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戀愛就是我最後的願望
“啊哈哈哈，原來你是連初吻都沒有過的悲慘恐龍妹啊！居然還在願望裏寫要後宮和帥哥成群，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啦！”
“哎呀，你不會從此就愛上我了吧，啊哈哈哈……”
“啊哈哈哈……”
……
那個惡魔罪惡的笑聲，一遍一遍地在我耳邊縈繞不去。在小黑用極端卑劣的手法獲得我的初吻後，他，他，他居然說出了以上那些話。
我好想哭，好想哭！
“卜卜，出來吃晚飯啦，你今天都沒有吃中飯的呢。”媽媽在門外呼喚我，我摸著自己破了一點點小口子的嘴唇，心裏要多不爽就多不爽！快死了就算了，初吻居然還這麽意外，這麽讓我……不高興！
總之，我不想再看到黑莓那張臉了！不想跟他說話，不想再聽他說話，甚至我都不能出現在他身邊一米直徑以內。
這已經不是討厭或者恨那些粗淺的感情了啦。麵對莫名其妙奪走自己初吻的惡魔，換了任何一個女生都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困難吧！總之不要問我這樣或者那樣的困難是什麽，反正我就是不想看到他！
“卜卜！你還不出來，我就砸門啦！”
暈……我了解我的媽媽，她可是說得出做得到的超人！我隻能灰頭土臉地走出去，一走出去就看到了餐桌上那兩張外國人的臉。
夕陽通過客廳裏的落地窗射進來，照在他們身上。他們，他們好閃亮啊！好像動畫片裏那些生活在中世紀的優雅貴族。
他們和我家普通的中式餐廳好不配啊！他們應該待在擁有高檔家具的古堡裏啦，為什麽要來這裏折磨我呢？
忽然，我捕捉到小黑的目光，瞬間呼吸急促了很多，好想立刻找個地方鑽進去，但是又想逃而不能逃。馬上他就主動將頭扭了過去，好像也很緊張看到我一樣，眉頭一皺，好像很埋怨自己的樣子。
那個壞人，緊張什麽啊？親我有那麽難受嗎？
受不了，受不了！我坐在椅子上，哪有什麽胃口吃飯啊？但是我又不能不吃，因為從早上到現在我還滴米未進呢。再這樣下去，不等死神來找我，我就會提前去報道了啦。而且我現在死掉的話，又要再看一遍用別人的快樂人生剪輯出來的“美好人生一分鍾”。
這……
我接受不了。
我要吃，一定要強迫自己吃下去。我鼓起勇氣夾起一塊肉，卻聽到了小白嗲到骨子裏的聲音：“天底下最最好的阿姨，來，吃塊雞肉啊！”
“啊哈哈哈……小白真乖！”聽聲音，媽媽已經高興到火星上去了，根本不用吃那塊小白夾給她的雞肉就已經十分滿足了。另一邊，小黑的聲音傳來，很酷不過很動聽：“叔叔，我給你滿上。”
“嗯，小黑，我們幹杯。”另一邊爸爸掛著“多好的孩子啊”這樣的表情，正和小黑碰杯呢。
……
無語，不光媽媽，爸爸也被攻陷了嗎？看著我就火大，這兩個混吃混喝的家夥，居然還喝酒，我家的酒很貴的耶。
“青少年不準喝酒啦！”我生氣地大吼，而小黑那個家夥被我這樣一吼，居然臉一紅把酒杯放下來了。
天啦，他臉紅什麽啊？慢點……我剛剛吼的話，從另一個角度理解，是在關心他的意思吧？
前腳和他接吻，後腳開始關心他了。請問我這是在幹什麽啊？不要啊！
於是……
吼完一句話的我，又恢複了埋頭吃光飯的狀態。大家都不要看我了，就忽視悲慘的我吧！對於早就已經安心接受命運的我而言，這就夠了。
但是命運似乎覺得我真的還活得太滋潤。於是我聽到爸爸對小黑，媽媽對小白同時說：“你們明天就安心去上學吧！”
什麽？這是什麽意思啊？
安心去上學？
什麽啊！
……
離我死亡還剩64天的6月15號，我走進了教室的大門，頓時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他們睜大了眼睛，或驚訝或羨慕或崇拜……
其實他們的目光投向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後的……
讓我含著熱淚隆重推薦在我爸爸媽媽的無私幫助下，今天開始到我們學校上學的外國人A——小黑和外國人B——小白！
“好帥！啊，他們是混血兒嗎？”
“不！一定是純種外國人！”
“啊！好帥！我要窒息了……”
“你看他的眼睛，好藍啊，好藍，我窒息了……”
“他身上是阿瑪尼呢，還有鑲鑽的皮帶扣，啊，我要窒息了……”
……
在一片“我要窒息了”及窒息後暈倒砸到桌子的聲音中，我悄悄地坐到了教室角落裏極端不引人注目的位子上。
沒有人注意到我進了教室，也沒有人關心這個問題。我坐在那裏，似乎聽到了秋風掃落葉的聲音。
嗚嗚嗚，我的人生好可悲啊！
忽然，我注意到座位前麵南玻麗的目光。
“南玻麗，你早。”我試探地和她打招呼，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為上周五我的見死不救而不理我。南玻麗朝我點了點頭，露出淡淡的微笑。
美女就是美女啊，連心地都這麽善良。而我，在她的麵前隻會更加抬不起頭來。
我還是要跟她道歉才對吧，思慮再三我又喊了她一聲：“南玻麗，我……”話沒說完，我忽然感覺背脊發涼，一看是身後的美詩正瞧著我，看我會不會做這個班上公然背叛她的第一人。
我不要做背叛美詩的第一人，雖然南玻麗才是真正的好人，美詩才是心底邪惡的壞人，但是我這樣平凡的女孩是沒有能力對抗壞人的。
南玻麗望著我，一臉奇怪。我不知道該怎麽辦，臉上是很為難的表情。就在此時，我旁邊的課桌上有個老大的書包砸下來。
“喂！你那是什麽表情啊？”這個世界上會這樣對我說話的人也隻有小黑了。他居然坐在我旁邊？老師是故意欺負我吧，嫌我被大家忽視得還不夠，找這種閃亮生物來徹底扼殺我的存在！
我好不爽，揚起頭，用鼻孔對著他：“我什麽表情要你管啊？”
小黑沒說話，隻是臉突然一黑。
而我瞬間意識到這還是我們接吻之後第一次大眼瞪小眼呢。所以我的臉刷地一下就紅透了。接下來，由於我的臉紅了，那個家夥的臉自然也紅了……
我們這是唱的哪出戲啊？我才不要和這個討厭的家夥曖昧不清呢。趕快說點什麽，打破現在的曖昧氣氛啊，卜卜！
“你又什麽事要指責我啊？我招你惹你了？憑什麽這麽針對我啊？”我負氣地說，“你是不是打從心底討厭我？討厭我你就說啊！搞得我好煩的！”
“我哪裏……”小黑撇了撇嘴，忽然收起紅臉，生氣地對我說，“你說對了，你就是惹我了。我想盡全力幫助你，但是你真的不成材呢。不能總是我在一邊幹著急，你自己一點兒也不努力吧！”
“我哪裏不努力了啊？”我憤怒地說，心裏卻有那麽一點點心虛。
“你哪裏？”小黑頭頂都要冒火了，忍了忍才說，“我沒見過你這樣沒有正義感……”
正義感……我？他怎麽突然扯這麽遠啊？
“正義感，我哪裏沒有了？”
說著，我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因為小黑的視線偷偷地落到了南玻麗身上。原來他說的是這回事，而我確實有的時候把正義感丟掉了耶。
“我……”我支支吾吾地說，“我這麽普通，就算做什麽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不是嗎？所以做和不做也沒什麽不同吧？”
“你……”光聽小黑的語氣，我就知道他再一次被我成功激怒！
那麽我就不生氣了嗎？
如果我是他這樣的光鮮生物，我也會到處伸張正義的。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很漂亮，那麽大家都會聽我的話，會不自覺地支持我。但是事實是我不但不漂亮，還普通到極點！
你以為我想這麽普通嗎？像我這麽普通的女生，憑著“正義感”三個字就站出來主持正義，唯一的後果就是我會變成下一個被欺負的對象，而沒有一個人會同情我啊。像南玻麗這樣的美女就算有人說她的壞話，就算全班女生都不敢為她說話，但還是會有人理她，別的班的男生也照樣喜歡她。我不同啊，如果被欺負的人是我，是絕對不會有人同情我的。
我……
忽然間，我好想大哭一場！
“小黑，卜卜也有卜卜的苦衷啊！”小白拉住生氣的小黑，我抬起頭第一次向小白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誰知他還有下句，“現代人是沒有正義感的，你上網看看就知道了，這是現實，現實！”
不知道小白這家夥都在網上瀏覽了些什麽東西……
算了，不想跟這兩個人再糾纏了，更重要的是老師在此時此刻走進了教室。頓時那些窒息的家夥又蘇醒了。老師的力量是可以強大過任何帥哥的！
老師呢，當然首先是正式地向大家介紹小白和小黑啦。於是窒息場景再次出現，全班女生，除了我和南玻麗，暈死複活複活暈死N輪後，該死的介紹新生儀式終於結束了。不過，鑽石就是鑽石，他們兩個雖然就坐在我旁邊，也是教室裏比較靠邊上的位置啦，但是他們坐在那裏，那裏就似乎變成我們班的中心地帶了。果然鑽石的威力是我們這些平凡的石頭無法企及的。
接下來老師似乎沒有要上課的意思呢。他清了清嗓子，開始宣布今天的第二件事了。
“同學們，你們可能已經在學校的公告欄裏看到了，我們學校因為要申報世界級的優秀學校，所以要做出一些調整。”
哈哈，學校要做調整，變成世界級的優秀學校，是要在學校裏蓋新的體育館和免費提供西式午餐嗎？老師的話立刻讓我有活力起來。
“所以呢……”老師抬了下眼鏡繼續說，“我們要把一些學生轉到別的學校去讀書，以保證我們學校的優秀。”
什麽？競爭優秀學院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些學生轉到別的學校去？這算哪門子競爭啊？
不過無所謂，我不計較這些啦。關鍵是我家附近唯一一所不需要坐很久的公交車就能到達的學校就是這所了，我可不願意轉校哦。
到底什麽樣的學生會被轉校呢？我想肯定是差生吧。
“各位不要慌張。”也許是發現好幾個同學都露出了恐懼的表情，老師連忙說，“在倡導素質教育的今天，我們不會以成績的優異單純地評價一個人的素質。我們學校的目標也不是建立傳統意義上的精英學院，而是要建立一個德、智、體、美全麵發展的綜合性優等中學。所以本次要被轉學的同學的數量是50名，被要求轉學的標準是……”
老師低頭看通知的同時，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不是以成績為標準，那是以什麽為標準啊？如果考試成績還不能算是公平的東西，那對於我們這種天生平凡的女生還有什麽是公平的呢？
“過於普通的同學，標準是過於普通。”老師說完朝大家露出了溫暖的笑容。
笑容？為什麽要有笑容？就算有微笑，過分的話也不會變成不過分的話啊！
為什麽被轉學的標準是普通？這就公平了嗎？
我內心頓時翻江倒海，而幾乎同時，全班同學的目光都已經集中到了我的身上。這還是我第一次被這麽多人注視，但是我一點兒都不開心。
我似乎能聽見他們心中在說同一句話：“卜卜一定會被轉學的！”
我不要轉學啦！如果離開這所學校的話，到我家最近的學校都要坐一個小時以上的公交車！我可不要早晨5點就起來趕車，我不要！
但是……
現實似乎是，我一定會被轉學的。雖然老師宣布完事情後就開始跟以前一樣地上課，但是我發現他的目光也會時不時地瞟向我。要知道以往就算我一整節課都舉著手，老師都不會注意我的。
他一定也和班上的同學一樣，認定了我就是要被轉學的人吧。
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麽不公平？我明明是第25名啊，成績又不是很差，平時也很乖啊！
“她是我們班的同學嗎？”突然，我聽到身邊的一個同學問另一個同學，當然說話的同時他們還在偷偷地瞟我。
“哎呀，都高一下學期了，你居然連班上的同學都不認識哦。”被提問的同學立刻責怪那個提問的同學，“她是我們班的同學啦，隻不過很不引人注意就是啦。”
“那她叫什麽名字啊？”
“她叫……”被提問的同學也愣住了。
……
在這個班上，居然還有人不知道我的名字，居然還有人不知道我是這個班上的學生！
我……
有生以來，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普通真的好悲哀。為什麽上天要讓我這麽普通？為什麽媽媽不把我生成美女？為什麽我的成績是25名，我寧願它是49名都要比現在好！
我將要因為普通而被轉學，而第49名的同學，我朝身後的某個方向望去，一個長相甜美的女生正在和同桌的男生竊竊私語，好開心的樣子。那個甜美的女生就是我們班的最後一名，也是我們班所有女生的領袖——校董的女兒，美詩！
她，她是絕對不會被轉學的！
為什麽？為什麽？
“你在憋尿嗎？”在我極度痛苦之際，耳邊響起很小的好似還很關心我的問候聲。我轉頭一看，暈死……小白正關切地看著我。
“我為什麽要憋……”我實在說不出口，不是每個人臉色不好都是因為肚子裏的某個地方有問題啦。
“真是的，下課也不知道去上廁所，你還是幼稚園的小朋友嗎？”我不說，大家也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吧！
“你才是幼稚園的小朋友呢！”我狠狠地反擊，不曉得為什麽對待小黑我從來都不會嘴軟耶。
“我是關心你呢！”小黑橫了我一眼，又很不爽地看了眼小白，嘟著嘴說，“我發現你特別喜歡針對我耶，你怎麽這樣……為什麽啊？”
為什麽？當然是你討人厭啊！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拿鏡子好好地瞅瞅自己呢？”我立刻回擊，讓我暈倒的是小黑眨巴眨巴眼睛看了我一會兒，真的轉過身去對小白說：“白癡蓮，你有鏡子嗎？”
天啦！一百多年前的意大利沒有諷刺這一說嗎？
然後，我就看到身邊那對惡心自戀的男生，在上課的時間旁若無人地照起鏡子來。
“小白，你的黑眼圈好重哦。”
“哎呀！小黑，這是不是說明我要去買保養品了呢？”
“我聽說保養品都是女生用的耶！”
“好可怕，好像熊貓哦。”
……
聽到他們邊照鏡子邊白癡的對話，我真的肺都要氣得焦掉了。更過分的是，此刻，他們周圍方圓三排內的女生都呈現出一派被迷死的抱胸狀。
你們到底有沒有概念？現在是在上課呢！再來一遍，我恨花癡！
“咳咳……”終於老師的咳嗽聲降臨。正義的使者老師大人要準備製止這群人的“非上課狀態”了，但是老師怎麽看著我呢？
我抬頭，老師果然正用他威嚴的目光俯視著我呢！我做錯了什麽嗎？我無辜地望著老師，聽到他說：“卜卜，上課怎麽可以不專心呢？”
啊？我不專心？老師，你睜開眼看看你身後的那群花癡好嗎？
“我……我？”我下巴都幾乎掉下來，老師瞪了我一眼繼續說：“卜卜，下課到老師辦公室來一下。”
沒等老師把話說完，我就聽到我身邊的同學在小聲地議論：“一定是說轉學的事！”
老師說完就要離開，我望著老師的背影，突然有想哭的衝動。
“老師，你不覺得普通和不普通並不是衡量一個學生優秀或不優秀的標準嗎？”教室裏有一個響亮的聲音這樣說。
當然，這樣響亮清脆的聲音不會是我的。
它屬於南玻麗，她站起來衝著老師的背影大聲說：“老師，我覺得學校要評優秀學校，就應該好好地提高教學質量和教學環境，怎麽能拿學生開刀呢？而且還是這麽無理取鬧地將所謂的‘普通的學生’轉學。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普通的，不是嗎？”
“怎麽沒有？”老師立刻說，目光瞬間投到我身上。
南玻麗望了我一眼，說：“是啊，我們都是普通人，但是我們也都是不普通的。比如說卜卜，她很普通，但是在她媽媽眼裏她一定是全世界都沒得比的女生，不是嗎？”
我……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我不能確定我在我媽媽眼裏到底是普通還是不普通，但是我可以肯定——南玻麗在為我說話，她在為關鍵時刻退縮的我說話！
感激的同時，我覺得在她麵前的我真的好渺小哦。
“南玻麗同學，雖然你的說法有一部分是很正確的，但是……”老師回到講台上，直直地盯著南玻麗說，“作為學校而言，我們也有我們的考慮。你知道美國的兄弟會嗎？能夠加入兄弟會的一定都是同樣優秀的人，這樣才能夠促使大家變得更加優秀。我們也是為了給同學們創造一個更好的學習環境才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那麽，按照老師你的說法，用成績排序來……”南玻麗話沒說完，全班第49名的美詩就站了起來，大聲說：“現在都是21世紀了，一個人的素質怎麽還能單單看成績這一個標準呢？”
“那麽……”南玻麗轉過去對她說，“用什麽方法判斷一個人普通還是不普通呢？這樣不合理的問題，難道有公平的判斷標準嗎？”
“當然有！”美詩信誓旦旦地說，我從她自信的表情裏感覺到了一絲寒冷。
“這個班的同學們可以集體投票，大家覺得我們班最普通的人、消失後影響最小的人是誰啊？”美詩自信地發問，“覺得是卜卜的，就舉手啊。”
我恐懼地看著身邊的同學，接下來，他們一個接一個舉起了他們的手。教室裏好安靜，安靜得讓我恐怖得戰栗。
一隻隻舉起的手好像一座座豎起來的墓碑，而我就站在一大排墓碑中央，表情仿若垂死的老人。教室裏很快就隻剩下三個人沒有舉手了——
南玻麗、白蓮和黑莓。
然後，又有一個人舉起手來。我看著他湛藍的眼睛，尖叫出來：“為什麽？你為什麽要舉手？”
黑莓轉過頭看著我，好像被我的聲音嚇到了一樣，愣了一會兒才回答說：“轉學而已，這裏又不好玩。”
轉學而已？
而已？
就是這兩個字，我知道我憤怒的原因了。因為他永遠都把我的事冠上“而已”二字！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生命而已，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生而已……
而已！而已！
對我而言，就算再普通，一生隻有一次的生命也不能“而已”啊！
啪！
小黑捂著臉，驚訝地看著我。我也和他一樣驚訝，驚訝於我居然會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給他一記耳光；驚訝於這麽多人傷害我我都可以不管，卻唯獨受不了他也舉起手來。那一刻好像天都要塌了。
然後，我看到我麵前的地麵被一滴水珠打濕，是從我的眼眶裏流出來的淚水嗎？我哭了嗎？從未因為普通而哭泣的我哭了嗎？
我不甘心。
我捂著臉衝了出去，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了！
嘩啦啦……
在我衝出教學大樓的一刹那，大風那個吹啊，大雨那個下啊，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好吧！這也好，對於我而言，最悲慘的情況應該是我衝出來後，天氣變成非常普通——既不陽光明媚，也沒有什麽大風大雨的樣子吧！這樣的瓢潑大雨，能夠為我平凡的人生增加一點悲劇意味吧！
我頭也不回地衝進雨裏，夏天的傾盆大雨瞬間將我的全身澆得透濕，腳步變得好沉重，頭發也全部都貼在了腦袋上，讓我看不清前麵的路。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我要發泄！
“老天爺啊，為什麽你要讓我卜卜這麽普通啊？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當我鼓足身上所有的力氣，伸開兩隻手衝著天空無比悲情地喊出這最後一句時，我忽然發現我頭上的雨水沒有了。
我睜開眼睛一看，天空變成了紅色。
哎呀，不是，是有一把暖暖的紅傘伸到了我的頭頂，一個好溫柔的聲音穿透了淋漓的大雨把我包起來：“卜卜，你怎麽了？”
我轉過身，雖然好多好多頭發貼在眼前，但是眼前這個人我是不會認不出來的。
“莫茶老師。”
像好喝的綠茶一般清新的笑容出現在他幹淨的麵孔上，他似乎永遠都微笑著的眼眸裏投射出讓人心動的關愛之情。
他就是我們學校的頭號王子，這個學期到我們學校醫務室實習的醫學院高材生——莫茶老師。
在看到我從頭濕到腳後，莫茶老師優雅的眉毛心疼地皺了一下，轉身站到了我身邊說：“先到醫務室暖和暖和再說吧，初夏是最容易著涼的哦。”
“嗯。”我低下頭。莫茶老師領著我向溫暖的醫務室走去。
“這是我放在學校裏備用的襯衣和運動褲，給你穿吧。”幹淨的衣服被遞到了我的手上。我走進洗手間，趕緊低頭在衣服上深呼吸一次，上麵似乎還留有莫茶老師特有的味道。
穿上幹淨的襯衣和運動褲，雖然都不是我的尺寸，大出好多好多，不過真的好溫暖，從心窩一直甜到了嗓子眼。
我走出洗手間，看到莫茶老師已經泡好了一杯暖暖的紅茶在等著我。他看著我微笑起來，俊美的臉上寫滿真誠的關愛。對於習慣了冷漠和忽視的我而言，莫茶老師就像天使一樣可愛。
“謝，謝謝。”我不禁有點羞怯，我還是第一次和莫茶老師單獨相處呢。
“沒關係。我是學校醫務室的老師，同學們的健康就是我的頭等大事啊。”莫茶老師笑著說。
我抬頭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真的好帥，而且據說他還是在讀大學生，也就是說他的年紀不會比我大很多。
哎呀，我怎麽會想到這個呢？他年紀比我大比我小，有什麽關係呢？但是……
如果能和莫茶老師這樣的人談一場戀愛就好了。
突然的念頭，讓我羞得無地自容，而莫茶老師則是更擔心地靠了過來問：“卜卜，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沒事，我沒事！”我連忙說，好害怕會一下子忍不住當著老師的麵把臉紅成大螃蟹。
“老師……”
“嗯？卜卜有事要告訴我嗎？”莫茶老師溫柔地望著我，我想我心裏的苦惱隻有老師一個人會用心去聽吧。
我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對老師說：“老師，你知道學校新頒布的消息嗎？就是……”
就在此時。
“卜卜！是卜卜的聲音！”不祥一號襲來，是小白！
“小黑，快點啊！明明是你把她氣走的，你為什麽要舉手啊？說謊，你不知道說謊的重要性嗎？快點啦！”
……
我死都不要看到這兩個人啦，我要躲起來，躲起來！
我連忙放下紅茶，不過就在我準備去躲起來的刹那，小白推開了醫務室的大門。
立刻……
他金色的眼眸放出奇怪的光，整個人呈現出被人當街抓拍到偷東西或者幹什麽壞事的樣子。他指著莫茶很誇張地問：“你是誰？為什麽和卜卜這麽親密啊？”
這是什麽問題啊？再說我和莫茶老師麵對麵坐著，哪裏親密了？我還想親密一點呢，真是的！
“嗬嗬，好有活力的同學啊。”莫茶老師站起身，禮貌地向小白伸出手說，“我是這個學校醫務室的實習老師，莫茶。”
“哦，莫茶老師好！”一聽是老師，小白立刻換上了一副討好的樣子，這個家夥啊，不去做演員真的很浪費耶。
“你就是傳說中今天轉學過來的外籍學生之一吧，那邊那位是另一位嗎？”莫茶老師好和藹，可是那邊那位根本就是野蠻人，一點兒都不懂禮貌。
小黑酷酷地靠在門邊，隻露出一半身子窺視著我，表情似乎在說：“我還在生氣哦，打過我的某人！”
我還正生氣呢！哼……
“好啦，你的朋友找你來了，卜卜，還在上課喲，回教室吧。”莫茶老師拍了拍我的背說。
不是吧！我趕緊看表，有沒有搞錯啊？從我被全班同學鄙視衝到大雨中再到醫務室換衣，居然正好過去40分鍾，也就是說新的一節課剛好開始上課。
叫我回去上課，怎麽可能？我真沒心情去麵對那一教室的同學，但是我更不願意損害我在莫茶老師心目中的地位，所以……
我無奈地跟著小白向教室走去。
“卜卜，你要聽笑話嗎？”路上，小白突然問。
我哪裏有心情聽笑話啊，我丟了個老大的白眼給小白。小白皺了皺眉頭，繼續問：“卜卜，你看上去心情不好呢。”
當然不好啦！我沒力氣理小白，教室越來越近了。突然，有人拉住了我的手，我轉過身，眼前是小白皺得更緊的眉毛。他可憐巴巴地嘟著嘴問我：“卜卜，怎麽樣才能讓你心情好點呢？”
怎麽樣？
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呢。我略微想了幾秒鍾，歎了口氣回答道：“如果現在有桃樂絲餅屋的蛋撻吃就好了。”
普通的人果然連快樂也是普通的。我的答案居然就是吃，我對自己徹底無語了。
“那我們立刻就去吃吧！”小白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拉著我朝與教室相反的方向跑了過去。
一邊跑，我一邊聽到小白快樂地對我說：“卜卜，你笑一笑啊，隻要笑一笑任何困難都會迎刃而解的！哈哈，卜卜，你有什麽需要就說出來嘛，像今天一樣，隻要是你的願望，我都會想盡一切辦法來達成的！”
聽到小白的話，我有那麽一點點感動……不過立刻我就想起了周末時他帶我到巴厘島、羅馬一日遊的經曆。
“小白！我要吃的是桃樂絲餅屋的蛋撻，不是桃樂死或者淘勒死餅屋哦！”我連忙喊。
“好啦，好啦！你要相信我啊！”小白邊跑邊回頭，朝我露出了一個百分百完美的六齒微笑。啊，他的牙齒好白，笑容好炫目啊。
我還是要給小白一次機會吧，畢竟他沒有在我被眾人排擠的時候舉手啊。想到這裏，我回頭，正撞上小黑湛藍的視線。
如果眼神也可以淩遲人的話，我現在就正在這樣做。一向強勢的他似乎也被我淩冽的眼神嚇到了，微微退了半步，然後用比我更有威力的眼神望回來。
上帝啊，你在創造了莫茶老師這樣優秀的男人的同時為什麽要創造黑莓這樣的惡魔男生呢？
把他收回去吧，讓他複死吧！
小白在我一分鍾300字的指導下，終於找到了我說的那家桃樂絲餅屋。此時，剛好是上午11點鍾，新鮮糕點出爐的時候。
金黃色、圓嘟嘟的蛋撻帶著烤爐裏的熱氣被一盤盤整整齊齊地擺在了餅屋的玻璃櫃台裏。我彎著腰看著那些可愛的小蛋撻，覺得世界真是好美好啊！
就算是我這樣普通的女生也能吃到如此不普通的東西，生命中還是有很多值得留戀的東西不是嗎？
“你要幾個蛋撻啊？”收銀小妹一眼就看出我是來買蛋撻的，拿好了紙袋問我。
“我要……”我得好好想一想，如果要10個的話，吃到最後一個一定會冷掉，那太浪費了。但是5個的話，我又會不滿足，所以……
“7個！”
7個好可愛好可愛的蛋撻被裝進了紙袋，紙袋通過玻璃櫃台的頂部送到我的手裏，就在它馬上就要在我手心降落的刹那，收銀小妹溫柔地對我說：“70塊，謝謝。”
唉……
好吃的東西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貴了，10塊錢一個蛋撻，好貴啊！
不過，還好不是我出錢。我轉過臉期待地看著小白，他也看著我，一雙大眼睛好無辜的樣子。
“小白。”
“你還有什麽命令隻管吩咐啊！”小白立刻抖擻精神對我說。
我還有什麽……
喂！不要告訴我，你不打算給我付錢哦！我耐著性子，盯著收銀員迅速降溫的臉，壓低了聲音對小白說：“小白，付錢啦！”
“啊？”小白居然單純地眨了眨眼睛，十分疑惑地說，“付錢？付什麽錢？”
“你沒聽到嗎？蛋撻要70塊，付錢啦！小白！”我有點火了，要知道我們學校吃中飯是用卡不是用錢的，所以一般情況下我上學都隻會帶10塊錢做零花錢，而我今天更是隻帶了4塊錢，所以我根本沒有可能在此時此刻拿出70塊錢來啊！
“卜卜，難道你沒有帶錢嗎？”小白單純地看著我，又眨了眨眼睛。
“我當然沒有帶錢啦！”我吼出來，立刻感到一股殺氣從收銀員那裏射了過來。
“難道你也沒有錢？”我趕緊貼到小白耳邊問，“你不會也沒有錢吧？你沒錢拉我來這裏買蛋撻幹嗎？”
“是啊！”小白一臉不可思議地對我說，“不行嗎？我本來就沒有錢啊，我以為你是知道的！”
是啊！我是知道！但是要我自己付款買蛋撻吃，那還叫你幫我實現願望嗎？小白啊小白，你真的很白癡耶！
“難道卜卜你……”小白快樂到無知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烏雲，“你沒有帶錢嗎？那要怎麽買蛋撻啊……”
上帝啊，白癡蓮同學，你終於意識到問題的所在了。
“啊哈！我有辦法！”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白蓮居然瞬間複活，擺出了一個超級帥的造型，就是一隻手靠著某樣東西，然後微微蹺起一條腿，做調戲別人的樣子啦。他瀟灑地撫了一下額前的頭發，對收銀員小姐說：“這位美女姐姐，我是法國人哦，從法國慕名而來吃你的蛋……”
“法國人也是要收錢的哦！”不等他說完，美女收銀員就嚴肅地說。
小白剛才還氣場強大的帥臉瞬間萎蔫，縮到我麵前可憐兮兮地說：“卜卜，怎麽辦？我最後的武器都沒用耶！”
你最後的武器……我忍住沒有立刻給他一拳，他口裏所謂的最後的武器就是他那張臉嗎？不可否認，他那張法國人的臉是挺帥的啦，但是……
帥就可以白吃白喝的話，那鄭元暢哥哥為什麽還要出來拍戲呢？按照你的邏輯，鄭元暢哥哥那麽帥，不拍戲也會有用不完的錢不是嗎？
我……
對這個家夥徹底絕望了。
“70塊對吧，給。”
咦……
我僵硬地將頭轉過去，發現小黑正把找回來的30塊放回他的褲口袋裏。發現我正用呆滯的目光看著他，他斜過頭，藍眼睛在我臉上稍作停留，旋即飛速拉開。
“看什麽看？沒看過帥哥啊？”
我不是沒看過帥哥，我是沒看過錢！
“你哪裏來的錢啊？”我想也沒想就撲到他身邊，這個問題太嚴重了！我能夠容忍小白的白癡行為，但是身為家庭的一員，我非常有必要保護家庭的財產！
“是我媽媽給你的嗎？還是你拿了我藏在床板下的私房錢！啊……一定是的！”我尖叫著把小黑手裏的30塊搶了回來，順道還看到他口袋鼓鼓的，似乎還有。
我把手伸進去一搜，啊呀呀！好多錢啊！雖然都是10塊、5塊的散錢，但是好多啊！這一定是我的錢，我辛辛苦苦一天一塊兩塊攢下來的私房錢。
“好卑鄙！”我捧著那些錢盯著他，這輩子我還沒有見過這麽可恨的人，“你好卑鄙，居然偷我的錢！你欺負我欺負得還不夠嗎？居然連我辛辛苦苦……”
“我，我……”我也氣得發抖，“我怎麽了我？我說得不對嗎？不要告訴我這些錢不是從我家裏拿出來的哦！不要跟我狡辯，我不會相信你的，永遠都不會！”
“那你就永遠都不要相信我好啦！我懶得跟你解釋！”小黑用力地吼道，力氣大到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他好像真的很生氣耶，奇怪，他憑什麽這麽生氣啊？憑什麽比我還生氣啊？
我才該很生氣很生氣啊！
“我永遠都不要再看到你！”我死命地大叫，那一袋美味的蛋撻也被我當成武器丟了出去。
蛋撻打在小黑的臉上，落在了他的腳邊。他定定地看著我，藍色的眼眸裏有種讓人特別難受的神情。
“好！好的！”
黑色的身影從我的眼前消失，忽然間我的胸口致命地痛。
“其實笨蛋黑莓還是有很多優點的。”小白一邊走一邊在我耳邊說。我承認把黑莓氣走後，我有那麽一點點的後悔，但是真的隻有一點點！
起碼我現在就比剛才要開心很多，最起碼開心一倍，因為麻煩人物少了一個啊。
“好了啦，不要再在我麵前提起那個討厭的家夥了啦！”我生氣地對小白說，小白立刻做了個好可愛的鬼臉，然後乖乖住口了。
不過……
我怎麽感覺周圍的氣氛好奇怪呢？我偷偷往四周望了一圈，媽媽呀，怎麽好多路人都在看我呢？我有什麽好看的，我這樣的女孩丟到樹影裏就會消失不見吧！
確定我沒什麽好看的之後，我可以確定他們都在看我身邊的人，也就是白蓮啦！
“好帥哦！”
“是外國人吧，好帥啊……”
……
果不其然，耳邊又有花癡的讚歎聲嗡嗡嗡地傳來。我的天啦，讓我耳根清靜一下不行嗎？
“他的女朋友好普通哦……”
“看來外國人果然都喜歡長相普通的東方女孩呢。”
“外國人的審美觀和我們不同啦！”
……
謝謝啊，謝謝各位觀眾用長相普通來描述我。我看了一下表，現在還是上課時間呢，也就是說現在我還處於我人生中第一次逃課的特殊經曆中。我人生中第一次逃課居然淪落到成為綠葉和小白遊大街，真是虧大了耶。
“卜卜，你走這麽快幹什麽啊？”小白一邊說，一邊用力拉住了我的衣角。我才不要走那麽慢呢，當綠葉不是我的願望之一啦，我要趕快回家。
“我累了，要回家睡覺！”我一邊說一邊回頭瞟了小白一眼。
啊……
他居然邊走邊對周圍的人微笑揮手，他以為他是迪斯尼公園裏遊行的米老鼠哥哥嗎？真是要被他徹底打敗了。
“嗚嗚嗚，卜卜的話就是我的聖旨！”
小白的話蠻感人的哦，不知道他說話時的表情是？
我轉過頭一看，立即想把他人道毀滅。他的表情非常深情真誠，就是他做表情的對象不是我，而是沿路的花癡少女們。
我對他徹底無語了。而且此時此刻，我的腦海裏居然浮現出小黑跟我說話時認真嚴肅的表情來。
“我已經做好犧牲掉一切也要讓你開心的決心了，你怎麽可以……”
哎呀呀，我怎麽會想起這個家夥說過的話呢？夭壽啊！永遠不要再想起那個藍眼睛怪人了啦，卜卜！
不要想！不要想！
我一邊在心裏念咒語一邊卯足勁狂走路，但是腦海裏就是揮之不去，總有小黑嗆人的聲音在那裏說話。
“繪畫不複雜的話，叫什麽繪畫？你多等會兒，耐心點，胖妹！”
天啦！聲音越來越大，我居然都幻聽了耶。
“複雜和精美才是藝術的根本需要，如果是很簡單的東西，人人都能做到的東西，那天才就一點兒美感都沒有了，藝術也是。”
天啦！真的出現幻聽了呢，而且幻聽的內容還是小黑沒有在我麵前說過的內容呢。這是怎麽回事啊？就在我萬分不解時，背後的小白有了新動作，他好像用光速奔向了街道的另一邊。
“小黑！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啦！嗚嗚嗚……我以為你真的那麽不負責任，把我一個人丟下來執行任務了！”
按照小白的哭喊聲，我依稀可以判斷我剛剛聽到的聲音不是幻聽，而真的是……
我轉過頭，看到街道的另一邊，那個討厭的家夥正瞪大了一雙藍眼睛，好用力好認真地看著我，好像那種被遺棄的小狗找到了遺棄它的壞主人時埋怨、憎恨又惹人憐愛的樣子。
哎呀，我這是什麽比喻啊，難道我就是那個故意遺棄他的壞主人嗎？我……奇怪的是我現在的心情怎麽是半高興、半自責呢？我完全不應該高興，不應該自責啊！
而且小黑在街角幹什麽呢？他的麵前豎了一個畫架，畫架上有畫板，而他的手上有畫筆，麵前還坐了一個有點胖胖的女生。
目前的場景所代表的含義是——他在街頭幫別人畫像賺錢嗎？我思考的同時身子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著走向小黑。
莫名的力量，也就是小白，拉著我走到小黑麵前。天知道我這一路走得多辛苦啊，我幾乎是迎著小黑一動不動、威力四射的目光走過來的。如果他的目光是劍的話，我已經在被劍刺穿的情況下從劍尖串到劍柄了。
“啊，我想起來了，昨天你中午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裏出去了好久，也是出來畫畫賺錢了嗎？”小白繼續抱著小黑熱淚盈眶地說。我隻覺得小黑看我的眼神更加犀利了。
小黑用“你不說些什麽嗎”的表情看著我，我也清楚我必須要說點什麽，比如說對不起之類的。但是這個別扭的家夥如果被我誤會的當場就說明白，不就不會被我罵走了嗎？心平氣和地跟我好好溝通，他這個野蠻人就不會嗎？
我正想著，小黑非常具有摧毀力的聲音傳了過來：“你不道歉嗎？死女人！”
天啦！我心裏縱然有一百個對不起，此時此刻也絕對說不出口。我隻能用力地看著他，好像我沒有做任何錯事一樣。本來就是嘛，在我家騙吃騙喝付出點代價是應該的，我不應該覺得自己有虧欠才對。
“啊！我要氣死了，你這個死女人居然連感恩的心都沒有。我的天啦，我怎麽會遇上你啊？我好生氣啊！”麵對我的直視，某人居然在大街上怒吼起來。
本來這兩個長得超帥的外國人出現在本市毫無特色的街頭就已經足夠引人注目了，小黑一發怒，頓時好多好多視線向我投來，都跟刀子一樣啊！每一道都像要把我千刀萬剮一樣。
“哎呀，你看那個醜女欺負外國人耶……”
“作孽哦，為什麽外國人的審美觀就是跟我們不一樣呢，總喜歡這些自戀的醜女……”
“嗯嗯，好可憐啊！”
……
請問，目前的場景用得上“作孽”、“可憐”這樣的詞語嗎？
我已經被議論得無地自容，偏偏那個感情激烈的家夥戲癮還沒有過足。他瞪大了他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用埋怨、怨恨、糾結的表情深深地看著我，眼眶邊似乎還有受盡委屈的鮮紅。連我自己都不禁捫心自問我究竟把他怎麽了，傷他傷得到底有多深啊！
我想不通，大腦也沒能量去想了，周圍的一切都是浮雲……隻是胸口怎麽就那麽憋悶呢？討厭死了，這種感覺！
“小黑，你不要抱怨了，你的顧客都要不耐煩走掉了喲。”突然，天使小白開始了對我的營救工作。小白！我愛你！
小黑冰封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波動，有點要回到他的工作崗位的意思了。這時小白加把勁，又對他說：“卜卜其實是害羞啦，她一路上想你都想得流淚了喲。”
……
這個謊言也太……
“啊？”小黑看了我一眼，我立刻用大紅色刷滿了全身，哎呀呀……好難受啊，這種感覺。
不要看我啦，我受不了你的眼神。但是這個家夥又怎會讓我如意呢？他不但更用力地看著我，還嘟著嘴用好可愛的表情粗聲粗氣地問了一句：“真的假的？”
我要怎麽回答啊？哎呀呀……好難受，身體好熱。
“謝謝。”我聽到自己小聲地說，然後，我看到了史上最美好的笑容在那張臭臉上綻開。
好大一聲，不知道來自於哪裏的搏動聲在我的耳廓裏震動開來。
我無力去判斷聲音的來源，隻覺得黑莓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拿我所有的零花錢去換。
“卜卜。”聽到小白的呼喚，抬頭才發現他不知從哪位街頭藝人的手裏借來了一把小提琴，把提琴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對我帥氣而頑皮地微笑了一下，說，“你一定要相信我們會實現你所有的願望哦！一定要相信哦！”
雖然我知道這個家夥滿口的假話，雖然我還知道他的演技好得能讓他的臉一年四季保持完美笑容，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要去相信他，忍不住……
眼眶好酸……
悠揚的小提琴聲在我耳邊響起，黑莓的筆沒有停息地在畫布上來回畫著，我的眼眶酸到不行。這兩個家夥，這兩個家夥……
真是……
“為藝術而生的我，怎麽可能不會拉小提琴呢？”夕陽下小白得意地在我麵前跑來跑去，暖色的陽光照耀著他金色的眼眸，讓他看上去神采奕奕，就跟真的天使沒有兩樣了。
“我不但會小提琴，還會豎琴、鋼琴、大提琴……啊哈哈哈，我還會9種外語哦！啊哈哈哈，我是天才和美麗的完美化身啊！啊哈哈哈！”
唉……我真不該給小白發言的機會，隻要有機會，這個臭屁的家夥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不過……
啊哈哈哈，開心的小白好帥啊！
就在我為小白花癡到不行的時候，身邊響起了一個陰鬱的聲音：“我覺得你的打扮太過簡單，真的很沒有美感呢！”
黑莓，你也不想想因為誰我才會衝到大雨中去的，因為誰我才會全身濕透而不得不換上目前這身簡單、沒有美感的男士大衣服的。
“不要你管，我就是沒有美感！而且複雜的東西不一定就有美感！”
“這是你對恩人說話的方式嗎？”
我轉過頭去狠狠地瞪著那個討厭的家夥，雖然他的樣子足夠帥，但是我就是忍不住要和他對著幹。這種奇怪的感情在我普通的人生裏還是第一次，我想也許也是唯一一次了吧，因為像黑莓這樣又討厭又……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啦，反正就是他這樣的人天下是沒有第二個了！
“什麽恩人啊，明明你們就是我的死神好吧，要實現我臨死前的願望，不如不要讓我死掉才好嘛！真是的！”我狠狠地說，沒想到這一次那個總喜歡跟我對著幹的家夥卻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你的壽命又不是我定的。”他低聲說道，我頓時覺得好自責啊。
“黑莓，其實我隻是為了抱怨而抱怨，完全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啦。”看到他自責的陰沉樣子，我不禁在心底喊，不過這些話要我說出來鐵定是不可能的。
“就算這樣，讓我生前能擁有美好的時光，也是為了方便你們順利通過考試吧！反正我不是……”我嘴硬地繼續攻擊他，“我不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女孩而已嗎？”
“我快不快樂，高不高興，退學或者不退學，不都是而已嗎？讓我開心一點兒隻是為了考試能夠順利通過而已嘛！”我繼續說著，胸口憋悶的感覺也繼續加重，“像我們這種普通的女孩，就算消失了，世界也會沒有感覺吧，因為我們的存在根本無足輕重不是嗎？到最後也隻不過是一場考試的考題而已，不是嗎？”
“才不是呢！”突然，黑莓在我耳邊大聲吼，我這才發現他的眼眶都已經變成了深紅色。為什麽呢？而已，不是他用在我身上的詞語嗎？聽到我一遍一遍地傷害自己，他怎麽顯得比我還要受傷呢？
他……這是為什麽？我這……又是為了什麽？
“哎呀呀，你們兩個，怎麽一不注意又吵起來了呢？”小白從前麵殺了回來，手上不知道是從哪裏摘來的野**，一邊把花塞到我手裏，一邊拉開小黑說，“小黑！唉……一百多年了！一百多年了，你的笨蛋脾氣怎麽就一點兒都沒變呢？我覺得我已經要變成專門給你收拾爛攤子的老媽子了啊……哎呀，我不要當老媽子啦，討厭！我不要！還有，卜卜，我的公主殿下。”
小白轉過身，用兩隻手抱住我的肩膀，好認真好認真地看著我說：“你不是考試題目，也不是消失了也沒有感覺的路人甲，聽好了！”
由於小白的表情異常嚴肅，我忍不住點了點頭，他微微笑了下繼續說：“你啊，是我白癡蓮……不……呸呸呸！是我白蓮和笨蛋黑莓需要用生命來守護的女孩，我們兩個會為了你的微笑而不惜一切代價，所以不要再這樣了，我們絕對沒有把你當成考試題目，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們，好嗎？”
我不得不承認小白很會說話，而且演技好到可以得奧斯卡獎。望著他誠懇無比，甚至非常深情的樣子，我還能說一個“不”字嗎？我又點了點頭。
小白快樂地微笑起來，吐字變得非常溫柔：“可愛的卜卜，來，告訴我，你還有什麽願望，隻要是我們力所能及的，我們一定會幫你實現。”
望著小白被夕陽染成金黃色的笑臉，忽然一下子，我想起就在今天早上這座城市還大雨傾盆過，也就在今天早晨我還在學校裏遭遇到人生中最嚴酷的一次寒冬。
但是這一切的一切到了下午卻變成另外一個樣子，我的身邊有小白，還有……討厭的黑莓，似乎這個世界終於開始向我露出微笑了。
奇跡，這個世界上是有奇跡的吧。就算像我這樣普通的女孩也一樣能擁有奇跡的吧，變得不平凡的奇跡，實現夢想的奇跡，又或者我也能擁有那些美麗的女孩才能擁有的人生，又有夢幻一樣的愛情。
愛情！
對，就是愛情！
在我人生的最後64……不，63天，我要擁有轟轟烈烈的戀愛！
“戀愛？”小白露出了些許疑惑的樣子。我笑了笑，看了看我身上來自於莫茶老師的幹淨襯衣，如果是戀愛的話，還有比莫茶老師更完美的對象嗎？
對！我要和莫茶老師戀愛，轟轟烈烈地戀愛！
“戀愛！就是要戀愛，我要和莫茶老師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我大聲地對著夕陽說。小白愣了一下，露出比我還要開心的笑容，把手放在額邊發誓一樣地也衝著夕陽說：“戀愛，我白蓮一定要讓卜卜和莫茶老師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嗯！”我高興地點頭，忽然看到逆光中黑莓深沉的目光，這個家夥有必要不分時間、不分地點地擺酷嗎？他就不能在這個時候也跟小白一樣喊口號讓我開心點嗎？看到他這副陰沉的樣子，我上好的心情又變得不太好了耶，真是的。
“黑莓，你也來喊啊，喊啊！”小白就跟我肚子裏的蛔蟲一樣，立刻撲到陰沉著臉的小黑身上撒嬌。
小黑的眉頭皺了一下，盯著我的目光倏然移開，留給我一個大大的背影和深沉的回應：“隻要是你的願望，我就會幫你實現！”
真是不討人喜歡的家夥！不過，沒關係，從明天開始我就要戀愛了！
卜卜！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