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尾聲：再見是為了再次相見
1
釜成市依山而建，是一座剛剛開發的西部新城。清新的空氣中混有淡淡的花草香味，筆直的路麵寬闊而幹淨，兩旁成蔭的綠樹將有著紅色尖頂的白色獨棟小樓深深地掩蓋在後，印有各種巨幅廣告的公交車南來北往，有條不紊地進出站口。
“耶，是302，302終於來了！”
一堆望眼欲穿的乘客遠遠看到熟悉的綠色加長大車，個個變得興奮不已。我也是其中之一。
一年多來已經習慣這邊的生活了。每天很有規律地坐302去學校上課，在學校裏也交到了好多朋友。他們雖然沒有夏美那樣開朗，但是也能讓我感到開心。對了，說到夏美，她寫信告訴我說她和那位青梅竹馬的哥哥已經確定男女朋友關係了。真是幸福喔，祝福她！
當她問我在這邊有沒有什麽固定的交往對象時，腦子裏還是第一時間浮現出東明軒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心仍然像被刺紮到一樣，疼得厲害。
“擠什麽擠！”
戴著墨鏡的中年司機停下車子，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蜂擁而上的人群，撇撇嘴說道：“看好車牌再上，不要坐錯了！”
坐錯了？怎麽可能？再怎麽坐也不可能坐到那個叫做“拍賣場”的地方了。這樣想著我也跟著擠上車去。
“別擠了！”
“誰推我？”
“你踩到我的腳了！”
車門處亂成一團，嘈雜的人聲讓司機的眉毛緊緊地擰成了麻花。
忽然一個熟悉的好聽的清冷的女聲在我身邊響起，讓人的精神為之一振：“真巧啊。”
“嗯？”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艱難地扭過腦袋，忽然發現了櫻靈的臉。
“啊！”
我手指著她的鼻子尖叫起來。她、她怎麽在這裏？難道是特意來找我的？不可能啊。
“不要像見到鬼一樣好嗎？”絕世美女眨了眨眼睛，周圍的人立即倒成一片，“我是來公幹的，學校派我來釜成大學醫學係進修。”
“哦，是嗎？那真是太巧了。”我鬆了口氣。慌忙用手紙擦了把汗。
“但是碰到我曾經的客戶，我還是很興奮的，而且你還是毀掉我第一樁生意、奪去我弟弟心的人呢……”櫻靈翹起尾指嗬嗬嗬地笑了起來。
“……對不起，櫻靈姐姐。”我的心一沉，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應該跟他們說。一聲不吭地就走掉算什麽？”櫻靈重重地拍了拍我的頭，“那樣很沒禮貌呢！”
“……他們過得還好嗎？”我咬著牙齒輕輕地問。像東明軒和韓熙那麽帥的男生，一直都是女生瘋狂追求的目標，現在應該已經忘記我，和清純可愛的小學妹或者是成熟性感的學姐出雙入對了吧……
“過得怎樣？我不知道怎麽說呢……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們現在還活著。”她捋了把頭發，漂亮地往後一甩，然後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水晶球，“我讓你看一樣東西吧……”
四周忽然金光四射，所有人都驚叫著捂住了眼睛。
接著周圍恢複了安靜，我們好像不在公交車裏麵，而是到了另外一個奇異的房間，四壁掛滿了扭曲的鍾表。櫻靈漂浮在空中，靜靜地看著我。我們之間的水晶球不斷地轉動，變大，裏麵清晰地倒影出模模糊糊的圖案。過了一會兒，水晶球上浮現出韓熙的臉，此時的他正在睡覺。夢境清晰地呈現出來。
“小愛，不要走！”機場上，他用盡力氣狂奔，抓住了一個人的手。
那人慢慢地回過頭。
竟然是東明軒的臉！
韓熙尖叫著從夢中醒來，同桌的女生慌忙討好地送上一杯酸奶。
“少惡心了。”他擰起眉毛把它甩到地上，“你怎麽喜歡我也沒有用。”
女生立即捂住臉放聲大哭，那梨花帶雨的樣子讓看到的人也跟著難過起來。
笨蛋笨蛋，韓熙，你還沒有吸取教訓嗎？你應該找一個對你全心全意的人啊……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櫻靈姐，我不想看了。”
“那好。”櫻靈勾起嘴角玉手一揮，水晶球裏的影像立即消失，“韓熙這孩子很執著，看來他注定是栽在你手上了……”
“櫻靈姐……”“對不起”這個詞好像已經用爛了，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哈！不要做出這樣內疚的樣子嘛！”她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感情不能勉強。就像那個叫夏美的一樣，她不參加拍賣會不也能得到愛情嗎？如果你不和韓熙或是東明軒在一起，姐姐我本著女人為尊的原則，仍然支持你……雖然這樣說好像在砸自己的招牌一樣……哦嗬嗬……我真是大公無私的人啊！”
“櫻靈姐，我想看看東明軒。”我遲疑著說，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嗬嗬，好。”櫻靈笑了笑，好像早就知道我在想什麽似的。
隨著櫻唇輕啟，水晶球上，東明軒的日常生活上演。
2
上課的時候，他被老師抽中回答問題，但他回答的不知道是哪個問題的答案，老師很無奈地歎了口氣，把他批評了一番，說什麽考試不及格之類。東明軒沒有理他，徑自看著一張紙片發呆——那好像是聖誕節時我送給他的願望賒欠卡！上麵畫了兩個小小的人，火柴棍一樣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他口裏喃喃地說：“小愛，還欠我一個願望。”
課間休息的時候，他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我的電話號碼，然後凝神聽著那邊傳來的“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為空號……”聽完後不停地念叨：“小愛，你能不能回來償還我的願望？”
喝咖啡的時候，他把鹽當成了糖，全部撒到杯子裏，然後嗆得半死，之後又開始自言自語：“小愛，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其實我說的暫時分開不是分手。可是你為什麽不明白呢？為了抗拒我媽媽為我安排的路，我已經做了那麽多。可是知道她得了心髒病之後，我卻沒有辦法繼續跟她正麵衝突了。我想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扭轉她對你的觀念，所以需要時間……可是小愛你這個笨蛋，竟然什麽都不說就走了！你的離開是在譴責我的懦弱嗎？”
走路的時候，他總是盯著前麵，看到背影和我相似的人，就衝上去拉過別人，盯上半天，然後拚命地道歉。
“小愛，如果我對你說對不起，你會回來嗎？”
“小愛，你已經離開78天了。我問夏美，她怎麽也不肯說你的地址……”
他開始喝酒。
“小愛，現在已經是冬天了，你有沒有添衣服？我找櫻靈姐幫忙找你，可不知道為什麽她不願意告訴我……”
抽煙……
“小愛，我找韓熙問你的情況，但是他說他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看樣子，他一定也很恨我……”
怎麽會這樣？怎麽能自甘墮落呢？！一段時間沒見，那家夥好像瘦了不少，讓人心痛……東明軒，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呢？為什麽被我誤會的時候，你不追上來說明白？我不是你，我猜不透你的意思，所以喜歡我請早點說明好嗎？
眼眶不知不覺濕潤了。
東明軒和韓熙都過得很不好。其實他們現在的生活跟我完全沒有關係啊！可是看到這樣的他們，為什麽心會難受呢？胸口好像被巨石壓住了一樣。所有的證據似乎都說明，我是一個壞女孩！
可惡！這種感覺簡直就是糟透了！我捏緊了拳頭。
“你怎麽想的？”櫻靈飄到我麵前輕輕地托起了我的下巴，“告訴我，小愛，你在這裏過得開心嗎？沒有他們，你開心嗎？”
“……”
什麽叫開心？什麽叫不開心？我還是會笑，但是一個人的天空好像沒有以前藍了，雲沒有那麽白了，陽光沒有那麽暖和了，風也沒有那麽柔和……
沒有暖融融的動物爬到我身上撒嬌，沒有人陪我打雪仗，沒有人在聖誕節給我送禮物請我跳舞，沒有人在我迷路的時候緊緊地抱住我安慰我，沒有人明明喜歡著我卻故意說出冷漠的話來；沒有人讓我當他的女傭找機會折磨我，沒有人因為別人欺騙了我而打抱不平，沒有人說了“和我交往，考慮看看”後無條件地守候著我……
原來這段時間我已經失去了那麽多東西……
我苦澀地咧著嘴角：“櫻靈姐……”
“你是不是還怪東明軒在他媽媽訓斥你的時候，沒有站出來幫你說話？！”
嚇？她怎麽知道的？
“因為我是魔女啊！”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其實他是個很孝順的孩子，他媽媽有心髒病，他害怕當麵和她衝突，所有沒有及時站出來。如果你能坦白地告訴他，你和韓熙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也許結果會完全不同哦……”
“……”早知道是那樣，我也就忍住不和她吵架，也不會對東明軒說那樣絕情的話了。可是……可是……已經沒有辦法回頭。
“現在後悔嗎？”
“……”
“要求助於我嗎？”櫻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詭異一笑，衝我擠了擠電力十足的眼睛，“不管是時間回溯還是其他詛咒都可以實現哦，我是S級大魔女嘛，至於傭金……”
“傭金？”
“就是你必須付出代價！”
“什麽代價？”我想了半天，最後下定決心，“不管什麽樣的代價，我都想試一試。”
“嗬嗬。很有勇氣。絕對不後悔？”櫻靈挑挑眉毛。
“嗯。請你幫我回到和東明軒分手的那一刻。”
“那……好吧。”
說完，她閉上眼睛念了一段聽不出語種的咒語，忽然啪的一聲，那隻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巨大烏鴉出現在她晶瑩如玉的胳膊上。
櫻靈猛地睜開眼睛，從烏鴉身上拔下來三根羽毛，扔到牆壁上，那些鍾表立即開始哢嚓哢嚓地反向走動起來，然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隻能聽見呼呼的風聲。
我的視線慢慢地模糊了……
3
東明家的客廳。
華貴的地毯，華貴的家具，華貴的油畫。
我捂住被東明媽媽打腫的臉，定定地看著麵前華貴的人
他站在我麵前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就像被施展了定身法。他用一種柔和的心痛的目光無聲地憐憫著我，嗬斥著我。灰蒙蒙的眼睛裏麵似乎正下著讓人抑鬱的綿綿的雨。
因為我喜歡他！
一直都喜歡著，從來沒有改變過！離開他的日子那麽久，久得讓我的思念像瘋長的野草！
那濃密的睫毛撲閃著好像展翅欲飛的蝴蝶。臉蛋美到差點讓人窒息的程度，白皙中泛著淡淡的紅暈，身上的每一寸皮膚仿佛是用特殊的材料製成的，吹彈可破。和記憶中的一樣，不，比記憶中更好看！我的淚水一下子冒出來，伸手猛地抱住了他。
東明軒的身體猛地一震。
“軒，我和韓熙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真的什麽也沒有！因為，心裏隻有你一個！從你是諾亞的時候開始，到現在，到以後……”
說出來了。終於大聲說出來了。我不賭氣，毫無保留地把最真實的心情傳遞給他！
“小愛……”他僵直的手臂慢慢環上我的後背，“隻要你說是，隻要你說一句話，就足夠了。那些照片，我不相信。”
傻瓜，傻瓜。
我等他出來為我辯護，他等我為自己辯護。
簡簡單單的話，卻誰都沒有說出口。因為害怕最壞的答案，而變得不坦誠，反倒讓我們失去了更多！
不過，還好。
現在，一切都扭轉了。
滿地的我和韓熙的合影顯得那麽荒唐可笑。
我一腳踩了上去，用力地跺著。
“軒，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我們永遠都不要分手好嗎？”
“嗯。”他輕輕點頭。
“軒，就算你媽媽不喜歡我，我也會努力讓她喜歡！”我舉手宣誓。
“嗯。”
“軒，你能不能說點別的……”老是嗯嗯啊啊的讓人有種被敷衍的感覺啦！
“嗯。”
“笨蛋！”我笑著給了他一拳，忽然想起周圍還有其他人，於是立馬轉過身，畢恭畢敬地向已經變成石頭、瞠目結舌的東明媽媽鞠了個躬，“阿姨，我對您的兒子是認真的，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其他的東西，這一點希望您能給我時間證明。”就差沒有說，請你把東明軒交給我，我會讓他幸福之類的求婚宣言了。
聽到我強悍的話，搖搖欲墜的東明媽媽差點沒有風化。
“媽媽，我希望你能給小愛一個機會。”東明軒把我摟得更緊了，“就像我在訂婚典禮上說的話一樣，小愛才是我最想珍惜的人。”
“小軒……你不管媽媽了嗎？”她一個踉蹌，眼見就要跌倒，黑衣人慌忙把她扶住。
“媽媽，不要再威脅我了好嗎？如果你的真的愛我，也應該尊重我的選擇不是嗎？”東明軒淡淡一笑，眼睛裏是滿滿的真誠。
“小軒……”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東明媽媽無奈地捶了捶胸口，“從小你就是這樣，看似溫柔的外表，其實內心比誰都固執……拿你怎麽辦才好？讓我好好想想，你們先出去吧，我現在不想見到你們……”
一時間，或許是東明軒堅定的眼神感動了她，又或許是東明軒的堅持，東明媽媽的態度軟化了好多！
太好了！
回到這個時候果然沒有錯！
“軒，我們去戀人拍賣行好嗎？”走出大廳，我急切地說。
想見櫻靈，想當麵謝謝她。因為她，現在我才能和他像普通情侶一樣手拖著手！對方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人幸福得想要起飛……
“嗯？”東明軒看著我，遲疑了一會兒，答應了，“好。”
不遠處，韓熙眨了眨眼睛，眸子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好久不見，我興奮地想跟他打招呼，又怕嚇到他，最後隻能把那個念頭埋進心裏。唉。即使時間倒流，我還是不能給他一個好結局，如果能和他一輩子做朋友就好了。
“小愛，我帶路吧。”韓熙看到我，輕輕開口了。
“嗯。”看了看東明軒，我點了點頭。也許他在戀人拍賣行能找到他需要的東西呢……就像我和東明軒一樣……
學校的後山上。
放眼看去，到處都是荒草，稀稀拉拉的有十多個石凳，中間有一張石桌。破敗不堪，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的人造的。
我的腦袋裏一下子浮現出那天類似舊上海的街道，長滿雜草的店子，鄭板橋的水墨畫，向地底延伸的石梯，雄偉的石柱，寬闊的展區，超大的電子屏幕，銀色升降台，拍賣品——漂亮至極的AI……不久前發生的一切好像夢境。
那都是魔力製造出的幻覺。
隻是我和東明軒的感情不是！因為現在我們能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對方站在自己的身邊！
熟悉的青草味道。
熟悉的體溫……
無比的安心。
我攥緊他的手。
4
“嗬嗬。終於來了？”忽然“哇”的一聲，一隻烏鴉衝上了天空，接著櫻靈穿著大紅的旗袍從草叢後麵走了出來，跟在她後麵的是一些不認識的人。
“葉小愛，你還記得你欠我的傭金嗎？”櫻靈雙手抱胸，放下手中的煙，嘴角彎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啊……”對了，她說過回到過去要支付傭金的，“多少？”
“你的價格……”美女笑得更加嫵媚了。
“我的價格？”我承認鸚鵡學舌的行為很愚蠢，但人在吃驚的時候經常會做這種愚蠢的事情。
“沒錯。”
“這是什麽意思？”我徹底糊塗了。
“嗬嗬，那我現在就讓你明白。”說著櫻靈把水晶球拋到空中。那圓鼓鼓的球麵忽然拉直了，慢慢變成幾扇巨大的屏幕，而周圍的石椅也變成了豪華的座位……
魔女又開始施展幻術了嗎？
沒過多久場景完全變了，成了那個類似古羅馬角鬥場的拍賣大廳。不知什麽時候，裏麵已經坐滿了人,一部分是剛剛跟在她後麵的人，一部分很可能是花花草草變的（我猜—_—）。仿佛都在等待一場盛會，他們神情緊張，不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氣氛很是熱鬧。
而我忽然發現自己頭戴著白金鑲鑽小皇冠，身穿著白色的紗質曳地長裙，腳踩一雙銀色的高跟鞋，雙手被綁在了銀色升降台的橫杠上。
“哇！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說櫻靈要把我賣掉？回到過去的代價就是要用我的自由來換？！櫻靈，你也太陰險了吧？！
從巨大的電子屏幕上，我可以看到自己驚慌的臉。精心畫好的眉毛緊緊地蹙在一起，眼睛上貼著的有些誇張的假睫毛不安地眨動著……
升降台從空中緩緩落下。
我手上的汗水越滲越多。
“這就是0889號拍賣品——她是世界稀有的人魚公主，隻有得到王子的愛才能夠變成人類。”主持人櫻靈用清脆而具有煽動性的嗓音主持著拍賣，“你的愛值多少錢呢？”
“嘩，是人魚公主啊？聽說吃了她的肉可以長生不老呢……”
“把她借給動物園應該能掙很多錢吧？”
聽到下麵的議論我倒塌。
櫻靈，拜托，你在胡說什麽啊？什麽人魚？想我被吃嗎？還有，下麵難道沒有一個人被我的美貌迷惑，真正愛上我嗎？
東明軒你在哪裏啊？
“底價是五萬。”櫻靈宣布，“現在請出價！”
什麽？！這麽少？！我記得拍賣諾亞（東明軒）的時候是兩千萬吧？！小瞧人啊！不過現在不是抗議的時候。我屏息凝神地看著每一個出價的人。
“五十萬……”
一個絡腮胡子大叔！
“五十五萬！”
一個看起來有病的娘娘腔！
“五十五萬一次！五十五萬兩次……”
喂喂，不會吧？五十五萬就把我賣給娘娘腔啦？怎麽可以這樣？東明軒，你這個家夥跑到哪裏去了？趕快過來救我啊！
“一千萬。”櫻靈愣了一下，“有人出一千萬。”
抬頭一看竟然是韓熙舉起了牌子。他的眸子裏滿含著笑意。
“一千五百萬……”
這時另外一個人開始跟他角逐。玻璃般透明的眼睛，豐盈潤澤的嘴唇，超越國界和性別的美貌。
除了他還有誰？
我的心一下子變得暖呼呼的。
關鍵時候，白馬王子終於出現了啊！
“兩千萬。”韓熙跟進。
“兩千五百萬。”東明軒擰著眉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看著他們倆鬥來鬥去我的心差點沒有跳出胸腔。難道韓熙真的想買下我？說不定這是櫻靈設計好的陷阱。她說什麽不管我跟誰在一起都會支持我，一定是假的，韓熙是她的弟弟，她怎麽可能不幫他呢？
“三千五百萬。”韓熙眼睛都不眨一下。
“四千萬！”東明軒開始冒出微汗。
“10號顧客，我提醒你，你的代金券已經要用完了哦。”櫻靈淡淡一笑，“還要繼續嗎？現在人民幣兌換代金券的比率是5：1哦。換代金券還是不換？”
“哇！簡直是搶錢啊，那個傳說中的人魚值得了這個價嗎？”
其他客戶鬧翻了天。
可惡。櫻靈擺明了是在算計東明軒嘛！韓熙是拍賣行的老板，也就是代金券的印刷機，跟他鬥，東明軒有再多的家產也無濟於事啊！
“換兩千萬！”他冷冷地看了韓熙一眼。
“也就是說你願意出六千萬？！”櫻靈大聲問道，“確定嗎？”
“嗯。”他的目光淡定地落在我的臉上，好像告訴我不要擔心。可是怎麽能不擔心！我不願意看到他這樣傻乎乎地被櫻靈算計啊！
接下去價格大戰還在繼續，在場所有人都沸騰了。
韓熙麵不改色心不跳，而東明軒就有些不支了，因為櫻靈不斷提高人民幣和代金券的換算比率……
笨蛋笨蛋！就算把他手下所有的資產換成代金券也是數量有限的，而韓熙的代金券是數量無限的啊，隻要韓熙不放棄，東明軒怎麽也贏不了的！
看著他那種額頭冒汗、眉毛緊蹙、抿著嘴唇、臉色灰白、拚死努力的樣子，我忽然很想撲過去抱住他。可是不能這樣做，因為這裏還有其他人。我不想讓櫻靈的計謀得逞！不想讓她看到我脆弱的一麵！
“東明軒，似乎你的錢已經用光了呢，放棄吧？”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我看來比一個世紀還長，櫻靈笑著要敲錘子，“一億三千萬……”
東明軒似乎要失去全身的力氣，兩眼無神地看著我，張了張嘴，但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他就這樣被他們打倒了？不行啊！可是現在的我站得離他那麽遠，真的像人魚公主一樣，鼓勵的聲音傳遞不到他耳邊……
可惡！可惡！早知道就不相信櫻靈的話了。
韓熙依然淡淡地笑著，卻沒有得勝者的欣喜，好像在期盼什麽，又好像在嘲諷著什麽，看起來反倒有些讓人心酸……
“一億三千萬一次，一億三千萬兩次……”
“等等！”東明軒忽然站了起來，“我繼續跟進！”
“你憑什麽？你還有什麽？”櫻靈笑了。
“生命，我還有生命，隻有我能給人魚公主她想要的愛。”他慢慢地說著，那些話聽起來肉麻得像戲劇台詞，可是為什麽我卻被感動得稀裏糊塗，再也忍不住，當著大家的麵眼淚在臉頰上滑落。
“生命應該是無價的吧。我可以把我的生命給她，和她一起變老，直到死的那天。” 東明軒走到韓熙身邊，“所以，不要再跟我爭了。我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給你，隻要把她還給我就行。”
韓熙偏過頭去，肩膀**了兩下，然後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東明軒硬生生地接了下來。
“哦嗬嗬，沒有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啊，有意思……”櫻靈失態地發出恐怖的笑聲，“生命，不錯，生命是個好東西，無價的。東明軒，我明白韓熙為什麽會輸了。既然這樣的話，人魚公主就是你的了。至於你的那些財產嘛……”
真是峰回路轉啊！我還沒有徹底明白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就聽到櫻靈接下來的話：“你的財產，我就不要了。你沒事到所裏來打工就好了。你的下個任務就是幫韓熙這個二老板找到一個合適的拍賣品！”
……
怎麽會這樣？這到底是個什麽破拍賣會啊？！還有，要東明軒解決韓熙的戀愛大計，這個任務未免也太艱巨了吧！
櫻靈朝我擠了擠眼睛，然後忽然消失。而其他的人、韓熙還有會場也一一不見。
隻有我和東明軒站在學校荒蕪的後山上，靜靜地看著彼此，夾著花香的微風輕輕地吹著我們的頭發。
剛剛好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但我知道那不是，是櫻靈在幫我，讓我明白了自己在東明軒心中的位置，比家世重要，比金錢重要，和他的生命一樣重要……
隻要知道這一點，我就什麽也不怕了。要破壞我們感情的人盡管放馬過來！
“軒，從現在開始，不隻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衝過去緊緊地抱住他，這一次再也不鬆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