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包子臉,你死定了

·1·

段衫七可惡地揚起眉毛,咧嘴笑道:“包子臉,你當我是白癡嗎?你?來我們學生會報到?如果說你夢遊遊到了這裏,我還勉強可以接受。你到底是白癡呢,還是以為我是傻子呢?”

“安子淳學長讓我加入了學生會,從今天開始,我也是學生會的一員了。”我底氣十足地說道。

沒錯,是安子淳逼我進來的,在段衫七麵前,我為什麽要氣短呢?

段衫七愣住,皺眉說道:“大清早的,不要講恐怖故事。”

“是事實,事實!”我氣呼呼地大叫道。

啊啊啊,遇見他才是最恐怖的故事好吧!

段衫七漂亮的臉蛋明顯抽搐了一下,半邊臉頓時黑了下來,固執地說著:“不可能!”

什麽啊!那極度鬱悶的表情不是應該出現在我的臉上嗎?見到他,我才應該鬱悶呢!

我用力地從段衫七手裏掙開,後退一步,鏗鏘有力地回答道:“沒錯,從今天開始,我也是學生會的一員了。”

段衫七瞪大眼睛看著我,陰沉著臉猛地轉身,掏出手機用力地走出門去,然後我就聽見了他在走廊裏的咆哮聲。

“見鬼,學生會是收破爛的嗎?安子淳……”

收破爛……嗚啊,段衫七,你這個討厭鬼!

我急急忙忙地簽完字,逃一樣地跑出去。紀家的列祖列宗,你們一定要保佑我今天不要再遇見段衫七那個家夥了。

我拎著書包急急忙忙地往外跑,結果一頭撞在了一堵牆上。

“啊!我的鼻子……”我痛得捂著鼻子往後退,抬頭看去,門口站著一個人。

他拎著書包,愣愣地看著我,陶瓷一樣雪白的肌膚,微卷的頭發有些俏皮,是個像棉花糖一樣的男孩。

“嗚嗚,對不起……”我連忙彎腰轉身就要走,側著身子與他擦肩而過,又忍不住回頭多看了他兩眼。

突然,他伸手抓住了我,驚訝地笑起來,高興地問:“你是紀夕惜?”

“啊?”我愣住,默默無聞的紀夕惜什麽時候這麽有名了?

“你就是‘頭號瘟神’紀夕惜?”他興奮地大聲嚷嚷起來。

我額頭滑下汗來,就知道出名不是什麽好事,算命先生說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出名的……

我仰頭看他,他的校服上寫著三年一班。哦,和段衫七一個班級的……

“那個,學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啊。”我逃一樣地要甩開他。

“紀夕惜,請和我交往吧!”身後,他激動的聲音傳來。

“哐當!”

我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全身顫抖地扭頭看他。他一臉期待地看著我,蹲下身來。我驚愕地張大嘴巴,腦子裏一群羊跑過,一群牛跑過,一群恐龍跑過……

啊,我腦子亂了……

“紀夕惜,請和我交往吧。”他露出王子一樣的微笑,把手伸向我。

我猛地回神,狐疑地皺眉看他,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這家夥不正常吧?

“噠噠噠……”我火速退後,一直到離他三米遠的地方才停下來,然後警惕地盯著他。

“學長,那個……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我像兔子一樣飛快地轉身,全速衝出學生會。

見鬼了,今天是什麽節?進門遇見段衫七,出門又遇見一個莫名其妙就跟人家告白的家夥。真是混亂!

可是,最混亂的才剛剛開始呢!

回到教室,我立刻想起什麽來,剛才那個告白少年似乎在哪裏見過。我埋頭翻找書包,終於找出那幾本日曆來。我記得裏麵有一張學生會全家福,那小子似乎就是裏麵的一員。

“啊啊啊!”我驚訝地叫出來聲。

浩東!居然真的是學生會的學長浩東!

如果在校園裏你遇見一個很帥的男生向你告白,親愛的,請不要心動,他的告白不是真的。這就叫“告白中毒症”。

他就是那個有名的告白中毒的家夥,全校女生基本都被他告白過。但是,據說他隻告白不戀愛。

呃……紀夕惜,你運氣真好,人生第一次被告白遇見的還是個不能當真的。

我正看著照片,桌子上突然“啪”的一聲,一隻手拍在上麵,震得桌上的書本跳動一下。我嚇了一大跳,猛地抬頭。

“你就是紀夕惜吧?”眼前魁梧高大的學姐瞪著我咆哮道,唾沫星子飛到了我的臉上。

我痛苦地眯眼,擦了擦臉,回答:“是,我是紀夕惜。”

學姐臉上立刻布滿痛苦與不甘,張牙舞爪地叫起來:“啊啊啊,我的王子瞎了眼嗎?這樣的貨色也能進學生會,沒天理啊!”

“就是,她不是那個‘頭號瘟神’嗎?安公子是怎麽想的啊?”

“子淳公子一定是被沙子迷了眼,一定是,嗚嗚嗚……”

我才是受害者……

我才是最痛苦的那個人……

我一點兒都不想進那個動物園一樣奇怪的學生會,我也想知道安子淳是怎麽選人的。

魁梧學姐悲愴的臉突然變得凶巴巴的,一把甩出一個東西,丟在我麵前。

“喂,臭丫頭,你居然進了學生會,簡直不可原諒。雖然如此,但是我們還是決定原諒你。為了彌補你對會長以及我們造成的傷害,從今天開始,你要做我們的特級臥底。”魁梧學姐大度寬容地說道。

什麽?特級臥底?那是什麽?

我不解地看一眼桌子上被甩出來的東西——單反相機?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們‘八卦天下組’的一員,你必須每天交一張學生會成員的照片,特別是我心愛的會長段衫七的。他們每天做了什麽,說了什麽,你都要給我一一記錄下來,並向我們匯報。我們要得到最新、最快、最好的八卦消息,明白嗎?”魁梧學姐挑眉問我。

我張大了嘴巴,呆呆地說:“狗仔隊?”

啊,讓我做狗仔隊?偷窺他人隱私?

要是被學生會的那群人知道了,我會是什麽下場?

一旁的女生恍然大悟,擊掌說道:“啊呀,我就說狗仔隊比特級臥底貼切吧?”

我滿頭大汗,小聲嘀咕道:“這兩個名字好像都不怎麽好吧?”

魁梧學姐說:“這個不是重點。總之,‘頭號瘟神’,你要記住,明天這個時候,要給我們照片。”

“我可以選擇不做嗎?”我急忙問道。

魁梧學姐的雙眼朝我狠狠一瞪,我肚子裏的牢騷就被咽了下去。

她笑眯眯地伸出肉乎乎的手,捏著我的臉蛋說:“‘頭號瘟神’,記住了,現在你是我們‘八卦天下組’的一員,你應該感到榮幸。”

我哭喪著臉看著她,實在是榮幸不起來,隻覺得眼前黑壓壓的一片,全部都是烏雲……

上完第一節課,我趴在桌子上頭痛地看著相機,真的要去偷拍他們嗎?如果被發現了,我會被他們撕了吧……

“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我有氣無力地拿起相機,試著調焦距。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鏡頭裏麵。

段衫七!

他修長的身姿立在門口,臉上一如既往地掛著溫和的微笑,身旁圍著無數像花蝴蝶一樣的女生。我愣愣地盯著相機裏麵的他,為什麽這個人在相機裏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他天生是為鏡頭而生的呢?

我呆呆地看著,好像看一幅畫一樣。

等等,那家夥好像在看我的鏡頭。啊呀,不好,他走過來了!

“紀夕惜同學,我是來找你的。”段衫七禮貌好聽的聲音響起,接著用他修長的手指拿開我手裏的相機。

等等,早上他不是這個聲音的,也不是這樣笑的。

這家夥又變臉了。

“啊啊啊,學長來找她做什麽?”

“段衫七學長來找紀夕惜?這個世界怎麽了……”

“她不是學長封的‘頭號瘟神’嗎?”

我耳朵被吵得嗡嗡作響,拜托,我還想知道他找我做什麽呢,我還想知道這個世界怎麽了呢。

段衫七笑看著我,突然伸手,一把拉過發呆的我,往門外走去。

·2·

“哐當!”

我被甩得一個踉蹌趴在牆上,身後惡魔一樣的段衫七撐住牆,把我攔住。我猛地回頭,瞳孔裏他惡魔一樣的臉逐漸放大。

“包子臉,識相點,主動退出學生會,我可不想天天麵對你這張包子臉。”段衫七惡狠狠地說道。

這家夥,語氣就跟凶悍的土匪一樣。

我氣結,握拳揚起下巴,強硬地頂嘴:“我也不想天天麵對你這個虛偽的家夥。你不是會長嗎?那就把我逐出學生會啊!”

為什麽要我離開,而不是這個家夥自己離開呢?

呸,我剛才說什麽了,讓他把我逐出學生會?應該是他離開學生會的!這個假麵的家夥,根本就沒資格成為我們大家的榜樣——學生會會長啦。

“他不能輕易將你逐出學生會哦!要是他把你趕出學生會,明天校報上就會出現段衫七會長公報私仇的消息。”

貴公子安子淳突然悄無聲息地探過頭來,微笑著眯起眼睛,從段衫七的魔爪下把我拎出來。等我站定後,才這樣說道。

“學長,你……”我驚得瞪大了眼睛。

學長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安子淳像揉兔子一樣揉著我的腦袋,笑盈盈地說:“紀夕惜,你既然進了學生會,就沒那麽容易離開了哦!”

說著,他像牽他家的寵物狗一樣將我牽走。

我有種誤入狼窟的錯覺。

段衫七氣得咬牙,猛地轉身把我拉住,對安子淳說:“不行,安子淳,這個包子臉一定要退出學生會,我和這丫頭八字不合。”

沒錯,段衫七,我們就是八字不合,離我遠點吧!

我瞪著段衫七,突然意識到手腕被他抓著,於是用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抽了半天紋絲不動,這家夥的手是石頭做的嗎?

“這種迷信的說法你怎麽也相信呢?還有哦,衫七啊,你不覺得最近你失控的次數太多了嗎?”安子淳依舊笑眯眯地說著。

段衫七煩躁地咬牙,幾乎是吼出來的:“安子淳,我警告你,必須把這丫頭弄出去,讓她馬上消失在我眼前,我看見她就血壓狂飆。”

不就是不小心壓到了他,又不小心弄破了他俊美的臉嗎?有這麽小心眼的家夥嗎?

什麽?血壓狂飆?我還和你結下了血海深仇呢。

不過,我還是有些鬱悶,這家夥就這麽討厭我嗎?

麵對段衫七這樣無禮惡劣的警告,安子淳不愧是優雅王子,居然能夠始終保持微笑,淡定地說:“衫七,其實你是害怕了吧?”

段衫七俊美的臉瞬間僵住,好像被一箭穿心,刺中要害,整張臉也變得不自然了,語氣卻依然強硬:“開玩笑,我會害怕?就這個長著幾根黃毛、智商退化的包子臉?”

喂喂喂,侮辱我的容貌可以,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哎呀呀,段衫七,你居然怕我,哈哈哈。”我擺出得意的笑臉。

臭小子,你剛才的表情分明就是被揭穿後的心虛,肯定是怕我。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麽怕我。

段衫七臉色大變,瞬間變成了一隻大灰狼,凶神惡煞地瞪著我,咧嘴露出一排光潔的白牙,陰沉沉地笑道:“臭丫頭,你說什麽?我沒聽見呢,麻煩再說一遍。”

可是,他的臉上分明寫著:再說一遍你就死定了。

我費力地咽下一口唾沫,不敢直視段衫七,後退一步,拚命往安子淳身後縮。

好吧,我膽怯了……

人與人之間是存在氣場的吧,不然為什麽每次隻要他一變臉,我超強的怨氣就會被活生生地壓下去……

我哀怨地淚流滿麵。

安子淳用同情的眼神看我一眼,扭頭笑眯眯地繼續和段衫七對話。

“要是不怕,就讓她留在學生會試試吧!再說了,那些垃圾總要有個人來收拾。還有,你亂七八糟的桌子也要人整理,加上平常一些報表什麽的……”

安子淳溫柔的聲音瞬間變成了魔音穿過我的耳朵,我從段衫七的打擊中徹底回魂,張大了嘴巴,結結巴巴地問安子淳:“那個,學長,我可以請教一下,學生會為什麽要招人嗎?”

“因為走了一個人啊。”安子淳像陽光王子一般溫柔地說道。

“那個人為什麽要走啊?”我的背後突然變得涼颼颼的,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我的雙腿好像被灌了鉛一樣,沉甸甸地被釘在原地,一股涼風卷著枯黃的葉子呼啦啦飛過。

“哦啊,這個沒有研究過呢,不過好像每一任學妹都不會超過一個月就離開吧。”安子淳嗬嗬笑著。

我滿手是汗,笑得非常勉強:“那個,學長啊,請問我是頂替她們的嗎?我要做些什麽啊?”

不祥的預感非常強烈,越來越強烈……

“啪!”

安子淳不知從哪裏拿出厚厚的一遝單子,笑眯眯地說:“你要做的,都在上麵了,慢慢做哦,今天做不完會累積到明天的。”

什麽?

我嚇得下巴幾乎脫臼,手上沉甸甸的單子上密密麻麻地寫著各種任務,我感覺身體瞬間僵硬了。學長啊,就算是菲傭也有人權的,這麽多任務,都是我的嗎?你確定你沒有搞錯?

好想哭……

段衫七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我,高傲地揚起下巴:“喂,臭丫頭,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脖子一硬,昂首挺胸地說道:“不後悔。”

因為……

安子淳優雅的微笑如芒刺一樣刺著我的後背,後悔來得及才怪,明明已經來不及了,嗚嗚……

段衫七陰晴莫辨的臉橫在我麵前,瞪著我硬邦邦地丟下一句話:“你會後悔的。”

說完,轉身揚長而去。

“學長,我可以反悔嗎?”我帶著哭腔扭頭看安子淳。

安子淳笑嗬嗬地俯身,俊美的臉靠過來,說:“可以。”

我灰暗的心立刻撥開烏雲見月明,樂顛顛地“啪”的一聲把手裏的單子塞給安子淳,感激得就快要搖尾巴了。當然,前提是我有尾巴的話。

“謝謝學長,學長真是大好人。”

優雅公子不愧是我最看中的學長,和段衫七那個小氣鬼就是不一樣。

我轉身歡快地準備離開,哪知道安子淳的手又抓住了我的衣領,笑嗬嗬地繼續說:“如果你能找到後悔藥給我的話。”

“哐當……”

明月不見了,烏雲回來了,我樂顛顛的心被摔得稀巴爛。

安子淳笑眯眯地把單子塞到我手裏,優雅地消失在我哀怨的視線裏。

終於等到放學了,可別人都回家了,我還要去學生會做任務。

趴在學生會的資料房裏,我辛苦地擦著地,滿身是灰的我欲哭無淚。這裏究竟有多久沒有打掃了,為什麽偏偏要我打掃?為什麽我要淪落到這個地步?

我趴在地上打掃最後一層格子,突然,門被打開了,有兩個人走了進來。我正要起身,那兩個人張望了一下四周後開口:“段衫七不在這裏了。”

“那家夥真煩人,不是讓他在這裏等著嗎?不就是要和他合影嗎?又不會死掉,這麽小氣做什麽?”

“哎呀呀,人家是大明星,擺架子唄,走吧走吧,看看其他地方有沒有。”

“哼,要不是我和朋友打賭能夠拿到和他的合影,我才不願意和他打交道呢,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呢,不就是一個靠臉蛋吃飯的模特嗎?”

兩個人說著就要走,我莫名火大,這兩個人怎麽回事,明明是來找段衫七合影的,卻在背後說他的壞話。那家夥的確很糟糕,但是,眼前這兩個人更糟糕。

“既然不喜歡他,又何必和他合影呢?像你們這樣的人,別說段衫七了,就是我,也不想認識你們。”我叉腰站出來,冷冷地說道。

那兩個人停下來,扭頭看著我,滿臉的驚愕和慌亂。

然後,其中一個居然笑了起來,語帶諷刺地說道:“喲,我說誰呢,這不是‘頭號瘟神’紀夕惜嗎?你不是段衫七最討厭的家夥嗎,怎麽反過來幫他說話了?”

另一個人也附和道:“哎呀,難道你喜歡上段衫七了,所以才這麽護著他?你們女生都一樣膚淺,隻喜歡那種長得好看的小白臉!”

士可殺不可辱,你們可以侮辱我是“頭號瘟神”,但是不可以侮辱我喜歡段衫七。那個可惡的家夥,我紀夕惜怎麽可能喜歡!

“不要貶低了我的欣賞水平,那個惡劣的家夥,我紀夕惜怎麽可能喜歡得上?但是,即使我討厭他,也比你們這樣在背後說他壞話強。先不要說長相,就說功課和人品,你們哪項能比得上他?你們這樣的人,沒有資格取笑別人!”我氣呼呼地說道。

那兩個人臉色頓時變了,其中一個捏著拳頭走過來,惡狠狠地說:“臭丫頭,你再說一遍,你說誰沒有資格了?你說誰不如段杉七了?”

呃……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浩東歡快的聲音傳來:“紀夕惜,你在哪裏?親愛的,我來接你一起回家啦。”

親愛的?

我腳下一軟,一個踉蹌,幾乎要跌倒,不是說浩東有告白中毒症嗎,什麽時候也喜歡亂拉關係了?

眼前的兩個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一起惡狠狠地瞪了我最後一眼,轉身急匆匆地跑開。我聽見門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慌忙轉身,鑽進高大的架子後。

不多久,浩東歡快的臉就出現在了門口。他探著棉花糖一樣可愛的腦袋四處張望著,可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到我,隻好抓了抓腦袋,自言自語地嘀咕著:“不是說在這裏嗎?難道回去了?”

“哐當!”他走了出去,順便關上了門。

“呼——”

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扭頭看了一眼窗外,太陽公公快不見了,該回家啦。

我伸著酸痛的胳膊來到門口,擰了一把門把手,門紋絲不動。

“啊?”我驚恐地雙手齊用去拉門。

“不是吧!開門啦,我還在裏麵啊……”

我悲慘的叫聲在屋子裏無限回**,門外悄無聲息,浩東那家夥把門鎖住了,我要怎麽辦?

“有沒有人路過?”我使勁拍著門,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叫道,可是門外依然悄無聲息。

被關在屋子裏,我環顧四周,爬到窗邊,費力地攀上窗戶。這裏是三層高的樓啊,跳下去肯定死翹翹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後退一步,蹲在窗戶邊,思索著要不要跳下去。

難道今晚我要一個人待在這裏嗎?

嗚嗚,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陰暗空曠的房間裏。

·3·

我站在窗邊,咬牙打量四周,看有沒有別的方法可以想。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你在幹什麽?”

“啊啊啊!”

人嚇人,嚇死人。

我嚇得驚叫一聲,腳下一滑,身子一仰,往外撲去,一瞬間,畫麵好像定格了。突然,身後一隻手急忙伸過來,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嚇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扭頭看去,窗前的人居然是段衫七。

“你找死啊,要死也給我死遠點,不要死在我麵前!”段衫七沒好氣地說道。

這個人一定是惡魔,一定是!我都命懸一線了,他還在這裏咆哮,虧我剛剛還幫他說話。這家夥真是糟糕透頂了!

“拉我上去啦……”我哭喪著臉說道,手被他拽著,都快要脫臼了。好痛啊!

正想著,明顯感覺到我的手腕從他的手裏滑出來一點。我的臉色頓時變了,不顧一切地掙紮起來。

頭頂的段衫七又惱火地吼叫起來:“你是豬嗎?這麽重,扭什麽扭,活像一隻大笨豬,再扭我就一腳把你踹下去!”

看看這個人說的話,一腳把我踹下去?哼,還大笨豬,你才是豬,你是豬的後代!

我氣得快要爆炸了,卻隻能憋著氣,蹬著腳掙紮。可這樣一來,手腕下滑的速度更快了。我嚇得六神無主,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反身,另一隻手一把抓住了段衫七的手。

“啊!”段衫七驚叫一聲,整個上半身明顯地被我拽到了窗外。

他一隻手抓著窗欞,一隻手被我死死地抓著,俊美的臉瞬間由白變青,然後轉成了烏黑。

“啊,好險好險!”我驚魂未定,望著腳下長長地吐氣。

“你是豬嗎?這樣我們兩個都會掉下去的,你可不可以用腦子思考問題啊?”段衫七氣急敗壞地怒吼道。

“沒看見我在往下滑嗎?我會掉下去的啦,我才不要死。”我死死地抓住段杉七。

“你,給我放手。”段杉七咬牙切齒地吼道。

“不放。”我抓緊他的手。

這個時候放了,我百分之百會掉下去的,我又不是白癡。

“你是豬嗎?吃什麽長大的,這麽重!放開我,再不放開,我的手就要脫臼了!”段衫七惱火地吼起來。

吼吼吼,又是吼,這家夥簡直就是屬獅子的,動不動就咆哮,以為吼我就會怕了嗎?

“你的手脫臼總比我沒命好。”我像葉子一般孤零零地懸在空中,死死地抓住他的手。

“紀夕惜!”段衫七眼睛裏都快要噴出火來了,卻也隻能拚命地忍著。

這個時候,叫我“親愛的”也沒用,我不會放手的。

“我是被什麽蒙了心才會過來救你!早知道我就應該從後麵一腳把你踹下去!”段衫七後悔不迭地說道。

“喂,要不是你突然出現,我會掉下去嗎?”我惱火地叫起來。

這渾蛋,不要以為隻有他嗓門大。

段衫七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你沒事站在窗戶邊往下看做什麽?你是弱智還是白癡?不知道這樣會掉下去嗎?”

“你才白癡呢!要不是你突然出現,我會有掉下去的可能嗎?自己做錯事,還把責任推到女生身上,差勁!”我氣呼呼地吼起來。

“哦,那你的意思是,隻要我出現,你就會自己跑到窗戶前跳下去?我不出現,你就乖乖地待在屋裏了?”段衫七氣急敗壞地問。

我頭疼了,這是一個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問題,而且,現在好像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這樣掛著,我早晚會被這家夥一腳踹下去的。

“呃……段學長啊,快點拉我上去吧,隻有我上去了,你的手才能解脫啊。”我諂媚地放慢語調,努力不刺激他。

段衫七咧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怎麽現在才想起來你的小命在我的手裏啊?叫啊,繼續和我抬杠啊。”

看著他得意的表情,我真想一腳把他的俊臉踩個稀巴爛。

“學長,我錯了,拉我上去吧……”我擺出自認為最無辜、最能博得同情的表情。

“你麵癱啊,收起你那惡心的表情。包子臉,給我道歉!”段衫七毫不留情地說道,把我那張天真無邪的臉罵得狗血淋頭。

麵癱?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臭小子,我忍!

“對不起。”我違心地吐出這三個字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你被貓吃了舌頭啊!大聲點,我聽不見!”段衫七像一個無賴一樣得意而囂張地說道。

啊啊啊,神啊,你要是還沒睡著,就一道閃電劈死這個家夥吧!

“對——不——起——”我獅吼一樣吐出三個字,憤怒的聲音在學校上空寂寞地回**,頭頂傳來某人滿意的哼笑聲。

“嗯,就用這樣的音量,對著學校教導處大喊吧,希望巡邏的大爺能夠聽見你的聲音。”段衫七淡定地說。

我眼睛猛地瞪大,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段衫七漫不經心地說:“你覺得我這個樣子能夠把你這頭豬拉起來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自身難保,我要想獲救,必須有好心的路人甲發現我們?”我胸口突然悶得要死,很想就這樣吐血身亡,然後一了百了。

這個家夥都自身難保了,還逼我給他道歉,我道歉幹什麽啊?

一種被愚弄的感覺油然而生,我內心的悲憤瞬間爆發到頂點。

段衫七繼續淡定地說:“理論上是這麽說的。”

段衫七,我詛咒你,我詛咒你!

我悲憤地扯著脖子喊“救命”,一陣涼風從我脖子裏鑽過,我淒厲的呼救聲在學校上空徘徊,最後學校保衛科的值班人員把我們拉了上去。同時,我們被帶到了學校保衛科。段衫七坐在一邊喝著熱騰騰的茶,驚魂未定又滿心鬱悶的我耷拉著腦袋挨訓。

“這麽大的人了,難道不知道攀爬窗戶是很危險的事情嗎?要不是段衫七同學發現了你,你恐怕已經一命嗚呼了。你說你學什麽不好,學人家跳窗……”

我聽不見那個大叔在唧唧歪歪地說些什麽,隻知道用怨恨的目光狠狠盯著段衫七。要是目光能夠殺人,段衫七早就已經在我的目光下變成萬箭插身的刺蝟了。

一頓話訓完,我低頭彎腰告別保衛科的人,轉身跑出校園。身後段衫七雙手插在口袋裏,慢悠悠地走著。

“喂,包子臉,你跑什麽跑?”段衫七不鹹不淡的聲音從後麵飄來。

我全力往前跑,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就是遠離這家夥,有多遠我跑多遠。

不知跑了多久,終於甩開了他,我回頭望去,身後馬路上隻有樹木長長的影子,那家夥終於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裏了。

紀夕惜,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嗎?我一邊想著,一邊有氣無力地背著書包往前走。

遇見段衫七這家夥,我就沒有正常地過過一天好日子。

我正走著,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我嚇了一跳,慌忙翻書包找手機。

“喂?”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漫不經心地接了起來。

“頭號瘟神,不要忘記今天的照片。我警告你哦,不要給我耍花樣。”電話那端傳來一道惡狠狠的聲音。

我原本已經平靜的心瞬間又不能自已了,這群人怎麽知道我的手機號碼的?還打電話威脅我!最重要的是,我沒有拍到段衫七的照片啦!

“我,我沒有看見段衫七啦……”我小聲地說。

“啪!”

電話那端果斷地掛斷了電話,我瞪著發出“嘟嘟嘟”聲的手機,有些反應不過來。

累了一天的我爬上公交車,靠在窗戶邊看著窗外的風景。段衫七的海報還在那裏,那樣鮮豔,那樣燦爛。我有些茫然,為什麽海報裏的段衫七那樣明朗陽光,而現實中的……

“喂,包子臉!”

耳朵裏又響起他惡狠狠的聲音,我不由得一顫,趕緊回過頭來,不再去看那張海報。

哼,鏡頭是會欺騙人的,段衫七分明就是惡魔!

回到家中,屋子裏隻有紀綿綿一個人,爸媽都不在家。我放下書包,環顧一下四周,就看見一團黑糊糊的東西朝我衝過來,直接撲到我的腳下。

我低頭一看,狸狸正咬著我的鞋帶,不停地搖尾巴。

“綿綿,爸爸媽媽呢?”我抱起狸狸問。

沙發上,紀綿綿正在看電視,她咬著薯片回答:“不知道,我餓了,你給我做飯去吧。”

我放下狸狸往廚房裏走,問:“爸爸媽媽什麽時候回來,他們沒有說嗎?”

紀綿綿不耐煩地說:“你廢話這麽多幹什麽?他們什麽時候回來我怎麽知道?快點做飯啦,真是的,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我都要餓死了啦!”

我不再說話,紀綿綿是我妹妹,無論她做什麽,都是可以原諒的。媽媽是這樣告訴我的。

可是,我會做的隻有雞蛋泡麵。

不一會兒,我高興地把泡麵端上桌子,扭頭朝客廳裏的綿綿喊道:“綿綿,吃飯啦。”

說著,我自己也坐下來,拿起筷子準備開吃。

紀綿綿走過來,看見桌上的東西頓時變了臉色,不悅地說:“怎麽又是泡麵?難吃死了,你不知道吃這個東西很沒營養嗎?”

我心裏堵得慌,放下筷子抬頭看她:“夠了,你心情不好不要拿別人出氣。”

紀綿綿猛地瞪大眼睛,指著我叫起來:“紀夕惜,你敢這樣和我說話!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我們家撿回來的野丫頭。你給我滾出去,滾出這個家,這裏是我家!”

一瞬間,我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刺中。我默默地起身,不再說話,抱著狸狸上樓。

樓下的紀綿綿大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叫罵著。

我關上房門,紀綿綿衝上來,拍打著我的房門,讓我滾出來,滾出這個家。

我蜷縮在門口,抱著狸狸不說話,抬頭看到牆上的日曆正顯示著一個刺眼的日期:9月13號。

每年這個時候,爸爸媽媽就會消失不見。

每年這個時候,紀綿綿就會這樣折騰,歇斯底裏。

9月13號究竟怎麽了,我不知道,可是,每年這個時候,我家總是布滿陰霾,死氣沉沉。

終於,紀綿綿折騰夠了,不再喊叫。

我聽見門外沒有了動靜,於是走下樓去。

紀綿綿像個孩子似的蜷縮在沙發上,眼角掛著淚珠,鼻子紅紅的,似乎哭了很久。

她把自己緊緊地抱成一團,像一個渴求溫暖的流浪兒。

有人說,這樣的人,其實最沒有安全感。

我去收拾桌子,桌上的泡麵已經被吃光了。

其實,紀綿綿就是一個任性的小孩。

收拾完桌子,我轉身走到沙發上,推了推紀綿綿,輕輕地說:“綿綿,上樓睡覺去。”

紀綿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突然笑起來,那樣天真,那樣可愛。

她喊:“姐姐。”

我笑起來,心裏所有的不快瞬間煙消雲散。

我說:“好了,上樓睡覺去吧。”

紀綿綿乖乖地起身,準備跟我一起上樓。

這時,門外傳來開門的聲音,緊接著是媽媽的聲音:“夕惜啊,媽媽回來啦。”

我高興地準備去門口迎接他們,紀綿綿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她惡狠狠地猛然推開我,捂著自己的肚子在地上打滾,“哎喲哎喲”地大叫起來。

“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我有些驚愕,媽媽爸爸提著東西走進來就看到了在地上打滾的紀綿綿,於是都匆忙丟下手中的東西衝了過去。

“綿綿,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媽媽焦急地問。

我一臉驚愕地看著紀綿綿,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剛才還好端端的。

紀綿綿哭著打滾,說:“我肚子好疼,好難受。”

爸爸焦急地問:“綿綿,你吃了什麽?我們趕快去醫院吧。”

紀綿綿指著我說:“姐姐煮了雞蛋泡麵給我吃,吃完我就感覺肚子好疼……”

爸爸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扭頭對我說:“夕惜,綿綿是妹妹,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泡麵那種垃圾食品怎麽能給妹妹吃呢?她的身體本來就不好。”

紀綿綿不肯去醫院,媽媽就抱著她往樓上走,說:“別說了,快去拿藥來,我帶綿綿上樓。”

媽媽抱著紀綿綿,爸爸急急忙忙地跟在後麵,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客廳裏。

刹那間,我的眼前好像出現了一堵牆。

爸爸媽媽明明站在我麵前,可是,我卻觸不到他們,他們似乎離我很遠很遠,遠到我都不能將他們看清楚。

“你給我滾出我的家去!”

耳中又響起紀綿綿尖銳的叫聲,那樣刺痛著我脆弱的耳膜。我捂住耳朵,低頭不想聽,有東西從眼眶裏滾燙地滑落。

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不一會兒,我在客廳裏看電視,爸爸從樓上下來了,媽媽還在哄著紀綿綿。

爸爸坐到我身邊,欲言又止。

“那個夕惜啊,對不起……”爸爸滿是愧疚地說。

每次紀綿綿這樣鬧過之後,對我說對不起的都是爸爸,而不是肇事者紀綿綿。

突然,我很討厭聽見“對不起”這三個字。

為什麽呢?僅僅因為紀綿綿嗎?可是,那樣深的愧疚,究竟是為什麽呢?

爸爸不再說話,重重地歎息一聲。

我皺眉,忍不住問:“爸爸,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為什麽每年的今天,大家都變得這麽奇怪?”

爸爸抬頭說:“夕惜,不要和綿綿計較好嗎?她是妹妹……”

她是妹妹,要讓著她。

她比你小,你要比她懂事,要包容……

這些話,從小到大不停地有人告訴我,可是,有沒有人知道,我也是需要保護的呢?

我比綿綿,隻大一點點。

我抿緊嘴唇,看著一臉疲憊的爸爸,默默地把心裏的不滿強行壓了下去。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歡快的鈴聲在寂靜的客廳裏顯得格外清晰。

我猛地回神,拿著手機走出門去。

站在門外,我深吸一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活著,隻是心裏空****的。

“喂,誰?”我漫不經心地接起手機問道。

我朋友不多,誰會在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呢?

“喂,瘟神,我們找到段衫七了,快點過來啦!”

電話裏是那個魁梧學姐凶神惡煞的聲音,我愣住,繼而滿頭大汗。

不是吧,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就是為了偷拍段衫七?

“這麽晚了,我們家有門禁的,我不能出去的……”我急急忙忙地說道。

半夜三更,被紀綿綿那樣一折騰,我怎麽可能還有心思去偷拍那個惡劣的家夥?再說了,這種事情,一定要做嗎?魁梧學姐太厲害了!那個段衫七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假麵小子,究竟有什麽魅力,值得她這麽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