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上掠過的陰影
1
“啊啊啊！別打了！”
湖邊圍繞著黑壓壓一大片人頭，我強忍住心底的不適應，悄悄地繞到一棵大樹後，朝他們看過去，人群中，一頭金發的威廉格外顯眼，他身後的大石頭上坐著的正是藍甜甜。她身上的製服雖然沾了些泥土，顯得有些狼狽，但是一張漂亮的小臉卻精神奕奕，正橫眉豎目地瞪著對麵癱在地上的幾個不良少年。
“呼……幸好甜甜沒事。”我拍拍胸口，鬆了一大口氣。
不過，另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很快就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是紀裴希！
他抱著胸站在另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幾個不良少年，一米八幾的個頭加上如天神般俊美卻又冷若冰霜的臉，帶給人的心理壓力非同一般。
紀裴希的嗓音還是那麽華麗，甚至有些柔和，卻令所有聽到的人不寒而栗：“我向來沒什麽耐心，最後一次警告你們，快說是誰讓你們綁架瞳瞳的！而你們……卻又為什麽會錯把甜甜綁走！”
一個倒在地上的不良少年恐懼地縮了縮，忽然崩潰地大叫起來：“啊啊啊！我們接到的命令就是這樣的啊！去綁架那個早上在琴房練琴的女生！”
“就是啊！不是說隻有葉瞳瞳才會在那個琴房練琴嗎？”另一個穿著花襯衫的不良少年隨聲附和。
“那麽……是誰讓你們綁架的？”紀裴希的神情陰沉得就像是烏雲罩頂，黑曜石般的眸子裏一點光都看不見。
“我、我們不會說的！”
“對！我們不良少年也有信用，絕對不會說的！”
倒在地上的那幾個家夥還在叫囂著，忽然，紀裴希冷冷地說了一聲“是嗎”，接著，一腳就踹了過去，出手又快又狠地把所有不良少年都修理了一遍，那張如天神降臨般的麵容上帶著不可思議的冷酷，讓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認識過這個人。
“紀裴希！”森川學長也驚呆了，過了好一陣子他才反應過來，拉著甜甜和威廉上去阻止，才沒讓事件進一步升級成為慘案。
“你瘋啦！就算甜甜是你的青梅竹馬，你也不能出手這麽重！”森川學長大聲訓斥他，“你是想要被記過退學嗎！”
“夠了！裴希，雲嵐學院禁止鬥毆，我可不想你為了我被退學！”一旁的甜甜也在猛勸。
枝葉繁茂的大樹遮住了我的身影，讓我徹底淪為了一個隱形人，我呆呆地看著他憤怒到了極致的臉，這還是第一次……第一次我看到他情緒快要失控的樣子……
這一切，都是為了甜甜嗎？
我情不自禁地看著甜甜潔白的小臉，她細細的眉毛皺成一團，正在努力地拉著紀裴希的手臂，她是那麽可愛，那麽善良，又和紀裴希是從小到大的玩伴，這麽看來，他們不是很般配嗎？
這一刻，我是多麽想移開目光，可是我的心裏空落落的，好像突然從中間缺了一塊，風從中間傳過去，空洞洞的；又好像揪成一團，好像幹涸了一樣，麻木得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瞳瞳，你都不知道有多凶險！”
“甜甜的指揮巡演要開始了，所以即使今天你不在，她也按照慣例去了琴房，可是我去找她的時候，卻沒有看到她的人影！琴凳翻倒了，鋼琴鏡麵也被弄出了幾道痕跡，由此我認定了，這一定是綁架！”
“後來恰好森川學長帶著風紀部的同學巡視到湖邊，碰到了那群可疑的人！”
坐在我身前的威廉神采飛揚，手舞足蹈地說著，不過我卻興趣缺缺。
現在距離“烏龍綁架事件”已經過去了兩天。當天接下來的事情發生得是那麽順理成章，警察來帶走了那幾個不良少年，紀裴希和威廉他們把甜甜送回了家，圍觀的人也都紛紛散去，隻餘下我一個人走到湖邊，靜靜地發著呆，度過重新又變得孤獨起來的時光。
威廉的金發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一雙純淨的藍眼睛就像是最美的寶石，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卻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甜甜去聖心醫院檢查身體，醫生說要留院觀察兩天，幸好有紀裴希在陪著她……”
“嗯……”我心中一痛，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我是不是生病了，為什麽隻要一聽到紀裴希的名字，我的心頭就會像是被人用小刀子割了一道，鈍鈍地疼？
雖然這幾天紀裴希都有給我打電話，但每次我接起來，總是隻匆匆說了幾句，雅雅就在隔壁房間叫我過去幫忙，所以我隻能無可奈何地掛斷了……天知道我有多麽想衝過去見他！
可是……可是一想到他正陪著甜甜，我就打了退堂鼓。
葉瞳瞳，甜甜那麽可愛，又和紀裴希是青梅竹馬，你拿什麽去和她比！
不許再接近紀裴希了！告白這個念頭，你更是想都不許想！
威廉抬起頭來，轉了個話題：“你知道嗎？後來警察才審問出來，這件事的幕後指使原來是林心顏！”
“林心顏？”我猛地抬起頭。
果然是她！之前我就隱隱約約猜到了，除了她還會有誰那麽針對我！還害得無辜的甜甜遭殃，要是她真的出了什麽事，我真是會要內疚到死掉！
一想到這個，我心裏的怒火就像是火焰一樣地冒出來：“一定不能就這麽放過她！”
“沒錯！”沒想到，向來溫和活潑的威廉也會有這麽生氣的時候，“雖然森川學長和她解除了婚約……”
“森川學長和她解除了婚約？”我猛地打斷他的話。
“是啊。”他點點頭，白皙漂亮的臉上寫著“地球人都知道”幾個字，“森川學長和林心顏解除了婚約，但是她卻一直沒有來學院，大概是心虛吧！不過，對於這樣的人，一定要讓她退學才行！”
“嗯！”我看著他的臉，重重地點了點頭。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底卻莫名其妙地浮起了那天，在雲嵐殿的舞台上，林心顏一臉猙獰地朝我微笑的情景，我還深深地記得她那句無聲的話語——
“全世界都與你為敵！”
突然之間，這句話就像是詛咒一樣纏上了我的心，緊緊地捆得我透不過氣來。
放學後，我收拾好書包，準備去醫院探望甜甜。
那天雖然她好像隻是掙紮得太用力而有點淤青，但是卻嚇得不輕，我得要好好去安慰一下才行。
學院鐵藝薔薇雕花大門在夕陽下投射出纖長漂亮的影子，天邊玫瑰色的雲彩像極了那天我在保健室看到的美景，可是我的心情卻完全不同了。
“啊啊啊！葉瞳瞳，你這個呆瓜！”我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試圖從低落的情緒中把自己解救出來，“這又不是失戀，頂多就是暗戀不成功而已！你又不是第一次啦！有什麽好失落的！”
“撲哧！”忽然，一個背對著我站在學院門口的修長身影轉了過來。
呃……是森川學長！
“小瞳，為什麽每次你都能讓我笑呢？”學長輕輕地眨了眨狹長漂亮的眼睛，俊雅的麵龐上帶著一絲笑意，不過，從他眼下的一片烏青看來，學長應該很久沒有休息了，樣子有點疲憊。
“嘿嘿，又被你看見啦……”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關心地問，“森川學長，你臉色不太好，好像很久沒有休息過的樣子。”
聽我這麽說，他露出苦笑的神情：“是心顏的事……”
啊！林心顏這個恐怖的女生，因為解除婚約的事而找他大吵大鬧了吧……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想要開口安慰，卻又覺得，像森川學長這樣的風雲人物，應該不會稀罕我這個小人物的安慰……唉……
“小瞳，你好像變了。”
“咦？什麽？”
“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都是叫我森川哥哥的。”
我微微一愣，好像是啊！我不但已經很久沒有想到過森川學長，甚至連小時候對他的依賴憧憬都漸漸地淡忘了。
“你變得更加開朗，也更加漂亮了。”森川學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這些都是因為和裴希在一起，他帶給你的改變嗎？”
“才不是！”我猛地漲紅了臉，心髒像打鼓一樣“咚咚”跳起來，“那家夥又自大，又霸道，還總喜歡欺負我……”
“可是你知道嗎……”忽然，森川學長打斷了我的話，“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漂亮，眼睛都在熠熠發光，就像是寶石一樣。”
是……是這樣嗎？
我的心跳驟然漏跳了一拍，要反駁的話都沒有力氣說出口了。
“小瞳，心顏的事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森川學長歎了口氣，“看到你和裴希，我才發現，如果真的很喜歡，是會為對方變得越來越耀眼的。”
真的很喜歡……聽到學長這麽說，我的心突然抽痛起來，沒錯，我是真的很喜歡紀裴希，可是……可是他喜歡的卻不是我啊！
“小瞳，自從你和你媽媽搬走以後，我找了你好久，你就像我失去的珍寶，看到你變得開心快樂，我也會覺得快樂！”森川學長認真地看著我，深褐色的漂亮眸子裏仿佛閃耀著銀色的月光，“要知道，不止是裴希，我也會在你身邊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我是真的希望小瞳你永遠都快樂！”
學、學長……
我看著森川學長略帶疲倦的俊雅的臉，忽然發現，他依然像是小時候我心中的那位天使，守護著我，隻要一看到他，就會覺得無比安心。
可是……直到這時候我才發現，看到森川學長時，我根本就從來沒有過和紀裴希在一起時的那種悸動，隻要他一個眼神，我就能奮不顧身地勇往直前……
啊啊啊！好討厭，葉瞳瞳，不是說好了要把喜歡暫時埋在心底的嗎！
我抬起頭，隻覺得全身冷極了，就連灑落在身上的金色陽光，都失去了原本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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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電梯的紅色按鈕亮了起來，在28樓VIP專屬層停下。
我深吸一口氣，以一種隨時準備著，打算壯烈犧牲的姿勢走了出去。
沒錯，就是壯、烈、犧、牲！
嗚嗚嗚……要不是我惹到了林心顏，甜甜也不會受傷，所以，無論她對我說什麽，做什麽，我都不會生氣的！過了這麽久才鼓起勇氣去看她，哪有你這麽做朋友的！
“214號病房……”我一隻手提著剛剛買來的草莓蛋糕，一隻手捏著護士給我的門牌號字條，碎碎念著東張西望。
我暈！醫院的病房怎麽看都一個樣吧！四周都是雪白的牆壁，頭頂都是炫目的白熾燈，空氣中也全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啊！找到了！”一張寫著“214”的樺木門出現在我麵前，門虛掩著並沒有關，我心中一喜，徑直走了過去。
“甜甜，都是爸爸的錯，不然你也不會被綁架了。”忽然，一個有些疲憊的男中音傳入我的耳朵。
呀！是藍教授！他現在在和女兒說話，我進去會不會不太好？
正猶豫著，突然，我又聽到甜甜那恬美的聲音：“爸爸，您不用內疚，說起來我還要慶幸呢，幸好不是姐姐被抓走，要不然害她的陰影又加重了怎麽辦？”
“聽說你姐姐受傷了，我正擔心呢，又接到你被綁架的消息……無論是你還是你姐姐受傷，爸爸都會心疼死的。”
“爸爸，我真的沒事啦！您放心好了！”
哈哈，沒想到藍教授在甜甜麵前這麽慈愛，不過他們剛剛在說……姐姐？
怎麽甜甜還有一個姐姐在我們學院嗎？可是我怎麽從沒聽說過，而且這次綁架事件，除了我和甜甜以外，根本沒有別的女生被卷進來啊？
忽然，我心微微一動，好像有什麽被開啟了一樣，長期以來如影隨形的恐懼和不安莫名其妙地襲了上來，我的腦子裏仿佛有個聲音呐喊著“偷聽別人的談話是不對的”，可是，他們的對話卻像是有著致命的魔力一樣，吸引著我，讓我的雙腿動彈不得。
藍教授歎息一聲：“甜甜，如果不是爸爸和媽媽分開了，你也不用每天看到你姐姐，卻沒有辦法和她相認。”
爸爸？
這個有些陌生的詞語突然被提起，我的腦子裏迅速掠過了一些畫麵，卻又像是紛飛破碎的羽毛，想抓也抓不住。
我屏住呼吸，聚精會神地去捕捉他們的每一句話。
“不用自責啦！爸爸，為了和姐姐還有媽媽相認，要我做什麽都願意！”
“唉，如果不是爸爸當年太忙，你媽媽也不會賭氣要和我離婚，你姐姐也不會受刺激，到現在都是記憶缺失，一想到我們就會頭痛。”
記憶缺失？為什麽我越聽越奇怪，他們怎麽……像是在說我？
不，不會的！我從小就隻有媽媽啊！一提到爸爸，我就……我就……
“爸爸……瞳瞳姐姐不會怪您的啦！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要想辦法不刺激到她，然後把媽媽和姐姐找回來啊！”
“呃！”
一陣劇痛猝不及防地襲了上來，就像一張塵封已久的大門被突然開啟，大量的記憶就像洶湧的潮水一樣衝進我的腦海，在我的腦袋裏翻江倒海。
“吧嗒！”手裏的蛋糕一下子砸到了地上。
我痛苦地抱住腦袋，蹲了下來：“啊！”
“瞳瞳？”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華麗如鋼琴旋律的男聲，可是此刻我已經沒有力氣做出任何回應了。
病房裏的談話聲戛然而止，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過後，有雙溫暖有力的手抱住了我，我隻覺得渾身一輕，就被打橫抱了起來。
“瞳瞳！”
是紀裴希的聲音！
“呼……呼……”我辛苦地大口喘著氣，用力拉住他的衣袖，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瞳瞳！”
“姐姐！”
兩聲驚呼在耳邊炸開，我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隻見甜甜穿著藍色的病號服，和藍教授並排站在一起，驚恐不安地看著我，她往前踏了一步，想上前來扶住我，可是卻不知為什麽又停住了。
“甜甜……你剛剛、剛剛說的是我嗎？”我努力讓自己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好……好辛苦！我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直看不見的手攥住了一樣，被勒得發疼，整個人也頭暈目眩，根本分不清方向了。
“瞳瞳，你先別說話。”紀裴希英俊的眉眼帶著深深的擔憂，漆黑的瞳仁中流露出焦急的情緒。
“告訴我、我……我是不是你的親姐姐！”我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執著地盯著她的眼睛，一定要問個究竟。
“我……我……”甜甜不知所措地揪緊衣擺，她看著我的臉，一雙酷似媽媽的杏仁眼裏滾出大顆大顆的淚珠，“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是！”忽然，一個低沉的男中音響了起來，站在一旁的藍教授終於開了口，他走到我麵前，伸出手來，輕輕地摸了摸我的臉，略微有些粗糙的手指仿佛在夢裏曾經出現過。
他低下頭，睿智的眼睛裏閃著慈愛的光：“沒錯，你就是甜甜的姐姐，我就是你爸爸。”
“你……”
我剛想要說些什麽，忽然，腦子裏繃緊的弦“當”地一下斷了，一陣更加深沉的劇痛襲來，我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中。
“瞳瞳！”
“姐姐！”
“葉瞳瞳！”
在失去意識之前，我依稀聽到了三聲焦急的呼喚，聲音是那麽的悲傷絕望，尤其是最後那個好聽的男聲，簡直就像是失去了最愛的悲鳴一樣。
“美佳，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離婚？”
“藍淵，我受夠了！我再也不要為了你的事業犧牲我自己！我不要像傻瓜一樣待在家裏，像一個木偶一樣等你回家！”
“美佳，對不起，我需要一個穩定的創作環境……”
“你永遠都這麽自私！這次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美佳……不要離開我……”
塵封在腦海深處的閘門被打開，爸爸和媽媽總是吵架、小小的我躲在妹妹的嬰兒搖籃邊偷偷哭泣……許許多多痛苦的記憶就像是潮水一樣將我淹沒，我沉入悲傷的深海中，想要奮力往上遊，身上卻像是被綁上了沉重的枷鎖，怎麽也動彈不了。
好難過，好痛苦。
如果能把那些悲傷的記憶都刪除掉就好了，這樣的話，我就可以獲得安寧，整天縮在自己的保護殼裏，永遠不再出去，也永遠不會受到傷害。
別人的忽視、嘲笑、異樣的目光……全部都刪掉，我看著腦海中掠過的一幅幅畫麵，心底的哀傷滿得快要溢出來。
“瞳瞳……快醒來……”
是誰？是誰在叫我？
“葉瞳瞳，你這個笨蛋，暈倒了又不是睡著了，流什麽眼淚啊……不知道我會心疼嗎？”
這個悅耳得像鋼琴旋律般的男聲是誰？那麽熟悉，又那麽溫柔，為什麽會一直在我耳邊縈繞，讓我無法再向更深的深淵中跌去。
突然，一幅畫麵定格在我眼前，畫麵中的男生有著一張完美如天神的臉，他正拉著我的手朝滿是觀眾的座位席高高舉起，整個人在水晶燈下，就像一顆明珠在熠熠發光。
接著，許多令我心跳加速的回憶猝不及防地湧了過來，初次見麵的烏龍吵架、月光下的人工呼吸、默契練習的日日夜夜，以及……以及那個帶著淡淡薄荷清香的初吻……
這個人……是紀裴希……
他是就算舍棄了全世界，我也舍不得刪掉的記憶……
3
我睡得十分不安穩，夢裏麵的我仿佛重新經曆了一遍小時候慘痛的回憶，畫麵最後定格在媽媽拉著我的手從原來的家離開的場景，我回頭看過去，地平線上有一個小小的藍色影子，正用力朝我揮手。
“不要！”
我不要走！
我被噩夢驚醒了，在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之前，卻忽然感覺到額頭上忽然落下一個溫暖柔軟的東西，帶著淡淡的薄荷芬芳……
這是……
“喂！臭小子！你在幹什麽？”
這是……老媽的聲音？
我驀地睜開了眼睛，忽然，老媽那風風火火的身影一下子就映入了眼簾，她穿著一身幹練的風衣，炫酷的超短發配上那雙神采奕奕的杏仁眼，簡直就像是女王！
“阿姨您好……”紀裴希的話音還沒落，我隻覺得眼前一花，老媽就直接衝到了我的病床前！
“待會兒再找你算賬！”怒吼的老媽就像是噴火的霸王龍，把紀裴希都震住了。
“你這丫頭，從來都不讓我省心……”接著，她就一屁股坐在我床沿，開始永無止境地絮絮叨叨，“你說要來雲嵐學院追求自己的夢想，要戴上麵具上舞台，這些我都不反對，可是才半年不見，你怎麽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
天啊！這個碎碎念的功力……
我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隻得大聲打斷她的話：“老媽！我什麽都想起來了！”
老媽的聲音立刻頓住了，過了好一陣，才重新遲疑地響起，“想……想起什麽了？”
“想起了我有個妹妹，叫藍甜甜……”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開口。
“還有個爸爸叫藍淵！”正在這時候，一個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從身後響了起來。
“藍淵！”老媽一下子就蹦了起來，轉身朝突然出現的藍淵教授怒目而視。
他手上提著一個漂亮的蛋糕盒，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到病床前，深深地凝視著媽媽的臉：“美佳，要不是這次瞳瞳受傷我通知你，你會不會依然拒絕見我？”
“當……當然！”老媽撇開臉，眼神閃爍起來。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他往前踏了一步，儒雅的臉上帶著深深的懊惱，“你每個月都會去見甜甜，可是為什麽就不來見我一麵呢！”
有八卦！
一瞬間，我仿佛看到老媽頭頂上冒出金光閃閃的這幾個大字，就連臉也紅了起來。
我馬上就忘記了自己昨天才暈過去的事實，一骨碌從病**爬了起來，兩眼放光地準備看大戲，可是，正在這個時候，紀裴希那清越華麗的聲音插進了正四目相對的藍淵教授和老媽中間。
“抱歉，瞳瞳昨天才昏倒，你們能稍微小點聲嗎？”
“那是我的事情。”聽到紀裴希這麽說，老媽才算是回過神來，不過下一刻，她立刻轉過頭朝他開炮，“喂！臭小子！我剛剛進來的時候可是正好看見你在親她，老實說，你對我女兒有什麽企圖？”
幾乎是立刻，我就覺得自己的臉燒了起來。
難道先前那個軟軟的，帶著薄荷香味的觸感……就是紀裴希的唇嗎？可是……他不是喜歡藍甜甜嗎？
“什麽？”這下，就連原本很鎮定的藍淵教授也勃然大怒了起來，“裴希，就算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如果覺得瞳瞳很單純好騙的話，我也絕不會放過你的！你休想打她主意！”
什……什麽跟什麽嗎！什麽打我主意！
刹那間，我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整個人都快要燃燒起來，我情不自禁地將目光轉向紀裴希，隻見他深邃的眉眼低垂著，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麵龐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喂！吵死人啦！給我出去！出去！”老媽清了清嗓子，抄起病房裏的拖把，開始毫不客氣實行趕人計劃，猝不及防之下，紀裴希和藍淵教授都狠狠挨了兩下，被趕了出去。
“撲哧！”看著他們狼狽的身影，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無數在心底潛伏已久的疑問也湧上了我的心頭——
為什麽知道了藍淵教授就是我爸爸，紀裴希卻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的樣子？
難道紀裴希早就知道了，卻一直瞞著我嗎？
可是，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的話，那對我來說那麽寶貴的邂逅，豈不全都是假的？
忽然之間，我的心口一陣抽痛，森森的寒意沿著我的脊背爬了上來。
“啊啊啊！”我一把扯過被單蒙住腦袋，“不想了不想了！好煩啊！”
“怎麽會這樣？藍教授居然是你爸爸！藍甜甜是你妹妹！”雅雅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手裏裝餅幹的盤子也“當”地掉到了地上。
一瞬間，碎瓷片飛濺開來。
“小心！”我急忙鬆開手裏的卡通長頸鹿抱枕，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到離碎片遠一點的地方。
第二天出院的時候，紀裴希的身影可憐巴巴地被排擠在眾人之外，在藍淵教授和老媽的嚴防死守下，他根本沒機會接近我，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我回公寓。
哇哈哈哈！雖然心裏還是有點澀澀的，但是看到他那張帥臉比鍋底還黑，我還是不由自主地變得愉快了許多！
有時候，我還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歡他，還是喜歡看他吃癟的樣子！
一回到公寓，我就迫不及待地和雅雅分享了這個消息，可是，她的反應比我想象的還要吃驚！
“雖然找到了爸爸和妹妹，但我還是覺得像是做夢一樣，有點難以接受！”我撓撓頭。
“是……是嗎？”她無意識地撫摸著胸前的天琴座項鏈，低下了頭。
糟了！我怎麽忘了，雅雅是媽媽從孤兒院資助的孩子，她的爸爸媽媽早就已經去世了！
現在在她麵前提起這個，不是更讓她傷心嗎？
我一下子慌了手腳：“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麽說的！”
“沒有關係。”沉默了好一陣，雅雅才重新抬起頭來，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裏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我們是好朋友，我怎麽會因為這個怪你呢！”
一股暖流湧上了我的心，我情不自禁地上前抱住了她，重重地點點頭：“嗯！我們是永遠的好朋友！”
過了一會兒，我才感覺到雅雅的手回抱住我。
這丫頭！還是這麽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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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叮咚……”
流暢悅耳的鋼琴曲在我的手指下流瀉出來，我深深地沉浸在鋼琴帶來的美妙感覺中，完全忘記了心裏的煩惱。
“哐當！”就在結束最後一個音符的時候，琴房的門驟然被人從外麵推開。
“瞳瞳，你果然在這裏！”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三步並作兩步朝我走來，燦爛的金發在陽光下搖曳，漂亮的臉蛋繃得緊緊的。
“怎……怎麽了？”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我還沒有見過這樣嚴肅的威廉，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天琴座公主？”他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一字一頓地問，眼裏閃著複雜的光。
“什麽！”我猛地從琴凳上站起身，腦子裏一片空白，“你……你為什麽這麽問？”
“不要瞞我了！我今天去甜甜家找她，恰好聽見了藍教授和你媽媽的談話！”威廉那雙湛藍的眼睛熠熠生輝，眼底的灼熱像是要把我點燃一樣。
糟了！
難怪他的表情這麽嚴肅，嗚嗚嗚……威廉會不會是在生氣我一直隱瞞著自己的真正身份？
他不會和我絕交吧！
“威廉……你、你冷靜一點。”我結結巴巴地說，隻覺得後背開始冒冷汗。
“我沒有辦法冷靜！”他忽然仰起頭大吼了一聲。
“啊！”我受到了驚嚇，瞬間又坐了下去。
忽然，威廉深深地盯了我一眼，開始邁開兩條長腿，毫無章法地在琴房裏狂奔起來！
呃……他不是受刺激過度，瘋了吧……
我瞟了瞟門口，悄悄地咽下一口口水，覺得他頎長優美的身影變得無比恐怖，驀地，他大跨步朝我走來，漂亮白皙的俊臉上閃耀著激動的光。
我麵前忽地刮起一陣大風，隻覺得雙肩一重，他修長的手臂就用力捏住了我的肩膀。
“我是你的頭號粉絲！”威廉忽然化身狂熱粉絲，讓我措手不及，“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啊！一定要給我簽名啊！”
“啊？”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動作，徹底石化了。
這……簽名就簽名，他、他、他用得著單膝跪下嗎？又不是求婚！
“瞳瞳，我、我真是太激動了！沒想到我的女神居然就在身邊！”威廉目光閃閃地看著我，純純的目光天真無邪，忽然，我有了一種麵前蹲著一隻金毛大狗的錯覺。
“嗚哇！”我一句話都來不及說，整個人就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瞳瞳！我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這家夥！
“白癡！”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頭。
有個這樣傻乎乎的朋友，感覺真好！
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不過還好，威廉這個笨蛋抱著我，可看不到我的臉。
不經意間，我抬起頭來，忽然發現沒關上的門前站著一尊猶如雕像般神秘優美的身影。
天啊！竟然是紀裴希！
他沉默地站在門框的陰影中，深深地注視著我們，黑曜石般的眸子裏失去了所有的光澤，黯淡中帶著淡淡的哀傷和憤怒。
一瞬間，我就像中了魔咒一樣，就連要推開威廉都忘了，隻能呆呆地仰著頭和他對視。
好像隻是過了一會兒，又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威廉終於鬆開了我。
“哈哈！人生圓滿了！”他喜滋滋地轉過身，突然看到門口的紀裴希，超級興奮地蹦了過去，“嗨，裴希，你一定不知道，我剛剛發現了瞳瞳的一個大秘密！”
這個傻瓜！紀裴希知道得可比你早多了！
而且我毫不懷疑，以威廉這活蹦亂跳的性格，遲早會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的！
我咬住嘴唇，不忍直視地撇過了臉，沒敢去看紀裴希臉上莫測的神情。
“是嗎？”紀裴希的聲音不複往常的清朗，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縹緲不定。
我和威廉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我在心裏呐喊，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喊不出口。
葉瞳瞳，你和他現在算是什麽關係？有什麽資格解釋？
況且……那個和我一見麵就鬥嘴的紀裴希，那個總是叫我笨蛋的紀裴希，那個總是裝作很凶卻暗地裏對我流露出溫柔的紀裴希，真的全是裝出來的嗎？他接近我……隻是為了幫甜甜找回姐姐，幫藍淵教授找回女兒？
一想到這個，我的心就像是被小刀戳了一下，鈍鈍地疼，我抬起頭看向紀裴希，他黑寶石一樣的眼眸裏飽含著千言萬語，好像有無限的深情，原本冰雪一般俊美如天神的臉上也暈染上了一絲憂傷，卻顯得更加有魅力了。
他的改變是因為我嗎？還是因為甜甜？
如果因為我，那麽為什麽上次他看到綁架甜甜的幾個不良少年，會反應那麽激烈？
可是如果是因為甜甜，那麽那些輕柔的輕吻、溫暖的擁抱又怎麽算？
“瞳瞳，有些話我想單獨對你說。”仿佛過了一千秒一萬秒，就在我以為自己會融化在紀裴希那深邃的目光中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
我呆呆地看著他英俊完美的臉龐，沒有動也沒有回答。
上帝啊！請告訴我，我應該怎麽做？是應該帶著一絲幻想，聽一聽他要說什麽，還是轉頭離開，避免更慘痛的結局？
“抱歉！”正在這個時候，門口忽然探出一個穿著製服的小巧身影，繼承了老媽雷厲風行基因的甜甜像一顆炮彈般衝了進來，“我來找威廉，你們繼續，繼續！”
我還沒反應過來，甜甜就拎著威廉的衣領，又像陣旋風一樣刮了出去，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她把手背在背後，朝我比了個“加油”的姿勢。
“砰”的一聲巨響，琴房的門關上了。
這丫頭！到底是來打氣的還是來搗亂的！
我明明還沒有做好決定，根本不知道該不該和紀裴希單獨相處啊！
不知不覺間，我手心裏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水，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動著，就像是不聽話的小鹿似的，真的好緊張啊！
“瞳瞳……”紀裴希忽然動了！
他優雅地朝我走來，步伐緩慢而輕緩，就像是漫步在雲端的高貴王子，額間細碎的短發如墨一般，筆挺的製服衣擺隨著步履微微晃動，胸前的徽章閃著熟悉的金色光芒。
那一瞬間，我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似的，一動也動不了。
他就像是傳說中的魔法師，而我一遇到他，就像是中了魔咒，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不再受自己的控製！
“不要受到蠱惑，葉瞳瞳！一定要保持清醒！”我在心裏使勁地呐喊，但是我的身體依然一點也不聽話，連抬步這樣簡單的動作都沒辦法做到！
近了，更近了！
他離我隻有一步之遙了！
無論看多少遍，我還是會被他帥氣的容顏所迷惑，多麽漂亮的眼睛啊，像是盛滿了一夜的星辰，他說話的聲音也超級動聽，深沉而不失細膩，好像小提琴協奏曲一般美妙，讓我忍不住沉醉在其中。
“瞳瞳，我知道你最近一直都在逃避我。”
“哪……哪有……”我嘴硬地反駁，“明明都是我媽媽不許你接近……”
“你還記得自己還欠我兩個心願嗎？現在我要求你認真聽完我說的話！”他華麗的聲音衝擊著我的耳朵，氣勢無比強硬。
可是，一提到這個，我的心底就忍不住冒出怒火，他是在小看我的智商嗎？
“不！心願都不算數！明明是你先騙我的！”
“瞳瞳，我一開始真的不知道你是甜甜的姐姐！”紀裴希凝視著我，他漆黑的瞳仁中隻倒映著我一個人的身影。
我禁不住愣住了，但很快又反應過來：“可是後來呢？你知道了，但還是瞞著我！”
“我怎麽會做傷害你的事？”紀裴希黑曜石般的眼睛裏黯淡無光。
暖黃色鬆軟的陽光從他身後照射進我的眼睛裏，無比刺眼，讓我的眼睛瞬間湧上一股酸澀。
“瞳瞳，別哭……”他抬起手，想要覆上我的臉頰，可我卻猛地朝後退了一步，避開了紀裴希的觸碰。
他呆呆地看著我的臉，修長潔白的手指慢慢垂了下來，低沉的氣氛瞬間籠罩了整個琴房，凝固成冰藍色的旋渦。
5
三秒。
十秒。
一分鍾。
我們就這樣對視著，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沉沉的傷痛，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夾雜著女生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從窗口經過。
“老天，這不是真的吧？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葉瞳瞳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是啊！超級好奇的！別忘了裴希殿下、威廉小王子、藍甜甜還有葉瞳瞳的關係都很好哦！”
……
女生們的說笑聲漸漸遠去，我腦子裏一片空白，下意識地看向紀裴希。和我一起成為別人的話題，他會不會覺得丟臉？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那張俊美的臉上突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抬起頭，目光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瞳瞳，你還記得它嗎？”紀裴希解下了胸前衣襟上閃亮的皇冠星星徽章，遞到我麵前。
“怎麽可能忘記！”我詫異地看著他，“對了，我還沒問你，這枚徽章之前不是找不到了嗎？為什麽會突然出現？”
“突然？”紀裴希微微揚起嘴角，華麗的語調上難得地帶上了一絲嘲諷：“你的好朋友……白雅還給我的。”
咦？可是我怎麽記得徽章不見了呀？就算雅雅後來找到替我還給紀裴希，那她怎麽會一個字都不提起呢？
“啊！”我突然眼前一亮。
“你想起什麽了？”他幽黑的眸子裏掠過一絲緊張，充滿期待地注視著我。我氣鼓鼓地瞪著他：“你這個大騙子！明明徽章已經找回來了，居然還要我完成你的三個心願！”
“真是被你打敗了……”紀裴希的嘴角猛地一僵，突然變成了苦澀的笑，“果然，隻有我還記得這一切。”
他在說啞謎嗎，我怎麽聽不懂？
我一頭霧水地望著他，紀裴希那修長的身影在陽光下愈發顯得頎長俊秀，可是神情卻無比寂寥，讓我隱隱約約覺得，他說的是一段非常珍貴的記憶。忽然，我的腦海中掠過一個藍色的身影，他站在地平線的邊緣用力朝我揮手道別，小小的影子映襯著就要沉沒的夕陽，看起來是那麽孤寂，那麽無助。
“啊！好疼！”一陣爆炸式的疼痛就像狂風暴雨一樣襲來，我剛想要更努力地回想，腦袋就像要裂開似的，無數的光亮在我眼前閃爍，細細密密的疼痛就像無數鋒利的針，刺得我疼痛難耐。
“瞳瞳！瞳瞳！停下來，不要想了！”一雙有力的手緊緊地抱住了我，耳邊回響起紀裴希焦慮的聲音。
“我想不起來……”我敲著腦袋，無比痛恨自己失去的記憶，“對不起！對不起！”
難道我潛意識裏那個孤獨的藍色影子，就是紀裴希？
沒錯！他是藍淵教授，不，爸爸的弟子，而且和甜甜是青梅竹馬，那麽我小時候……也很可能認識他的！
“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跟你說這些的！”他充滿薄荷清新氣味的懷抱是那麽溫暖，從寬厚的胸膛裏傳來的聲音，卻全都是自責和懊悔。
“可是，也許你不知道，在那之前，你就深深地吸引了我……”
“瞳瞳，也許你記不起來了，那枚徽章，其實就是你送給我的啊！”
“什麽？”腦袋的刺痛平緩了許多，我驚異地從他懷中抬起頭來。
“其實，我們很早就已經認識了。”紀裴希微笑著看著我，晶瑩的眸子裏帶著緬懷的神采，“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才三歲。”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俊美的眉眼都帶上了柔和的笑容：“那個時候，你可真夠胖的，圓滾滾的，像是個皮球。”
“我才不是皮球呢！”我不滿地瞪著他。
“好了，不逗你玩了。”紀裴希討好地拉了拉我的手，把徽章放到了我的手裏，“我們那個時候經常在一起，當然還有古森川，甜甜那個時候太小了，總是跟不上我們的步伐，隻會呼呼大睡呢。”
我好奇地看著手中的徽章，像是回應著他的話一樣，小巧精致的皇冠在我手心裏反射出一道耀目的光。
說完，紀裴希的笑容凝固了一下，臉色立馬變得黑黑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你這家夥居然隻記得古森川那家夥！”
我心虛地縮了縮脖子，趕緊轉移話題：“可是……那你為什麽會把這枚徽章天天都戴在身上呢？”
“這個是美佳阿姨帶著你離開以後，你又偷偷跑回來送給我的，我一直都記得那一天，太陽都落了下去，你朝我跑過來的樣子。”
他的聲音慢慢低沉下去，帶著前所未有的柔情，就像是溫暖的潮水一樣，漲滿了我幹涸的心。
我抬起頭看著紀裴希的臉，他也正好低下頭來看我，英挺的鼻梁擦過我的臉畔，帶來一絲癢癢的觸覺，我的心情不自禁地“怦怦”跳動起來，就像是揣了一隻停不下來的小鼓。
他的目光好深情啊！簡直就像是……就像是要讓我沉溺在裏麵一樣！
“我把它當成自己的幸運徽章，每次登上舞台都要戴著，就是在等待著你回來找我。”紀裴希朝我緩緩低下頭來，我的呼吸之間都是他身上傳來的薄荷氣味，就像一絲絲蜜糖，不知不覺間纏住了心髒。
“我一直等，一直等，終於等到了一個小呆瓜……事實證明，不管過了多少年，你有多少改變，我都會愛上你。”
“轟”的一聲，我的腦海裏如同綻放了最豔麗的煙火，整個世界都仿佛繽紛多彩起來。
“你……你說什麽……”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紀裴希突然朝我一笑，英俊的臉上瞬間就像是被點亮了一樣。
刹那間，我聽到了春花綻開的聲音——
“我說我愛你啊，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