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沒有什麽可害怕的
1
腦子裏亂哄哄的……
兩張漂亮的麵孔不停在腦海裏回轉。
東明軒……
韓熙……
這兩個原本就跟我的生活不可能產生交集的人，現在卻不由分說地先後闖進了我的世界，我該怎麽辦呢？我還是原來的那個葉小愛嗎？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越想越混亂，越想越糟糕！！
睡覺！！
用被子狠狠蓋住腦袋，在一片混亂中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覺得耳朵有點癢。張開眼睛一看，兩個黑糊糊的人站在我床邊擰著我的耳朵，往裏麵吹氣。
媽呀！為什麽我的房間裏忽然來了非洲人？難道他們是食人族的土著？我立即抱著被子縮到了床角：“你們、你們是誰？”
“小愛，你認不出爸爸媽媽了嗎？”兩張煤炭一樣的臉上齊刷刷地露出兩排白亮亮的牙齒。
“你們是爸爸媽媽？”我爬到床沿邊仔細地打量了他們一番，可是除了眼白和牙齒以外什麽都看不到。我立即從床頭櫃裏麵抓了手電筒，打開，努力辨識起兩張黑臉來。
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後我得出一個結論，他們的五官是有點像一年前出走的爸爸媽媽。
“爸，媽……你們怎麽回來了？”我激動得快要說不出話來，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流。
“小愛，這麽久不見，你長高了。”他們撲過來抱住我大哭不止，“555，爸爸媽媽好想你啊！”
“爸爸媽媽，我也想你們！”
親情倫理劇正式上演。不過在情緒澎湃之餘，我記得還有一個主要人物沒有登場，那就是我親愛的姐姐大人。葉美麗同誌在接到我的電話後第一時間騎著大象飛奔回家。四口人終於團聚！
“爸爸媽媽，你們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我好想你們哦！”好半天，我才止住了哭泣，“對了，債務處理得怎麽樣了？”
“啊。債務不是你幫我們已經還清了嗎？”爸爸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我？”這怎麽可能？！
媽媽攬住我的肩：“上一周，我和你爸的銀行賬戶上忽然收到一筆巨款。接著一個自稱是你朋友的男孩子打電話給我們，告訴我們那是你打工掙的錢，讓我們拿去還債……”
“男孩？他叫什麽名字？”
“這個……他沒有說呢。”
難道是韓熙？因為我在他那打過工，他知道我最需要錢！我的心裏忽然泛起一股暖暖的感覺。他對我真的很好，剛剛好像對他太粗魯了，有些後悔。
“啊，男孩子，應該是那個叫諾亞的小子吧，他家不是很有錢嗎？”姐姐忽然賊賊地笑了起來，“看來他對我們家小愛還真不錯。”
東明軒？對喔，自己也跟東明軒說過父母的事，也有可能是他寄的錢……
“諾亞？”爸爸媽媽同時扭過頭來，用熱切的視線盯著我，“是你的男朋友嗎？”
“哈哈，諾亞對我說過要娶小愛呢。”姐姐又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我們家很快就要攀上有錢的親家了！”
“哇塞！老公，我們家小愛能嫁給這樣的人，真是有福氣！她果然遺傳到了我的魅力因子！”媽媽高興得連嘴巴都合不攏了，摟住爸爸又親又跳。
“根本就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立即潑了一盆涼水在他們頭上，“那個叫諾亞的欺騙了我。”
“欺騙？”爸爸頓了頓，緊抿著嘴，整張臉隻剩下黑黑的一團，“如果是這樣的話，沒有辦法原諒呢。”
媽媽見我一臉的沮喪，用力托起我的下巴：“小愛，不要難過啦。如果那個孩子不坦誠，是他的錯誤。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隻有誠實的人才能做我葉家的女婿。”
“諾亞騙了你什麽？我覺得他對你挺真誠的啊！”姐姐一臉不解。她身邊的大象“香香”也應和地吼了一聲。
“……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我把臉埋在被子裏，不願再談這個話題。
爸爸看我不高興，立即轉換了話題：“難得我們團聚，今天去外麵吃飯吧。很久都沒有吃過家鄉菜了哦。”
聽他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中午還沒有吃飯，韓熙帶來的披薩也被我一賭氣發泄出去了！！現在肚子都已經癟到沒有知覺了。
“我們去最貴的飯店吃吧。”爸爸咧著大大的嘴，“好不容易擺脫債務了，一定要好好慶祝！”
“好耶！”姐姐和媽媽都舉雙手讚成。
“吃麵條吧！”我慌忙掀開被子，阻止他們不理智的消費念頭。
“不行，我們要吃好的！要不你自己在家吃麵條？”
喂！！你們這群浪費成性的家夥！
於是就這樣，一家四人浩浩****地朝位於市中心最出名的白度飯店殺去。
白度飯店位置優越，上下共三層，紅木大門前屹立著一對威風凜凜的石獅，往裏望去，出入的賓客不是明星就是政要，像我們這樣的小老百姓幾乎沒有！
而正當我們一行四人決定放血、懷著必死的決心光明正大地走進去時，我的目光突然停了不遠處一輛閃閃發光的黑色保時捷上……
那輛車……
我想起了那天晚上羅琳駕駛著它從車庫開出來的那幅香車美人圖……
東明軒？難道說他也在這？
我的心一下有些悶悶的了。
正當我的腳像被灌了鉛似的停在原地不動時，姐姐一把將把我摟進懷裏，拖著我朝大門口走去。
可是——
剛準備進入時竟然被保安給攔住了，說什麽“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內”？
我怒！
什麽叫做“衣冠不整”？你小學沒有畢業嗎？不管怎麽說，我和爸爸、媽媽、姐姐穿的厚厚實實的衣服也是價值好幾十塊錢的仿名牌地攤貨呢！
真是個沒有眼光的家夥！
本來還在考慮要不要進去的，現在我都不管是不是因為太貴心在滴血，也不管那個什麽東明軒是不是在裏麵了，我葉小愛同學的鬥誌和自尊心徹底被激起了！！
我一把掏出口袋最深處的那張僅有的50塊！！！
“給！！！這是你的小費！！不要狗眼看人低！！”說罷，拉著爸媽和姐姐就朝裏麵走去……
而這時，迎麵而來的服務員也立刻變了一副態度，笑得那叫一個燦爛啊！
哼，就算今天貴到讓我頭暈，我也決定要放這一次血了！！！
跟著服務員踩在雕花旋轉樓梯往上爬，哎！這裏麵果然叫一個優雅別致啊，樓上被一扇扇屏風隔成一個個小間，再配上可以滑動的刺繡屏風拉門，檔次果然不同凡響。
終於找到了一個小小的包間了，往裏麵一坐，我們便開始了我這輩子第一次嘴上邊吃心卻邊在淌血的用餐。
哎！算了，不想了，來都來了，就開心地放一次血吧……
“小愛，我好開心哦！”
一杯啤酒下肚，姐姐馬上變成了接吻狂魔，一會兒抱住爸爸使勁兒地搖晃，一會兒拉住媽媽的手高唱兩隻小蜜蜂，看得我額頭上的青筋不停地跳，最後隻能借口要上廁所了才暫時逃離她的魔爪。
從洗手間出來後，我徹底失去了方向感。唉，這高級奢華的飯店怎麽哪都一個樣啊？！也怪媽媽生我的時候沒有控製好認路基因，害我成了大路癡。停住腳步，回憶了一下我們的包間和廁所的大致相對位置，我走到一扇門前，拔高音量笑嘻嘻地說：“Hello，我回來了！”
門剛打開了個縫，我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拍賣內幕
【戀人拍賣行。
“哇哈哈，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好久沒有登場的魔女捂住肚子笑個不停，差點沒有在地板上滾兩圈。
“我戀愛了就那麽好笑嗎？”韓熙額上的青筋若隱若現，但不敢生氣。誰敢在魔女頭上動土？
“是啊。因為你在其他人麵前一直是個麵癱嘛，忽然之間喜歡上了葉小愛那丫頭，向她表白，還和我的客人打了一架……”櫻靈沒有說完，眼淚都笑了出來，“哎呀，你不知道我從水晶球裏看到那一幕的時候，真是……我一直以為你會喜歡上外星人、植物之類，不知道你對普通女孩也會產生興趣呢……真是太搞笑了……哈哈……”
“我又不是怪胎……”韓熙的嘴角抽搐了兩下。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櫻靈笑夠了，拍著胸口喘氣。
“如果她答應和我交往，我就好好對她。”少年白淨的臉變得紅通通的。
“韓熙，你這是在破壞我的生意呢，你不是說過要當二老板的嗎？”櫻靈挑起細長的眉毛，眯起眼睛略含深意地看著他。
“我沒有破壞你的生意。”韓熙把手放在嘴唇邊咳了咳，“姐姐，你不覺得你的經營方式有問題嗎？你並沒有讓小愛感到幸福。”
“哦嗬嗬，原來你是心痛了啊。”櫻靈又發出誇張的笑聲，她用力地擰了擰韓熙的耳朵，直到把一張帥臉弄得變了形，“提醒你，拍賣行的客戶是東明軒，不是葉小愛。隻要東明軒最後能找到他的真愛就行。至於葉小愛是不是痛苦，跟我沒有關係。”
“姐姐，你很沒人情味兒！”
“抱歉，我是魔女，身上沒有那種無聊的味道。” 她把臉湊到他跟前一字一句地說。
“……反正葉小愛的事情我管定了。”
“你想要和我對著幹？”魔女的眼睛危險地眯成了一道縫，裏麵寒光閃閃。
“……嗯。”雖然額頭上滲出一片細密的冷汗，但韓熙還是冒著生命危險，輕輕點了點頭。
櫻靈盯著他，眼珠子一動不動，在周圍形成可以讓幾百頭大象窒息的低氣壓。
韓熙狂汗，瀑布汗，成吉思汗。
五分鍾後，他差點虛脫，這時櫻靈卻爆發出可怕的尖利的笑。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樣的，你終於有膽子和我正麵衝突了。看來你很重視那個女生，我們就看看鹿死誰手。”
站在她肩上的巨型烏鴉一飛衝天，抖落一地烏黑的羽毛。】
2
啊——
居然是羅琳？！
不對，她怎麽在這裏？難道我走錯房間了！我抬頭看了看包間的名片牌——好像真不是我們那間。丟人啊！趁包間裏的人沒有反應過來，我以火箭般的速度退身出去，“砰”地拉上房門。
“啊，剛剛是誰啊？”
“不知道，誰走錯房間了吧。東明叔叔你不要管那麽多，來，吃點海參吧。這裏的紅燒海參很出名的。”
哈，還好，看來她沒有看清我的臉。
“小琳還真是乖巧。”
剛要離開，我忽然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對了，好像是東明軒的爸爸吧？我立刻豎起耳朵，把臉貼在門上。
“哪裏的話，小琳哪有小軒懂事啊？小軒溫文爾雅，一表人才……”
難道東明軒也在裏麵？對啊，樓下不是還有他的車嗎？
可是，剛剛沒有看到耶……
“哈哈，我們兩家好久都沒有見麵了。如果不是小琳和小軒成了同學，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聚到一起。”
“是啊。我看他們兩個小的感情也不輸於我們大學時候的感情呢。”
啊，原來羅琳的爸爸和東明軒的爸爸是大學同學啊！不知道為什麽，我的手心冒出了汗水。
“東明叔叔！”光是聽到羅琳那撒嬌的語氣，我就不難想象她撅著嘴、雙手扶臉裝可愛的模樣，“我和小軒隻是普通朋友……”
“小琳，你覺得小軒怎樣？”東明媽媽的聲音隔著門板傳到我耳中，語調還是冷冷的，聽不出感情。
“很棒呢。”羅琳的笑聲非常刺耳。
“小軒，你覺得小琳怎樣？”
聽到這，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兒。
“……還好。”東明軒磁性的聲音慢慢響起，每個字就像一塊石頭，把我的情緒狠狠地往死裏砸。
“那你們不如找個時間訂婚吧。”東明媽媽說。
訂婚訂婚訂婚訂婚訂婚訂婚訂婚訂婚訂婚訂婚訂婚訂婚訂婚訂婚訂婚……
兩個血紅的大字泰山壓頂一樣從空中掉落下來，重重地砸在我的身上。我感覺到一瞬間快要窒息，心髒不知道被擠壓成什麽樣了……
我捂住胸口費力地呼吸著。
“什麽？”屋子裏的其他人都叫出聲來。
“親愛的，這也太草率了吧？”
“媽媽，我不同意！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哪有父母包辦婚姻的？！！”東明軒好像很生氣。因為我聽到拍桌子以及椅子和地麵摩擦發出的聲音。
“坐下。”東明媽媽的語氣更冷了，“我和你爸爸就是這樣結婚的，現在生活得很好。兩人相處最重要的是門當戶對。而且，我看小琳很順眼。人長得漂亮，也很有修養。”
“阿姨，謝謝您。”
“羅先生，羅太太，你們怎麽想的？”
“小軒這樣的孩子實在是太完美了，如果他和我們小琳訂婚，我們當然很開心啊。”羅琳的爸媽笑聲不斷。
“媽媽，我身體不舒服先走了。”接著，東明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一下慌了，趕忙起身……
猛地一抬頭，一不留神碰到了送菜的服務生，一鍋營養豐富的雞湯全部澆到了我的頭上……
我從嘴裏吐出兩片菜葉子：“幸好湯不燙……”
“啊，對不起，小姐。”服務生的臉變得慌神，馬上掏出手帕為我擦臉。這時候東明軒推門走了出來，一臉詫異地看著我。
丟人丟大了，我立刻用手絹捂住自己的臉：“哈哈哈，我是路人甲，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一邊說，我一邊倒退，又撞到另一個服務生，他手中的盤子掉到地上摔得粉碎，我手中的手絹也掉了下來，所有的遮擋物都沒有了……我咬咬牙掉頭就跑。
555，上帝保佑，千萬不要被他認出來！
還好，後麵沒有傳來任何叫住我的聲音。從大門跑出去的時候保安很詫異地看了我一眼，自言自語地說：“哈，剛剛難道是我把她放進去的？怪了……”
“小愛，你怎麽哭了？”等在樓上的家人半天不見我驚慌地跑出來找到我時，我已經心灰意冷地蹲在地上哭到眼睛紅腫……
“小愛，告訴姐姐！是不是被人給欺負了？誰這麽膽大包天啊，我葉美麗的妹妹也敢欺負，小愛沒事，不要哭了哦……”
“我沒有哭，臉上是雞湯……”
是啊，有什麽好哭的？就算東明軒和羅琳結婚了，幹我什麽事？
我討厭他！！！
好久沒有和爸爸媽媽一起生活了，真的有些不習慣呢。特別是在晚上，媽媽經常會跑到我的房間檢查被子有沒有蓋好。而我迷迷糊糊一睜眼，隻看到那亮閃閃的眼白，直接反應就是大叫“有鬼”，吵醒了全家人不說，連方圓五公裏的鄰居都跟著遭殃。
到了早上，雖然自己不用做飯，但是每次看到爸爸做的螞蟻粥，怎麽也提不起胃口（傳說中非洲某國的特色菜，我實在不敢恭維）。
其他時間就是上學啦！
早晨到達學校的時間是經過精心計算的，踏著鈴聲進教室，一下課就立即消失在校園的各大角落。總之，見到東明軒我隻履行一個原則——閃到三米之外。這樣的結果自然令羅琳開心到噴飯。
“葉小愛，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某天，我在圖書館做題被她打斷了思路，“那天晚上，看來你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
“……”我懶得回答，把手中的題放在一邊。
“告訴你吧，下個月我和小軒就要訂婚了，到時候歡迎你來參加。”她雙手抱胸，耳朵上的鑽石耳環在陽光下散發著刺目的光，“我不計前嫌的哦！”
“是嗎？他同意了？”胸口像被人重重地拍了一掌，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傷到內出血。
“當然。”羅琳臉上得意一笑，沒有再多說。
也許……
看到我灰頭土臉的樣子，她的虛榮心徹底地得到滿足了。
“小愛，你在這裏做什麽？”遠遠地，韓熙拿著一疊書走了過來，看見羅琳，他抿緊了嘴，下意識地揚起一側的眉毛。
“葉小愛，等著我的喜帖哦！”羅琳露出一個貴氣十足的得勝笑容，然後轉過身扭著屁股走了。
韓熙白了她一眼，在我對麵坐下：“小愛，考慮得怎麽樣了？”
“啊？”
“傻瓜，我問你考慮得怎麽樣了？”他伸手敲了敲我的頭。
“什麽事啊？”我這才清醒了，立即擠出個笑容，難道他還是在問我有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和他交往？這個問題，我最近根本沒有心思想呢，還是裝傻糊弄過去好了。
“我是問你，要不要到戀人拍賣行打工？”
“打工？”啊，看來我自作多情了。
“你不是特別缺錢嗎？”
“對啊，可是最近我爸爸媽媽都回來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替我還了債，家裏暫時不是很缺錢。”說這話的時候，我特意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想試探一下他的反應。
“這樣啊，不過在拍賣行打工，工資比當女仆還要高很多哦。”他似乎並沒太大反應，語調還是淡淡的，“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難道說，爸媽賬上的錢不是他打的？不過也不一定，畢竟打錢的人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也許韓熙早已打定主意不讓我知道這件事。如果是這樣，我不去他店子裏幫幫忙就說不過去了，人要懂得知恩圖報啊！
“那……具體要做些什麽呢？我行不行啊？”
“就是給客戶備備案，問問他們的一些基本情況，很簡單的。”韓熙的嘴角掛了一絲笑容，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感覺他溫柔了很多，“你一定能做好。”
嘰嘰喳喳，外麵好像傳來了一陣喧嘩……
我猶豫地向玻璃窗外麵望去，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男生站在圖書館樓下，而他的周圍，聚集了不少眼冒綠光的女生。不用看臉蛋就知道那人肯定是東明軒。走出了圖書館的羅琳小跑兩步，躥到他身邊，拉著他就往教學樓的方向走。
我隱約看見東明軒張嘴貌似說了什麽，然後不知怎麽地突然抬起頭來，目光剛好和我的撞上。灼熱的視線擾得人心慌意亂，我慌忙扭過頭。
“怎麽了？想好了沒有？”韓熙好像沒有看出我的不安，隻是看著我又一次問道。
“……嗯。”猶豫了一會，我還是點了點頭。
周末一大早，我就被姐姐從暖呼呼的被窩裏揪了起來：“小愛！你不是說今天還要去打工的嗎？！竟然還敢在這睡懶覺？！”
“啊，對喔。”我打了個嗬欠，今天是到拍賣行上班的第一天。
“你怎麽一點都不著急？那個叫韓熙的小子已經在門外等了你十多分鍾了。”
“什麽？他已經來了？”我慌忙衝進衛生間一陣手忙腳亂地洗漱。員工竟然讓老板等待，555，我承認我活得不耐煩了。
胡亂套了件棉襖，我衝出房門：“哈哈，韓熙對不起哦，我睡過頭了。”
“快上來吧。”韓熙沒計較我的遲到，隻是立即發動車子，“走。我帶你去我姐姐那裏。”
“哦，好的，對了，你知道去拍賣場路怎麽走啊？”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那是我姐姐用魔力製造出來的幻覺，她辦公的地點根本不在那裏。”
“啊？是嗎？”我好像忘了他這樣說過，“那在哪裏？”
“在……在我們學校後麵的保健室。”韓熙猶豫了半天，最後很勉強地啟齒了。
“什麽？！”我的耳朵沒有聽錯吧！五雷轟頂啊！這比靈魂穿越時空、比撿到機器貓的任意門還來得離譜！“怎麽可能？我去過保健室啊，那裏隻有一個戴著啤酒瓶眼鏡、頭發比雀巢還亂的歐巴桑！”
“沒錯。她在學校不喜歡打扮。”
“啥？”
“其實她這樣做是為了避免那些男生有事無事就裝病。”韓熙好像看穿了我的震驚，似笑非笑地說。言下之意，櫻靈和我是截然不同的，她胡亂打扮是避免搔擾，而我做同樣的事情則是沒有審美水平。
哎！人生啊，真是讓人憤懣……
3
學校很快就到了，因為是周末，保健室裏麵沒有多少人。歐巴桑校醫，不，是櫻靈，看到我，眼睛差點沒有掉下來。
“葉小愛你怎麽來了？！韓熙，這是怎麽回事？”
“姐姐，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從今天起小愛正式到這裏打工。”韓熙和櫻靈說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沒有想到囂張的韓熙也有害怕的人耶！嗬嗬！
“……”櫻靈的眼鏡閃過一片寒光。
“姐姐，我保證她不會泄露拍賣行的秘密……當然以你的魔力，就算泄露了，你也能輕鬆解決……”
“哼，這還差不多。算我心情好，不和你計較。”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被韓熙一哄，櫻靈得意得連鼻子都翹起來了，“韓熙，你把門關好。”
“嗯。”
櫻靈摘下厚厚的眼鏡，從包裏拿出一個水晶球，用右手在球的上方轉了轉，那動作跟電影裏麵的巫婆一模一樣。汗！我好像扯遠了。
緊接著，水晶球開始放光……
裏麵現出一個模糊的人影，慢慢地，他（她）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啊——”我捂住嘴唇興奮地跳了起來，“夏美！！！”夏美在水晶球裏麵呢！好神奇啊！我簡直以為是自己的眼睛出現了幻覺！
“你認識她？”櫻靈好奇地用一對和韓熙極為相似的美眸向我發出疑問。
“嗯，她是我唯一的死黨。”我自豪地揚起了嘴角。
“看來她也有感情麻煩了，不過她比較適合做購貨方。”櫻靈拖過一把椅子，翹著腿坐下，然後示意我坐在對麵的病**。
“購貨方？”聽到這個詞的時候，諾亞的臉在我腦子裏閃現了一下，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突然有種反胃的感覺。
“既然是韓熙把你帶到這裏，我就勉強相信他，告訴你拍賣行的運營規則吧。”櫻靈四周看了看，然後順手理了理頭發，掏出煙銜在嘴上，瞬時恢複了最初那個我在戀人拍賣行見到的超級美女的真麵目。
微微嗬出一口煙，櫻靈繼續說道：“我們不用到街上去拉業務。因為水晶球會自動篩選出需要幫助的對象，而那些對象會被我的魔力所吸引，然後自動找上門來變成拍賣行的客人。”
嘖嘖，原來在她手裏，水晶球就是可以挑選數據的超級電腦！！現代的魔女可真了不起！！
不過，按現在水晶球所給的提示看來，這也就是說夏美需要幫助？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而客人主要分為兩種。一種客人需要的是戀情，他們中間的絕大多數人沒有戀愛經驗，也沒有特定的交往對象，也不知道自己喜歡哪種戀人。這時候，我就會把拍賣行的廣告詞打出去。”
繼續說著，櫻靈用手指對著我的額頭輕輕一點。
……
不管是你見過的沒有見過的聽說的沒有聽說的，各款美人批發零售，保質保量，任君挑選。歡迎廣大消費者和供應商光臨戀人拍賣會所。
我的腦海裏忽然又浮現來這樣一句話。
“這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這句話……就是我在拍賣場的電線杆上看到那則廣告！
“沒錯，在你腦子裏呈現出來的話，就是我們的廣告詞。”櫻靈撅起性感的嘴，緩緩吐出一個煙圈。
“看上去好像非法交易……”我的額頭上浮現出一顆豆大的汗珠。
“是嗎？嗬嗬，韓熙也說過相同的話，從這點看，你們還真配啊。”櫻靈的笑聲格外詭異，站在衣架上的烏鴉也跟著叫了幾聲。
“姐姐……”韓熙紅著臉，幹咳了一聲。
“收到這個廣告詞的人，一般會在兩天之類出現在我麵前，主動要求充當拍賣品。而另一種呢，則是購買方。購買方往往是受到戀愛挫折的人，他們需要具備特定性格的人來安慰他們。而我就會用魔法製造幻覺，把他們吸引過來。”櫻靈沒有理他，在煙灰缸上扣了扣煙，通過繚繞的煙霧看著我，“簡單地說，我們拍賣行的工作流程就是發現拍賣品，然後通過拍賣品吸收有購買意向的購買方。”
這些話說得好專業。
“我好像還是聽不太懂。”
“就拿東明軒舉例吧。”櫻靈站起身，走到烏鴉旁邊，滿臉愛憐地摸了摸它的毛，“我慢慢講給你聽好了。”
“姐姐，不要說了。”韓熙不安地打斷她的話，“你覺得這件事情對小愛的傷害還不夠深嗎？”
“死小子，少插嘴。”櫻靈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個大鍋蓋，對著韓熙的頭猛地砸了下去，“你沒看到如果不舉例子，她聽不懂嗎？！”
“沒關係的，韓熙，就讓櫻靈姐說吧。”一種無法用言語描繪的複雜情緒立刻在心頭蔓延開，混合著強烈的期待、微微的恐懼……我壓抑住內心的情緒，看著櫻靈。
“東明軒是我的第一個顧客。因為成長環境，他對其他人很不信任，覺得金錢才是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但其實這樣的人往往最寂寞。況且他呢，對愛情一無所知，所以成了我的拍賣品。”
東明軒那家夥以前真的沒有談過戀愛？為什麽聽到這，我的心頭湧上了一股小小的竊喜。真是不敢相信，以他的身材相貌家世，恐怕倒追他的女生十個指頭都數不過來吧？不過那家夥也夠可憐的……也許他扮成柔弱的諾亞，隻是為了彌補心中對愛的渴望吧！
這樣的他，是不是也不能責怪呢……
早知道，我就不應該跟他說什麽騙子之類的無情的話了……
“東明軒比較溫柔，屬於那種治愈係的男孩。而當時的你剛剛失戀，需要別人安慰，東明軒的性格對你來說絕對具有很大的吸引力……”
汗，聽櫻靈的口氣，好像東明軒的出現拯救了我的人生一樣……似乎沒有那麽誇張吧？不過，和申進宇分手的時候我確實是心情Down到了穀底……那些日子都是他陪我走過的。隻要看到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聽到他那天使般的笑聲，好像一切的煩惱都被淨化掉了一樣……
隱隱地，忽然我覺得心裏有個重要的東西正一點點離我遠去，周圍的世界空曠得令人難受……
“所以我就巧合地上了開向‘拍賣場路’的巴士？”
“沒錯。”櫻靈露出一個“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其實那輛巴士是環線的，你隻是到了學校的後山上。”
“也就是說那時候我看到的場景和人都是幻覺嗎？”一個龐大的騙局？！
“場景都是，但人不全是。有很多人和你一樣都是被東明軒的性格吸引過去的。”櫻靈魅惑地眨了眨眼睛，“拍賣品隻有一個，但是購貨方很多呢。嗬嗬，丫頭，你很幸運。”
“可你當時為什麽要說他是什麽人工智能的AI呢？”最可惡的謊言！
“這個嘛，是他自己這麽要求的，我也沒有辦法。總不能暴露他東明少爺的身份嘛。”櫻靈的頭上也冒起了汗珠，“人工智能機器人這種說法的確有些狗血，我當時還以為沒有人會相信的……”
555，可是我相信了，恨不得一頭撞在牆上。
“算了，櫻靈姐，不要說這個了，”聽下去，我的心情隻會越來越鬱悶，“還是說說夏美吧。她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辦呢？”
“韓熙不是讓你打工嗎？下周應該會有合適她的拍賣品出現，你幫我通知她一聲。”
“就……這樣嗎？”我幽幽地點點頭。
“嗯。”
……
4
就這樣，這天我在保健室待到很晚，而韓熙一直陪在我身邊。
“夏美竟然會有感情問題，我怎麽也想不到。她還是我的死黨，為什麽什麽都不告訴我呢？難道說她不信任我嗎？還有，東明軒是神經病嗎？他周圍的好女孩那麽多，他為什麽還去當什麽拍賣物？簡直跟小嬰兒去大媽開的婚介所一樣匪夷所思！”櫻靈不在，我便劈裏啪啦地開始發泄式抱怨。
韓熙抱著胳膊站在我旁邊，靜靜地看著窗外沒有做聲。
“韓熙，按照櫻靈姐的說法，隻有我和東明軒交往，東明軒才會付錢，她的生意才算做成？”
“嗯。”韓熙鼻子輕輕哼了一聲。
“可是東明軒和羅琳要訂婚了，這樁生意注定會失敗。”
“你在意的到底是生意還是東明軒？”韓熙忽然扭過頭來，定定地看著我，眼神專注而溫柔。
保健室裏沒有開燈，銀色的月光如同上好的綢緞通過半開的窗戶在病**鋪陳開來。少年半明半暗、輪廓突出的臉直直地撞進視線，眸子裏好像被注入了令人眩暈的湖水，波光粼粼……瘦瘦高高的身體傳來好聞的古龍水的味道。我的心開始撲通撲通亂跳。
“放棄東明軒吧。”韓熙的聲音磁磁的，好像魔咒。他不是說過他沒有魔力嗎？
“哈哈。”我挪了挪身子，跟他保持距離，“什麽放棄不放棄的，我和他本來就沒有什麽關係啊。”
“那這是什麽？”他輕輕地摸了摸我的臉，然後在我麵前攤開手掌，掌心裏濕濕的，在月光下發亮。
“是又怎樣……”我別過頭沒有說話。真是不爭氣啊，想到第一次在拍賣場看到諾亞的場景，想到這麽多天與諾亞在一起的點滴，再想象到那小子和羅琳穿著結婚禮服的樣子……
我，哭了。
“我不喜歡這樣的葉小愛。”韓熙壓低了眉毛，然後輕輕用手撫過我的臉，“算了，我不想逼你。不過那天在車裏對你說的話依然有效。想通了，就和我交往。”
“韓熙……”喉嚨哽咽。
他一貫囂張的眼神裏竟泛過一絲心疼：“對了，明天社團有活動，野營。要不要參加？”
“啊？又有活動？為什麽每次活動，我都不知道？”
“因為社長知道我會通知你。”韓熙露出壞壞的笑容，“夏美跟我說她會去，你也去吧，和她聊聊，就當做外勤。我給你算工資。”
“真的，你有那麽好心？”
“……不去就算了，扣錢！”
“啊！我去我去！”我慌忙高舉雙手表態。
其實囂張的狐狸韓熙還真是個好人啊，沒有逼迫我做任何事情，反倒是用另外的一種方式在安慰我，開導我……
能和他交往的女生也許會很幸福呢，不過……
唉，我是不行了。
那個叫做東明軒的混小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在我心裏貼上了他的專屬標簽……即使他和別人訂婚，即使他欺騙了我，即使到頭來我們什麽都不是，可……我還是想著他，想著那個站在我身邊一直微笑著的男孩……
不管他叫做諾亞還是東明軒，或者是其他別的什麽。
他就是他……
我沒有辦法避開的命運。
回到家裏，我打開台燈，坐在書桌前想了很久很久，然後倒在**睡著了。夢裏盡是些亂七八糟的臉，什麽機器人，狐狸還有一群怪獸……
他們不停地追我……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韓熙一早就打電話來叫醒我，估計是怕我又睡過頭吧？！
因為以前沒有野營的經驗，我不知道該帶什麽東西。姐姐和媽媽就負責為我打包。什麽幹糧、衣服、手電筒、打火機、刀子，能想到的她們都給我裝上了。最後放到我麵前的包足足有二十斤。
“拜托，這是什麽？”我從裏麵拿出一團麵粉似的東西。
“石灰啊，萬一你遇到壞人了，就往他臉上撒！”姐姐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說道。
“那這又是什麽？”
“電鋸啊。”媽媽笑嗬嗬地看著我，“萬一你們要伐木蓋房子呢？”
我的天，她們是不是以為我就一輩子住在山裏麵了啊？！
“媽媽，我們隻出去一天！”
“我知道，整整一天呢。”媽媽把包放到我的背上，“所以東西一定要準備齊全。”
“小愛，準備好了嗎？”夏美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好了好了。”我慌忙一顛一顛地跑了出去，一看對方，頭更大了——她背的包比我的還誇張。
“別看了，都是我媽媽讓我帶的。”夏美攏了攏肩帶。
哎！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我歎口氣，和她一起擠上公車，往集合的地點奔去。
511車站附近已經聚滿了探險社的成員。
“哇，你看那邊那個男生好帥哦！”
“哪裏哪裏？”
“就是在九點鍾方向，穿黃色登山裝那個！”
“啊。看到了看到了，他的氣質真的很不錯耶，好像王子哦！”
身旁有幾個等車的小女孩紅著臉小聲交談。難道她們在說韓熙？我和夏美同時扭過頭去。
“東明軒？”
這小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每走進一步，我的心就縮一下，全然不受理智支配。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
女社員們兩眼放出綠光，互相擊掌尖叫。而男生的情緒立刻低落下來。估計，他們本打算在女生麵前好好表演一把的，可現在，所有雌性生物眼球都被奪走了。
“哈，那個不要臉的狐狸又來了。”社長和夏美同仇敵愾。
沒錯，緊跟在東明軒後麵的是羅琳，還有那個神叨叨看起來像黑社會的黑衣人。
“小愛，你也來了。”東明軒看見我，眼神閃過一絲驚喜。
“嗯。”自從在白度飯店撞見過後，我就再沒有跟他說過話。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羅琳用眼睛狠狠地剜了我幾眼，恨不得在我臉上砸出幾個洞。
“小愛，我來了，上車吧。”不知道什麽時候，韓熙走到我的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啊，再不上車，我的肩膀就要掛掉了。”夏美拉著我的手就往車上鑽，“該死的，真想把包給扔了。”
在山路上顛簸了近兩個小時，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好了，我們現在開始分工合作吧。”社長站在河邊上拍拍手，“東明軒和韓熙負責紮帳篷，葉小愛和夏美負責拾柴火……”
“社長，那你做什麽呢？”一名男社員問道。
“我，當然是看著東明軒和韓熙紮帳篷啦。”社長雙手抱胸，站成A字，“有意見嗎？”
“好色的女人。”社員嘀咕了一句，沒敢反抗。
我和夏美麵麵相覷，認命地走向森林裏麵。
“小愛。”韓熙和東明軒同時追了過來，異口同聲地說，“我和你一起去。”
“喲，我們小愛挺受歡迎的。”夏美捂住嘴偷偷地樂。
“胡說什麽，死丫頭。”我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
“小愛，我的手機給你，它信號好，在山裏麵也可以用。”東明軒從衣兜裏麵掏出一部新手機。
“在教室裏我沒有看到你用以前的那部手機，是不是壞了？”
不是壞了，是被你的小琳給扔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