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其實我愛你
“唉……”
我揉著腫痛的眼睛，奄奄地趴在課桌上呈現出死魚狀態。
甘橘的目光幾次動課本上飄過來，然後在我回頭望去的時候迅速地收回去。
看著她一本正經，故作不知的模樣，我揉著太陽穴，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甘橘，你如果想問什麽就問吧，不要裝出一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好嗎？”
我的話音剛落，就看到甘橘一把把課本拋開，直接跑到我的麵前握著我的手說：“夏朵，夏朵你怎麽了？你又跟白王子吵架了？天啊，你們這樣的模範情侶竟然還會吵架，我覺得我都不想談戀愛了！”
她抓著自己的頭發在教室裏轉來轉起，一副很煩躁的樣子。
我的額頭滑下了幾道黑線。
拜托，什麽叫模範情侶啊？我和白王子是因為魔法而變成的情侶，叫魔法情侶還差不多。
一想到白王子，我剛才稍微好起來一點的心情頓時變得低落了起來。
“喂，甘橘……”
看著一臉八卦的好友，我忍不住開口聞。
“如果，如果你遇到這樣的幾個人……”
我把我，白王子和棲川崎與薇薇安四個人的事情隱去了姓名告訴了甘橘，想要詢問她的意見。
“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說那個路人甲，要不要去告白呢？”
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甘橘的表情，深怕她說出一句“路人甲就要有路人甲的自覺”之類的話。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真的太尷尬了。
“這麽老套的劇情……”甘橘顯然完全沒有聽出這就是發生在她周圍的故事，她皺著眉頭，一臉不屑地撇了撇嘴，“雖然說劇情很老套，那個路人甲小姐也很可有可無，不過，我覺得既然她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心意，就應該去告訴男主角！”
咦？
我睜大了眼睛，有些訝異地看了甘橘一眼。
她的回答跟我想的真的有些不一樣呢，畢竟，路人甲就是路人甲，她的感情其實根本就不會有多少人在乎啊。
“拜托，就算她是個路人甲，也有告白的權利啊！再說了，她已經是一個路人甲了，如果連告白都不去告白，就真的變成了打醬油的路人了。所以如果我是她的話，哪怕混個‘炮灰女配’的名頭也好啊，至少要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那個男生，這樣才沒有遺憾啊！“
聽到甘橘滿不在乎的回答，我忽然覺得心裏豁然開朗。
是啊，雖然我很平凡，可是……
甘橘的最後一段話深深地打動了我——至少要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那個男生，這樣才沒有遺憾啊！
而且，我的心底還有一個非常細小的聲音在呢呢細語：薇薇安現在是棲川崎的女朋友，白王子現在確實我的未婚夫（雖然是因為魔法契約的緣故才會變成這樣的），說不定，我告白的話，會有那麽一點點的機會呢？
隻要想到這一點，我就覺得我的胸口又傳來了心髒亂跳的感覺。
三天後，在經曆了左思右想，輾轉反側，百般思考之後，我頂著兩個幾乎可以掛到顴骨的黑圓圈，默默地走到了白王子的麵前。
“白王子？”
我試探地叫了他一聲。
他的眼睛瞬間睜大，看上去好像變得格外地明亮，可是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白王子迅速地垂下眼簾，做出了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你幹嗎？”
他冷冷地說。
“我……”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看著他，鄭重地說，“我是來跟你說對不起的。”
白王子一下子呆住了，我趕緊逮著機會，大聲地對他說，“之前我說的那些話，不是我故意的。我，我也是大腦一片空白才會說出那種沒腦子的話的，我，我其實還是很……喜歡你的……真的！我絕對不是真心覺得，你是一個很爛很爛的人，你隻是一個有些暴躁的家夥而已！”
說到最後，我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
我屏息凝神地瞪著白王子的回應。
他是要生氣嗎？還是決定原諒我，如果他決定原諒我的話，那麽，是不是對我的告白會比較有利呢？
片刻之後，白王子終於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他的肩膀放鬆了，雙手環胸，還是一臉冷淡地瞟了我一眼：“哼，他們說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果然沒錯。”
黑線，瀑布黑線。
這個家夥還真是給點顏色就開染坊啊！我不過是道歉而已，他表現得卻好像是我欠了他好幾百萬一樣。
這種感覺實在是……
太可愛了！
白王子這個家夥，根本就是一個傲嬌而已吧！嘴巴上總是說得這麽難聽，實際上卻總是把自己的真心掩蓋在粗暴的行為之下。
真是的，這樣別扭的表現，為什麽卻會讓我覺得很可愛呢？
“反正，我都說了對不起了，你還要怎麽樣啊？”
“不怎麽樣啊，真是的，像是你這種蠢丫頭，我還能要求你什麽！”
白王子把頭一扭，做出一副不爽的模樣，嘴角卻微微勾了起來。
唉……
其實，他根本就是覺得還蠻高興的吧。
我的頭上滑下一顆汗滴。
“除了道歉的事情之外，我還有事情要找你談。”
“什麽事情？”
我的臉可疑地紅了，咬了咬嘴唇，我勉力維持著鎮定，然後說：“我們明天去公園吧，然後我會跟你說。到時候來就知道了。”
“到，到底幹什麽？”
我低著頭，悶悶地說，“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情……關於我們兩個……”
“我們兩個？我們兩個能有……”
白王子忽然住了口，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一臉緊張，白皙的臉一點一點漲得通紅，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
“我們兩個，嗯，是要談一下。”
他也低下了頭，視線鎖著地麵，就像是不敢看我一樣。
啊啊啊，我的臉該不是已經著火了吧？為什麽會這麽燙，為什麽！
我僵硬得就像是一個機器人一樣，直挺挺地轉身，直挺挺地邁步，然後直挺挺地朝著教室門外走去。
而且，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麽我覺得，當我說出要談談的時候，原本還很冷淡的白王子卻顯得有些……害羞？
難道，他也喜歡我？
“夏朵，你喜歡我？”
白王子站在一片花海之後，震驚地看著我。
“是，是啊。”
我穿著一條白裙子，害羞地看著他。
“嗬嗬，原來你喜歡我啊……可惡，為什麽會是這樣！”白王子一邊露出傻笑，一邊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看上去好像有些懊惱。
“你，你這是？”
我嚇了一跳，驚訝地看著他，卻正好對上了他深深的視線。
“你剝奪了我對你首先告白的機會。”
“呃？”
“撲哧，”白王子捂著嘴，看著忽然大笑了起來，“笨蛋丫頭，你還沒發現嗎？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已經很久，很久了！”
白王子竟然已經喜歡我很久了？
我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心中被無盡的喜悅填得滿滿的。
“是啊，我喜歡你，我超級喜歡你，無敵喜歡你……”
嗚嗚嗚，我好感動哦，感動得都要哭了。
白王子那個家夥，什麽時候會說這麽肉麻的情話了？
咦，是啊？白王子那個“毒舌派”，真的會對我說這麽肉麻的話嗎？
在我這麽想的瞬間，花田忽然崩落，天空裂成了一片一片的碎片落下……
“嗶嗶——嗶嗶——嗶嗶——”
刺耳的鬧鈴響起，我痛苦地在**翻了一個身，然後摸索著把鬧鈴關掉了。
好吵哦……我幹嗎把鬧鈴定這麽早。
……
……
……
等一下！
我把鬧鈴定這麽早，是有原因的吧！而那個原因是——我今天要告白！
啊啊啊啊……
我一個翻身從**滾了下來，然後就發現時間已經比我預定的過去了半個小時。
我抱著頭，發出一聲慘叫，狂奔著朝著門外跑去。
嗚嗚嗚，為什麽，為什麽我會睡過頭！
為什麽，為什麽別的人告白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卻因為手忙腳亂，隻能隨便套一件校服？
十分鍾之後，我站在停止不動的公交車上，默默地仰天流淚。
為什麽，為什麽別的人告白都是提前一個消失就到了地方，然後兩個人你儂我儂地互相對視好久，最後才互相吐露愛語，而我卻因為遲到，被堵在了已經完全是水泄不通的路上。
看著公交車前麵長長的車隊，我簡直想要駕一輛坦克，直接從那些黑的紅的白的車頂上碾過去。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我看著手腕上的表，隻差那麽一點點就直接去撞牆了。
已經完完全全地遲到了！
忽然間，我都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了。
怎麽辦，到底我該怎麽辦！
我在心底問著我自己。
最後，焦急中，我直接拍著車門，拜托司機把我放了下去。
這天的天氣真的很好，萬裏無雲的，所以，太陽也異常的強烈。可是，我卻完全沒有在乎這些，在暴烈的太陽之下，我瘋狂地朝著公園跑去。
白王子，你可千萬不要走啊！
我今天可是特意跑來跟你告白的啊！
跑到最後，我整個人已經連呼吸都快呼吸不過來了，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被汗打濕了。
而在我差點因為虛脫而跌倒的時候，公園終於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啊，太好了！
滿眼的綠色給我帶了了一絲清涼，我快步朝著和白王子約定好的地方走去。
遠遠地，我就看到了背對著我站著的白王子。
白王子……
我伸手用力揮了揮，繼續一步，一步地朝著他走去。
然後，我的腳步停滯了。
我傻傻地看著出現在我視野裏的另外一個人，靈魂在這一刻變成了空白。
那個人很美，很漂亮，就像是電視偶像明星一樣，五官端正得就是洋娃娃一樣。
我想，我認得她。
嗬嗬，我當然應該認得她，她是……薇薇安。
我全身顫抖地蜷縮在離白王子不遠的一處樹叢旁邊，明明太陽那麽大，手指卻涼得像是鐵。
誰來告訴我，為什麽薇薇安會出現在白王子的懷裏？
誰來告訴我，為什麽薇薇安會把頭擱在白王子的肩膀？
誰來告訴我，為什麽薇薇安會輕輕在他的肩頭哭泣，雙手摟著他的腰？
誰來告訴我……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完全無法思考，完全無法動彈。
我呆呆地看著那一對宛如金童玉女一般的人，隻覺得滿身是汗，穿著舊校服的自己就像是一袋灰撲撲的垃圾。
啊，難怪大家都要說在劇情裏打醬油的人是“炮灰”。
我想，我就是一個炮灰了吧。
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心情，我拖著步子，小心翼翼地從公園離開了。
我甚至不敢發出大一點的動機，因為我害怕白王子會發現我。
美麗漂亮的薇薇安，和灰頭土臉的我，假如我們兩個真的麵對麵地對上了，我大概真的就會變成鮮花之下的牛屎一樣的存在吧。
嗬嗬，明明是一個路人甲，卻妄想能夠成為主角。
這，就是我的報應吧。
我頭腦一片空白地沿著路走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學校的天台。
這裏向來沒有什麽人，天氣好的時候，我會端著午飯來這上麵看著天空的白雲吃中飯。
以往，這裏對於我來說是一個可以讓我的心靈平靜下來的地方。
可是現在，我卻發現即使是在天台，我也沒有辦法讓我的眼淚不要再流。
好痛苦，好難受……
心髒好像要裂開了一樣。
之前白王子和薇薇安抱在一起的畫麵仿佛就發生在我的眼前，那和諧的一幕簡直讓我想要發狂。
為什麽薇薇安會出現在這裏……對了，那個時候，棲川崎的親衛隊就告訴過我呢。
薇薇安是為愛歸國的。
我之前以為，薇薇安的“愛”是棲川崎，沒有想到，她的“愛”，實際上是白王子。
我用手擦了一把眼淚，越想就越是覺得痛苦。
“夏朵？”
忽然，棲川崎驚訝的聲音出現在了我的耳邊。
我猛地抬頭，恰好看到棲川崎驚訝的臉。
“棲川崎？你，你怎麽在這裏？”
“我隻是習慣來這裏聯係拉小提琴……等一下，這句話應該是我問才對吧！為什麽你會躲在天台偷偷地哭？”
“我……我……”
其實，在棲川崎麵前，我是真的不想哭的。
可是，一看到他的臉，我就莫名地想到了薇薇安。頓時，眼淚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洶湧而出。
“我，我連躲起來哭都不行嗎？”
我抽噎著把頭埋到了臂彎裏頭。
“你當然可以哭，可是，當你哭的時候，我會心疼。”
忽然，我被摟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心，心疼什麽啊！棲川崎你說話，好，好肉麻……”
我抽抽噎噎地繼續說道。
“不是肉麻，我隻是想告訴你我的真心話而已。”
棲川崎的下巴抵著我的頭頂，這個姿勢，我甚至可以聽到他心跳的聲音。
氣氛好像忽然變得有些奇怪呢。
“你，你說什麽啊……”
我淚眼迷蒙地抬起頭，想要看看棲川崎到底是要幹嗎。沒想到，我一抬頭，額頭上就傳來一個軟軟的，溫柔的觸感。
轟隆——
這是我的內心的聲音。
仿佛一連串的雷聲響起，我幾乎都無法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
棲川崎吻了我！
棲川崎竟然吻了我！
“夏朵，我，我喜歡你。”
棲川崎認真地看著我，琥珀色的眼睛裏仿佛有光在流動。
我呆滯了。
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我才知道，他究竟在說什麽。
他說，他喜歡我？
棲川崎喜歡我？
英俊的，帥氣的，天才小提琴急家棲川崎，喜歡我？
我用力地一推棲川崎，踉蹌地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
“你到底在說什麽？你喜歡我？你，你不是薇薇安的男朋友……”
我不可置信地問道。
“不，那隻是經紀公司製造出來的緋聞而已，我和她隻是一起拉琴的朋友。”
“怎麽可能……”
我連連搖頭，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然有可能，”棲川崎紅著臉靠近了我，然後認真地看著我說，“就跟我至始至終喜歡的那個人隻有你一樣，薇薇安一直喜歡的人，也隻有一個……”
是啊，隻有一個。
那個人就是白王子。
“……夏朵，請你跟我在一起好嗎？你還記得我們的誓言嗎？我說過，我會變成王子來娶你。現在，雖然你是白王子的未婚妻，可是他是沒有辦法給你幸福的……他喜歡的人是……”
“不要說了！”
我淚流滿麵地打斷了他。
“拜托你，不要再說了，嗚嗚嗚……不要……”
我捂著耳朵，跪倒在了地上。
棲川崎輕柔地摟住了我，仿佛惡魔一般在我耳邊蠱惑。
“夏朵，我會給你幸福的，請你相信我。我喜歡你，從小時候就一直喜歡你啊……”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
我痛苦地抱住了他，然後摟著他嚎啕大哭了起來。
可是我喜歡的人，就是白王子啊。
雖然，白王子不喜歡我。
白王子喜歡的人是薇薇安，是薇薇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