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什麽我這麽脆弱

1.

一定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我都忙得傻掉了。我連夜坐了好久的地鐵找到那家金碧輝煌的五星級大酒店,緊接著就被接待台的小姐很禮貌地告知那位叫做韓多的先生當天下午就退房了。

害我坐了那麽久的地鐵,我應該早就想到那個家夥用來捉弄我的豪華套房,在捉弄我的遊戲完畢後就沒用了啦,我又怎麽可能在這裏找到他呢?

他在學校裏總是神出鬼沒的,我又忘記去他家的路線了,難道我就要吞下這口惡氣嗎?

我不甘心啊!

我忍不住在接待台前攥緊了拳頭,前台小姐微笑著看著我問:“小姐,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啊!沒有!”太丟臉了啦,我連忙裝出不在乎的樣子要走,誰知另外一個小姐喊住了我:“請問找韓多先生的這位小姐,你是不是叫呂朵啊?”

“啊?我就是呂朵呀!”我驚訝地回頭,難道韓多那個家夥留了什麽東西給我嗎?不會是那條裙子或者那頓飯的賬單吧?這個惡魔!

“韓多先生有東西留給你。”那個小姐微笑著拿出一個信封給我。我戰戰兢兢地接過信封,戰戰兢兢地打開,裏麵裝的東西好像是紙,不會這麽悲慘真的是那條裙子和我那天晚上吃的東西的賬單吧?我覺得這種事韓多是絕對做得出來的呢。

信封裏是一疊有零有整的錢,還有一個地址。什麽意思啊?我走出酒店,立刻就有的士前來詢問我:“小姐,需要的士嗎?”

我才不要呢,我哪裏有錢坐的士啊?突然,我好像明白了韓多給我地址和錢的意思,他是讓我坐的士去這個地址?

我試探著拿著那張地址問的士司機:“這個地方你知道嗎?”

“知道,上車吧,小姐。”

不行,我還有問題:“請問去那裏大約需要多少錢?”

司機大哥想了想說:“應該26塊左右就夠了吧。”

我連忙數我手上的錢,27塊5,我的猜測難道是對的?韓多早就料到我會來這裏找他?我滿心懷疑地坐上的士,的士在黑漆漆的城市裏穿行,很快我去過一次的韓多的家就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付完車費,正好27塊5,看了下司機大哥車內的時鍾已經晚上11點了。韓多房間窗口處的燈光依舊亮著,我真的要去找他嗎?

每次想到他,不知道怎麽,全身都緊張得不行,但是我卻又無法克製自己要見到他、狠狠地在他麵前耍威風的期望。

猶豫中,我已經緩緩地走上了通往他家的電梯。電梯一直往上,來到了這所高級住宅樓的頂樓,他就住在那裏。

我按響了他家的門鈴,好緊張,連手指都緊張得幾乎要麻掉了。

啪嗒一聲,深藍色的鐵門在我麵前打開。

“韓多!”我以為他就在門的另一邊,沒想到他沒有在。原來他家用的是可以自動開門的高級門。我摸索著走進去,房間裏好暗,隻在很遠的地方有一盞小小的燈,他在幹什麽?知道是我來了嗎?

“韓多!”我不敢進去,又在門口喊了一聲。

“我知道是你。進來吧。”他冰冷的聲音從房間深處的燈光處傳了出來。我摸索著脫掉鞋子,光著腳走了進去。

房間裏唯一的光源是韓多書房裏沙發邊的台燈,而他此時就蜷縮在那張沙發上,單薄的身體上蓋著床薄薄的毯子,清爽的頭發淩亂著,看上去跟那天我看到他時一樣,好疲倦好疲倦,好像隨便什麽人都可以傷害到他的樣子。

討厭,看到他這個憔悴的樣子,我居然有那麽一絲心疼,我這是母性泛濫了嗎?對這樣一個人也會心疼。

我懷著難以描述的心情走近他,看到我越來越近,他倦怠的臉上浮現出好看的笑容,眼睛裏閃爍著光芒:“你終於來找我了,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

我愣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是看不起我和朝夕,以為我是有求於他才來的。

“你以為我為什麽來找你?”我冷漠地問他,這樣的人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啦。

他用一條胳臂撐著身體坐起來,認真地看著我,冷笑了一下問:“看來你不是為了讓我幫助你們,做你們的經紀人才來找我的。”

“當然!”我大聲地對他說,“我來是要告訴你,我們不需要你,絕對……”

嗯!

怎麽回事?剛才那一瞬間,他……

他突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用他的手輕輕按住了我的嘴巴,讓我無法再說一個字。

“你要幹什麽?”我連忙從他身邊跑開,害怕地縮緊了身體,我真是傻瓜,明知道他危險至極為什麽還要來招惹他呢?

“我隻是想讓你不要說下去了,不要說絕對不需要我這樣的狠話。因為……”韓多傲慢地一笑,說,“你肯定會需要我的,相信我吧!”

“哈哈!”我大聲地笑了兩下,想以此來讓我在他麵前更有底氣一些,但是好像沒有什麽作用呢。

不過,我有王牌,那就是在今天放學時,朝夕接到了節目組的電話叫他和我明天一起去一趟電視台,討論一下以後包裝發展的問題。

朝夕現在還隻是全國海選的前50名,節目組就已經想到他以後的包裝發展了,這無疑說明“非常男聲”節目組很看重朝夕,也跟我一樣認定了朝夕就是最有實力成為巨星的人嘛。

這就是我的王牌,我可以確定我們不需要韓多。

“我不怕告訴你,韓多。今天下午電視台已經打電話來了,他們約了我和朝夕明天去電視台討論朝夕未來的包裝發展問題。電視台對朝夕充滿了信心,就跟我一樣。請問,這種情況下,我們為什麽會需要你這樣一個高中生來做我們的經紀人呢?所以,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們絕對……”

哦!

我真是笨死了,居然讓同樣的事發生兩次。他再次衝過來用他的手捂住了我的嘴,而他的另一隻手,居然還放在了我的腰上。我這樣是被他抱在懷裏了嗎?

“放開我!”我掙紮著大叫,他卻把我抱得更緊。

他的嘴唇幾乎就貼在我的鼻尖上,對我壞笑著說:“那你就保證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像你和我都是自尊心很強的人你說了這樣的話,以後如果你逼不得已再來求我做你的經紀人,我和你都會好尷尬的,不是嗎?”

“我才不會,我絕……”

討厭,我才說“絕”字,他就離我更近了。這一次我想他會用他的嘴唇來讓我住口,我才不要呢……

“我……”

“不準說。”他的呼吸打在我的唇上,我好難受也好緊張,我不要聽他的,但是不聽他的我就會被他吻上。

“我……”

“不準!”他輕聲說,我全身都被他麻痹了。

“嗯……好吧。你放開我,放開……”

“好吧。”他突然把我放開,重獲自由的我雙腿一軟,跌倒在地上。我想站起來,但是身體好像已經緊張過頭全部麻掉了呢。

忽然手上又有異樣的感覺,是韓多握住了我的手。

“你又要幹什麽?”

我驚恐地大叫,他委屈地看了我一眼,喃喃地說:“我就那麽讓你害怕嗎?我想我的外貌不至於像要死要活非要騷擾你這樣一個髒兮兮的普通女生的男生吧?這是我的電話,你需要時就打電話找我吧。”

“啊?”我拿過手看,是一串用油性筆在我手背上寫下的數字,這就是韓多的電話嗎?

“我說了我不需要你,所以我也不會來找你了啦!”我賭氣地說,立刻就想擦掉手上的號碼。

“不會的,你會來找我的。”韓多微笑著說,又重新回到了沙發上縮著身子睡了下去。

看到他自信滿滿的樣子,我不禁好奇,問:“你怎麽這麽有自信呢?”

“因為你喜歡朝夕,沒錯吧?”他壞笑著,不等我回答就繼續說,“不要怪我沒提醒你,電視台的那幫家夥可不是你想象中的天使哦。所以,如果朝夕被別人不公平對待,被人誤會,被人傷害,你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你一定會寧願委屈自己也要幫助他的,而我就是你最後的依靠,絕對。能夠對付惡魔的隻有惡魔哦。”

“才不是呢!”我嘴硬地說,擦著那個號碼的手卻停了下來,悄悄地將他的號碼收藏起來。

忽然間,我對明天的電視台之行產生了不好的預感。電視台不會用什麽潛規則來傷害朝夕吧?不要,千萬不要。

2.

第二天醒來,我真是後悔死了!我怎麽就這樣從韓多的家裏逃回來了呢?我去找他的目的,一個是要當著他的麵說“我們絕對不需要他”,一個是要拿回我的百寶箱啊!

我怎麽就這樣空著手回來了呢?那我不是還要再去找他一回嗎?我嚴重懷疑他已經將我的破爛東西扔掉了呢,這個壞人。

不過今天最最重要的事還是和朝夕一起去電視台,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我一邊穿上我最好的衣服,一邊對著鏡子給自己打氣:“加油!呂朵!你行的!”

怎麽越加油越覺得沒底氣啊?不管了啦,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

去啦!

我趕到電視台門口,遠遠地就看到一個好高好帥的身影在一堆人的包圍中來來去去的。

第一站就滿城聞名,不愧是我看上的朝夕啊。

“呂朵!我在這裏!”就在我花癡時,朝夕在人群裏衝我大幅度地擺起手來。哎呀,這個家夥就好像我看不見他一樣,他不知道他走在哪裏都是絕對的發光體嗎?發生過好多次的場麵再次發生,那就是朝夕衝鋒陷陣一樣地衝開包圍住他的粉絲,衝過來拉住我的手的場麵。

奇怪啊,同樣是被人親近,怎麽朝夕拉住了我的手,我就開心得不行,而韓多就會讓我緊張得戰栗呢?

果然,人和人是不同的,朝夕是天使,韓多是惡魔!我和朝夕手牽著手一齊走進了電視台的大門,我覺得連空氣裏都有希望的香味。

但是……

現實似乎習慣和我開玩笑。等待著我和朝夕的是我們從來就沒有想象過的無恥而且卑鄙的合約。

“合約的時間是8年,合約期間朝夕所有的工作安排都由電視台的摩天娛樂演藝公司來安排。”電視台的當家女主持,本次“非常男聲”節目的主持人兼製作人米彩,麵無表情地對我和朝夕念著合同上的無恥條款,“本合約自簽訂之日起,朝夕將作為‘非常男聲’第二季第三名開始與摩天娛樂的合作關係,摩天娛樂負責給予朝夕‘非常男聲’第三名的成績,以及確保其之後的演藝道路……”

聽到這裏我終於聽不下去了,比賽還沒有開始名次就已經確定下來了嗎?那麽比賽過程中要觀眾投票,要那麽多熱愛音樂的觀眾花零花錢支持自己的偶像,都是作秀嗎?都是騙人的把戲嗎?

“對不起,我想打斷一下。”我怯生生地說道,“為什麽朝夕要是第三名?”

米彩大概沒想到我這樣一個朝夕身邊的普通女生會打斷她的話吧,瞪了我一眼,然後直接向身後的工作人員命令道:“麻煩帶無關人等到會客室去好嗎?”

她居然都沒正眼看我,好冷漠,好囂張啊!她長得那麽漂亮,那麽甜美,比電視上看到的樣子還要好看一百倍,卻這樣冷漠。難道電視台的人真的都跟韓多說的一樣,不是我想象中的天使,而都是惡魔嗎?

“她不是無關人等,她是我的夥伴。”朝夕趕忙發言,看了我一眼後補充道,“還是我的音樂製作人,如果沒有她,我的歌不會是……”

“音樂製作人?她?”米彩又瞟了我一樣,冷冰冰的臉上浮現出嘲諷的微笑,說,“合約第八條規定,以後你的音樂、你的歌曲和包裝風格都由我們的製作人來為你量身定做,所以我想你以後都不用為你的音樂操心了。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們不會損壞你創作型歌手的形象的,你唱的所有歌我們都會對外界說是你創作的。”

“什麽?”朝夕猛地站了起來,激動得全身都在顫抖,咬著牙對米彩說,“我的音樂要別人來創作?我要唱什麽還要聽你們的嗎?那我參賽有什麽意義?”

米彩完全不被朝夕激動生氣的樣子影響,確切地說,在場所有的人,電視台的工作人員還有電視台的高層看到朝夕生氣的樣子都是一副冷漠平靜的樣子。

看到他們平靜的樣子,我陡然害怕起來。

我想起在和製作人Y合作的過程中,聽到過的那些故事。據說有一個很有才華的製作人,因為不滿電視台的合約,和電視台吵了一架,第二天他就接到了好多封律師信,起訴他抄襲,然後他就永遠不能從事自己喜愛的職業了。

他們這樣平靜,一定是認定了朝夕不會反抗,而不反抗的原因隻能是因為朝夕如果反抗的話,他們會有十足的把握徹底毀掉朝夕。

我不要那樣,不要!

“朝夕先生,看來你對我們的合約有異議啊!我們可是保證你能進入前三名呢,全國有多少少年想得到‘非常男聲’的前三名,你知道不知道?”米彩望著朝夕胸有成竹地笑起來,我內心的擔憂更重了。

“當然有異議!不是有異議,這份合約根本就不會有人同意!”朝夕生氣地大聲說,“哪有在比賽前就把名次定下來的,這樣的名次不要說第三名,就算是第一名我也不稀罕!”

“哈哈,真有意思。”米彩的笑容更加讓人膽寒了。

“朝夕,你不要這麽激動啦。”我悄悄拉朝夕的衣角,我好害怕他的未來會因為今天的遭遇而一片黑暗,我好害怕。

“呂朵,怎麽你也這樣?”朝夕生氣地回過頭來瞪著我,鋒利的目光讓我全身都不自在起來。

“我隻是覺得……這份合約還……”還什麽啊?這份合約就是垃圾,就是全天下最惡心的東西,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麽為這份合約辯護。但是我又好害怕好害怕,如果朝夕拒絕了這份合約,他的歌就永遠不會被別人聽到了。

“呂朵,你難道認為這份合約是人可以接受的嗎?這麽不公平的東西是可以接受的嗎?”朝夕鄙視著我,好像我就是最後一個值得他信任和依靠的人。

“我不是,我……”我支支吾吾地說,“朝夕,我隻是害怕你……”

“看來你的製作人妹妹,比你要成熟哦。”這時,米彩不懷好意地對我說。

朝夕臉上的表情立刻傷心地鬆懈下來:“難道你和他們也是一樣的嗎?呂朵,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不願意參加‘非常男聲’嗎?因為跟我要好的一個哥哥很有才華,但是他告訴我如果我要堅持我的音樂的話,就不要參加這個節目。但是遇到你之後,我想,我隻要和你在一起就不會有問題,遇到任何苦難,你都會和我在一起,不會屈服的。呂朵,你不是答應過要和我一起走到底的嗎?”

我完全沒有想到,朝夕會在此時此刻對我說這麽多的話。我望著他的眼睛,純淨而充滿力量。如果我妥協,那麽我也就變得跟這個地方的其他人一樣了;如果我妥協,那麽朝夕的音樂還是朝夕的音樂嗎?

“呂朵,這樣的合同,我們不接受!好嗎?”朝夕期盼地看著我,用力地對我說,“沒有‘非常男聲’,隻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們還會有別的舞台的!”

“嗯!”我相信朝夕,隻要我和他在一起,就一定沒問題。

他再一次笑起來,拉緊了我的手。而我和他就這樣,毫不猶豫地走出了電視台,將那份惡心的合約和那群惡心的人拋在腦後。

3.

“我們一定做了件好了不起的事吧!”一路上朝夕拉著我的手,興奮地對我說。我望著他的笑臉,覺得再多的困難也是可以克服的。

“嗯,我們一定有別的舞台的。”我肯定地點了下頭,腦海裏卻不禁滿滿的都是昨天韓多胸有成竹的表情。

“呂朵,你臉色不好呢。”朝夕看著我,眼睛裏流露出關愛和受傷交疊的表情。

我連忙裝模作樣地笑笑,他還是看出了我的心事。

“這樣吧!今天就去開一場演唱會吧!為了我們的新生!”他突然大聲說,我驚訝地望著他,然後不等我回應他就拉著我的手拚命地跑了起來。

“朝夕,你要帶我去哪裏啊?”我在他身後大聲叫。

“去一個空曠的地方,我要為呂朵一個人開一場演唱會,演唱會的目的嘛,就是讓呂朵開心,讓呂朵重新恢複精神!”

什麽?為我一個人開場演唱會?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但朝夕用力地拉著我,好像任何事從他口裏說出來都會變成真的一樣。我跟著他跑啊跑,終於跑到了我喂狗狗的那個公園。

於是,當天夜裏那個公園旁邊的所有居民還有我的狗狗們都聽到了朝夕充滿力量和希望的歌聲。

而那些歌聲都是為了我一個人而演唱的。我在朝夕的音樂中又恢複了元氣,是的,沒問題的,到哪裏都能找到朝夕的舞台的,隻要我們在一起。

朝夕的歌聲還在耳邊縈繞不去,我拖著疲倦的身體一個人走回家。雖然內心還有一絲害怕,雖然失去了“非常男聲”這個機會讓我覺得很遺憾,但是沒關係的,就跟朝夕說的一樣,隻要我和他在一起就一定沒有關係的。

“好音樂是無國界的!”進門之前,我跟自己打氣。沒想到我的房間裏立刻傳來了低沉的笑聲,這笑聲好熟悉,好像是……

“韓多!”我大叫著推開門,果然是那個可惡的家夥!

“今天到電視台旅遊,心情可好啊?”他得意地朝我笑,我才稍微好點的心情都被他弄壞了。

“很好,我們很開心!”我生氣地說,卻沒有底氣地不敢看他的眼睛,跑到床邊假裝整理東西。

整理著整理著,他都不說話,我悄悄轉頭,正對上他得意的笑容。

“渾蛋,你還要在我家裏賴到什麽時候啊?我不歡迎你!你快走!”我一邊說一邊推他出去,可惜這個家夥就是不聽我的話好好離開,還更可恨地嘮叨起來:

“2分38秒,你一共用了2分38秒才想起來要趕我出去耶。看來你和朝夕的電視台一日遊很不順利吧。哈哈。”

“不要你管,再不順利都不要你管!”

我把他用力地推到門邊,他用手卡住我的門突然說:“米彩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哦。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

“什麽?你怎麽知道米彩?”我手一鬆抬頭問,但是他卻淡淡地一笑,然後頭也不回就消失了。

我轉過身,這才發現他在我的牆壁上寫下了好大一串電話號碼,他的電話號碼?我嚐試著擦了好幾下,擦不掉,他居然是用油漆寫的。

這個人,真的就那麽認定我一定會去求他嗎?

真的就那麽認定,我和朝夕不會是電視台那些人的對手嗎?我……

我無力地坐到了**,其實我也好怕,我好怕。

4.

第二天,我和往常一樣去上學。過了今天就又到了周末了,也就是“非常男聲”50進20的比賽了。雖然我和朝夕拒絕了電視台的合約,但是說不定我們可以通過絕對的人氣繼續在“非常男聲”比賽裏走下去啊。他們總不能無緣無故取消朝夕的參賽資格吧。

我在心裏默默地想著,都完全沒有注意街上的變化,直到我來到學校,抬起頭忽然間我的心重重地往下一沉,那個貼在學校正門口支持朝夕參賽的橫幅不見了。

不是說這個橫幅一直要掛到朝夕獲得名次為止嗎?怎麽明天就是比賽日,今天卻把為朝夕加油的橫幅取下來了呢?

我不解地繼續走,忽然聽到身邊有人指著我竊竊私語說:“你看,那個女生就是和朝夕在一起的女生,她會不會也是朝夕的情人之一啊?”

情人?什麽意思?

我轉過頭望向她們,她們立刻就裝做看不見我一樣繼續低頭私語。但是我認得出來她們原來都是“朝夕命”的成員,她們這個樣子是在說朝夕的壞話嗎?她們不是朝夕的粉絲嗎?為什麽要這樣做?

我不解地繼續向前,想著也許隻是我想多了。誰知沒走出幾步,就又聽到了竊竊私語的聲音:“你看了早間新聞沒?朝夕那個大爛人居然涉嫌與多名未成年少女同時交往,甚至還讓其中的好幾個懷孕流產好多次呢。他好爛哦,長得帥一點兒就那樣……”

啊?朝夕和未成年少女交往?懷孕?流產?怎麽會,他明明是不懂得和人打交道的純真少年。

“據說電視台在考慮取消他的參賽資格……”

“如果消息屬實的話,就應該取消他的資格嘛。那樣的爛人……”

“我想消息是真的吧,畢竟他那麽帥,粉絲又那麽多,背地裏不知道多亂來呢。”

“是啊,他脾氣還很不好的樣子……”

“電視台還說他涉嫌參與多起打架鬥毆……”

“這一定是真的啦!”

“就是……”

……

天啦,這都是在說什麽啊?我恨自己沒有電視,不過我看到路邊幾個同學湊在一起正在看著今天的早報娛樂版,我想都沒想就衝過去從她們手裏搶下了報紙。

隻看到一個碩大的標題:讓人驚歎的歌者原來是五毒少年——“非常男聲”節目組考慮取消該選手的參賽資格。

一時間,天昏地暗,原來憑電視台的力量,要摧毀一個人是這麽容易!

“朝夕不是這樣的人!”我忍不住大喊,立刻就有好多人回應了我的抗爭。

“那個女生是和朝夕一起的。”

“嗯,說不定她和朝夕有什麽關係呢,你說他們會不會已經那個了啊……”

“一定是的……”

“朝夕好爛……”

“報紙不會說謊的啦……”

“早上的新聞還報道了耶……”

“我在網上也看到了同樣的報道!一定是真的啦……”

……

我……

我想再說點什麽,而此時卻突然看到了朝夕。在教室門口被幾個男生圍住的朝夕,他的頭上……

我心痛地睜大了眼睛,他的頭上濕乎乎的是什麽啊?好像是……他的頭上怎麽會有濕嗒嗒的酸奶呢?

我正疑惑,一瓶酸奶就當著我的麵被人扔向了朝夕,砸在了他的腦袋上。同時扔過來的還有難聽的謾罵:“我早就看你這個小白臉不順眼了,沒想到你還是這麽爛的人,不準你在我們教室裏,不準你和我們坐在一起。”

然後,我看到幾個男生把朝夕的桌子搬出來,扔在了外麵。然後他看到了我,倔強的他愣了一下,我也愣了一下。

然後……

他抹掉腦袋上的髒東西,把自己的桌子扶了起來,居然對著我綻開了一個朝氣十足的笑容。

“沒事的!”他遠遠地用口型對我說。

頃刻間,我的心裏大雨滂沱。

我想一定是我的表情太難看了,所以他才會對我微笑的。就像昨天一樣,明明更傷心的人應該是他而不是我,他卻想著要讓我開心。

朝夕,你怎麽可以這樣?

你知不知道此刻你的微笑,讓我更加心痛,更加難受。如果不是我叫你參加“非常男聲”,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你還是森山的王子,不會被人驅趕,被人扔酸奶。

朝夕發現我表情痛楚,咬了下嘴唇更大幅度地對我微笑起來,對我輕聲地喊道:“今天,抱歉,一切都會慢慢變好的。呂朵放心哦,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們再一起寫歌吧。”

這個時候,還在為我考慮嗎?我害了你啊!我再也忍受不了,從他麵前沒有用地逃離開,我受不了他的笑容。

我第一次逃學了,一路跑了好久也不知道要幹什麽才好。

忽然,我想起來我不是認識製作人Y嗎?也許他會幫我,我一直很賣力地為他工作,關鍵時刻他會幫我吧。

我不要朝夕這樣,我要想辦法讓他再有一次機會。

一定還可以挽救的,一定,媽媽說過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絕望這種東西的!

我沒有多想,立刻打電話給製作人Y。沒問題的,他一定會幫我的。

5.

製作人Y叫我下午去電視台見他,他會帶著我和電視台再進行一次談判。

時隔一天,我再次來到電視台,胸口憋憋的,滿滿的都是難以言表的情緒。我該怎麽辦?製作人Y會為了我而為朝夕爭取嗎?朝夕會得到一份怎樣的合約?朝夕……朝夕……

滿滿的都是朝夕,是他早晨對我的笑容,那樣燦爛的笑容卻讓我的世界頓時大雨傾盆。

腳步越接近電視台那棟高聳的大樓就越發地沉重,那棟樓好大好高,高得連天空都要被它遮蔽住了一樣。走到樓下,我才發現我隻是一個15歲、又窮又沒用的少女啊,我真的能用我的手抓住朝夕的未來嗎?我真的能夠做到這一切嗎?

我好怕!

好怕!

呂朵!要堅強!一定要堅強!

媽媽的話又在耳邊不停地響起,我咬了咬牙抬起頭,終於向電視台的台階邁出了一步。我一定要走進去,堅強地為朝夕抗爭,我真的不想看到他那個樣子。

我在心裏一遍一遍地說,卻忽然不經意地透過大門玻璃上的反射看到製作人Y還有米彩以及幾個昨天見過的電視台工作人員一起從遠處一輛奔馳車上下來,他們一邊走一邊笑,好像才一起吃過飯的樣子。

不曉得是怎麽了,我連忙跑到台階旁邊的石獅子邊把自己藏了起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但是就是突然有種預感,預感又有壞事要發生了。

他們越走越近,我也能逐漸聽到他們的對話了。

“那個女生原來是你手下的寫手啊,那我們談判的籌碼更多了嘛。哈哈。”米彩說著,笑得好開心。

“嗯。”製作人Y點頭說,“那個女生家裏條件很差,如果不是我給她這份工作,她就要進孤兒院。隻要我們再狠一點兒,她和朝夕一定會立刻屈服的。”

米彩笑了笑,高聲說:“那些單純的小孩子,一點兒都不懂事,以為憑聲音好就能夠拿冠軍,怎麽可能?沒有背景的窮小孩就不該有夢想,哈哈哈……”

沒有背景的窮小孩就不該有夢想……

是這樣的嗎?

原來他們根本就是一夥的,我好傻,怎麽會把希望放在製作人Y身上?他們眼裏根本就沒有我和朝夕,他們根本就不會允許公平的事情發生,他們……

他們……

我的身體頃刻間沒有力氣了,靠著石獅子滑了下去。為什麽我隻有15歲?為什麽我這麽窮?為什麽我沒有當大官的爸爸和媽媽?為什麽我除了一雙單薄的手臂外什麽都沒有?為什麽我隻有我自己,除了我自己以外什麽都沒有,什麽人都沒有?

為什麽?

我不想這麽脆弱,但是我發現原來我隻能脆弱。

朝夕早晨的笑臉又一次浮現在我的眼前,胸口好痛。離開電視台,我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了,這個城市好像到處都是一樣的。

回到家已經到了傍晚,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也什麽都不想做。我隻想有人能夠陪在我身邊,跟我說一切都會沒問題的,但是沒有這樣一個人。

我拖著疲倦的身子來到公園,現在隻有那些小狗們能陪在我身邊了吧。我把食物拿出來給它們吃,它們就好像感受到了我的傷悲,一個個地用它們毛茸茸的腦袋頂我的手,用舌頭輕輕地舔我。

感覺真的好溫柔,就像媽媽那時溫柔地摸我,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當著這群可愛的小東西哭了起來。

我哭了好久好久,它們就一直陪著我。公園的那頭,那個少年按時帶了食物過來喂它們,它們也沒有因此而拋棄我去那個少年的身邊。

直到那個少年將食物放在那裏後離開,它們才三三兩兩地過去把東西拿到我身邊,陪在我身邊吃。它們真是對我太好了,可是我卻不能收養它們,我能為它們做的也隻有拿一點兒東西過來給它們吃。

這時天空開始下雨,它們漸漸無法圍在我身邊了。我也不要它們陪我一起淋雨,不要……不要再有任何人任何生命為我受傷了。就讓我一個人受傷吧,一個人被雨水淋得透濕吧。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越來越暗,路上的行人都回家去了,這個城市好像真的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我不在乎,世界好安靜。

漸漸的,我發現雨變得好奇怪。雨聲還是那麽大,在我周圍雨滴還是那麽多,但是我身上卻好久都沒有淋到雨了,好像有人在我的頭頂撐起了一把傘。

我抬起頭,看到一把深灰色的傘撐在我的頭頂,而撐傘的人是——

韓多。

“……如果朝夕被別人不公平對待,被人誤會,被人傷害,你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你一定會寧願委屈自己也要幫助他的,而我就是你最後的依靠……”

他是我最後的依靠?我真的隻能依靠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