,也是他特意去幫我找的吧?

而我竟然還說了他那麽多的壞話!

非常奇異的,白王子把冰袋丟在我**時的表情無比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

其實,我說了那麽難聽的話,他應該真的很生氣吧。

可是,即使是這樣,他依然沒有對我動用武力,隻是把冰袋丟在我的**然後自己走了。

我卻依然,依然那樣說他……

天哪,我怎麽可以這樣子!

我抱著頭,控製不住地蹲在了地上。

“你還好吧,你有在聽嗎?”

棲川崎見到我的動作,趕緊中斷了他的話,擔憂地蹲下來,十分緊張地看著我。

我用力地搖了搖頭,表示我很好。

可是我知道,實際上,我一點都不好,我的心變得好重好重,重得連跳動都變得好難。

棲川崎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是我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什麽心思去理會他了。

“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情要辦,我可以先走嗎?”

我衝著他敷衍地擺了擺手,然後不等他回答就朝著這天台的出口走去。

“夏朵!”

棲川崎忽然非常大聲地叫住了我。

“幹什麽?”

因為心思很亂,所以我也顧不得他是我最喜歡的男生,回過頭,我十分不耐煩地問他。

棲川崎愣愣地站在原地,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目光看著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好像忽然有些傷心似的。

“沒什麽?那個,你去忙你的事情吧。”他低下頭,有些黯然地說。

陽光從他背後射過來,逆光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總覺得他的聲音十分黯然。

就在我怎麽想之後,棲川崎卻忽然抬起頭,臉上是我熟悉的溫和笑容。

“夏朵,下次我會接住你,不會讓你受傷的。”

聽到這句話,我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拜托,什麽下一次啊?隻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想要在一次從樓梯上摔下去吧?

這個家夥神經到底是要有多大條才會說不怎麽讓人無語的話。

我忍著頭上滑下來的黑線,對他擺了擺手,然後飛快地跑走下了天台。

其實我隻是想直接找到白王子,然後跟他說道歉而已。

不過,當我準備把這個想法付諸行動之後,我才發現,行動遠比計劃要來的難的多。

為什麽我這麽說呢?

唉,實在是一言難盡。

我趴在桌子上,跟克裏斯多夫大眼瞪著小眼。

“拜托,他的外號既然叫‘暴君’,他可不可以拿出一點暴君的氣概來啊!他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別扭啊?”

我欲哭無淚地對著克裏斯多夫抱怨起來。

“我隻是想跟他說一聲對不起而已……他要麽就不要接受然後揍我一頓啊,要麽他就老老實實原諒我啊!為什麽每次我一開口,他就把我當空氣,要麽就是說一些超級討厭的話呢?害得我每次都會跟他吵起來。”

一想起這幾天我跟白王子相處的場景,我就覺得頭好痛。

我覺得白王子幹脆不要叫“暴君”了,把外號改成“刺蝟”還比較適合他。

“他就是這樣子的,你再努力點嘛……要知道,以前要是有這樣誤會他還在背後說他壞話的人,早就被他……”

最後的一段話,克裏斯多夫自己消音了。

不過,我也完全不想知道那段省略號代表的是什麽。

嗯……這樣說起來,白王子對我好像也還不賴?

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磕到了他的嘴巴,還把他當做肉墊,成功地從樓梯大神的詛咒中生還,第二次,我還是把他當肉墊,而且還說了他很多的壞話。

如果是普通人,現在我早就已經被白王子給“人到解決”了吧。可是,至今為止,我除了和白王子冷戰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麽實質上的損失。

可惡,不能這麽想!

這麽一想我就覺得更加愧疚了。

我用力地拿起一本書,蓋住自己的頭。

啊啊啊,我煩得都快發際線後移了。

大概是因為我的苦惱太過於明顯了吧,就連甘橘都察覺到了。

“夏朵你到底在煩惱什麽?你還是沒有和白王子和好嗎?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到現在還在鬧別扭啊?”

她十分擔憂地看著我,關心地問道。

麵對好朋友的關心,我也忍不住了。

還不就是那個該死的白王子……

我把我和他之間發生的事情,霹靂啪啦地告訴了甘橘,然後十分痛苦地蹲到了牆角畫圈圈。

太鬱悶了,太鬱悶了,我都快鬱悶得長蘑菇了。

“你說那個家夥到底要我做什麽才會願意原諒我啊。我知道我做錯了呀。可是每次我一開口說話,他就要硬邦邦地把話堵回來幹嗎?”

“夏朵你不要拔你的頭發了,再把拔下去,你真的會變成禿子。”甘橘十分同情地抓住了我的一隻手,然後湊近了我,認真地對我說道,“我覺得你還是誠心誠意地跟他去道歉會比較好。如果你真的用了十二萬分的誠意,就算是白王子,也會感受到你的真誠然後原諒你的。再說了你們兩個都是未婚夫妻了,有什麽事情是說不開的呢。”

我決定接納甘橘的提議(然後忽視她那句“未婚夫妻……”)。

也對,之前雖然我每次都有去找白王子道歉,但是因為拉不下麵子,每次我都沒有什麽好臉色。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白王子會覺得我誠意不夠,然後跟我鬧別扭吧。

不過,究竟要怎麽樣做,他才會知道我是真心真意地想要跟他道歉呢。

想不出來……真的想不出來……

討厭,我又想拔頭發了。

思考真是一件讓人覺得痛苦的事情啊。

不過,為了向那個該死的白王子證明,我是確確實實想跟他道歉的,我還是克服了各種困難,努力地想出了很多方法。

我甚至還向克裏斯多夫進行了谘詢——雖然隻是一匹看上去很不靠譜的白馬,可是克裏斯多夫好歹也是妖精事務所的成員,應該會給我更好的建議吧。

結果,它給我的建議全部都是一些讓人吐血的想法。

“真的,你可以穿上服裝,在頭發上裝上假的貓耳朵,然後去白王子的房間裏跳舞。最近很流行這個,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我看著克裏斯多夫堆在我麵前,一看就讓人覺得超級可疑的的女仆裝和貓耳朵,臉瞬間就黑得簡直可以媲美鍋底。

喂,拜托,女仆裝就不說了,那副毛茸茸的貓耳朵到底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會有人看到女仆裝和貓耳朵就會原諒我呢?

雖然我不知道白王子到底喜歡什麽樣的東西,但是我總覺得,如果我真的按照克裏斯多夫說的話去做的話,白王子應該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吧。

“你這就不對了,不要因為害羞而放棄這麽好的主意呀!”

克裏斯多夫在房間裏跑來跑去,明明是一匹馬,它的臉上卻浮現出可疑的紅暈。

“去死吧,我才不會穿這麽丟臉的衣服!而且,誰害羞了啊!跟你這種奇怪的生物在一起才讓人害羞好吧!”

無數的“十字路口”就這樣從我的額頭上爆出來。

“我還有一個非常好的主意!你可以準備一把吉他,然後在晚上到白王子的樓下去唱歌。我想他一定會很感動,然後原諒你的。”

克裏斯多夫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把吉他,放在我的麵前,然後十分嚴肅地對我說。

它甚至還給我找來了一本樂譜,樂譜上寫著幾個刺眼的大字——求愛金曲一百首,超值白金版。

我的臉瞬間就黑下來了。

拜托,如果我真的在晚上去白王子的窗口下唱求愛的歌曲。應該到了下個世紀,我都不可能被原諒吧。

“哎呀,夏朵,你看看你,就是因為太矜持,所以才得不到別人的原諒啊。”

克裏斯多夫十分遺憾地看著那把吉他,然後發出了奇怪的抽泣聲。

“去死吧,誰會到一個男生的樓下去唱求愛的歌啊,我會被認為是變態的!”

我順手抄起那本厚厚的樂譜然後重重地朝著克裏斯多夫的頭打去。

“我還有一個很棒的主意……”

“閉嘴。”

我憤怒地拿起一個蘋果,然後塞到了克裏斯多夫的嘴巴裏。

接著,我黑著臉打開手機,找到了甘橘的電話號碼。

跟完全不靠譜的白馬比起來,還是我的好朋友看上去比較可信。

“……如果你想道歉的話,不如用自己親手做的東西表達誠意怎麽樣?”

聽到了我的苦惱之後,甘橘思考了很久,然後給出了這個建議。

咦?親手做的東西?

這個建議聽上去好像還有一點可行性。

“哦哦,我應該親手做什麽呢?”

要知道,我的手一直都很笨,不要說是動針線縫東西了,就算讓我縫一個扣子,我都會把扣子縫成奇怪的東西。

“不需要你動針線了……你可以做一個小點心什麽的。之前我們不是在烹飪課上學過怎麽做奶油小蛋糕嗎?”

對啊,我忽然想起來了,我們之前在烹飪課上學過怎麽做點心。

那種奶油小蛋糕,味道很好,而且做起來也很簡單。一定可以表達出我的誠意的。

我立刻就決定了——就是他了,奶油小蛋糕!

在我精心準備的“奶油蛋糕大作戰”之下,白王子一定會答應原諒我的。

於是,在浪費了十盒牛奶,二十斤雞蛋,還有無數的奶油後,我終於用一片狼籍的廚房換來了一個有些歪斜的小蛋糕。

看著那個有些軟趴趴小蛋糕,我忍不住咧開嘴笑了起來。

雖然我也知道它很醜,可是,我的心裏還是有很多的成就感。

再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比這個更能代表我的誠意了。

回過頭,我看著已經宛如戰場的廚房,十分感慨地想。

我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放在紙盒裏,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它帶到了學校,再然後我十分艱苦的,找遍了學校的每個角落,終於在某個角落裏把正在睡午覺的白王子給攔住了。

“你來幹什麽?

白王子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了這麽一句話。

我應該覺得慶幸嗎?他終於不把我當空氣了。

”我,我是來給你道歉的。”

我把蛋糕放在身後,然後低著頭對他說。

一分鍾過去了,

兩分鍾過去了,

三分鍾過去了……

我和白王子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劈裏啪啦——

我的額頭上爆出了青筋。

可惡,又是這樣,這個家夥到底是要多別扭啊。

他難道打算一輩子不跟我說話嗎?

不過,想到甘橘的話,我還是決定忍下這一口氣,不管怎麽說,做錯了事情的人是我。

“那個,我是來給你道歉的。雖然你可能不會願意答應我的條件,我還是要跟你說對不起。我低著頭,快速地說,然後將蛋糕遞到了白王子的麵前。

白王子會拒絕我嗎?

如果他拒絕了我我該怎麽辦?

不,不,不……白王子應該不會拒絕我!甘橘不是說了嗎?隻要有誠心就一定可以傳達給別人。

可是,白王子這個家夥個性這麽古怪,說不定他就是喜歡拒絕別人的好意啊。

啊啊啊,怎麽辦,再這樣糾結下去,我一定會斑禿的。

我的胸口好像發了一台失控的馬達,心跳已經完全失控了。

過了很久,白王子都沒有把我手中的蛋糕接過去。

我的手開始微微發抖。

果然,他還是不願意原諒我。

雖然一開始我就已經有過白王子不原諒我的打算。可是,當這件事情真正發生之後,我還是覺得非常的難堪。

眼眶熱熱的,鼻子酸酸的,我總覺得我有點想哭。

夏朵,你不能哭,如果你哭了,就真的丟臉了。

我低著頭,努力咬緊了牙關,然後對自己這麽說。

可惡,我已經付出了這樣的誠意,他還是不願意原諒我嗎?

一股小小的怒火開始在我胸口燃燒,最後燃燒成為了滂湃的大火堆。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我吸了吸鼻子,然後猛地抬起頭,將那個蛋糕粗魯地塞到了白王子的懷裏。

“喂……”

白王子顯然沒有想過我會這麽做。他愕然地看著我,呆住了。

“你愛吃不吃!哼!”

我衝著他做了一個大的鬼臉,然後一扭頭就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