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命裏如氧氣存在的你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感謝上天讓我可以如此幸運,讓我……再一次找到你。”

1

星期一,辛愛羅按源久也說的班級,順利地找到自己轉學的三年二班。

伴著上課鈴聲,學生們三三兩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辛愛羅忐忑地站在講台上,緊張地掃視著講台下一張張陌生的麵孔。

大家都好奇地打量著她,不習慣被人注視的辛愛羅現在渾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已經開始繃緊,手心也微微地開始出汗。奇怪的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居然沒有人認出她就是前段時間被ITO粉絲人肉搜索過的唯一的男Fan……

她偷偷地用眼角掃過,從前往後地看著這個陌生的教室,寬敞的格局,合理的采光設計,歐洲風情的古董壁畫精巧地掛在教室的四角,高檔的課桌,先進的教學設施,她不禁在心裏感歎:“好漂亮的教室啊!不愧是貴族高校,哎……真不知道自己這回是幸運,還是倒黴。”揉著指節,辛愛羅的腦海裏又浮現出今天早上的情景——

“喂!白癡,我的煎蛋好了沒有啊!要五分熟的!”

“我的外套呢?這是我今天換下來的……你記得要洗幹淨哦!”

“喂!記得一會兒給芭拉拉喂食物,它要吃香蕉口味的!”

“小美男,你怎麽還沒有把我的外套拿下來!”

“放學後不要出去亂晃,早點回來做晚飯,哦!還有打掃客廳和我的房間,不過不許亂碰!”

“小美男!”

“辛愛羅!”

……

不自覺地,辛愛羅就想得出神,除了源久也沒有對自己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其他三個……都把自己視為保姆,不!應該是苦力才對!

就在辛愛羅想的忘乎所以的時候,目光不自覺地定格住。

天哪!怎麽!怎麽……那個金十夜會在這個班上!

辛愛羅慌張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教室最後一排位置上那個男生的確是金十夜,雖然被帽子蓋住了大半張臉,耀眼的銀發也一並掩藏了起來,可是……可是那張一直使喚自己的嘴臉,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認識!

正當辛愛羅不敢相信地盯著金十夜的方向時,隻見金十夜也猛地抬起頭來,四目相對,安靜的氣流間,頓時激起一束灼烈的光束,不消半分鍾,辛愛羅就敗下了陣來。看來自己心裏,對這個家夥的畏懼還真不是一點點。

沮喪地躲避開金十夜敵意的目光,辛愛羅連忙把視線轉向了相反的方向,黑色的針織粗線帽子,上麵銀色的鑲邊,大大的一個水晶飾的骷髏頭圖案,還有這個帽子的形狀,怎麽會如此眼熟?

藤原一!

辛愛羅差點控製不住叫出聲來,今早出門的時候,藤原一死活不肯戴帽子,這個帽子還是源久也強行帶在他頭上的。怎麽會這麽巧?怎麽來教室的路上久也哥沒有告訴自己呢?

藤原一顯然沒有注意到辛愛羅的視線,而是繼續把玩手裏一個香蕉造型的筆袋,一會兒揪揪上麵的拉鏈,一會兒又仿佛把它當成一個真香蕉,放在嘴巴裏咬咬。

呃……看不見,看不見!辛愛羅還沒有完全從這種衝擊中緩和過來,就對上了不遠處的矢澤月,修長的頭發都藏在了帽子裏,但那一雙魅力十足的眼睛正忽閃著看向她,還不露聲色地做了個鬼臉。

辛愛羅感覺自己的腦袋裏麵突然飛出了一大群的小天使,他們唱著歌,跳著舞,做著遊戲,把自己本來就不太靈光的腦袋,越攪越亂,就像一鍋馬上要沸騰的開水,“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泡。

他們三個都在,那久也哥……

不一會兒,果然,她搜索到了坐在角落裏的源久也,他一臉笑意,鼓勵地向她點了點頭,辛愛羅的心裏卻反而更加沒底,隻能苦著臉,掛上無可奈何的笑容,心裏已經哀嚎不已了。

神啊!你一定要這樣捉弄我嗎?

辛愛羅憋著嘴,心裏叫苦連連。為什麽沒有人告訴她,他們四個都是一個班的,而且,她還要跟他們四個同一班級,而且……

辛愛羅心中一陣警鍾大震,就仿佛一場瓢潑大雨,在自己的頭頂傾盆而下,澆得自己渾身上下濕淋淋的,狼狽不已。還有一整片的烏雲,繞在她的腦袋頂上,可謂是“陰魂不散”地轉起了圈圈,這幾個人的“惡行”又一次清晰地在她的腦海中重現。

以為周末可以好好睡個懶覺,去廚房喝了點水再回臥室,卻發現自己的枕頭無緣無故不知所蹤,找遍了整個宿舍,最後居然在芭拉拉的狗窩裏找到。

趁買菜的時候,走了好幾條街,跑去超市買來自己最最最愛的抹茶口味冰激淩,原本決定在晚上聽自己最愛的鄉村音樂,看自己最愛的小說,好好地享受……結果,最後隻在垃圾桶裏找到自己特意買回來的冰激淩的……空盒。

做了一天的家務,好不容易挨到了休息時間,一下撲在**不想動彈的時候,落地音響中就會傳來急促的鼓點聲,敲擊著勁爆的節拍,震耳欲聾的搖滾樂瞬時穿透她的耳膜,一刻也休息不了。

才幾天,辛愛羅就覺得自己掛在臉上的黑眼圈是在控訴,控訴他們的“暴行”,哎……這些還不能完全形容“淒慘”,最悲慘的還要數昨天!

2

昨天晚上,藤原一一臉神秘地找到她,難得地放下了架子,口口聲聲地說讓她幫忙,想到這兩天都霸占著他的芭拉拉,她自然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你去外麵幫我把東西搬進來,就在別墅外麵的足球場上!”藤原一一臉正經地說,“那個東西很重要哦!我是信任你才讓你幫忙的!”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小心的!”辛愛羅看著藤原一嚴肅的表情,覺得他平時雖然喜歡給自己製造麻煩,可是心裏還是很信任自己的嘛!一時間的小小得意讓辛愛羅並沒有在意藤原一惡作劇的古怪笑容。

晚上的氣溫比白天明顯要低了很多,感覺一陣冷風吹過,辛愛羅忍不住地縮起了脖子,沒有一個人經過的足球場上,除了被風卷起的塵土外,空曠得一眼就望到了盡頭。

“那個……到底是要搬什麽東西?”辛愛羅回頭問道,隻見藤原一躲在小別墅的門板後,伸出腦袋來,吐著舌頭,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

“白癡!”

“喂!到底是怎麽回事?”辛愛羅終於發現事情不對,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嘛,通往地下室的大門就在辛愛羅還來不及轉身的那刻,門鎖傳來一聲無情的閉合聲。

“等等,喂!等一下!”辛愛羅驚慌地衝到了門口,門鎖已經從裏向外反鎖得結結實實了,她用力轉動門把手,可是……除了無用的“卡拉卡拉”的金屬扭動聲,大門一動也沒有動。

“開門啊!”辛愛羅用力地拍打著鐵門,可是除了空曠的回聲外,整個操場還真是異乎尋常地安靜,冷風依舊掃著一片片落葉,從西邊的球門,經過東邊的球門,一個人影都沒有。

由於久也哥的房間離門口很遠,怎麽叫喚也沒聽到久也哥的回應。

沮喪地坐在別墅門口,木質的門檻傳來一陣陣的涼氣,辛愛羅抱緊胳膊,汲取著身上最後一絲溫暖的氣息,比起被捉弄的傷感,她更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個糟糕的決定,或許這裏根本就不屬於她。

剛剛忙著出來根本就沒有帶鑰匙,緊了緊上衣的領口,辛愛羅向手心嗬了一口熱氣,搓著已經開始發冷的手掌,她漫無目的地仰望著天空的星星,這裏的星星是不是和孤兒院的一樣呢?

“院長媽媽……我真的好想你!”辛愛羅揉了揉泛紅的眼睛,這麽多天的委屈好似決堤一般。無論她做什麽,在他們的眼裏,她最喜歡的鄉村音樂被視為落伍的垃圾,最喜歡的衣服被視為俗氣的破布,最……

“神啊!你可以告訴我,我未來的路要怎麽走呢?你是不是最近很忙……所以忘記我了呢?”盯著天空一閃一閃耀眼的星光,辛愛羅似乎也不再覺得寒冷,釋懷地靠著簡易的木質牆壁,陷入了自己的那片天地。

“你擋著我的路了!”

很遠金十夜就看到了宿舍門口蹲著那個自己極度討厭的家夥,而且他還擋在了宿舍的入口處。已經疲倦不堪的他,除了想好好泡個熱水澡,就是想窩在被子裏呼呼大睡,所以……隻要擋住自己去路的人,他根本就不會有什麽耐心去搭理。

“啊!金十夜!”好不容易看到救星,辛愛羅雀躍地跳了起來,“金十夜!那個……那個我被鎖在外麵了,拜托,拜托快點開門吧!”

“我憑什麽要幫你開門?”雖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緣由,不過金十夜多少也能猜到這個白癡肯定是被藤原一那個家夥作弄了。他看好戲地打量他,“你自己想辦法啊!我又沒有義務幫你開門。”

“我……我沒帶鑰匙!”辛愛羅慌張地抓著金十夜的袖子,帶著哭腔,“我都已經待了一個小時了,這個門……太結實了!”

金十夜根本就不甩辛愛羅,用比夜風還要冷的冰涼語氣,冷冷地說:“你怎麽不試試挖洞進去啊?”

“啊?”一瞬間,辛愛羅感覺自己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趁著辛愛羅發呆的那會,金十夜掙開了被拉著的袖子,貼上自己的手指,隨著指模認證發出認同的“BB”聲,金十夜利落地拉開了鐵門。

“等等!”眼疾手快的辛愛羅,衝了上去,幾欲關上的大門被辛愛羅用腳卡住了,一陣鑽心的疼痛,扣住鐵門的邊沿,一絲也不肯放鬆。

“喂!白癡!放手!”

“我……死也……不放!”

“放開!”

“我……絕對不要……放!”

3

還有前天……

還有大前天……還有……

辛愛羅的腦海裏仿佛播放視頻一般,無數的畫麵就這樣嘩啦啦地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不知怎麽的,辛愛羅完全沉浸在這段痛苦的回憶裏,突然間覺得自己生活隻能用“慘烈”來形容,不禁沒精神地垂著頭,完全忘記了自己正站在班級的講台上,從頭到腳都好像虛脫一般。完全陷入回憶的她一會皺著眉頭,一會無奈地搖頭,一會重重地歎了口氣,完全沒有發現講台下同學們的異動。

台下漸漸引來了一陣**,大家都很好奇盯著這個轉校生,好奇地討論著他怎麽會有如此多變的表情,不過長得倒有幾分可愛。

明白事由的金十夜在座位上,用筆在桌子上不爽地敲擊,輕啐道:“真是一個十足的卷毛豬!”

“咳咳!”老師也在一旁打量著這個十分鍾內臉上變化的表情似乎經曆過幾百年滄桑人生的奇怪轉學生。

聽到了身邊老師的幹咳聲,辛愛羅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整理出一副自然的表情,僵硬的“嗬嗬”發笑,卻一個不留神,與台下的金十夜四目相對,“撲通”,她明顯覺得自己心髒漏跳了半拍,慌張地把自己視線轉向了別的方向。

可是,辛愛羅剛躲閃掉金十夜冰冷的視線,又對上藤原一故作凶狠的模樣,露出一排白亮亮的牙齒,攥緊的小拳頭煞有介事地在眼前晃了晃,讓辛愛羅不自覺地收斂起臉上的笑意。

“現在就讓辛愛羅同學做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大、大家好,我……我叫辛愛羅,辛是辛苦的辛……愛是愛心的愛……羅是……”第一次這麽介紹自己,辛愛羅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姓氏不好……怎麽會介紹自己是辛苦的辛呢?

結結巴巴地站在講台上,辛愛羅感覺自己一瞬間仿佛被人洗了腦袋,明明昨天準備好了自我介紹的,這個時候竟然會忘記得一幹二淨,而此時此刻,講台下無數雙眼睛正好奇地盯著她,不習慣成為焦點的辛愛羅更加慌張了。

僵硬地站著,隻是感覺到自己的嘴巴一張一合,她隻能硬著頭皮,一點一點地往下說了一些,可是……自己剛剛想了什麽,說了什麽,卻完全沒有了印象。隻覺得腦袋裏麵白花花的一片,好像花屏幕的電視機一樣,閃個不停。

“我的自我介紹好了……”也顧不上台下什麽反應,辛愛羅緊張地抓著自己背包的帶子,隻想著這煎熬的一切快點結束,躲開大家注意的目光,特別是那幾個人挑剔的眼神,讓自己可以快點坐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不過話說回來,作為一名新生,進入三年級二班的辛愛羅意外地發現,雖然在宿舍裏ITO成員每個都性格迥異,也都有著自己特立獨行的地方,但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無一不是耀眼奪目、星光四射。

如果他們不是因為合約偽裝自己,隻要摘掉遮住容顏的帽子,每個人即便是穿著平凡地走上大街,都會在紛繁複雜的人海中不費吹灰之力地找到,因為那耀眼的光芒無法掩飾。在他們的身上,猶如與生俱來貴氣,得天獨厚的霸氣,都是其他人窮盡一生也隻能望塵莫及的,可是……

在教室裏,居然每一個人都清一色戴上了有著寬沿的帽子,不單蓋住他們原本就引人注意的發色,低低帽簷都拉到眉毛以下,咋看上去,幾乎看不出與普通學生有什麽區別。

更奇怪的是,這四個人仿佛不認識一般,各自分坐在班級最不顯眼的角落,沒有交集,沒有說話,簡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終於挨過了簡短的自我介紹,辛愛羅也停止了自己天馬行空的猜想,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大大地鬆了口氣,

老師便指著班上唯一的那張空座,說道:“你就先坐在那個位置吧!”

辛愛羅順著老師手指的方向,感覺自己的腦袋轟的一聲炸了開來,自己居然可以如此“幸運”,那張唯一的空座偏偏就是與金十夜同桌!

“老、老師,我可以申請換個位置嗎?”辛愛羅不怕死地“進諫”。

“你還能在教室找到其他空位嗎?”老師笑得格外慈祥,辛愛羅卻一陣發麻,看了一眼教室,的確,除了金十夜旁邊的空位,其他地方再沒多餘的位置了。

沒辦法,她隻好認命,苦著臉往前走一步,就有種恨不得退兩步的衝動,好不容易她才來到座位上,尷尬地扯出一個笑臉。

“嗬嗬,我叫辛愛羅,還請多多關照。”忐忑不安的辛愛羅一邊說,一邊偷偷看了金十夜一眼,扶著椅背抓著桌麵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金十夜倒出乎意料的平靜,仿佛根本就沒見過辛愛羅,無視她的存在,自顧拿出一支粗大的黑色記號筆,從桌子的最上麵開始,一筆到底將桌子分成了兩塊,黑黑的分界線,赫然彰顯著金十夜一副“你不要惹我”的模樣。

伸出自己的食指和中指,金十夜用力地在桌麵上警示地敲了兩下,淩厲的眼神很是配合地從辛愛羅的身上掃過。

“我提前先警告你,如果你敢超過這條線……”金十夜眼角掃過一記襲人的冰冷,拿起丟在桌上的筆蓋,“啪”的一聲,用力地扣在了記號筆上,從牙縫裏狠狠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你——就——死——定了!”

辛愛羅連忙挺起身板,把放在桌上的胳膊向外移出了好大一塊,用力地要讓自己記住這條線的位置,心裏的警鍾嗡嗡作響,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度過今天。

不一會兒,辛愛羅堅持不住,無力地靠在椅背上,看著老師在講台上比比劃劃,自己卻硬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泄氣地看著牆上的掛鍾,這一天怎麽會這麽地漫長啊……

教室另外的三個角落,其他三人都打著自己的算盤,盡管沒有什麽交集,但各自都有各自的心事。

藤原一完全事不關己,儼然一副看熱鬧的姿態。修長的腿得意地伸到了桌子外,用腳跟在地上打著節拍,因為敲鼓的原因,所以他引以為傲的就是自己超凡的節奏感。

手靈活地轉動著圓珠筆,就好像細長鼓棒一般,熟練地在指尖轉動、遊移、旋轉。從指尖末的細縫中騰起,在空中,劃過一個個的圓弧,然後乖順地回到他的手中。

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姿態,每一個瞬間,藤原一毫不掩飾地笑開了花,看著辛愛羅像“死魚”般僵坐在椅子上,他就恨不得跳起來向外界宣布,他今天……好得快要爆棚的心情。

矢澤月儼然不同,隻是偶爾用餘光掃過,身側的金十夜還是老樣子,板著他冷若冰霜的臉,對辛愛羅的敵對情緒似乎絲毫沒有鬆動。

一抹微笑的曖昧浮現在矢澤月秀美的臉上,無辜地歪著頭,他自娛自樂地在桌子上模擬鍵盤,在鍵盤上,他永遠都不會慌張。

每一個鍵,每一個音符,每一個KEY的位置,都仿佛是植入他身體的一部分,而記住它們,駕馭它們,也已然變成了矢澤月的一種本能。

這一刻,矢澤月用手指在桌上敲打著一首曲子,那是他剛剛寫的一首曲譜,雖然還有幾個小節需要修改,不過……他覺得,最近應該會發生點有意思的事情,看來……這幾個小節,應該很快就會有靈感了。

源久也應該是其中唯一關心辛愛羅的人,他注視著辛愛羅身邊的金十夜,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暴戾氣息,讓源久也更加擔心。

或者應該跟老師商量一下,把辛愛羅調離那個危險人物的身邊,可是……一向作風低調的他會不會太心急了?他盡量說服自己,不要太過擔憂,還是看看再說吧。

就這樣,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覺,這樣的一天倒也無風無浪地過去了……

唯一出乎大家意料、讓大家跌破眼鏡的是,一直在宿舍裏,被大家嗤之以鼻的“鄉村音樂怪咖美男Fan”,在班上卻變成了炙手可熱的“紅人”,一到下課就會有一群女生圍攻上來,唧唧喳喳地詢問辛愛羅的興趣和喜好,一天下來,辛愛羅儼然成了班中的焦點人物。

“我覺得他好可愛啊!”

“是啊是啊!你發現沒有,他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兩個小小的酒窩呢!”

“對啊對啊!我剛剛就看到了,還有啊!剛剛我們跟他說話的時候,他臉好紅呢!”

“而且他長得好可愛哦!”

“嗯嗯……好期待看他穿女裝的樣子,一定可愛死了!”

經過這些女生的身邊,藤原一不自在地嘟起了嘴,心裏嘀咕著“我要比那個一身土氣的白癡可愛多了!憑什麽他可以被那麽多人喜歡啊!”

他不甘心地抓住從身邊經過的源久也,氣鼓鼓地問道:“久也哥,憑什麽那個‘鄉村音樂怪咖’可以不化裝,我卻要帶著這個該死的帽子?我也想要班上的姐姐們喜歡我嘛!這太不公平了!”

“嗬嗬……”源久也隻是輕輕地抿嘴一笑,沒有理會賭氣的藤原一,溫柔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辛愛羅的身上。

看著他被女生圍堵得手忙腳亂,一會兒臉蛋漲得通紅,一會兒又不知所措地擺動著手臂,源久也便有種說不出的欣慰和快樂,一直掛在臉上不變的笑容也在不知不覺中化成一抹散不開的溫柔。

4

結束了忙碌的一天,除了被班上那群好奇的女生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的“圍攻”外,就是要提心吊膽,擔心在什麽時候一不小心超過了金十夜劃的“分界線”。

終於挨到了放學,辛愛羅掛著晃**的書包,一瞬間感覺渾身上下沒有哪一處不在叫囂著酸痛不堪,這個時候的她就更加懷念自己舒舒服服的睡床了。

“好想躺在臥室的**,抱著又鬆又軟的抱枕,然後放上一盤自己最愛的鄉間音樂,什麽都不做地躺著……發呆!啊……真是太美好了!”

想到這裏,辛愛羅的眼前不禁幻化出那個粉紅的臥室,鬆軟的大床正**著她,CD機裏響起了她最喜歡的CD,每一個唱著音符的小天使,扇動著白嫩嫩的小翅膀,在偌大的屋子裏,飛來飛去。

辛愛羅頓時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抓緊書包被帶,步伐也陡然變得急促起來,一路小跑著往宿舍奔去。

走進宿舍,辛愛羅直奔自己的臥室,上一刻,她還是一臉陶醉的笑容,結果在推開自己的房門後,笑容僵在了嘴角,所有的表情都在這一刻凍結在了臉上久久回不過神來。

出門時,原本擺放整齊的書本,現在零零散散、亂七八糟地散落一地,

出門時,原本緊閉的大衣櫃門,這個時候半開半閉著,裏麵的抽屜全部都是拉開的,自己的衣服、私物被翻弄得一團糟。

出門時,堆放著CD機旁的那一摞CD也不見了蹤影,明明是放在最明顯的位置,可是現在……

緊張的視線掃過地上,

經過桌子,

落回**……

已經亂成一團的房間裏,辛愛羅隻覺得自己不知道要先伸出哪隻腳。

小心地避開了地上的書和雜物,她開始尋找著那幾盤最珍愛的CD。可是,越是著急,就越看不到CD的影子,一種不好的預感讓她異樣不安。

跪坐在地上,辛愛羅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可是……無論她怎麽尋找所有的角落,無論怎麽反複好幾遍地尋找,結果……自己的CD真的全都不見了!

“在哪裏?你們都到底去哪裏了?”辛愛羅焦急地翻開散落一地的雜物,慌張中,不知道是什麽硬物,在辛愛羅的手背上狠狠地劃出了一道血口,鮮豔的血絲,一瞬間由內而外滲了出來。

辛愛羅已經忘記了痛,也不願意去清理自己的傷口,隻是在這不大的房間裏,滿腦子裏能想的都是那些CD,想得到的也都是那些CD。

從小到大,自己幾乎沒有朋友,加上一頭天生的卷發,辛愛羅常常被別的小朋友當成“異類”,如果說自己最快樂的事情,那就是每年生日的時候可以從院長媽媽那裏收到一張鄉村音樂的CD。

雖然在別人的眼裏這不過是泛黃的舊CD,裏麵還有因為年代久遠而造成的雜音,不管從什麽角度看這些都是不值分文的東西,可是……它們在她的眼裏是無可比擬的寶物,也是她最重要的東西。

“到底在哪裏?到底……在哪裏啊?”臉上的焦急越來越難以抑製,辛愛羅緊張地在地上摸索著,眼淚滑落,不受控製地大顆大顆地掉落下來。

但最終還是一無所獲,辛愛羅無助地癱坐在地板上,看著滿目瘡痍的房間,從未有過的絕望籠罩著她,讓她幾近崩潰。

辛愛羅失聲喊道:“出來啊!我不可以……不可以找不到你們啊!”

“哢嚓!”

這時,客廳裏突然傳來硬物撞擊聲,辛愛羅仿佛心電感應一般地衝了出去,隻見金十夜正拿著一張CD,熟悉的封麵,熟悉的顏色,熟悉的一切,隻見CD從金十夜的手中騰起,劃過空中,直接落進了碎紙機裏……

時間仿佛停在了這一刻,辛愛羅的眼裏,一片黑白,隻有那盤牽動著自己所有心思的CD,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重要,在漸漸模糊的周遭,隻有一盤小小的CD,帶著自己生活中所有的色彩,所有的記憶,所有的希冀……

CD在空中轉了好幾圈,一道道劃過的路線,就仿佛是一個緩緩的慢動作,輾轉經過辛愛羅的眼前,熟悉的旋律仿佛一瞬間在自己的腦中響起,那些快樂的記憶……

生日蠟燭閃耀著,隻有院長媽媽陪伴的生日,而她也會在這一刻收到院長媽媽送的一盤封麵泛舊的CD。

沮喪的某年某月某一天,她總是躲在不大的房間裏抱著一款老式的CD機,不厭其煩地聽遍所有的CD,然後重頭再聽……然後再重頭,即便是再大的委屈,再怎麽難過,隻要伴著這些音樂,自己就堅信……一定可以笑著去麵對。

每天,把一張張CD上沾染的點點灰塵擦掉,將CD撫平、擺正。

她早就習慣了有CD陪伴的日子,習慣了每一個小細節,不知不覺,它們已經成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塊,而現在……

地上的碎片,還有一些正從碎紙機的出口處吐出的碎片……

辛愛羅的心就如同這碎片一般僵硬。

停止了心跳,輾轉,碾壓……痛徹心扉。

根本來不及思考,辛愛羅直挺挺地撲了過去,忘記了一切,心中隻想著……自己最愛的CD,正在碎紙機中,切割、分解、碎落一地。

絕對不允許!

心中隻有一個信念,辛愛羅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CD,一瞬間,鮮紅的血液飛濺出來,帶著血珠染紅了一片空氣。腥甜的氣息漸漸擴散開了,帶著殘忍的味道,隨著空氣中粒子的浮動漫溢在客廳的每個角落,越加清晰……仿佛將一切都染上。

灼眼的顏色,紅得驚心……

5

碎紙機繼續發出“哢嚓哢嚓”的轟鳴,沒有任何感情地繼續咬和齒輪,機械地轉動每一個軸承。蜿蜒的,猶如一條細流的血水,順著碎紙機的邊沿緩緩地流淌出來,凝聚在桌子的邊沿……從桌子的邊沿處,滴落,越來越急促。

血珠砸落地麵,飛濺成一小顆,漸漸……地板上積聚了一小塊,流進了木質地板的縫隙,浸濕了部分地毯……也浸濕了金十夜的思維。

當看著辛愛羅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瘋子般拚命地抓著那張已經殘破的CD,金十夜的腦子仿佛停止了思考,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

纖細的手指,已經卷入了碎紙機,鋒利的齒輪緊緊撕咬著,紅色的血液占據了自己的視野,蜿蜒地流淌過自己的腦海……就在剛剛,發生在剛剛那短暫的瞬間。

一向以冷靜自稱的金十夜也亂了陣腳,發瘋似的尋找碎紙機的開關,卻哆嗦地按了半天,才發現,自己選擇了自動碎紙程序,隻要裏麵還有東西……就不會停止。

“你……你忍著點!”再也不能無視眼前,這張已經被疼痛的汗水浸濕的臉,金十夜的心髒被緊緊地攫住,失去了呼吸的力量一般,用力用拳頭砸著機器,除了拳頭的痛感,金十夜的滿腦子都是辛愛羅布滿淚痕的模樣。

就在金十夜無計可施的時候,靈光一閃,猛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想到隻要拔掉電源就可以了,衝向插座,金十夜使出了全身力氣,瘋狂地拔出了碎紙機的電源。電板因為激烈的動作,閃出了一絲藍色的電光。隨著機器長長的一聲鳴響,一切終於停止了下來……

“不要動!先不要把手拔出來!”金十夜跌跌撞撞地抱住了辛愛羅,大力地扳住她的身體,讓她不去看那隻血肉模糊的手掌,不停地在她的耳邊輕輕耳語安撫著,一改往日的冷漠。

金十夜隔著薄薄的布料,感覺到懷裏的身體正不住地顫抖著,不知怎麽他的眼角居然也有了些濕潤。一種莫名的內疚感籠罩了心脈,他是否太過分了?不需要任何人的指責,這一刻……金十夜難受得幾乎想把自己淩遲。

空出一隻手來,摸索著手機,金十夜慌亂地撥打了急救號碼。

“對……請快一點,傷者現在失血很多,我……我應該怎麽辦?……好……好!”

掛上電話,金十夜遵照醫生的囑托,擔心過度失血,還不敢貿然把辛愛羅的手從碎紙機中取出,隻能抱著她越來越涼的身體,繼續安慰懷中失神的人兒。

“沒事的,你放心,一定會沒事的……醫生一會兒就來了!你聽到了嗎?”

目光停留在滿地的血跡上,木質的地板仿佛鍍上了一層紅色,坐在一地CD碎片上的兩個人,這樣緊緊地相擁,金十夜卻沒有一絲慰藉,自己的心從未有過如此地驚慌。

不知為什麽……突然感覺會失去他,會失去……這個一直討厭的人,害怕?是的……自己在害怕,害怕他會離開自己?還是害怕他會憎恨自己?

一想到辛愛羅那清澈的眼睛再看到自己時,頓時蒙上了一層恨意,金十夜的心仿佛絞痛一般,心中痛斥自己。金十夜,你這個混蛋,你都做了些什麽!

“痛……”

辛愛羅的目光停留在CD碎片上,隻能看到自己每天當成寶物的CD被人像垃圾一般地丟掉在碎紙機裏攪碎,自己卻無能為力,明明那麽努力想要去保護,可是……可是最終卻什麽也沒有做到。意識漸漸模糊了,CD再也不可能恢複原來的模樣了,原來有些事情,自己無論怎樣努力,都是枉然……

好累,隻覺得鋪天蓋地的黑暗籠罩著自己,一個記憶中的聲音,正在自己的耳邊說著什麽,可是……好累,已經不想再看到,不想再聽到,不想再勉強了。

淚水順著臉頰,仿佛決堤一般湧了出來,隻覺得眼睛越來越澀,眼皮越來越重,疲憊得隻想好好睡上一覺,可是……手掌傳來的刺痛一陣陣刺激著自己的神經,可最後就連著錐心的痛楚也變得無足輕重了。

辛愛羅慢慢合上眼睛,仿佛一切都不再與自己有關……

6

醫院裏。

白色的牆壁透著一絲陌生的涼意,福爾馬林的味道在空氣中自由地飄**,掛在支架上吊瓶裏的透明藥水,從細細的管口流出,經過紮進皮膚的針管,再流進泛著青色蒼白的手掌,一切都有些冷得怕人。

辛愛羅眨了眨酸痛的眼睛,自己的眼睛還來不及聚焦,隻覺得右掌……一陣鑽心的痛楚席卷而來,瞬時就牽動了自己的每一根神經,此時此刻,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刺痛著,難以遏製。

疼痛的感覺讓辛愛羅回憶起之前那染血的一幕,破裂開來的CD一片片地散落在地,五顏六色裝點著地麵,猶如萬聖節的彩蛋,詭異的色彩……卻帶著難以擦拭的觸痛。

猶如幻燈片般,一幕幕清晰地在辛愛羅的腦海中閃過,還記得自己撲上去的那一幕,可是……卻忘記了痛,真實的烙印在自己記憶裏的痛,卻忘記了……

“嗚……”緊緊地咬住下唇,辛愛羅掙紮著想要起身,可是因為躺了太久,麻木的身體早已不受控製,她勉強用左手撐起的身體,還不出半刻便重重地摔落在**,不小心扯動了右手的傷口,包裹的紗布下,一抹殷紅的顏色漸漸清晰,浸透白色的紗布,又是一陣難耐的刺痛,讓她的眉頭緊緊鎖住。

“小心點!”去辦住院手續的四個人剛剛進門,就看到辛愛羅摔在病床還差點拽掉了吊瓶的針管,源久也先一步喊出聲,急忙三步並作兩步跑了上來,替她把晃動的吊瓶扶住,小心地檢查她手上的針頭,“是要什麽東西嗎?我來幫你拿。”

“這是哪裏?”辛愛羅靠在床頭,一臉的與己無關,仿佛受傷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辛愛羅的模樣深深地刺痛著源久也的心,還記得金十夜打電話給自己的時候,自己的心髒仿佛停止跳動了一般,推掉了所有的事情,隻知道發瘋似的趕到醫院,一路上自己都不知要如何度過。

剛到醫院的時候,在走廊的盡頭遠遠就可以看到金十夜身上清晰的血跡,斑斕的紅色闖入了自己的眼睛,源久也隻知道……自己腦袋裏,那根緊繃的弦斷了。

那些血跡的主人……如果,如果自己還能少一些該死的理性……

源久也攥緊了手中的拳頭,是的,看著“手術中”的紅色警示燈昭然亮著,就像十字路口上的警示。可這一切,在源久也眼中就好像那觸目驚心的血跡一般,那時的自己真想狠狠地給金十夜一拳,即使現在……自己也無法釋懷。

“你現在瑪利亞醫院,放心吧,這家醫院的院長跟我很熟,哦!對了,手術也很成功,幸好沒有傷及筋骨,隻是皮外傷,如果複查沒有問題,就能平安出院了,剛剛你的主治醫生還跟我保證呢!絕對不會有後遺症的……真的!”

源久也盡量控製著自己激動的語氣,不敢想象,如果辛愛羅的手真的就這麽殘廢了,自己……真的不知道,還能不能平靜地站在這裏說話。

這番蹩腳的說辭,源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安慰眼前的人,還是在安撫自己那顆一直不安的心。

“嗯,我沒事的。”辛愛羅看出了源久也的顧忌,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不用擔心,我馬上就能好起來的,你還有課……不用在這裏照顧我的。”

“是我們都還有課!”隻見金十夜、藤原一、矢澤月靠著房間的門口,異口同聲地說道。

他站定在床頭,一臉狐疑地盯著辛愛羅許久,刻意掩飾著自己的擔心,火暴地怒吼道:“你這個人是白癡嗎!居然可以為了……為了那幾盤難聽土氣的CD連命都不要了嗎?”

“你知不知道,你的手……你的手差一點廢掉了!”

“嗯……”

辛愛羅沒有做聲,雖然金十夜是在罵自己,可是能看出來……他掩藏在眼底的那絲擔心已經出賣了他的心情,可是……辛愛羅一想到他才是私自毀壞自己珍貴CD的人,心裏原本剛萌生出來的感動馬上消失不見了。

心痛地想著自己最愛的CD再也不會有了,辛愛羅心中的難過,讓她在這個時候根本不願去理會金十夜。別過頭去,她故意一副不願理睬的樣子漠視金十夜的存在,擺明了是在用自己的沉默來抗議。

“喂!你是什麽態度!你知不知道……”一向心高氣傲的金十夜第一次嚐試到被人漠視的滋味,雖然他確實有諸多的不是,可是不知為什麽,辛愛羅要是現在跳起來大罵他一頓,或者出手,給他幾拳,心裏都會比現在好受。

“你知不知道,救護車開不進來,我抱著你跑過了整個操場!”

“你知不知道你長得跟豬一樣壯!”

“還有……當時你的手卡在了碎紙機裏,是誰毫不猶豫地把碎紙機砸開的!喂!不要以為當時你昏倒了,就可以什麽都不記得啊!”

“還有!你把頭給我轉過來!你知不知道……”

“你們幾個探病的,病人現在最需要休息,是誰在病房裏大吵大鬧!”值班的護士長一把拽開了房門,原本就對聲音格外敏感的護士長今天輪到她值班,不爽的情緒讓她根本就沒有多少耐心。

還在走廊的盡頭,就可以聽到這個病房裏有人大聲吵鬧,護士長更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開始頻繁地嗡嗡作響,惱火地要把這個肇事者抓出來,一定要狠狠地把他臭罵一頓……否則絕不罷休!

“對不起,我們會注意的!”源久也馬上迎了上去,陽光般的微笑照耀著四周,笑眼中包含的溫柔,直接穿透了護士長的心房。

招牌式溫柔的王子笑容,栗色的發色,襯托著雕塑般的絕色容顏,在醫院這素色調充溢的地方,他就好似一抹和煦的暖色,渲染得周圍一切都有了溫度,帶著善意的無辜笑容,讓人有種燥熱的衝動,想一躍入懷……

“啊……沒……事,沒事!沒事……沒事……”護士長完全震驚地盯著源久也,緊張得開始結結巴巴。

察覺到自己剛剛語氣實在是粗魯的護士長,羞澀地理了理鬢角的碎發,仿佛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羞澀地紅著臉,用盡所能地顯示著自己的溫柔,說道:“其實你們也不是很吵,因為還有別的病人要休息,所以……醫院是不可以大聲喧嘩的,不過也有可能是我聽錯了,我想應該是隔壁房間的人,我聽錯了……”

藤原一一臉可愛的模樣,帶著水汽的眼睛濕漉漉地望著護士長。圓潤的眼睛,泛著一絲潮氣,藤原一委屈地撅起粉嫩的嘴唇,仿佛沒有吃到骨頭的小狗,嘟囔著:“可是護士長姐姐不可以這麽凶哦!”

“怎麽會……嗬嗬,怎麽會呢!”護士長連忙把自己和“凶悍”二字劃清界限,用盡臉部的每一根神經,拚命擠出自己有生以來最自豪的微笑,“姐姐當然不會凶你們啦!這樣,一會兒去姐姐的辦公室玩吧,就在樓下哦!那裏有很多新鮮的水果哦!”

“好的!”藤原一偷偷向金十夜比了個OK的手勢,擠弄著眼睛,然後掛著他招牌式的可愛笑容說道,“那護士長姐姐先去巡房吧!有時間我一定會去找姐姐玩的!”

“好、好!”護士長臉上好似開了花,一臉高興地離開了,今天真的是中大彩了!

7

“該死的!我根本沒有錯!”金十夜不滿地衝著護士長離開的方向揮揮拳頭。

“喂!你能不能改改你火暴的脾氣!”坐在窗沿上的矢澤月不快地皺起眉頭,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手中的白色薔薇,隨著吹進的輕風,輕柔的花瓣迎風展開,碧綠的花莖,上下有著節奏地晃動著。

“這件事情是你弄出來的!所以在小美男傷好之前,都要由你來照顧!”矢澤月撫摸著潔白的花瓣,一臉坦然地說著自己的決定,理順披散的頭發,然後理所當然地說著自己的理由。

“我最討厭蘇打水的味道,所以……既然這個小鬼沒事,我就不要在這個地方多待一秒了,要回去好好敷臉!要不……我的皮膚肯定會老化的!”意味深長地看了辛愛羅一眼,矢澤月攏起散落的長發,甩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優雅的唇線輕輕地傾吐著,“所以……我再也不要來這種地方了!”

“我也不要!跟這個白癡待了一個晚上我已經覺得快要被傳染了!”藤原一也好似躲避病毒般逃竄開,直接把自己劃進了無關人群一類。

“如果你不方便,那還是由我來照顧吧!”源久也毫不避諱地表態,走到辛愛羅的病床前,試圖幫他倒水。

“不用了!”金十夜抬起一隻胳膊擋住了源久也的手,拿起他試圖倒水的杯子,緩緩地將開水倒了進去挑釁地看著源久也,一副堅硬態度,“一人做事一人當,這個家夥……由我來照顧!”

辛愛羅看著金十夜板著的臉孔,儼然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再低頭看看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腦海裏浮現出一張張破碎的CD,一瞬間,那原本已經有些淡忘的疼痛感,再一次敲擊著自己的心髒。

臨走的時候,矢澤月從包裏掏出一張CD,也沒等辛愛羅同意,便直接放在了她的床頭櫃上。

“這是我們的專輯,這段時間你正好能聽一下,如果你喜歡鄉村音樂的嗜好還不糾正……想要以後加入ITO,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我知道了……”用沒有受傷的手拿起CD,辛愛羅心裏卻仿佛打翻了的五味瓶,最喜歡的那些鄉村音樂的CD都不在了,還來不及愈合心裏的傷口又被人潑上了一桶冷水。

難道……自己真的要去聽這些吵鬧的聲音,在她眼裏,這些根本就隻能算是噪音的東西,連音樂都算不上……又怎麽會去喜歡呢?

這時,開著的電視裏突然傳出了一陣電子音樂的激奏,隻見被燈光照耀的舞台上,一位一襲黑色緊身小禮服包裹的女星在煙火四射的火光中,隨著起落架緩緩地升上舞台,魅惑的姿態,妖嬈的表情,特別是那一雙殷紅的唇瓣,無論是誰都會有一親芳澤的衝動。

她,舞台正中的那個人兒,就像一位高傲的皇後,伴著節奏輕快地舞動著身姿,讓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地被她吸引。蠱惑人心的嗓音,帶著糖果的甜蜜味道,卻又會讓人恍若跌入陷阱般沉淪,整個舞台都仿佛翻轉在她的手中,眾生顛倒……

“啊!她還是那麽漂亮!”藤原一將臉湊在了電視機上,雙手貼著胸口,一臉陶醉,“川島麗莎,你就是我心中的完美女生,要是什麽時候能見到真人就好了!”

“川島麗莎?是誰?”辛愛羅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不禁脫口問道。

“不是吧!你連現在的當紅偶像川島麗莎都不知道?”藤原一毫不吝嗇地賞了辛愛羅一記白眼,然後如數家珍地開始給辛愛羅補習。

“別看她才出道半年,已經是現在的當紅偶像了!人長得漂亮不說,身材也是好得不得了,還有哦!你看她現場表演這麽激烈的舞蹈還可以唱得跟CD裏的一樣,她簡直就是我心中的女神!” 說完,藤原一還不忘挖苦辛愛羅,“同樣是人,差別還真是大……幸好你不是女生,否則還不羞愧死!”

“他這種人,跟娛樂界本來就是兩條平行線,我看他不但是沒有一點常識,就算用心去教他學搖滾也是枉然,像他這種半調子的白癡,根本就不會體味出搖滾的意義!”金十夜毫不客氣地抨擊著辛愛羅。在他的眼裏,這個家夥永遠都是個冥頑不靈的白癡,固執的居然會為了幾盤破CD,連自己的手都不要,讓他去學搖滾,還不如讓班上凶狠的體育老師去學芭蕾呢!

“就算我沒有天賦,也不聰明,可是我相信,隻要我肯學就一定可以學會的!”辛愛羅難得表現出了自己反抗的一麵,一臉認真地將頭轉向源久也,懇切地說道,“雖然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可是請你教我搖滾樂,我會好好學習的!”

“你以為搖滾樂是想學就能學會的嗎?”沒想到一直排斥搖滾樂的辛愛羅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金十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想跟眼前這個家夥對著幹,故意諷刺道,“像你這種無腦的‘鄉村音樂怪咖’,一輩子隻能抱著一把破吉他對著農場的雞鴨牛羊,還想上台表演搖滾……”

“我教你。”源久也打斷了金十夜的話,臉上寫滿了欣然的快樂,親昵地揉著辛愛羅卷卷的頭發,語氣裏充滿了耐心和關切,“不過你要答應我,先把自己的傷養好,否則我這個老師可就不打算幹了。”

“好的!一言為定!我一定會好好學的!”辛愛羅看著源久也露出發自內心開心的笑容。

金十夜看著辛愛羅和源久也,仿佛他們兩個人陷入單獨的空間裏,自己則被遠遠地隔離在外,心裏不自覺地響起一個聲音:辛愛羅你這個白癡!不知道樂隊的主唱是我嗎?要學搖滾也是跟我學啊!驚訝自己怎麽會有這種想法,金十夜別扭地把頭轉到了一邊,不想讓人發現自己臉上愈加尷尬的神情。

原本還陶醉在川島麗莎演唱中的藤原一也將目光停在了源久也和辛愛羅身上,看著辛愛羅對著源久也展開毫不設防的天真笑容,他就有種別扭的心酸感,仿佛是喝了500ml的大杯檸檬汁……

醫院最後決定,雖然辛愛羅的手上隻傷及皮肉,可是在沒有完全複原以前,仍然是有感染的危險,最後大家一致決定讓辛愛羅留院觀察一天。

對於這個決定,反應最強烈的居然是藤原一,看著醫生開著留院查看的單據,藤原一不安地在走廊打著轉轉。

“要待一整天嗎?一整天都不可以回去嗎?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吃速食便當了,明天的三餐要怎麽辦呢?啊!為什麽要留院觀察啊!”

金十夜毫不客氣地賞了藤原一一記爆栗,看了看辛愛羅依舊不帶血色的臉頰,那天的一幕又在瞬間閃過自己的腦海,無論怎麽說,這件事情都是自己不對,雖然口上不願示弱,可自己的心裏卻對這個“白癡”充滿了愧疚。

“你好手好腳不會自己解決嗎?作為一個正常的人,就算你七天不吃飯也一樣死不了的!”金十夜似乎開始偏袒辛愛羅,“雖然這個‘白癡’一無是處,可是好歹人家是個病號,明天就請你們自己解決晚餐吧!”

看著金十夜十足的氣場,藤原一再多怨言也隻好吞回肚子裏。

8

晚餐的時候。

同樣是熱氣騰騰,三碗速食通心粉擺在了桌上,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瞪瞪你,完全沒有要吃的樣子。

“冰箱裏麵還有沙丁魚罐頭,鱘魚罐頭,金槍魚罐頭……”矢澤月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著油膩的通心粉,覺得惡心無比。

“我又不是貓!幹嗎要吃那麽多魚罐頭啊!”藤原一鼓著腮幫子,繼續用力地拿著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盤裏的粉。

“喂!源久也,你還真吃得下這些垃圾食品啊!”矢澤月幹脆不去理會牢騷不斷的藤原一,偏偏轉頭就看到源久也在慢慢享受。

“不吃也行啊!就像十夜說的,反正餓七天都不會去見上帝,隻是少吃一天又有什麽關係。”源久也從桌上的紙盒裏抽出一塊紙巾,優雅地擦了擦嘴上的油漬,端起空了的盤子,向廚房走過去。

“哎……沒想到那個‘鄉村音樂怪咖’還那麽重要,啊!我不吃了!”藤原一一拍桌子,賭氣甩手離開了。

“還真想念那個家夥做的菜。”摸摸鼻梁,矢澤月也把桌上速食餐倒進了垃圾桶,看也不願意多看一眼。

與此同時,在醫院五樓最內側的病房裏……

“你不是要喝水嗎?”

“沒有,我隻是想坐起來,看會兒電視。”

“那我已經給你倒了,如果你不喝,不就顯得我很白癡?馬上喝掉!”

“呃……”

“喂!你想不想吃蘋果?”

“好啊!水果刀在旁邊的茶幾上。”

“哎!我要從上邊切,還是下邊切啊?那個我不會削皮的!”

辛愛羅不作聲。

“你怎麽不說話!”

辛愛羅很無語。

“你到底要怎麽樣!我都照顧你一個晚上了,難道你這個家夥不懂得感恩嗎?”

金十夜從小到大一直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家少爺姿態,就算是住在宿舍裏,自己的起居生活也是有人一手操辦的。

“雖然我給你倒的開水灑了,給你削的蘋果到最後隻剩下個果核,換藥的時候把繃帶打成了死結,取錯了吊瓶害你多紮了一針蒸餾水,走錯了病房……”

“好了!”辛愛羅的火氣完全引爆,本以為自己可以好好地在病房裏休息一天,結果呢?結果眼前這個家夥,這個口口聲聲叫著她白癡的家夥,才是個最名副其實的“白癡”!

居然倒杯開水也能燙得手忙腳亂,不僅害得護士幫她換掉了整床棉被,還因為上下床牽動了傷口,疼得她兩眼冒星星。

不會削蘋果也就算了,還說自己不信邪,結果整個蘋果被他削到最後,隻剩下一個孤零零的果核,果肉帶皮碎屑滿地。

明明下午還要換藥,辛愛羅真覺得自己傷的不是手而是腦子,居然會相信金十夜這個大少爺會係繃帶,結果等到換藥的時候,她被牢牢地拴在了懸空的支架上,這個闖禍的家夥卻馬上躲進了門外,最後還是護士拿著藥用剪刀剪開的,害她一個人丟臉。

還有接下來……

“你這是什麽態度!”金十夜不爽地瞪了辛愛羅一眼,“就算你的手傷是我害你的,可是也不至於這麽嫌棄我吧!我看你對源久也的態度就截然不同,那個家夥來照顧你了嗎?你……你以為他就會這些嗎?”

“你到底想怎麽樣啊!”

“我隻想要我的CD!”

“你說什麽?!”

“我說——我隻想要我——的——CD!”

“你根本就是在無理取鬧!”

辛愛羅瞪圓了眼睛,毫不畏懼地看著金十夜,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蠻橫無理的人,之前還覺得他提議要照顧她多少是有些誠意的,可是現在看來,那所剩無幾的好感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好啊!那我也沒必要留在這裏了!”金十夜毫不示弱地回瞪著,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固執別扭的人,之前還覺得自己害他受傷是多麽不應該,可是現在看來,那所剩無幾的同情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我也不想留你!”辛愛羅不客氣地回頂了一句,然後幹脆把頭轉到了裏麵,看都不看金十夜。

“你!算你狠!”金十夜的火氣也上來了,大步走到了病房門口,金屬把手被他拽得嘩啦啦作響,他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停留,砰地一聲把門摔上。

“怎麽了?”

剛出門,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金十夜的身旁響起,金十夜錯愕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源久也。

“你怎麽來了?”

“我就知道你堅持不了一晚,所以提前過來看看有什麽狀況。”源久也指了指還在晃動的門板,“這麽大力?”

“哼!那個家夥固執得就跟一塊石頭一樣,我這麽努力地照顧他,他不但不領情還處處數落我的不是!你知不知道……”金十夜開始如數家珍地數落著辛愛羅的不是,言語裏,辛愛羅儼然成了一個欺負“小媳婦”的“惡婆婆”。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那我豈不是要穿上防彈衣帶著防毒麵具進去了?”自然很清楚金十夜的家政能力,估計裏麵的辛愛羅也正在氣頭上,源久也拍了拍金十夜的肩膀,“從來沒見過你這麽排斥一個人,你到底是怎麽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是他自己惹人討厭的!”

“算了,今天我在這裏,你還是回去吧。”

“OK!明天你別來找我哭訴!”

看著金十夜一步三回頭的模樣,源久也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雖然不停地告訴自己,今天發生的一切根本隻是個意外,可是看著金十夜氣惱的眼睛,源久也很明白,在那眼睛的深處……是一種連金十夜自己都未發覺的感情。

源久也輕輕地推開門,看見辛愛羅用左手緊緊地攥著抱枕,雖然病床很大,可是**的辛愛羅不自覺地縮成一團,緊緊地貼在最靠牆的角落裏。

源久也輕輕地幫辛愛羅拉起掉落的棉被,在靠近床頭的位置坐了下來拍了拍她顫抖的肩頭,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源久也知道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一句話都不要說,靜靜地陪在她左右。

在這安靜的病房裏,辛愛羅細微的抽噎聲格外清晰,源久也隻能隔著被子用自己的手有節奏地拍著辛愛羅的背,仿佛是在哄著一個正在鬧脾氣的小孩,耐心地等著辛愛羅的情緒平複。

溫柔的嗓音在安靜的病房裏響起,那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穿過雲層,經過風雨,帶著無窮的力量和愛的勇氣,彌漫在這個病房的每一個角落。

我所有思念的開始都是你

我如此牽腸掛肚的人

那麽想你思念你,卻無法說出口的話

我如此深愛的人

你會重新回到我的身邊嗎

I’m missing you,missing you

絕對不會改變

你說愛我的話我都深信著

難道有了開始,就會像注定了結局的電影

相愛和離別的順序也都注定了嗎

I’m missing you,missing you

我的愛,我的愛

我如此牽腸掛肚的人

那麽想你思念你,卻無法說出口的話

我如此深愛的人,你會重新回到我的身邊嗎

我愛你,我愛你

我的愛,我傷心痛苦的話,你會比我更痛,不是嗎

我的一輩子,我的整個生命都隻愛著你

Oh,I love you,I’m missing you

你會重新回到我身邊嗎

坐在辛愛羅的床頭,源久也輕輕地吟唱,憂鬱的音律劃過這不大的病房裏,回**在夜幕的一片寧靜中,婉轉、柔美,仿佛是一首說不盡的故事,沒有開始,也沒有盡頭。

沒有伴奏的簡單旋律,隻有略帶沙啞著的溫柔音調,讓辛愛羅擦淨臉上的淚水,緩緩轉過頭來。

“久也哥?怎麽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還有這首歌……”

“這是F.T.ISLAND的《Missing you》,我把它原本的重金屬節奏改成輕柔的慢歌了……特別送給你的,感覺怎麽樣?”源久也寵溺地看著她。

“很……好聽!久也哥,原來你不唱那麽吵的歌也可以這麽動聽啊!”辛愛羅破涕為笑,咬著嘴唇,支支吾吾地說道,“不過……你沒必要為我改變自己的風格啦,其實也沒有關係,反正我跟你們就是不同世界的人,被討厭也是我自己找的……”

“我記憶中的小美男可不是這個樣子的,怎麽?剛剛要拜我為師……這麽快就想叛出師門啦!”源久也看到了辛愛羅的笑顏,心事也頓時放下了,歪著頭,做出生氣的模樣,故作輕鬆地打起了哈哈。

“白癡!白癡!”辛愛羅用沒受傷的手,用力地拍著腦袋,“早知道就不要亂說話了!我根本就不是唱歌的料嘛!”

“不會啊!我覺得你的聲線很好,就是有點偏細,不仔細聽……都會誤以為你是女生呢!”源久也曖昧地看著她,故意在女生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期待地看到辛愛羅的反應。

“啊?哈哈……哈哈!”辛愛羅一愣,馬上加粗了自己的語氣,慌張地做出豪邁的姿態,“怎麽會呢!我可是個貨真價實的男生呢!這個你是知道的!啊……哈……哈哈!”

辛愛羅一邊用笑聲掩飾著自己的緊張,一邊大力地拍著源久也的肩膀,裝得好像男生一樣,不過,估計就算是個外人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更何況……這個人是源久也呢!

“我當然知道你是男生啦!”源久也打著圓場。看著源久也意味深長的眼神,辛愛羅緊張地低下了頭去,心裏仿佛生出了一麵小鼓,劈裏啪啦地敲打個不停。

他不會是看出什麽了吧!不可以!絕對、絕對不可以!雖然表麵鎮定,辛愛羅的腦子裏早就不安了,腦子裏另外的一個自己正在幻想,如果自己是女生的身份被發現,那……一定會變成這樣:

“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女生!馬上從我的眼前消失!”

“啊!原來小美男你是個女生啊!芭拉拉!咬她!”

“居然是女生,長得還那麽粗糙,真是一個悲劇!”

原本花樣美男的臉龐,開始變成青麵獠牙,尖尖的犄角凸出,銳利的獠牙從嘴邊翻翹出來,血紅的唇瓣,**著的舌頭緩慢地掃過唇瓣,烏黑色的羽翼,猶如黑夜般黑暗,煽動著咆哮的怒氣、猜忌、鄙夷……

黑壓壓的一股氣流,仿佛自己腳下的地麵開始龜裂,一條巨大的裂縫撕開地麵,分成兩半,伸出一雙無形的利爪,扯住自己的腳踝,將自己帶入了沒有邊際的深淵裏。

撕扯著、掙紮著、恐懼著……

辛愛羅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幻想,特別是金十夜,那張怒不可及的臉,就像被詛咒了一般,長了腳的魔咒緊緊地將她纏住,一種莫名的恐懼感,一瞬間,貫通他的脊背,手臂上也冒出了一顆顆的雞皮疙瘩。

辛愛羅下意識地捂住自己受傷的手,真實的刺痛感,讓自己從驚慌中慢慢地掙紮出來,看著源久也正盯著吊瓶,幸好他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久也哥,你難道不覺得喜歡鄉村音樂的我很奇怪嗎?”辛愛羅小心地擦掉額角的汗水,想了想,轉移話題。

“不會啊!你為什麽要這麽想?”源久也看著吊瓶快打完了,調整了一下藥水的流速,然後有條不紊地按響了呼叫鈴,完全沒有富家子弟的高傲做派,倒像一個鄰家哥哥般親切。

“還以為我也會嘲笑你?”源久也並沒有意外,隻是揉了揉辛愛羅的卷發,在她身側坐下,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我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喜歡搖滾也好,喜歡鄉村音樂也好,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音樂帶給你的快樂。”

“每一首歌都是演奏給愛它的人的,所以……喜歡和別人不一樣的東西,比如音樂,你根本就沒什麽好去沮喪。”源久也安慰地拍拍辛愛羅的肩膀,繼續說道,“所以我尊重你的喜好,而且……我決定跟你分享一個秘密,隻屬於你跟我的……不過先說好,能不能替我保密?”

“當然了!”辛愛羅認真地點頭,一臉誠懇地瞪大了眼睛,期待著可以聽到源久也什麽爆炸性的消息。

“其實我很喜歡鄉村音樂,一點也不比你差哦!”源久也一派正色地說,“而且我還收藏了很多這類的CD,等你的手好了以後,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聽呢?”

“好啊!”辛愛羅激動地跳了起來,自己的CD被金十夜全部丟進了碎紙機,而且很多都是舊版的CD,就算想買也很難再買全了,真的以為再也聽不到那些歌了呢。

“那!我現在去找護士給你換藥,你好好等著!”

等源久也再回來的時候,辛愛羅已經抱著棉被一臉幸福地窩在枕頭裏,時不時用臉頰磨蹭著枕頭,微微張開的嘴角透著幾分晶瑩,熟睡的模樣就像一個毫無防備的嬰兒,估計是在做著什麽好夢吧!

小心地讓護士換好了吊瓶,源久也搬過來一把椅子坐在了病床的一邊,雖然並不是第一次這麽近地看她,可不知怎麽的,他仍不覺疲倦地撐著腦袋,一言不發地看著揪住棉被不放的人。

“愛羅,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源久也揉揉暈眩的眼角,有些無奈地苦笑著……

夜,格外寧靜,隻有偶爾的蟲鳴才能體會到,原來這一切並非靜止,人生是那麽漫長,可能一個失神的交錯,就會讓彼此錯過此生。

可是……怎麽能不去感謝,感謝上天的眷顧,讓我可以如此幸運。

讓我……再一次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