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暴怒的段杉七

·1·

絕對不能想象的照片?要不要這麽誇張啊?我自己的照片,我會不能想象?難道不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嗎?

不過,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也會擁有自己的日曆,於是高興地對魁梧學姐說道:“學姐,謝謝你哦,雖然都是很狼狽的樣子,但是我還是很開心呢!”

我的日曆,我也有自己的日曆了,這麽說,我是不是和段杉七站在同一個位置了呢?

我開始浮想聯翩,忍不住得意地笑起來。想到這裏,我向魁梧學姐買了一本段杉七的日曆。

看著段杉七的日曆,我張大了嘴巴,僵在原地。段杉七日曆裏的第一張就是他在許願池邊抱起我的樣子,雖然事實的真相是段杉七把我丟在許願池邊,害我掉進了許願池,但是這張照片會讓人“斷章取義”的……

“可惡,杉七學長居然抱著‘頭號瘟神’!”

“不行,我要買一本‘頭號瘟神’的日曆。”

“買回去做什麽?”

“打小人。”

……

各位,我在你們身後,我聽見了……

不一會兒,所有的日曆都賣光了,魁梧學姐拍著我的肩膀高興地說:“沒想到你的日曆比優雅公子安子淳的還要搶手。我就說過,你是最有‘錢’途的一個。”

“學姐,這不是值得驕傲的事情吧……”

如果你知道自己的照片被人買回去打小人,就算全球銷量第一,也不會高興吧!

和學姐說完,我就拿著日曆往教室走去。突然,才到門口,就聽到教室裏傳來一陣哄笑聲。我衝進去,赫然看見浩東舉著紀綿綿寫的那封粉紅色的信研究著。我倒抽了一口涼氣,火速跑到浩東麵前,一把奪回那封信。

“你……”浩東怔怔地看著我,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緊張地把信檢查了一遍,完了,信封被打開了,浩東這家夥看了裏麵的內容?要真是這樣,紀綿綿一定會殺了我的。不,在她殺我之前,段杉七一定會掐死我的。

“浩東,你,你看了信的內容嗎?”我緊張地問道。

浩東那張吃驚的臉慢慢變成幸福的模樣,可愛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紅暈:“夕惜親愛的,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就算你沒有給我寫情書告白,我也是知道的。”

“什麽?”我徹底愣住,是我耳朵出了問題,還是這家夥腦子出了問題?我給他寫情書告白?

浩東幸福地奪過我手裏的情書,一臉堅定地說:“這是給我的吧!我會好好珍惜的。夕惜親愛的,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啊?”我張大了嘴巴,這,這演的是哪出啊?

浩東抓住我的手,激動地說道:“夕惜,其實我也寫了一封情書,一直給你留著,隻是,隻是還沒寫完。你等著,等我寫完了,我一定第一時間拿給你看。夕惜親愛的,你的真心我收到了。”

我猛地回神,舉手打出一個“暫停”的手勢,深吸一口氣說:“浩東,你搞錯了啦,這封情書不是給你的。”

浩東幸福的表情迅速變成難過,皺眉說道:“夕惜親愛的,難道這封情書是要給杉七的嗎?”

“是!”我斬釘截鐵地回答。

這是紀綿綿寫的情書,自然是要給段杉七的。

浩東可愛的臉幾乎皺成了一團,眼看就要哭出來了:“夕惜親愛的,你真的喜歡杉七嗎?”

什麽?等等,我說了什麽?錯了!錯了!

“不是,怎麽可能?”我急忙否認。

浩東又立刻笑起來,高興地說道:“那就是給我的。”

這家夥為什麽和安子淳一樣喜歡自說自話呢?

“浩東,這封情書不是給你的……”我伸手,試圖從他的手裏奪回情書。

浩東認真地把情書折好,妥帖地放進自己的口袋裏,一臉認真地說道:“夕惜親愛的,你放心,我會好好保管的。”

保管你個頭,還有,把“親愛的”三個字給我咽回去!

“浩東,事情不是這樣的……”我有口難辯。

浩東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跳起來說道:“啊,我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子淳和杉七他們。”說完,就高高興興地跑了出去。

“等等,情……”我張嘴大喊,可是話還沒喊完,浩東就已經消失在門口了。

情書……請還給我!怎麽辦?怎麽辦?紀綿綿一定會殺了我的,現在我就是有一百張口也難辯了,怎麽辦……

我抱著亂糟糟的腦袋,完全沒有頭緒,紀綿綿的情書裏寫了什麽我都不知道,我要怎麽對紀綿綿交代啊?

呃,冒名寫一封假的?

突然,這個念頭跳進我的腦袋裏。雖然我從來沒寫過情書,但是在電視上見過,情書嘛,就是思念一個人什麽的吧!老師說我的作文寫得不錯,寫情書應該也和老師布置的作文差不多吧!

想到這裏,我仿佛看見頭頂密密麻麻的烏雲瞬間就消失不見了,於是精神振奮地挽袖握筆,凝神對著潔白的紙,很快落下第一句話:“段杉七同學,你好!”

可是,寫完後,看著這幹巴巴的第一句話,我腦袋裏一片空白。

我果然不適合寫情書……我淚流滿麵,沮喪地趴在桌上。

情書是傳遞心底的思念和深深淺淺的愛意的東西,紀夕惜,你要努力去思念這封情書的對象,想想你對他的愛意。

我自我催眠,再次頑強地拿起筆,對著紙發呆。

啊,誰說情書一定要是思念呢?難道不可以像平時聊天一樣嗎?

我歪頭想著,終於重新落筆——

“段杉七,你好!首先,不要被信紙的顏色嚇到,不對,也許是厭惡。這樣的東西你經常收到,可是,不是所有粉紅色的信都是情書。這並不是一封情書,隻是一個膽小的人,想要認識你的決心。我……”

慢慢地,話像打開的匣子一樣傾瀉而出。不多久,我就洋洋灑灑地寫了整整兩張紙。寫完後,我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心想,這樣一來,段杉七一定會收下了吧!

等等,一般寫情書是不是都會約別人出去見麵呢?我看著信紙猶豫起來。如果紀綿綿的信裏有約段杉七出去玩,我的信裏卻沒有的話,到時候段杉七就算收了情書也不能赴約,那紀綿綿會不會懷疑呢?

想到這裏,我又在信的最後加上一句:“誠希望能與你相約幸福大街許願池旁。”

“搞定。”我舉著信笑起來,小心翼翼地把信收進口袋裏。

這一次不能再被浩東破壞了。

很快就下課了,我跑到段杉七教室門口,從窗口看到有一群人正圍著他,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他依然是一臉的假麵微笑,禮貌地回應著跟他說話的同學。要怎麽喊他出來呢……

我趴在窗戶上,不停地朝他搖手,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果然,很快地,段杉七目光移了過來,落在我的身上,又迅速地移開,繼續和他人談笑。

“這家夥怎麽回事?假裝沒看見我嗎?”我氣呼呼地自言自語。

這時,一個學姐走過來,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笑起來:“你就是‘頭號瘟神’吧?來找段杉七的嗎?”

是不是在所有人的眼裏,我就是一個“頭號瘟神”……

我額頭滴著冷汗,低頭禮貌地說道:“學姐,能不能請你幫我把段杉七叫出來一下?”

學姐二話不說,扭頭就對著教室裏麵大喊起來:“段杉七,出來一下,有人找你哦。”

於是,學姐學長們的目光全部落在了我的身上。接下來,我聽見了紛紛的議論聲。

“那不是‘頭號瘟神’嗎?來找段杉七的啊?他們兩個果然在一起啊!”

“怎麽可能?‘頭號瘟神’喜歡浩東吧,都給浩東遞了情書告白了呢!”

“不是吧,那個瘟神會寫情書告白?”

“聽說她的文筆還算不錯。對了,剛才浩東不是還把情書給段杉七看了嗎?”

我聽得背後一陣發涼,滿手是汗,浩東那家夥居然跑到段杉七麵前炫耀了嗎?但是,那情書根本就不是給他的啊!而且,也不是我寫的!

段杉七走到我麵前,冷冷地問:“找我什麽事?”

這家夥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兒嗎?總是這樣冷冰冰的。

“這個東西是給你的。”我低頭遞上那封假冒的情書。

段杉七接過信,說:“我長得很嚇人嗎?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連忙抬頭,擺手說道:“不是,不是,我……”

段杉七瞥了一眼從我手上接過的信封,嗤笑一聲,挑眉說道:“怎麽,今天情書大派送嗎?你不是已經給了浩東一封嗎,現在又給我?安子淳是不是也有一份啊?”

這家夥是什麽語氣嘛,好像很不悅的樣子。

為了澄清誤會,我急忙解釋道:“浩東手裏的那封是我妹妹紀綿綿寫的,本來是要給……”我猛地回神,趕緊捂住了嘴巴。

差一點兒,差一點兒我就說漏嘴了。

段杉七狐疑地看著我問道:“那封情書是紀綿綿寫的?紀綿綿喜歡浩東?”

啊,怎麽辦,越解釋越亂……

“不是,是浩東自己從我包裏翻出來的,那是紀綿綿寫的情書,與我無關。好了,東西我已經送到了,我走了。”我擺手,轉身就逃。

段杉七原本陰沉的臉瞬間緩和了,微笑著點頭,看著我離開。

怎麽回事?他那樣的表情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是因為安子淳的笑對我影響太深嗎?

情書終於送出去了,段杉七願不願意和紀綿綿見麵那就不是我可以控製的了。

我心情很好地往教室裏走去,突然,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剛剛那封情書,好像沒有署名……

段杉七會知道那封情書是誰寫的嗎?

我停下腳步,懊惱地捶著腦袋。我真笨,居然忘記署名。

不管了,如果段杉七願意赴約,到時候在許願池邊見到紀綿綿就明白一切了。可是,也許段杉七會去許願池邊,但是紀綿綿並不知道許願池之約啊!

我暈,我這是越幫越亂吧!到底該怎麽辦啊?

又是一件麻煩的事。我一個頭兩個頭,段杉七說的沒錯,我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耷拉著腦袋往自己教室走去。

一整天我都在心裏默默數著:段杉七會赴約,段杉七不會赴約……

回到家裏,我拿出手機,想要給段杉七打電話,問他會不會去許願池邊。如果他會去,我就讓紀綿綿也去那裏等著;如果他不去……我也可以轉告紀綿綿,說段杉七不願意赴約。

我正要打電話,紀綿綿就衝了進來,急切地問:“你把信交給段杉七了嗎?他看後怎麽說?”

我趕緊收起手機:“這個不清楚啊,反正我把信交給他了。對了,你在信裏寫了什麽啊?”

我很想知道她有沒有約段杉七出去見麵什麽的。

紀綿綿理所當然地說道:“情書嘛,當然是向他表達愛慕之情啊!至於約會什麽的,我才不會主動提出來呢,要約也是他約我出去啊!”

“什麽?”我驚得張大了嘴巴。

她居然沒有約段杉七出來見麵,我卻多此一舉地在裏麵加了約會的時間和地點……

蒼天哪,我究竟犯了什麽錯,有必要這麽玩我嗎?在兩個危險分子之間周旋,我活著容易嗎……嗚嗚……

要趕快給段杉七打電話,問他究竟會不會赴約。

“綿綿,我還有作業要寫,你先出去吧。”我笑著對紀綿綿說道。

紀綿綿翻了一個白眼,起身往外麵走,邊走邊說:“再怎麽做作業,學習成績也隻那麽好。”

“哐當!”門被關上,我才不管紀綿綿的奚落,趕緊撥打段杉七的電話,現在這個問題比較緊急。

電話裏傳來段杉七有些意外的聲音:“包子臉,你怎麽會給我打電話?有什麽事快說!”

我猶豫著要怎麽開口才會不惹他生氣。

“喂,包子臉,究竟什麽事?沒事我掛了。”見我半天沒出聲,段杉七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真是個沒耐心的家夥。

我幹笑著問:“嗬嗬,杉七學長啊,那個……我給你的東西看了嗎?”

電話裏一陣沉默,我緊張地屏住呼吸。

半晌後,段杉七開口了:“剛剛看了一眼,有什麽問題嗎?”

“那個,許願池邊……你會不會去啊?”我小心翼翼地問著。

電話那端又是一陣沉默。

過了好久,他不耐煩的聲音才傳過來:“搞什麽鬼?有人在許願池邊約會的嗎?”

“為什麽沒有人在許願池邊約會?那是一個多浪漫的地方啊!真是沒有浪漫細胞的家夥。”我不悅地嘟囔道。

“星期六。”段杉七冷冷地丟出三個字。

“啊,什麽?”我沒太明白他的意思,怎麽突然說到星期六了啊?

段杉七別扭的聲音再次響起:“星期六才有時間去許願池邊!”

“哦哦,原來是這樣。好,知道了。”我趕緊掛斷電話。

段杉七居然願意星期六在許願池邊約會呢,他不是一直反感別人跟他告白的嗎?

我搖了搖頭,跑到紀綿綿的房間裏,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她。

紀綿綿高興地抱著我,親昵地說道:“謝謝你,紀夕惜,太好了,段杉七真的答應我了,真的來約我了。”

我嗬嗬笑著:“那麽,祝你星期六約會愉快。”

這件事好不容易辦成了,可是為什麽我的心裏更加沉悶了?段杉七和紀綿綿約會,我成了路人甲。

也是,我一直都是路人甲吧!

作為炮灰,就要有炮灰的使命感。

星期六的時候,紀綿綿打扮得異常漂亮,像一個城堡裏的小公主。她早早地出了門,往許願池的方向跑去。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書,腦子裏卻全是段杉七和紀綿綿的事情。紀綿綿不知道出去多久了,她見到段杉七了嗎?他們聊得怎麽樣了?

時間好像被按了慢進鍵,異常難熬。

突然,門外響起了浩東活潑的聲音。

“夕惜親愛的,我來接你了。”

我趕緊跑到門口,看見浩東一臉陽光燦爛地推著一輛腳踏車,站在樹下,高興地看著我,招手說道:“夕惜親愛的,我來接你了。”

我慌忙跑過去:“你找我什麽事?還有,把你那‘親愛的’三個字收回去。”

浩東高興地說:“今天是星期六啊,我們去約會吧!”

“約會?”我嚇了一跳,浩東這家夥又哪根筋不對了?

“難得今天星期六,不用去學校,可以待在家裏不動,所以你還是自己去玩吧。”我隨便找了個借口拒絕道。

“那我們就在你家玩吧。”浩東笑哈哈地把腳踏車停好,一邊說著一邊往我家門口走。

我嚇得趕緊拉住他,驚恐地問:“你要幹嗎?”

浩東笑嗬嗬地說道:“你不是不想出去嗎?那我就陪你在家裏玩啊!”

“難得星期六,你就沒有別的事情要做嗎?不要老纏著我啦……”我無奈地說道。

浩東溫柔地笑著說:“因為你是我的女朋友啊,我當然要陪著你了!你看,你給我寫的情書,我都隨身帶著呢。”他說著就要拿出那封紀綿綿寫的情書。

“住手!住手!”我趕緊製止他,急中生智地說,“我想起來了,今天我要去子淳學長那裏研究奶茶。”

安子淳那地獄一樣的家竟成了我唯一的去處。

浩東高興地說:“好啊,我陪你一起去。”

我真是敗給浩東了,長歎一口氣,隻得收拾東西跟著浩東往安子淳家走去。狸狸頑皮地跳進我的帽子裏,舔著爪子搖頭。

浩東騎得很慢,這一點和段杉七完全不同。段杉七騎車總給人飛馳的感覺,而浩東騎車,就跟烏龜一樣,慢慢悠悠地往前爬。

“能不能快點啊,浩東……”我擔憂地催促道。

按照他這個速度,恐怕我們要天黑才能到達。

浩東悠閑地騎著車,說:“夕惜親愛的,你看這一路的風景多好啊!周末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馬路上騎著腳踏車看風景,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啊!我要多多享受此刻!”

我嘴角抽搐著,浩東這家夥是認真的嗎?那封信是紀綿綿寫給段杉七的啊,浩東這人怎麽就說不清楚呢?

“呃,浩東啊,那封情書真的不是我寫的……”我再次試圖向浩東解釋。

浩東很理解地說道:“我知道啊,很多女生都是直接在網上找情書抄的。沒關係啦,現在很流行借鑒的。”

“哎呀,不是,那封情書的確是原創的,隻是作者不是我,是我妹妹紀綿綿。”我急急忙忙地解釋,想讓浩東明白事情的真相。

浩東笑嘻嘻地說:“聽說紀綿綿是這方麵的專家,她每天都會收到很多封各種各樣的情書。你居然為了我專門向她討教,夕惜親愛的,你這樣,會讓我更加感動的哦!”

我隱忍的心再也淡定不下去了,揪住浩東的耳朵說:“你給我聽好了,那封情書真的不是我寫的,也不是寫給你浩東的,是紀綿綿寫給段杉七的。”

浩東突然刹車,望著前麵一動不動。

我突然有些不安,我是不是不該這麽直接地說出來呢?

浩東指著不遠處說:“你妹妹不是在和段杉七約會嗎?”

我順著浩東的目光望過去,果然,遠遠地看見段杉七和紀綿綿並肩走著。紀綿綿漂亮的臉蛋通紅,段杉七微笑著,不知道在和紀綿綿說些什麽。

說著說著,紀綿綿的頭低得更加厲害了。

看起來兩人相處得很不錯啊!

我的天空驟然陰雲密布。我下意識地往浩東的背後縮了縮,揪住他的衣服說道:“浩東,我們走吧。”

浩東重新跨上腳踏車,笑嘻嘻地扭頭問我:“對了,開始你說了什麽?我沒聽見。”

我低頭悶悶地回答:“沒什麽。”

·2·

這一次,浩東騎車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我們就來到了安子淳家,夏紋高興地端出她新做的咖喱蛋糕,我迅速地拿好工具去擠奶。

我心不在焉地蹲在奶牛麵前,安子淳突然走過來,蹲下身笑眯眯地看著我。

“怎麽了,學長?我臉上有東西嗎?”我摸著臉疑惑地問安子淳。

安子淳笑著說:“臉上沒有東西,但心裏裝著東西吧!我聽說,你把情書給了浩東。”

安子淳和浩東一樣,都是自以為是、從不認真聽別人說話的家夥,我根本沒指望他能夠聽懂我的話,於是漫不經心地回答他:“紀綿綿讓我把情書轉交給段杉七,可是浩東拿走了情書,甚至以為那是我給他的,就是這樣。”

安子淳想了想,說:“那麽杉七收到的情書是誰寫的?”

我拔著草地上的草說:“我寫的。”

安子淳笑嗬嗬地彈了一下我的額頭,說:“那麽,你知不知道,為什麽杉七收到過那麽多情書,這次卻是第一次赴約?”

我猛地抬頭,說:“因為我文筆卓絕,打動了他?”

嗯,那麽多情書,他連看都不看一眼,這封情書卻能夠讓他赴約,一定是我的文筆太好了。其實,我可以做一個情書代寫專家。

安子淳又彈了一下我的額頭:“胡思亂想些什麽啊?你以為杉七是那種會被所謂的文筆打動的人嗎?”

想起段杉七那張百變的臉,我搖頭:“不太可能。”

段杉七不會是那種懂得欣賞所謂的文筆的人。

安子淳歎了一口氣,說:“呆子,他會答應,不是因為情書,更不是因為裏麵的內容,而是因為那個遞情書的人是你。”

我愣愣地看著安子淳:“因為我?”

怎麽會?段杉七不是最討厭我嗎?難道真的因為那封情書是我遞的,所以他才會赴約?

安子淳嘖嘖地搖頭起身,說:“你啊,笨蛋一個。”

段杉七因為我才接了情書,因為我才打算赴約,可是,真正赴約的人卻是我妹妹紀綿綿。

想到這裏,我的心情更加鬱悶了,繼續低頭拔草。其實紀綿綿和段杉七在一起也不錯啊!紀綿綿那麽可愛,那麽漂亮,和段杉七站在一起才登對嘛!剛才在大街上看到他們,似乎相處得也很不錯。

安子淳轉身走開,狸狸蹲在我身邊,仰頭凝望著天空。我一根一根地拔著草,然後鬱悶地抬頭望著天空。遠處,安子淳不知道對浩東說了什麽,就看見浩東嬉笑著的臉刹那間失去了笑容。

夏紋端著蛋糕朝我走來。

“喲,夕惜,難得見你自覺一次,你不是最討厭擠牛奶的嗎?”夏紋端著蛋糕蹲下來,漂亮的睫毛撲閃撲閃的。

我趕緊放下草,開始擠牛奶,說:“因為子淳學長做的奶茶真的很好喝啊,我想多喝一些他研製的奶茶,所以就得勤快點擠奶啊!”

夏紋笑眯眯地舉起蛋糕,說:“要不要吃一塊蛋糕?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和自己的妹妹在約會,心裏一定很不好受吧?”

我嚇得手裏一滑,停下動作,瞪大眼睛否認:“才沒有,我才沒有喜歡段杉七呢。”

沒有,我怎麽會喜歡那個總是戴著麵具,對我又十分惡劣的家夥呢?

夏紋嗬嗬笑起來,說:“好啦,好啦,我相信你啦!要是心情不好的話,吃甜點心情會變好哦。”她說著,再次舉起她的蛋糕。

“學姐,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對不對?”

也對,連我自己也不相信。如果真的不喜歡,為什麽目光無法從他身上移開?如果不喜歡,為什麽心情會隨著他對我的態度而陰晴不定?如果不喜歡,每次怦怦亂跳的心髒又是怎麽回事?

不一會兒,安子淳帶著夏紋和浩東玩起了飛行棋,我繼續和壯碩的奶牛為伍。

蹲在奶牛麵前,我無聊得想睡覺,突然手機響了起來,還是段杉七自己輸的那該死的鈴聲。

“包子臉,包子臉,包子臉……”

我趕緊接了電話,還沒開口,電話裏就傳來段杉七火藥味十足的咆哮聲:“紀夕惜,你給我解釋,為什麽來赴約的是紀綿綿?”

“為什麽不能是她啊?本來就是她讓我把情書轉交給你的。”我心虛地說。

段杉七咬牙切齒地說:“編,接著編,那上麵明明是你的字跡,你怎麽解釋?”

我聲音不自覺地小了下去:“那是因為我和紀綿綿一起長大,我們是姐妹,受一樣的教育,字跡差不多很正常……”

“正常?紀夕惜,你為什麽不說你和紀綿綿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呢?”段杉七咆哮的聲音更大了。

我的心髒被震得“撲通撲通”響,好在他不在我麵前,否則他一定會殺了我。

“呃,是誰寫的都一樣啦!重要的是,想和你約會的是紀綿綿啊!”我越說越心虛。

聽到這句話,段杉七更加沒好氣了:“這是一樣的嗎?你沒長腦袋嗎?紀夕惜,我說過,不許有第二次,你死定了!”他說完,徑直掛斷了電話。

我看著手機,心虛地張望四周,段杉七這個時候應該是和紀綿綿在一起吧!

我的人身應該暫時安全。

我自我安慰著,可是,沒過十分鍾,當怒氣衝衝的段杉七出現在我麵前時,我的美好幻想徹底破滅。

我正提著牛奶起身,段杉七陰沉沉的臉就出現在了我麵前。

“哐當”一聲,手裏的牛奶桶掉在了地上,我驚恐地指著段杉七說不出話來。

“你,你……”他怎麽會在這裏?

段杉七像剛從冰窖裏走出來的一樣,整張臉冰凍了起來,一步步朝我逼近:“包子臉,我警告過你,不許出現第二次,你把我的話丟到哪裏去了?”

我驚恐地張望四周,夏紋和安子淳到哪裏去了?剛才不是還在這裏討論學校的事情嗎?還有浩東呢?他不是說要保護我嗎?大家都去哪裏了啊?

“你,你不要衝動。段杉七,咱們有話好好說,情書的事,完全是個誤會,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浩東從我書包裏拿走了紀綿綿寫給你的情書,於是我……”我手腳並用地解釋著,被他逼得步步後退。

“我很冷靜,倒是你,你做事從來都不用腦子的嗎?你要是能夠用腦子思考一下,事情就不會變得這麽糟糕了!包子臉,我喜歡誰,不喜歡誰,用不著你來管。你以為自己是誰?聖母瑪利亞嗎?”段杉七惡狠狠地說著。

我哭喪著臉道歉:“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下次?你以為還可以有下次嗎?”段杉七都快氣瘋了。

“和紀綿綿約會有這麽痛苦嗎?多少人期盼著和她約會……”我費力地咽下一口口水,試圖從各個角度熄滅他的怒火。

能夠和紀綿綿約會,這家夥賺到了好不好?

段杉七惱火地大吼一聲:“我不稀罕,包子臉,不要用你的觀點來臆想別人!”他說著,揚起手朝我劈了過來。

“不要打臉!”我嚇得趕緊縮著脖子。

狸狸突然跳起來,一口咬住段杉七的腿。段杉七動作僵住,緩緩低頭看著狸狸,臉色越來越難看,越來越陰沉。

“狸狸,快跑!”我大叫一聲。

段杉七的眼神好可怕,好像恨不能把狸狸生吃了一樣。

我勇敢的狸狸,這已經不是它第一次向段杉七挑戰了……

段杉七彎腰去抓狸狸,狸狸鬆開他,圍著奶牛跑起來,人狐追逐大賽就此展開。我趕緊追著段杉七跑,唯恐他傷害了狸狸。

段杉七跑得很快,眼看就要抓住狸狸了,狸狸往奶牛背上跳去,尖銳的狐狸爪子死死地抓過奶牛的背。

奶牛發出沉悶悠長的叫聲,揚起蹄子又蹦又跳,試圖甩開狸狸。

段杉七追著狸狸,沒想到狸狸會惹慌奶牛,措手不及的他被奶牛揚起的蹄子踢中,飛了出去,我下意識地張開雙臂。

很多時候,人下意識的動作是不經大腦的,而很多時候,這些舉動往往是最愚蠢的,比如我。我居然以為我這樣可以接住段杉七。

當段杉七結結實實地砸在我身上時,我頓覺頭暈目眩,兩眼直冒金星,於是下意識地緊閉眼睛,不敢睜開來。突然,唇邊一股百草的芳香彌漫開來,溫熱柔軟。我緩緩睜開眼睛,段杉七瞪大的眼睛赫然出現在我的眼裏。

時間好像定格了,空氣好像凝固了。我看見段杉七的唇正貼在我的唇上,我們就這樣以曖昧的姿勢雙雙倒在草地上。

不知是因為他唇的味道,還是因為這泥和草的清香,我的世界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芳香,久久不散。

段杉七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驚愕的表情像是被定住了一樣。

我猛地想起一件事來,這,這是我的初吻啊……

我的初吻應該是浪漫的,不是這樣的,嗚嗚……

段杉七猛地撐起身子,想要拉開我們的距離,突然他的動作僵住,臉色慘白,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我的腰……”段杉七費力地吐出三個字來。

我嚇了一跳,想要爬起來,可是稍微動一下,段杉七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

我不敢再動,隻能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機,給浩東打電話。

“浩東,你們在哪裏,救命啊……”

·3·

很快,浩東、安子淳、夏紋都出現了。他們一看到我和段杉七的姿勢,一個臉色難看,另外兩個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臉色鐵青的段杉七被大家及時送往了醫院。

因為擔心段杉七的傷勢,我一直守在醫院裏,直到黃昏時候才筋疲力盡地回到家。

紀綿綿的臉色不怎麽好,想到今天段杉七對我的吼叫,想必對紀綿綿也好不到哪裏去吧!

我小心翼翼地從紀綿綿身邊走過,以為她會攔住我,可是她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機械地拿著遙控器換台。

想了想,我還是把整個事情弄清楚一點兒比較好,於是我走過去,試圖從紀綿綿的口裏知道她今天的約會怎麽樣。

“綿綿啊,今天約會還好嗎?段杉七……對你告白了嗎?”我看著紀綿綿陰雲密布的臉,不怕死地問道。

紀綿綿停下手裏的動作,緩緩扭頭看我,眼神異常冰冷:“段杉七告訴我,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你是故意看我的笑話嗎?我被拒絕了,你滿意了?”

我抿嘴不說話,這應該是紀綿綿第一次被男生拒絕吧!

紀綿綿冷哼一聲,用力地按著遙控器,說:“可是我不會放棄的。我倒要看看,他喜歡的人究竟是什麽樣的。”

我起身要走,紀綿綿突然叫住了我:“紀夕惜,你和段杉七相處了這麽久,他喜歡的人是誰,你應該知道吧?”

我的額頭立刻流下汗來,傻笑起來:“嗬嗬,他喜歡什麽人又不會告訴我說,我怎麽會知道呢?”

紀綿綿不依不饒地說:“你要是知道了,一定要告訴我。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會比我漂亮嗎?會比我優秀嗎?”

紀綿綿還是無法接受被拒絕的事實吧!

我暗暗歎息一聲,回到自己的房間。今天我又害得段杉七受傷了,不知道在醫院的他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周一回到學校,段杉七受傷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校園,我“頭號瘟神”的頭銜因此更加響亮了。走在路上,我隨時都能感覺到大家無所不在的異樣目光。

更誇張的是,學校裏盛傳著一個謠言:段杉七和紀夕惜八字不合,在一起就是毀滅性的災難。

放學後,我抱著鮮花往醫院跑去。算起來,這已經是我第二次抱著鮮花去醫院探望他了,而且每次都是我惹的麻煩。

隻是不知道段杉七會不會像上次一樣朝我發怒。

或者,他會更加憤怒吧!

站在段杉七的病房門口,我深吸了一口氣,帶著視死如歸的心情,擺出自認為最好看的笑臉,僵硬地開門走進去。

“學長,你的傷好一點兒了嗎……”我捧著花,聲音有些發抖。

沒出息,紀夕惜,你是來道歉的,拿出點勇氣來!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笑得更加好看。

段杉七正在看雜誌,抬頭瞟了我一眼,說:“收起你那白癡一樣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我嘴角抽搐著,朝他的床頭走去,把花插進花瓶裏,說:“看起來你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還有力氣和我鬥嘴,看樣子死不了。

段杉七翻著雜誌說:“托你的福,醫生說我必須住半個月的院,這段時間都不能上課了。”

我心裏的愧疚頓時無限蔓延,不安地說:“對不起啊,段杉七,我會賠給你醫藥費的。”

段杉七翻著雜誌的手停下來,緩緩抬頭看我:“你覺得我會缺你那少得可憐的零花錢嗎?”

我為難地皺眉問道:“你想要什麽?”

如果不是錢,他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盡量滿足他,怎麽說他都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

段杉七的眼睛上下掃了我一遍,說:“你覺得你能給我什麽?”

我順著他的目光也把自己給上下打量了一遍,臉頓時黑了一半,抿緊嘴唇不說話,因為我怕我一開口就忍不住罵他。

於是,我就這樣木木地站在段杉七床旁,而段杉七悠閑地看著雜誌,好像我是透明人似的。

我是來道歉的,可是他不接受我的道歉,我不能一直這樣站著啊!

我想,我還是趁早離開比較好吧!

這樣想著,我轉身準備離開。

突然,段杉七開口了:“包子臉,給我倒杯水。”

“啊,倒水……”我措手不及,慌忙去給他倒水,倒好後乖乖地把水杯遞過去。

段杉七接過杯子喝水,我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他的唇薄而有形。我腦子裏瞬間閃過昨天草地上的那一幕——段杉七的唇,正好撞在我的唇上。

段杉七抬頭把杯子遞給我,正好看到我愣愣地盯著他的唇看,於是嗤笑起來:“怎樣,是不是昨天沒盡興,想再來一次?”

我的臉頰瞬間升溫,奪過杯子羞憤地罵道:“無恥!”

我也跟他一樣冷哼一聲,說道:“如果不是因為紀綿綿讓我幫忙,你以為我會給你寫情書嗎?知道那封情書花了我多少時間、多少精力嗎?”

段杉七可惡地笑起來,諷刺地說:“難為你了,那是我見過的最爛的情書。”

可惡,雖然是假冒的情書,但是好歹也是我的處女作啊!

我氣呼呼地說道:“給什麽樣的人就寫什麽樣的情書。”

“喂,包子臉,不要和我鬥嘴,不會有好結果的。”段杉七冷冰冰地警告道。

我撇嘴不服氣地回道:“不和你鬥也不會有好結果。”

段杉七皺眉,態度惡劣地說:“包子臉,不要忘記你今天來這裏是給我道歉的!”

被段杉七氣急了的我先前的內疚一掃而光,毫不心虛地辯解道:“不要把責任全部推到我身上,不要忘了,是你自己撞過去的,不是我把你推到奶牛麵前的。”

段杉七惱火地叫起來:“如果不是你白癡到替別人送情書,我又怎麽可能去找你算賬?”

“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能夠和紀綿綿約會,你應該對我感恩戴德。”什麽嘛,我也是一番好心!

段杉七漂亮的臉越來越難看,最後咬牙說道:“該死的,你為什麽一定要讓我和她約會啊?”

“因為她是我妹妹,她喜歡你,我有義務幫她完成心願。”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段杉七猛地從**坐起來,按住我的脖子,把我拉過去,獅子一樣地吼起來:“我喜歡的不是紀綿綿,你這個白癡,你腦袋裏裝的都是豆腐嗎?”

我嚇得一動不敢動,結結巴巴地回答:“我,我知道,紀綿綿說你告訴她,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段杉七眼神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冷哼一聲後鬆開我,閉眼說道:“你知道才怪。”

我低頭,有些委屈地說:“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啊,情書的事對不起,可是……那個是我的初吻啊……”

我的初吻,就那樣莫名其妙地沒有了,嗚嗚嗚。

我鬱悶地想著,小心地抬頭看段杉七。

段杉七臉頰微微泛紅,不耐煩地說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那麽我們可不可以算彼此扯平了呢?”我帶著期望的表情看著段杉七。

段杉七露出陽光般的微笑,說道:“是啊,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咱們的事就此扯平吧!”

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高興地說:“那麽,我就放心了!學長,你好好養傷,我會再來看你的。”

段杉七微笑的臉瞬間變得冰冷陰沉:“你一定希望我這麽說吧?騙我和你妹妹約會的是你,害我骨折的是你,最後讓我烏龍地吻到包子臉的也是你,這一切罪魁禍首都是你,你覺得我們能夠扯平嗎?”

這個喜歡變臉的家夥,剛才明明還道歉來著,現在又把所有的責任推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