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聖誕節那天是星期六,我和初中同學聚會。
一段時間沒見,一見到那幾個熟悉的麵孔我就忍不住了,我們幾個女生抱在一起又笑又跳又嚷嚷。
我們一行10人有男有女,去南京路上的上海歌城唱歌。
“紗紗,聽說你進了市一中,那裏怎麽樣?”說話的是我初中三年的同桌陸芬芬,也是我在初中時代最為要好的一個朋友。
“還行吧,也就那樣。”
“嘿嘿,有沒有帥哥啊?”
“你啊,就知道帥哥,死性不改。”她一直都喜歡看帥哥,這個是人盡皆知的。
芬芬笑了笑。
這時,包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熟悉的人走了進來,身邊還跟著一名漂亮的女生。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曾經在初中時暗戀過的對象。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暗戀,那時候我隻是挺喜歡他的,覺得他人不錯。可是,現在看起來,這人似乎有點兒變化了。
“蘇奕來啦,還帶了家屬啊。哈哈!”幾個男生開始調侃蘇奕。
不過蘇奕看上去似乎一點兒都不在意,一手摟過身旁打扮入時的漂亮女生就坐下了。
“我女朋友說想見見我以前的同學,沒辦法,我就帶她來了。”蘇奕說話時看了我一眼。
我對著他笑了笑。其實我對他笑不是因為還喜歡他,隻是覺得現在的他變化很大。以前的他不算什麽三好學生,但好歹成績也算中等偏上,可是現在從穿著打扮到言行舉止都有了一股江湖味,感覺很不好。
因為我不太喜歡唱歌,所以大多時間在聽別人唱。而蘇奕唱得格外起勁。在我的印象中他應該是個比較內向沉穩的人,但是現在看來,時間的力量真是夠大的,隻不過半年的時間就將一個人完全改變了。
表哥打來一個電話,我不得不走出包廂接電話。
“喂,怎麽了?”
“你老媽問你,晚上回來吃飯嗎?”
“不了,估計要玩到晚上。”
“那我們就出去吃啦,太好了!”表哥很興奮地在電話那頭嚷嚷開了,不一會兒電話就被掛上了。
我不回家吃飯就這麽讓人高興嗎?真是的!
反正也出來了,我決定去一趟洗手間。
我從洗手間出來後,巧遇了同樣從洗手間出來的蘇奕。
“聽說你進了市一中。”
我笑著點了點頭。
“多好啊,不愧是班裏的高材生,像我這樣的就隻能在中專裏混了。”蘇奕的語氣中帶著調侃,臉上掛著不羈的笑,這樣的他讓我感覺很陌生。
“沒什麽好不好的,我在市一中也就是混日子而已。”
“交男朋友了沒有?”
麵對蘇奕突如其來的問題,我有些措手不及。我腦海中飛速閃過了兩個身影,一個是歐翔晴,而另一個竟然是……
“沒有的話,要不要和我交往試試?”
啊?
我抬頭看向蘇奕,此時才注意到他的左耳上有一顆耳釘,在燈光的照射下發著刺眼的光。
蘇奕的神情玩味中卻帶著些許認真。
“你已經有女朋友了。”
“哈哈!如果你肯,我可以把你扶正做我的正牌女朋友。”
聽到這話我想狠狠地甩他兩巴掌,可是這裏畢竟是公眾場合,我還是忍下了,隻是用眼神警告這個家夥別靠近我。
我真的很想不通,原本那麽好的男生是怎麽變成這樣的。我見過變臉變得快的,可沒見過變性子變得這麽快的。
“聽說你以前喜歡我,今天我就給你這個機會,做我的女朋友,怎麽樣?”
“抱歉,我要進去了。”
我想走,可是蘇奕拉住我不讓我走。
我心裏那叫一個恨啊!為什麽每個人都喜歡在我走的時候叫住我或者是拉住我呢?桑易威是這樣,連蘇奕也是這樣!
“其實現在看來,你長得也不賴,打扮一下不比我現在這個差。”
當年我是眼睛瞎了嗎,居然沒看清楚這家夥的真麵目!
“我……”我剛想發揮一下自己的口才去對付這個“登徒浪子”,卻不想有個人搶在我之前說話了,而且這個聲音我很熟悉。
“打斷你不是我的本意,隻是你說的話太讓人惡心了。”出現在我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桑易威。沒想到世界這麽小,連聖誕節出來唱個歌都能碰上他。不過,就桑易威這樣子會有朋友和他出來唱歌嗎?是什麽樣的朋友竟然這麽不怕死?
“你是誰?”蘇奕問。
桑易威朝我們這邊走來,剛站定就一把將我拉了過去。
“你又是誰?”
這個回答好!我在心裏替桑易威拍手叫好。
“嗬嗬!看來你已經有對象了……不過我不介意,你還是可以考慮一下我剛才的建議。”
我見過臉皮厚的,還沒見過這麽厚的!這個蘇奕是吃錯藥了,還是精神受刺激了?
“我……”
“不用考慮,建議駁回。”
每次想說話都會被人搶先,我真想為自己鳴不平!
“哦?看來你的男朋友占有欲很強啊。”
男朋友?饒了我吧!要是我有桑易威這樣的男朋友,那還不如買塊臭豆腐撞死算了,那樣會死得痛快些。
“進去拿包,我們走。”
啊?桑易威說什麽?我沒聽錯吧?他說拿包?還說我們?這個桑易威想幹嗎?
“走什麽,幹嗎不一起玩?我不介意的。”蘇奕真是越來越討厭了。
“我們和你不一樣,因為我們是人,所以不和非人的家夥混在一起。”
這話怎麽聽著那麽耳熟呢?我記得自己好像對桑易威說過類似的話……
“你……”
“我去拿包,我們走。”為了防止兩個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將矛盾升級,我決定聽桑易威的話,於是衝進包廂拿起包就要走。
“紗紗,你去哪兒?”芬芬明顯不想讓我走。
可惜我去意已決:“我朋友在外麵等我,不好意思。”
“啊?什麽?什麽朋友呀?”
“這……”
“人家男朋友在外麵等著,你就知趣吧。”蘇奕突然插進來的話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芬芬激動地拉著我問東問西,弄得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蘇奕得意揚揚地看著我,很明顯,他是故意那麽說的。
“好了沒?”桑易威側身靠在門邊,雙手環抱在胸前,冷眼看著我,模樣十分帥氣。
他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同時也讓芬芬更加激動了。
“啊!紗紗!他是你的男朋友嗎?好帥啊!你怎麽都不告訴我?你們什麽時候開始的?”
“那個……芬芬,下次我再告訴你,我現在要走了。”強行擺脫芬芬的死纏爛打,我終於衝到了桑易威的身旁——幸好有他在,芬芬不敢再亂動。
“芬芬再見,大家再見,我先走了。”
終於走出了歌城,在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後,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不過,我還是有點兒想不通為什麽蘇奕會像變了個人一樣,難道真的是露出本性了嗎?
“你以前的愛好還真特殊啊。”
“啊?什麽?”
“相比起來,你現在的愛好也好不到哪兒去。”
桑易威說的是什麽?他在說火星話嗎?為什麽我都聽不懂呢?
“那種男生你也會喜歡……嗬嗬,真是有趣。”
這次我終於明白了,原來他是在說蘇奕。
其實,我比誰都更納悶。蘇奕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半年而已啊,一個人就變得完全不同了……
“不管怎麽說,還是謝謝你替我解圍。”
“謝我就請我吃飯,我餓了。”
“哦,走吧,去‘巴貝拉’吃吧。”南京路我很熟,哪裏有什麽好吃的我一清二楚。
對我的提議,桑易威很難得地沒有提出異議,更難得的是他竟然沒有冷嘲熱諷。
今天是什麽日子?我遇見的人怎麽都轉性了?
和桑易威吃飯,這是第二次,相比起第一次,我們更沉默了。
“咦?這不是易威嗎?”
一名長相還算不錯的中年婦人站在了我們的桌前。
不知道為什麽,這名中年婦人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伯母您好。”
“這位是……”
“她是我的同學,欠了我的人情,所以請我吃飯。”
“哦,是這樣啊,那我不打擾你們了。”
“伯母再見。”
這名中年婦人走了之後,我很疑惑地看著桑易威:“她是……”
“幹嗎?”
“哦,沒什麽,就是隨口問問。”
其實我是疑惑是什麽人能讓桑易威用這麽禮貌的態度對待,從說話到言行舉止都覺得他很尊重對方。
“她是沁悅的母親。”
這個答案我還真沒想到過,不過想想也是,桑易威那麽喜歡陶沁悅,對她的母親一定也很尊重。
這也許是我吃得最沉默的一頓飯了,除了陶沁悅母親的小插曲外,我們兩個幾乎沒說過什麽話,連眼神交流都沒有。
吃飽喝足了,我們走出了餐廳。
“好了,我們各回各家吧。”
桑易威的人情算是還完了,我們可以分道揚鑣了吧。
“哦,對了,‘以後在市一中,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不要再跟我說話,不要再讓我看見你’,我一直記得……今天是突發意外,沒能遵守約定我很抱歉。”
我在桑易威的臉上看見了他陰晴不定的神情,心裏直發毛。為了不讓他衝我發火,我決定快點離開。誰知,我剛一轉身,桑易威的聲音就從後麵傳來了,不過這次他不是叫我“站住”。
“今天不是在市一中,所以不算。”
又不算?好吧,反正話是他說的,他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吧。
“另外,在市一中我們難免會碰麵,所以我決定取消那個約定。”
“啊?取消?為什麽?”
“因為你是白癡,我懶得和白癡立什麽約定。”桑易威很不給麵子地說。
我平複心情後,深吸了一口氣,說:“行,我知道了。再見!”
一字一句我都說得非常響亮,隨後,我把頭發一甩,走了。
邁著輕快的步子走著,我突然莫名其妙地覺得輕鬆起來。
我沒想到桑易威會這麽快就取消那個奇怪的約定,而更奇怪的是,在他那麽說的同時我心裏竟然感到了一瞬間的欣喜。
我這是怎麽了?真是奇怪……
馬上就要元旦了,歐翔晴給我們宣傳部帶來了一個不錯的消息:學校將出資讓我們去西塘玩兩天放鬆放鬆,日子就定在元旦放假的三天,車費和住宿費全部報銷。
“學校竟然肯出錢讓我們去玩?”我還是有些不相信。以往小學、初中時春遊秋遊什麽的都要我們交錢,從來沒聽說過學校出錢的。
“我們部長大人說的還會有錯嗎?”
“可是為什麽學校肯出錢讓我們出去玩呢?”
陳緯傑聽了我的話在一旁笑了起來:“我們宣傳部替學校做牛做馬,去西塘算什麽,又不是西藏。再說了,翔晴是老師麵前的大紅人,什麽事都要由他去操辦,他提的要求校長、主任他們都不會反對的。”
原來如此,歐翔晴這個風雲人物果然不簡單!
“有多少同學有事不能去的,請舉一下手。”
最終確認能去的隻有六個人,歐翔晴、陳緯傑、我和另外三名女生。
“好,我這就把名單報上去了。我查看過火車時刻表,我們1月1日下午6點從上海南站出發,住一晚,再坐1月2日下午6點的火車回來。”
大家點頭表示認同——一天一夜,遊西塘也夠了。
“那麽,大家就回去準備東西吧。兩人一間房,1號下午5點在南站集合。”
我這人很少出門,最多就是去蘇州無錫逛逛,西塘可真是隻聽過沒去過。
回到家我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老爸、老媽和表哥,可是他們聽過的反應卻很不一致:老媽很高興,老爸抱怨怎麽能有男生,而我那可愛的表哥卻出人意料地沉默了。
夜深人靜,我一個人在房間裏準備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敲響了,然後表哥推開門,站在門邊看著我笑。
“嗯?表哥,你看著我幹嗎?”
“羨慕你呀。”表哥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笑嘻嘻地說道,“你多好啊,還能去西塘玩。現在學生的待遇真是越來越好了,連我這個當老師的都眼紅。”
“嘿嘿,別羨慕了,你跟我們一起去吧,不過費用自理。”
“什麽時候去?”
“1號,後天。”
“嗯,說不定我會和你們一起去呢。”
我詫異地轉身,隻見表哥神秘地笑著。
午飯過後,宣傳部開了放假前的最後一次會議,說的主要就是第二天出遊的事項。而最讓我想不到的是,在這次會議上我竟然看見了表哥,而且他還是以帶隊老師的名義出現的。
“由於學校擔心我們的安全,所以特意讓路禾風老師陪我們去,以確保大家的安全。”
我一愣。
他昨天才說也許會和我們一起去,沒想到今天就成真了!他是怎麽辦到的?
“你真的要和我們一起去?”會議結束後我第一時間找到表哥。
“是啊,誰讓你們都是些小屁孩呢,老師和家長都不放心。怎麽?不歡迎啊?”說著表哥就擺出一副受傷的表情,“唉,枉費我一心一意想照顧你,你居然這麽不領情,還把我當電燈泡,我真是傷心啊!”
這說的是什麽話嘛,表哥就知道裝模作樣,真是的!
“少胡說八道了,你就知道胡扯!”我也沒管這裏是學校,一把抓住表哥,揮起自己的手就要對他亂說話的行為進行“懲戒”恐嚇他,卻在看到一個人影時瞬間愣住了。
“嗯?小瑾兒,犯什麽傻呀?”表哥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但是我的目光依舊留在桑易威轉身離開的背影上。
他剛才的神情很奇怪,而他離去的背影顯得格外落寞。
“桑易威……”
他是誤會什麽了嗎?為什麽他剛才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他一定是誤會什麽了!
“喂!小瑾兒,別看了,回神了!”
被表哥這麽一嚷嚷,我也就自然而然地回神了。
“那個叫桑易威的就這麽好看嗎?你怎麽老是看著他發呆?”
“我沒有!”
“小瑾兒,他不適合你,如果喜歡上他,你可是會受傷的。”表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就好像一把錘子一般重重地打在我心上。
喜歡桑易威?我嗎?我喜歡桑易威嗎?不!我不喜歡他,我隻是同情他!是的,不喜歡,隻是,隻是……
“小沙子,你在這裏啊!累死我了!怎麽會議一結束你就不見人了?”
歐翔晴,沒錯,就是他!我喜歡的是他,是歐翔晴!從一開始就是他,到現在還是他!這個完美的男生才是我所喜歡的人!那個桑易威根本就是討厭鬼,整天擺著一張臭臉,我怎麽可能喜歡那個家夥!
“我們在討論明天去西塘的事呢。”
“嗯,路老師,不介意的話我想請小沙子吃個晚飯,所以……”
“不介意不介意,你們去吧,我會回家跟阿姨說一聲的。”表哥衝我眨了眨眼,隨後走開了。
我和晴少在附近的快餐店坐下。
“對了,晴少,你和你媽媽見過了嗎?”
歐翔晴點了點頭,將一根薯條放進嘴裏後才開口:“見了,不過沒什麽感覺,大概是分開時間太長了,完全就沒有親人的感覺。”
“哦?你媽媽長什麽樣?”
晴少停下手上的動作:“是個大美人,其他沒什麽感覺。”
能讓晴少說是大美人那一定很漂亮了……
晴少開始講述他和母親見麵時的事。也無非就是大家聊聊家常什麽的,從他的語氣中我能聽得出,他對他的母親的確沒什麽感情,也沒有像想象中那樣見麵後淚流滿麵、情緒激動什麽的,反而很平淡。也是,晴少和母親都分開16年了,如果是我,突然有個陌生的女人跑到我麵前,跟我說她就是我的母親,也許我會覺得更莫名其妙。
從晴少的講述中,我隻知道,他的母親曾經是一名紅極一時的舞者,但是後來因為一些事而離開了舞台。具體什麽事,晴少沒有說,從他的神情中我能感覺到這件事似乎和他本身有著很大的關係。後來,他的母親嫁給了一個花店老板,而那個花店老板在10年前過世了。
“原來是這樣啊,這麽曲折,看來你的母親也有她的苦衷吧……”我隻能這麽安慰他。
而晴少隻是微微一笑。
這一笑讓我知道他一定沒什麽事。
“無所謂。我現在過得很好,有沒有這個母親也已經不重要了。”
晴少還真會逞強啊。我也算是個過來人,所以我能了解沒有母親的感覺,更何況晴少還是被母親拋棄的,那種感覺一定更不好受了。
“晴少,你真的很了不起。我一直覺得在單親家庭長大的人多少總有點兒心理缺陷,可是似乎你並不是這樣呢。”
“哈哈哈……小沙子,你真有趣。單親家庭也無所謂啊,最起碼還有老爸和爺爺奶奶。倒是你啊,6歲的時候就經曆了那些,現在還能這麽可愛。”
我臉皮很厚,非常欣然地接受了晴少的誇獎。
“那不一樣,我的父母是去世了。我很慶幸我的繼母把我給遺棄了,不然,和她過一輩子那可真是要我命了。現在,我有一個完整的家,有疼我的父母,還有一個可愛的表哥,多好啊。”
“對啊,路老師好像很疼你呢。”
“表哥父母雙亡後就住在我們家了。因為表哥和我的情況很相似,所以他一直都特別照顧我,特別疼我,我犯錯他就幫我頂罪,所以在家人眼裏他一直是個壞孩子,而我就是乖乖女……”
吃完後,我和歐翔晴並肩走出了快餐店,一直到車站,在我的勸說下他才先離開了。
我站在車站上等著公交車,突然看見街對麵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
那個女人好像是上次的那個……陶沁悅的媽媽!就是她!
為什麽我總覺得這個人很眼熟呢?對了,當時舞蹈大賽的時候我也見過她!當時我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後來每見一次這種感覺就更明顯……
“喂!小瑾兒,發什麽呆呢?”
“表哥?”
“看見我是不是嚇了一跳啊?哈哈!”
“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回家了嗎?”
“你不回去我怎麽放心回去呢!我打電話跟阿姨說我和你在外麵吃飯……唉,真是可憐啊,你們兩個吃香的喝辣的,我一個人在角落裏啃了好久的漢堡包……”
我大驚!原來表哥一直都沒走,甚至還“跟蹤”我和晴少!
“表哥!你幹嗎跟蹤我啊?”
“哼,不識好人心!我還不是不放心你,所以才跟著你嘛!不過,看你和那個歐翔晴聊得那麽開心,我也放心了。看來,我可以安心地把你交給他了。”
“表哥!你再亂說我打你!”
一會兒說我和桑易威有什麽,一會兒又要把我交給歐翔晴,表哥真的是越來越喜歡胡說八道了!
回到家,洗過澡後我就在房間裏上網。
沒過多久表哥就端著果汁進來了:“小沙子,喝鮮榨橙汁,養顏哦。”
“表哥,你笑得這麽怪異想幹嗎?”現在表哥的笑容都可以用猥瑣來形容了。
“想清楚了沒有?”
“什麽?”
“到底是選擇那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歐翔晴同學呢,還是那個嘴壞心不壞的桑易威呢?”
我當即就噴了表哥一臉橙汁。
表哥鬱悶地看了我一眼,隻得轉身出去把自己弄幹淨。
真是活該!
放下果汁,我腦海中交替閃過歐翔晴和桑易威的臉。
歐翔晴溫柔的笑臉,桑易威不屑的冷臉,歐翔晴擔心我時焦急的樣子,桑易威幫我後臭罵我的樣子……兩個人的樣子交替著出現,將我的腦子攪成了一團糨糊。
我這到底是怎麽了?有病了嗎?明明是喜歡歐翔晴的,我怎麽還會想起桑易威那個家夥?桑易威!你給我走開!從我的腦子中走開!走走走!
“啊——走開!煩死了!”
我趴到**用枕頭蒙住了自己的頭。
1月1日當天。
幸好是下午出發,不然我一定遲到,因為我一覺睡到了中午12點,而且醒來的時候臉上還頂著一對大熊貓眼。
沒辦法,誰讓我昨晚翻來覆去過了很久才睡著……
“媽,爸,表哥,早啊。”
“哎呀,紗紗,你怎麽一臉沒睡醒的樣子啊?”
“是啊,活像隻熊貓!”表哥抓住機會就調侃我,“等一下去學校碰麵的時候,我一定向大家介紹我可愛的熊貓妹妹。”
我懶得和表哥鬥嘴,隻是衝著他做了個鬼臉,就坐下吃午飯了。
“今天你們下午幾點去?”
“我們5點到上海南站集合,火車是6點的。”
“禾風,照顧好你妹妹。這丫頭沒大腦,別讓她出什麽事,不然我唯你是問!”老爸一臉嚴肅地衝著表哥說。
“放心吧,姨父,有我在,我們的國寶小瑾兒不會有事的。”
我和表哥在上海南站東北方向的入口處找到了歐翔晴。
“晴少,你來得可真早啊。”
“我也是剛到。緯傑他們都在路上了,應該也快到了。”
過了大約15分鍾,陳緯傑等人陸陸續續都到了,但是有位同學臨時不能來了,所以我們是六個人出發。
一小時後,我們一行人上了前往嘉善的火車。
這火車開得很慢,過了大約一個多小時才到了嘉善。
當我們走出火車站時,我第一個感覺就是:這裏似乎和上海沒什麽區別,看來要轉車到西塘才能有古鎮的感覺了。
我們站在火車站前方不遠的路口開始攔出租車。
說來也不巧,今天來旅遊的人特別多,出租車的生意很好。
我們遇上了另一隊去西塘的人,他們10個人有4個已經提前上車去了景點,剩下6個不認識路的女生在那裏不知所措,在商量之後我們決定一起過去。一共是12個人,雙方搭配著四個一起走,正好可以乘三輛車到達。
陳緯傑攔到了一輛車,帶著同行的一名女生和對方的兩名女生上車走了。
就在我去廁所的時候,表哥和另一個女生帶著對方的兩名女生也走了。
“走得還真快,我就去個廁所,回來就沒人了。”
“是我讓老師先去的,我怕緯傑那家夥會不認識路。”
“都半個多小時了,才攔到兩輛車,不知道下一輛還要過多久呢。”
“放心吧,馬上就會有的。”
我自然放心,反正嘉善離上海這麽近,這裏和上海也沒什麽太大的區別,我是一點兒陌生感都沒有。更何況有歐翔晴在身邊,我還怕什麽呢。不過,另一隊剩下的兩位小姐並不這麽想,她們似乎有些害怕。
“如果攔不到車怎麽辦?我們是不是會死在這裏啊?怎麽辦啊?”
“我也不知道啊!這鬼地方連車都叫不到,怎麽辦?我好害怕啊,早知道剛才就一起走,不和他們拚什麽車了。”
這兩個膽小如鼠的女生分明是在埋怨我們嘛,真不知道剛才我們為什麽要一時同情心泛濫去幫她們,現在倒好,還反過來被人埋怨了。
“你們……”
在我開口的瞬間,歐翔晴開口了,隻不過他和我要說的內容似乎有些不同。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我們答應過你們的朋友會把你們帶到西塘,說到就一定會做到。”
我一直很相信歐翔晴的說服力,果然,他一句話就讓那兩個原本還提心吊膽的女生瞬間乖乖聽話了,沒點兒本事還真辦不到。
過了十幾分鍾,終於有車了,我們四人上了車,又過了大約20分鍾,到了西塘古鎮。
這裏十分喧鬧,與剛才一路上的荒涼形成明顯的對比。
表哥和陳緯傑他們在景區邊上的一家小店門口。
見我們來了,表哥迎了上來:“辛苦啦。”
陳緯傑和另一名女生也迎了上來:“來,給你們準備的奶茶,先暖暖身子吧。”
接過熱乎乎的奶茶,一陣溫暖擴散開來,我原本有些凍僵的身體立刻恢複不少。
“我還買了炸雞腿,等會兒墊墊肚子吧,嘿嘿。”陳緯傑揚了揚手上的炸雞腿。
我們一行6人來到了一家叫繡花樓的小酒店。
歐翔晴訂了三間房,三男三女要怎麽安排房間呢?不論怎麽安排似乎都不太對……
“這樣吧,我們三個女生擠一擠,反正也就一個晚上。聽說大雕花床很大,我們三個都這麽瘦應該沒問題。”
大家對我的提議表示了讚同。
我們回房將包都放下,然後決定趁著還不太晚去外麵逛逛。
一路走來,到處是大紅燈籠高高掛,我覺得西塘的夜景還不錯。
西塘處處是河處處有橋,夜空上更是繁星點點,這樣的景色我在上海已經不知多久沒見過了。
這裏晚上非常熱鬧,酒吧中有人在唱歌跳舞,外麵有人在拍照留念,也有人買了一些燒烤坐在路邊一邊休息一邊吃著。
我們幾個都還沒吃晚飯,就在一家燒烤攤上坐下,點了一堆吃的,其中以烤金針菇、烤香菇、烤蒜苗為我的最愛。
“來,為我們順利抵達西塘幹杯!”陳緯傑顯得很興奮,高舉著雪碧嚷嚷著。
我們也都很配合地舉起了飲料和他碰杯。
碰撞中,雪碧灑了一點兒出來,不過沒人在意,大家都沉浸在初到西塘的興奮中。
吃飽喝足後,我們離開燒烤攤,走在西塘古鎮的小橋流水間。
河裏那些許願的小船非常漂亮。
“我們也放船吧!”
也許女生都喜歡這種東西,另兩名女生聽了我的提議,歡呼雀躍地跑到小攤旁,搶著嚷著要買這個要買那個。最後,我們每人都買了幾隻小船,點上燈放在小河裏。
“許了什麽願嗎?”
“嗯?還要許願?”
“當然,不然你花錢就買這幾張紙和蠟燭嗎?”
經歐翔晴這麽一說我才恍然大悟,可是東西都已經放出去了,總不能讓我跳進去撈回來再放吧……
“沒關係,沒許願也沒關係,因為我已經替你許了。”
“啊?什麽?”
在我轉身之際,歐翔晴突然握住我的手,在我耳旁低語了一句:“我會保護你,一直保護你,因為我喜歡你!”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完全不知所措。
讓我更不知所措的是,我並不是因為瞬間的喜悅而不知所措,而是因為腦海中閃過的下意識的抵觸……
我不是喜歡歐翔晴嗎?我喜歡他,現在他這麽說我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啊!可是我為什麽一點兒興奮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有一種想馬上逃走的感覺呢?我是要拒絕他嗎,拒絕一個我一直認為自己喜歡著的人?
“哎呀,小瑾兒,你看你的許願船,跟著一個大的飄走了!”表哥突然出現,就好像將我從重圍中解救了出來。
我下意識地看向他手指的方向——和其他人的船早就被攔在一旁的橋邊不同,我的一隻小船跟著一個大的“蓮花座”緩緩飄著。
“小船居然跟著‘蓮花座’走,難道‘異類’就這麽吸引人嗎?”
我看向表哥,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嬉皮笑臉地看著那兩隻許願船,但是我卻感覺他剛才是話中有話。
“哎呀,我們再去買點兒燒烤帶回酒店吃吧。我帶了‘三國殺’,等會兒一起玩吧?”
沒人反對,於是陳緯傑回到那個燒烤攤買了吃的,我們一行6人就回到酒店,準備在表哥那一人獨住的房間裏玩個痛快。
我今天睡到了中午12點,現在才晚上10點,我還興奮得很呢,更何況有得吃有得玩,更是一點兒睡意都沒有。隻不過,每當歐翔晴靠近我時,我都會突然不自在起來。
難道就因為他剛才的那句話嗎?因為歐翔晴太優秀了,我一直都覺得他不可能喜歡上我,但是,在他真的對我說喜歡我時,我卻突然想逃……
“喂!小學妹,你發什麽呆呢?到你了!”
“啊?哦,南蠻入侵。”
我隨手丟了一張牌,沒想到把陳緯傑給害死了。
“啊!小學妹!你身為主公竟然害死忠臣?”
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可是陳緯傑這位可憐的諸葛孔明先生就因為我的一時失手被害死了,我深表同情。
就這樣,我們一行人玩了一個晚上,到最後另兩個女生都回房去了,我們四個還在那裏玩得起勁。
西塘之旅是短暫的,第二天下午6點我們就坐火車回到了上海。
雖然隻有短短的一天一夜時間,但是我們都玩得很開心,因為在西塘的時候大家都很放鬆。
然而,我心裏卻沒有那麽輕鬆。
自從歐翔晴跟我說了那句“我喜歡你”後,我就有些不知所措——他當時那種認真的神情告訴我,他是認真的。
回到家後,我一個人窩在房間裏整理東西,表哥又突然冒了出來。
“小瑾兒,告訴表哥,幹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嗯?什麽?”
“別想瞞我,說吧,是不是這兩天有什麽事發生了?”表哥坐在我身旁順手幫我整理著東西。
我知道表哥一向都很了解我……
我把事情說完後,表哥似乎並不感到驚訝,反而笑著對我說:“歐翔晴是個不錯的男生,你不也喜歡他嗎?”
喜歡?我喜歡歐翔晴嗎?是的,我一直都這麽認為,認為自己很喜歡歐翔晴。可是,為什麽在他說喜歡我的瞬間,我的腦海中會掠過另一張臉?
“小瑾兒,你知道你現在的狀態像什麽嗎?”
“什麽?”
“就像易拉罐拉環愛著易拉罐,可是易拉罐的心裏卻裝著可樂——典型的矛盾三角戀。你就是那個最矛盾的易拉罐……你需要做出選擇。”
我有些不明白表哥的意思,因為我並不覺得自己身處什麽矛盾的三角戀中,這應該隻是我個人的問題,隻是我不知道怎麽理解自己對歐翔晴的感覺而已。
“好了,別想了,你現在還小呢,感情的事以後再說吧。”表哥習慣性地摸了摸我的頭,隨後就離開了。
我低頭整理著自己的東西,思索著表哥剛才那番話的意思。
易拉罐拉環、易拉罐,還有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