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超級不坦率的愛

轟轟轟!

你看過兩輛價值過千萬的豪華跑車在山路上風馳電掣的追趕嗎?

這不是電影,也不是漫畫,更不是超現實的夢境——在我眼前發生的,正是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畫麵!

語言失去作用了,聲音沒有傳播的空間了。兩輛跑車共同產生的轟鳴,就好像麵前有一架即將起飛的飛機,那轟鳴聲巨大到能讓人的耳朵瞬間失去聽力。

馮希雲突然把我緊緊地按在座位上,我從被狂風吹得瘋狂亂舞的發絲間隙中看到馮希雲的眼神:緊張而冷酷。

“宋哥,他追上來了!你不是說他的速度絕對追不上嗎?”馮希雲厲聲說。

宋哥的額角浸出汗珠:“我不知道!”

此時,黑色的跑車突然甩尾,利用漂移的力量,像影子一樣緊貼住了銀色敞篷跑車!

“不要!”

我被這一切嚇壞了!

即使看不見車裏的駕駛員,我也能感覺到開著這輛車的人,就是深海!

雖然很高興深海會來救我,可是我也好害怕——我從沒想過會在自己眼前,出現這種讓人膽戰心驚的畫麵。

“他簡直就是瘋子!”宋哥滿頭大汗,不斷地調整著方向盤。

“停車!求求你們了,快停車!”我大聲地說。

我好害怕,總覺得可能下一秒,深海就會出事。

我不要!

就在這時,遠方突然傳來“滴滴”的喇叭聲。

“該死!這個時候怎麽會有車過來?”馮希雲難以置信地怒吼。

我腦子裏一道靈光閃過:“是大巴啊!我們學校……有一個大巴的車站啊!”

我喃喃自語著,不知為何,心裏竟然生起一股不知名的希望!

為什麽?隻因為那迎麵即將駛來的大巴嗎?

隨著越來越近的汽車喇叭聲,那輛開得不緊不慢的大巴就這麽慢吞吞地出現了眾人的視野中!

沒錯,正是那輛不僅沒有存在感,連發車數量也少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大巴!

大巴車早就看見兩輛超級跑車銜尾追擊的場麵,司機大叔罵罵咧咧:“哎喲,又來了又來了,怎麽這麽倒黴呀,又碰到這些闊少爺玩車了!哎喲,這回居然是兩輛車,真是膽大包天喲!”

若是我在大巴車上,一定會大笑:大叔,我們又見麵了呢!

可這時大巴車上,乘客不是我,而是另外兩個意想不到的人!

“老爸,你快看,前麵那輛跑車上坐著的……居然是老姐!”輪廓深邃、眉眼清俊的少年扒在靠近司機的欄杆上,指著越來越近的銀色敞篷跑車大叫。

中年人一個箭步衝上來,使勁拍打著少年說:“真的,真的是樂樂,是樂樂啊!司機大哥,真的是我家樂樂啊!”

“你說你來看望的女兒,莫非在那車上?”司機大叔很奇怪地說,“你女兒坐在跑車上,你坐在我的大巴上……喂喂,老弟,你騙我不知道跑車多少錢一輛嗎?”

別看那輛車小,那價錢可是足夠買他好多輛大巴了!

“老爸,不好了,那個笑得像狐狸似的馮希雲也坐在車上,老姐被他們找到了!”原慎明人小眼力好,已經發現了不對勁,他緊張地指著前方,然後說,“你看,後麵也有車在追他們,不知道怎麽回事?老姐,你一定要挺住啊,不要傻兮兮地被人家騙了!”

啪!原海山拍了兒子的腦門一下,說:“傻瓜,什麽騙不騙的?馮家也不是想騙你姐,懂嗎?”

原慎明不服氣地嚷嚷:“可他們把我們家害慘了!再說了,做事情可以這麽不擇手段嗎?簡直逼人太甚嘛!我才不放心老姐回馮家呢。他們家沒一個好人,老姐會被欺負的!”

就在父子倆吵吵嚷嚷的時候,銀色跑車已經與大巴車開始會車。就在這一瞬間,大巴車剛剛讓出僅能讓跑車通過的一條窄道,跑車就像銀色的閃電,飛快地劃過了眾人的視線!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大家措手不及,可是事情並沒有結束。

就在司機大叔手忙腳亂地打方向盤準備回到自己的路線上時,一個黑色幽靈般的閃電,無聲無息地從銀色跑車經過的縫隙掠過!

“啊喲,開那輛黑車一定是那小子!沒錯!”差點被嚇破膽的司機大叔撫著胸口氣得直叫。

“停車!快給我停車啊,大叔!”原慎明也忙不迭拍打司機。

“啥?”

“老哥,快停車!我女兒真的在那裏!快停,停停停!”原海山真是急得頭發都快豎起來了。

司機大叔被這樣催逼,下意識踩了一腳刹車,把大巴停在了山道上。

“大叔,快點開門啊,我老姐就在那裏!”

當車門打開後,父子倆立刻朝兩輛對峙著的跑車衝了過去。

滾滾煙塵盡去,哢嗒一聲,酷黑跑車的車門終於開啟,一雙薄底的靴子踩在路麵上,沙礫在靴底磨出嚓嚓的聲響。

銀色跑車上的所有人,心髒都不知不覺地揪緊了。

當高大的男子從車上下來時,我聽到自己的心髒落回原位的聲音。再一次見到深海,我竟然有種感謝上天的衝動。

黑色跑車橫在路中。深海一步步朝他們走過來。

他一邊走,一邊扯下自己的皮手套,扔在地上:“臭小子,你給我出來!”

深海的眸子裏完全沒有光芒,美麗的紫色光暈被濃厚的黑色覆蓋,沒有一絲光明、沒有一絲善意!

“不錯嘛,惡魔小子,你還真能追上來?”馮希雲竟然還有膽子挑釁。

“我說了,下次會好好修理你!”深海幾乎是用蠻力把體格纖細的馮希雲從車裏直接提了出來。

“那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馮希雲傲然麵對,絲毫不懼。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一個非常非常非常出人意料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切——

“女兒……女兒呀……老爸來了!”

“老姐,我們來救你了!”

當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忙不迭跑過來時,我先是一呆,隨後無聲地哭了。

“哈哈……哈哈哈……”淚水、笑聲,原本相反的兩樣東西,竟然能同時出現在我的臉上。

我想哭,但是又想笑。我突然發覺,一切都過去了!

真的,一切都過去了!

“老爸!慎明!”張開雙臂,像迷失了方向的雛鳥一樣,我飛奔向自己的親人們。

原來我沒有被拋棄,更沒有被放棄啊!

“女兒啊,老爸好想你哦!”

“老姐!”

當一頭紮進親人的懷抱時,我再也沒有疑惑。淚水滾滾落下,所有的懷疑和不安都是昨天的陰雲。撥開那些帶著不安的迷霧,她還是被溫暖的太陽包圍著!

“老爸……你們怎麽會消失?我以為……我以為我找不到你們了……”

“那個……這個……我們不是來了嗎?”老爸拍著我的背脊開心地說。

“都怪那家夥啦,把老爸逼得走投無路,還想方設法監視我們!我們的手機都被他們監聽呢。”慎明說出原因,恨恨地瞪著前麵兩個男生。

當他注意到身材異常高大的男子時,大眼睛突然一眯,下意識一指:“哦,是你!竟然是你……”

“噓。”深海紫眸一眯,豎起一根食指,在豐美的唇上比了個“沉默”的手勢。

馮希雲清秀的臉繃得緊緊的。

計劃失敗,他很是氣餒。

為了帶回女孩,他努力了多久,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爸爸……”我哽咽著。

一時之間,太多的話想說出口,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好啦,老爸都明白。我女兒這麽可愛,當然是很搶手的嘛!”無良老爸依然是一副吊兒郎當的德性。當他看到馮希雲時,眼中卻沒有應有的憤怒。

明明失去了一切,但他的臉上沒有氣餒、沒有沮喪,隻有雲淡風輕的釋然。

“喲,馮家小子,你果然還是找上門來啊!”

“哼!”馮希雲用袖子狠狠擦了一下被深海一拳打青的臉。一直保持著笑意的臉,再也沒有輕鬆的表情。

我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屬於十幾歲少年應有的神情——那衝動的、直率的、莽撞的……鮮活的顏色。

“爸爸,他說的都是真的嗎?”這時候,我覺得自己必須要說話了。

雖然疑惑都解開了,可是麵前的問題卻堆得像山一樣高。

我好彷徨,既害怕爸爸點頭說是的,但更害怕爸爸搖頭說不。

老爸沒有猶豫,簡單明了地給了我答案。

“沒錯,馮家小子的確是那家夥的義子。那家夥啊,為了事業、為了名利,最後選擇離開你媽媽,結果又後悔了,想要彌補。說來說去,就是這麽一回事啊。”

在成年人的世界中,大概所有的情感糾葛都不過是一句能夠概括出來的白話罷了。

可是我明白,是老爸獨自把我和慎明拉扯大。這其中的辛酸,怎麽可能是一句話就能撇清的?

馮希雲眼看我猶豫,大聲喊說:“樂樂,你要想想,義父當初隻是一窮二白的年輕人,你母親已經和原海山有婚約了,他沒有實力和許家抗衡啊!”

慎明很不爽地想要說什麽,卻看到深海一把擰住馮希雲,揪緊他的衣領說:“臭小子,現在不是你說話的時間,閉嘴!”

冷酷的神情、深邃的輪廓,那雙毫無情感波動的冥黑雙瞳,像深不見底的湖水,即使泛起波瀾,也隻能是吞噬一切的黑潮。

馮希雲被深海那可怕的表情所震懾,隻能不甘心地閉上嘴巴。

“喂喂,那個啊……少年,我說啊,你還是放開馮家小子吧!他其實也是個很可憐的孩子啊,照我說,那家夥就根本不會照顧小孩,當初沒把原樂樂交給他果然是對的。你看,為了培養繼承人,把好好的少年教育成現在這樣,除了命令啊、任務啊什麽都不懂……真可憐喲!”老爸站了出來,撥了撥一頭懶散的亂發,用傷腦筋的語氣歎息著。

“老爸!”本來還正在悲情中的我,以及一本正經義正詞嚴的慎明,終於有種被“打敗了”的感覺。

他也真不會看場合啊!人家在幫我們耶,你也好歹分清楚立場吧?

“我才不需要你同情!義父對我很好!”馮希雲像是被什麽東西刺傷了似的,突然尖銳起來。

老爸一臉無厘頭:“啊,是嗎?”他攤了攤手說,“這很好理解,因為他養大了你,無論外人怎麽看、怎麽評斷,都不能了解你們的生活全部。你和你義父的感情,隻有你們自己才懂。同樣的,我和我女兒一起生活十七年,她媽媽死得早,我一個男人一邊管理工廠一邊帶著兩個孩子。我們的感情,也不需要別人來指手畫腳!”

突然之間,嬉笑的感覺煙消雲散了。

沉下臉來的老爸,雖然一身普通平凡的衣服,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滿是胡楂的頹廢的臉……可是,這一切都不能掩蓋他眼中的光芒。

那種看透了一切的釋然,那種堅信自己的信念的鎮定自若!

馮希雲張了張嘴,突然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馮家小子,我知道,你是無法反駁我老爸話的。”難得開朗也正經八百了一次。

“我調查過你,你的生活是貧瘠的。當你的義父把你從孤兒院裏帶回家後,你的世界中心就是那個培養你長大的男人。義父說的一切,都是真理!隻要是義父的希望,你不惜一切也要達成!義父想念他的親生女兒,所以你就把我姐當成自己生活中第一的目標。隻要得到這個女孩,就能完成義父的心願——這,就是你馮希雲的世界!怎麽樣,我說得對嗎?”

慎明的話讓馮希雲的臉再次扭曲起來。

我明白,這是人最深處的想法被直接幹脆地點破時,為了保護自己才會呈現的表情。

“真是很簡單、很直接、很單一的想法啊,而且還被你弄失敗的老男人歎息著說你可憐,是不是心裏格外不爽呀?”他擠擠眼,忽然又變回了我熟悉的那個有點小欠扁的樣兒,“說實話,換我是你,也會不爽。可惜這是事實,你還是痛快承認吧!”

馮希雲忽然冷笑起來:“很貧瘠、很乏味是嗎?哼哼,你們不是我,又怎麽會明白我的感受?你這個連家族工廠都開垮掉的老男人沒有資格嘲笑我!”

“我沒有嘲笑你,我隻是告訴你,這才是真正的感情,不是用錢就能衡量誰付出得更多的東西。你憑什麽要樂樂回到你義父身邊?就因為我現在變窮了,所以就能將我與她共同度過的十幾年的時光一筆勾銷嗎?”

老爸在放火,慎明還澆上一勺油:“你其實是在害怕被你的義父拋棄吧?所以你才拚命的想要把我老姐抓回去。你是認為隻有這樣做了,才可以安你的心,你才覺得自己的的確確在他心裏留有一席之地吧?”

“不是這樣的!你已經是個失敗者了……你不能給樂樂很好的生活……”馮希雲拚命想給自己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

“愚蠢的家夥!”在一旁被“冷落”很久的深海終於忍不住了!

他上前一把拎起瘦削的馮希雲,一拳揮去,像暴怒中的雷神,充滿了憤怒的能量。

馮希雲被擊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起來!簡直是聽不下去了!”深海並沒有饒過他,反倒上前,抓起馮希雲想要繼續,“你給我聽好,臭小子!錢什麽的,沒有的話再賺就好了!但是你想拆散別人家庭,不是光用嘴說就能原諒的你懂嗎?光是胡說八道幾句,就可以把人家的女兒帶走嗎?他想見親生女兒?叫他來就好了啊,憑什麽用搶的?”

一邊說教,一邊拳打腳踢,有力的拳腳像鞭子一樣抽打在馮希雲身上,看的旁人心驚肉跳。

可奇怪的是,馮希雲竟然忘記了還手。

他隻是雙手護住頭,咬住嘴唇一聲不吭。

“不要,住手……”害怕出事的我下意識就想去勸,卻被慎明和老爸一把抱住。

老爸搖搖頭:“別,讓他們去。男孩子有男孩子自己的解決之道。放心,老爸看得出來,那個少年沒有真的下狠手。”

這時馮希雲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深海弓下身把他拉起來,低沉的聲音也透出一絲用力過後的粗喘。

“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竟敢當著我的麵搶走她。你說,我該怎麽收拾你,嗯?”

這句話聲音壓得很低,馮希雲聽到後突然笑了。

他的笑容帶點嘲諷,仿佛自己才是勝利者:“歐陽深海,你還是那麽自大頑固!就算我不該帶走原樂樂,我也不後悔。她和你在一起,才是最大的錯誤!你這種自我中心的自大狂,目中無人的暴力家夥,跟你在一起,原樂樂一定不會有好結果!”

這無異於是最大的挑釁!

深海的眼睛危險地眯起,雙目射出匕首般的寒光!

“我簡直想罵人……不,還是該狠狠揍你一頓……”深海咬牙切齒,琢磨著該怎樣泄憤。

馮希雲卻突然扯著嗓子大聲喊道:“樂樂,你看到了嗎,這就是歐陽深海的本性!我在車上跟你說的,你現在看到了吧——他隻要一言不合,就會動用暴力。你覺得他是為了你、為了救你才這麽做的嗎?錯!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的權威被挑戰了!他隻是為了自己的麵子而已!這種人其實比誰都自私。你現在隻是被他華麗的外表迷惑而已,時間一長你就會明白,他是隻為了自己活著的野獸。今天挑釁他的人是我,所以他追車和揍我。明天挑釁他的人如果是你,你覺得你會有什麽好結果嗎?”

嘶喊一般的聲音,在空曠的山間回**,寒冷的風凜冽地吹過每一個人的心頭。

我想反駁,可是,當我看到深海那張憤怒中的臉時,突然就退縮了。

那還是屬於人類的表情嗎?

如果世上真有地獄的話,地獄最深淵的魔神,是不是就是這樣一張臉呢?即使再怎麽俊美,也掩飾不去那深重的戾氣。

仿佛靈魂之中住著上古蠻荒的凶獸,當尊嚴被嚴重挑戰的時候,盛怒咆哮的靈魂不會給任何人求饒的機會!

可怕……是的,太可怕了。

我知道,這個時候隻要自己有哪怕一丁點猶豫,就會重重地傷害到深海。

因為他的自尊心就像珠穆朗瑪峰那麽高,他怎麽能容忍自己被人懷疑?

我為自己這一步遲疑,心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因為我看到深海看著她的眼,黑沉沉的眸子,像永夜的幕布,拉下去了,再也濺不起一星半點的火花。

“呼……呼……”重重的喘氣聲,突然變得那樣喧囂。

好一會兒沉寂,讓人感覺像窒息了。

深海突然鬆開手,像扔掉厭煩的東西一樣放開了這個屢次挑戰的少年。

他沒有看我,沒有看老爸和慎明,像是誰都不認識似的站了起來。

高大身軀,挺直的背脊,他無言的沉默像一座永不開口的高山,寂靜中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轉頭走了幾步,看到地上有自己扔下的手套,他俯身撿了起來,隨手塞進外套口袋,接著,動作略一停頓——他摸到了一個東西。

沒有說話,也沒有過多遲疑,他將那個東西掏了出來,無言地朝我的頭上一戴:“給你了,就是你的。”

低沉的聲音,有著劇烈運動後特有的粗啞。並不難聽,卻有一絲難以忽略的倔強。

我沒有想到深海竟是這樣固執。

他執意的,不過就是要為自己戴上這副耳罩嗎?

這一次我看得很清楚,這副耳罩,是跟深海的衣服配套的呀!一模一樣的皮草,一模一樣的顏色,是我曾經羨慕地說“很好看”之後,深海給我的呀!

“深海……我……”

沒有等到我說完,深海已經轉身了。

毅然、又決然。

仿佛不想再和任何人說話,他的長腿一步又一步地朝前走著,朝自己那輛酷黑的戰神跑車走去。

“咦?女兒……難道說,你跟這個小子……是那樣的……”突然間,煞風景的老爸插話進來了。

“拜托老爸,一看就知道是老姐喜歡人家好不好?人家根本就不理老姐嘛!”

正醞釀著情緒的我,再一次為這兩個超級沒神經的親人所打敗了!

“你們可不可以不要一出現就這麽吐槽我啊?這是我很重要的時刻耶!”我快哭了好不好?

我有種特別強烈的預感,如果這時候不做點什麽,也許跟深海就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深海不是魯西法,我沒有什麽“救命恩人”的理由能纏住他。

如果這時候不能正視自己的心,我可能就輸了!

輸給深海那驕傲的自尊,輸給深海身上的魔咒,輸給深海那痛苦的回憶!

“咦,女兒你喜歡這小子嗎?可是老爸還想多留你幾年嘛。老爸好傷心,女兒長大了喜歡美男子不喜歡老爸了……嗚嗚嗚,老爸年輕時候其實也很帥的……”

“老姐,我支持你哦!人家看上去有品位有實力,應該很搶手的。雖然我估計你一定會被甩,但是挑戰極限是年輕人應有的美德嘛。去吧,我精神上支持你!”

天啊!佛祖、阿拉、瑪利亞,你們誰來幫我把這兩個人收了吧!

“你們到底跑來找我是為了什麽啊?難道是組隊來吐槽我嗎?”我真是快氣炸了!

“沒錯,好久沒見到你,我們吐槽都沒對象了。”父子倆居然異口同聲。

我氣得差點沒癱倒。

這時候,深海已經走到車前。

冷眼旁觀的馮希雲,用冷笑的聲音說:“看吧,這家夥不會前進一步的。原樂樂,就算你再怎麽努力也沒用,他其實比誰都膽小。害怕把琉璃盞打碎,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琉璃盞!這句俗諺,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看著馮希雲,我突然明白了什麽。

他在用他的辦法,幫我試探深海。

可是,我寧願不要這種試探!

“深海!”當我發現自己在做什麽的時候,我的聲音已經隨著山風,傳出很遠了。

深海的動作停了下來,回頭看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馮希雲高聲打岔:“樂樂,你還帶著什麽希望嗎?你看,他走得一點負擔都沒有。對他來說,你根本不算什麽。”

不料深海眉頭狠狠一皺,冷冷地說:“不是你們都反對嗎?反正在別人眼裏我隻是個瘋子。既然她這麽珍貴,就不要和我這種危險品放在一起好了!”

說完,手一拉,車門開啟。

“不!不是這樣的!”一聲清脆的聲音,打破這灰黑色的沉寂。我大聲地對馮希雲說,“深海的粗暴,深海對別人的殘酷,是因為他想要保護人的心,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溫柔!”

馮希雲聳肩:“哈,動不動就訴諸武力的溫柔,恐怕隻有魔鬼才會泰然享受。原樂樂你難道能忍受這樣的人嗎?”

話說開了,我笑得坦然。

是啊,我的心早就坦****地盛放在深海的眼前,還有什麽好隱瞞的呢?也許別人會覺得我太主動了吧?可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是錯的,不是嗎?

我笨、呆、遲鈍、不會計較得失……可是在這段時間裏,我知道,自己成長了。

我接觸到了很多很多人,讓我漸漸從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女孩慢慢變成現在這樣——這樣的自己不好嗎?

“我得到的愛實在太多了。不管是生我的爸爸也好,養我的爸爸也好,弟弟也好,朋友也好……這麽多的愛、幸福和快樂,我可以把它分給別人吧?就像我的名字一樣……”

環顧四周,看著每一個對自己都無比重要的人,我感到自己真的長大了。

我抬頭挺胸,一步步朝深海走過去。每走一步,心中的信念就更堅定一分!

“如果深海是惡魔,那麽我會保護他的……”

我來到深海的麵前,看著他的眼睛。直到那雙沉沉永夜般黑暗的雙瞳,逐漸清澈、逐漸還原成紫羅蘭般透徹水光的眸子。

我大膽地碰了碰他的手。那手好大,手指長長的,很好看。我把手指插在他的手指中間,

骨節修長的大手掌攤開著,裏麵躺著一隻小小的手。小手像條調皮的小銀魚兒,在他的手心裏徜徉。

從他的掌心裏傳來的一點點酥麻麻的感覺,讓我笑了。

“這次換我來保護你,當你的天使!放心吧,我會很長命的,因為禍害遺千年嘛。我這麽笨,肯定是個大禍害,你不用擔心我的。”

告白,說一次怎麽夠呢?

我一點也不在乎多說一遍哦,真的。

反正我又沒明白說出“喜歡你”三個字,應該就不會被拒絕的,對吧?

深海慢慢地收攏掌心,就像是握住了什麽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