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星期一,我在市一中裏驚愕地發現了應該遠在美國的陶沁悅。

她竟然回來了?難道真的是聽見了什麽風聲回來的嗎?

而讓我更吃驚的是,她的左腿居然打著石膏,看起來傷得似乎很嚴重。在她的身邊,桑易威陪伴著,小心地攙扶著,細心地照顧著,看起來兩人的感情似乎反而更好了。

真是小別勝新婚啊。

“穆瑾紗,謝謝你替我照顧易威。”

“啊?我沒照顧他啊,你謝錯人了吧?”

雖然說是謝我,但看陶沁悅的樣子,聽她說話的語氣,一點兒都不像是在謝我。

“哦?是嗎?”

正巧晴少走了過來,我一把挽住晴少的手臂,對陶沁悅笑著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好好兒養傷,再見。”瀟灑地甩了甩飄逸的長發,我挽著歐翔晴就走。

陶沁悅回來了,我明明應該為桑易威感到高興的,可心裏怎麽總是有種怪怪的感覺呢?

“沒想到陶沁悅會突然回來……不過這下子桑易威應該不會再借酒消愁了吧。”

“嗯。”

“桑易威對陶沁悅是真的很好啊。”

“嗯。”

“小沙子,答應我一件事吧。”

“什麽?”

歐翔晴看著我,神情異常認真,弄得我也緊張起來。

“不要讓陶沁悅知道你和她母親之間的事。”

我沒想到歐翔晴會說這個,但我還是答應了他,因為這其實不是什麽大事,而我原本也沒有想讓陶沁悅知道的意思。

陶沁悅回來的事成了市一中的頭條新聞,大家猜測她是不是因為受傷所以不得不回來。有些人覺得她運氣很差,每次有什麽事都會出些意外,更多的人是同情她,同時也羨慕她,因為自從她回來後桑易威對她的照顧和關心簡直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

而我對於這些議論始終不予置評,隻是,每次看見桑易威對她關懷備至的模樣,我總會莫名地難受。

“小沙子……”

歐翔晴的突然出現嚇了我一跳,我趕緊收回了望著桑易威和陶沁悅的視線。

“在你的眼睛裏,我已經看不見仇恨了,我很高興。”說著,他捧起我的臉,用溫柔的目光凝視著我,弄得我不自覺地臉紅起來。

“讓我放下仇恨的是你,我應該謝謝你。”

“小傻瓜,和我還說什麽謝謝呢。”

“嗯。”

“走吧,我們回家。”

一路上我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麽東西,一直到車站我才想起來,我的小手提包忘在了教室,無奈之下我隻能掉頭回去。晴少陪我到了校門口,站在外麵等我,我則一個人去找包。

我回到教室,拿起包就走。突然,我隱約看見不遠處的教室有燈光。如果我沒記錯,那裏應該是舞蹈教室。

這麽晚了,誰還在練舞嗎?

我好奇地走過去,從門縫裏張望了一下……

在舞蹈教室裏的,居然是陶沁悅!她正在那裏翩翩起舞,左腿就好像從來沒有受傷過一樣!

“誰?”

我沒有意識到自己發呆的時候竟然推開了門,就這樣我和陶沁悅四目相對了。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的腿……”

“我的腿?怎麽,覺得很奇怪是嗎?”見我詢問,陶沁悅並沒有顯得驚慌,而是站在原地直直地看著我。

“你沒有受傷?”

“原來你也不笨嘛。”說著,陶沁悅輕盈地朝我走來,“你想趁我在美國的日子搶走桑易威,是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告訴你,在市一中我的眼線多得很!”

“你為什麽假裝受傷?”

陶沁悅高揚著頭,用不屑的眼神看著我:“你這些日子做了這麽多事不就是想搶走桑易威嗎?可是現在,我隻不過是裝受傷而已,就輕而易舉地扳回來了!你是不是覺得很不服氣呢?”

陶沁悅很漂亮,我一直這麽認為,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原來這個女生是那麽邪惡!

“你的想象力可真豐富!我沒想過要奪走桑易威,你的眼線情報有誤。”

的確,有那麽一段時間我是想搶走桑易威,但是就現在的情形來看,如果我承認,那就真的是無地自容了。

“你就嘴硬吧,反正桑易威是我的,誰也搶不走!整個市一中都知道,桑易威隻會對我溫柔體貼,你想搶走他?笑話!”

“有人說過,往往一個人越是擺出高姿態,說他的東西誰都搶不走,其實他心裏越是害怕,越是沒自信。這是不是和你現在的狀態很像呢?”

我很成功地激怒了陶沁悅,此時她正用想殺人的眼神瞪著我。

“穆瑾紗,你還真能逞強!沒想到我在你和桑易威之間製造了這麽多誤會,讓他和你越來越敵對,你現在居然還能這麽坦然地麵對……”

什麽?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她想說什麽?什麽叫在我和桑易威之間製造誤會?難道我和桑易威這麽多的誤會是她製造出來的嗎?

“還記得那封約你去樓梯拐角的匿名信嗎?”

“那封信……”

我記得,就是因為那封莫名其妙的信,我被桑易威誤會偷了陶沁悅的手鏈。難道說這一切都是……

“沒錯,那信是我寫的,手鏈也是我丟在那裏的,你和桑易威爭執的整個過程我都在暗處看著!”

天哪!我今天終於弄明白那是怎麽回事了!

可是,她這麽做有什麽好處?

“不光是那封信,舞蹈大賽的時候也是我將圖釘放在自己的舞鞋裏嫁禍於你,還找了個所謂的目擊證人。穆瑾紗,怪隻怪你之前不早不晚正好得罪了學生會那個出了名記仇的家夥,所以我正好順水推舟!”

等等!她說,她說她自己把圖釘放在舞鞋裏紮傷自己,為的就是嫁禍給我?為此,她還搭上了自己的前程……這麽做值得嗎?

“陶沁悅,你真是機關算盡!可是後來為什麽你要出國?難道你就不怕我會乘虛而入嗎?”

“怕?哈哈!笑話!我之前做了這麽多事,讓你和桑易威有了這麽多矛盾和誤會,我還怕你們的關係會突飛猛進嗎?而且,市一中有我的眼線,你們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我,一旦有事,我隻要像現在這樣假裝受傷回來,桑易威依舊會乖乖地回到我身邊伺候我——這個你也看見了。”

我現在才明白,什麽叫有其母必有其女!陶婉苒是那樣蛇蠍心腸,她的女兒也是個心機頗深的女生,果然,這也是有遺傳的。

“陶沁悅,我不得不承認,你真的是很用心思,不過,你幹嗎就要和我過不去呢?你就這麽喜歡把我當成你的假想敵嗎?”

“我和你過不去?是你先和我過不去的!為了你,桑易威沒有實現對我的承諾,為了你,他弄丟了曾經發誓永遠不會摘下的手鏈!而且他還開始幫著你,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穆瑾紗!你已經有歐翔晴了,幹嗎還來招惹桑易威?這難道不是和我過不去嗎?”

我實在是佩服陶沁悅,想象力豐富到她這個程度還真是不容易——就因為那些巧合,她居然聯想出了這麽多!我真是不明白,陶沁悅的腦子是怎麽長的,怎麽和她老媽陶婉苒一個樣,一樣偏激,一樣愛鑽牛角尖!

“我懶得和你說,你真是有病!”

我轉身就要走,卻被陶沁悅給拉住了。

“你還想幹嗎?”

“穆瑾紗,你現在一定很難過吧?如果沒有我,說不定你還能和桑易威有發展,你現在一定很有怨氣吧?”

我真是無話可說了,這年頭還有人強迫別人怨恨自己的嗎?

雖然說,我的確有些遺憾,遺憾始終沒弄清楚我和桑易威之間那理不清的感覺,但是,現在我已經和桑易威沒任何瓜葛了,我有歐翔晴了,所以……

“你就放過我吧!我對桑易威真的沒什麽,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不準走!你不要以為裝灑脫就沒事了!我一開始就知道你對桑易威有企圖,從你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了!幸好我早有防範,不然還不被你得逞啦!”

饒了我吧!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女生呢?算了,我還是走吧!

怎奈陶沁悅緊緊拉著我的胳膊不放,在拉扯中我不小心將她推倒了,而且還撞壞了舞蹈室的大鏡子。

原本我還想上前扶她,可是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她愣是不讓我靠近。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桑易威的呼喚。

“穆瑾紗!”

隨著陶沁悅的一聲叫喊,我看見了讓我完全不敢相信的一幕——陶沁悅竟然抓起地上的碎玻璃往自己手上一割!

頓時,一道鮮紅的血痕就出現了。

“你……”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桑易威就進來了。

他一見陶沁悅受傷就衝上去焦急地詢問:“沁悅,你怎麽了?怎麽回事?你怎麽會摔倒?手怎麽了?要不要緊?”

“易威……我剛才向穆瑾紗詢問你和她之間的事……我隻是想弄明白而已,誰知道她竟然惱羞成怒把我推倒了……”

我終於見識到陶沁悅胡扯的能力了……

這個女生真可怕!

“你對沁悅做了什麽?”

“我?是她……”

“啪”的一聲,我還來不及說清楚,就感覺臉上火辣辣地疼。

我驚愕地看著桑易威,還有他舉起的手。

他打我……他居然甩了我一巴掌!

他怎麽能不分青紅皂白就打我!

就因為陶沁悅的片麵之詞,他就打我!

“桑易威!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居然不問清楚就打我?”

“少廢話!事實就擺在眼前了!沁悅的腿有傷,你居然還這麽對她!穆瑾紗,你太可惡了!”

我可惡?究竟是誰可惡啊!桑易威啊桑易威,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就亂冤枉我呢!在你喝醉的時候你還說喜歡我,為什麽你清醒的時候卻依舊對我這麽仇視,連解釋都不給我機會?

“桑易威!我告訴你!你就是個冷酷、沒人性的家夥!你連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你,你連歐翔晴的萬分之一都不如!”

一吼完,我甩手就跑出了舞蹈教室。

跑到操場的中央,我停下來,深吸一口氣,擦去眼角的淚水,努力穩定好情緒,這才往校門口走去——我不希望晴少看見我這樣,我不想讓他為我擔心。

“小沙子,你終於……”晴少突然頓了頓,“你怎麽了?眼睛怎麽紅紅的?臉怎麽也紅腫起來了?”

“我,我沒什麽。”

“騙人!告訴我,出什麽事了?”

“真的沒什麽……”

歐翔晴轉過我刻意側轉的身子,直視著我的眼睛:“不要瞞我,什麽都不要瞞我,因為你瞞不過我……”

我徹底投降了,我知道自己瞞不過他,所以我將剛才在舞蹈教室發生的一切告訴了他。

雖然我極力說沒事,但是晴少明顯比我想象的還要激動,一個勁地要回去找桑易威為我討個公道。

“晴少,算了,我沒關係,我們走吧。”

“小沙子,我不能讓你白白挨那一巴掌!你是冤枉的!”

“無所謂,挨都挨了……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回家了,不然家裏人要擔心的。”

幸好我終於勸住了晴少。

晴少在半路上買了罐冰飲料給我敷臉,說是免得回家讓我老爸老媽看見了擔心。

他真是個體貼的男生啊,我慶幸自己能遇上他。

回到家後,老爸老媽似乎沒察覺到什麽,我順利過關了。

在吃過晚飯後,表哥卻進來了。

他一進門我就莫名地緊張起來,因為他的感覺實在是太敏銳了。

“表哥。”

“小瑾兒,有了愛情的滋潤,你的臉色真是越來越好了呢。”

“啊?”

表哥想說什麽?

表哥伸手碰了下我的臉,我下意識地縮了一下頭——雖然腫消得差不多了,可碰到了還是有點兒疼。

“你的小臉紅得就像被人打過一樣……”

頓時,我心裏“咯噔”了一下。

“哪有啊。”

“小瑾兒,我曾經說過,你說謊的時候眼睛會往左邊瞟,而且手上的動作會加快,對吧?”

“啊?”

“不過,你還有個特點,就是手上沒東西的時候,兩隻手會下意識地緊握在一起。”

我一驚,低頭一看,果然,自己的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表哥……”

“具體發生了什麽,我就不多問了。但是,小瑾兒,你要記住,如果有人欺負你,我一定不會放過他,不論他是誰!”

表哥安慰人的方式總是與眾不同,聽著卻讓人很窩心。

第二天,我在上體育課的時候碰巧看見了路過的桑易威,而更讓我驚訝的是,他臉上竟然有傷,還貼著創可貼。

才一晚上的時間,他怎麽受傷了?難不成……

我第一時間想到了晴少。昨天他非常激動,雖然被我勸住了,可是似乎沒有完全消氣……難道,桑易威臉上的傷就是被晴少打的?

中午,我找到歐翔晴,詢問了桑易威受傷的事。

他非常坦率地承認,桑易威臉上的傷就是被他打的。

“我不是說不要追究了嘛,我真的沒事。”

“我也不是特意去找他算賬的,隻是想去把昨天的事情說清楚,還你一個清白而已。沒想到,我還沒說幾句,他就說了一堆詆毀你的話,我也是一時忍不住,就給了他一拳。”

沒想到,一向冷靜的歐翔晴也會有這麽衝動的時候……

“晴少……你真是的,怎麽突然變衝動了?要是你們再打起來怎麽辦?”

“沒事,我隻是打了他一拳就走了。我跟他說了,那是我替你打的。隻是一拳而已,我不會多打,更不會和他打起來。”

“我真是服了你了……我更是服了桑易威,他居然沒還手。”

“啊?你就這麽希望他還手嗎?”

“是啊。因為你受傷的樣子特別帥,我很想再看看呢。”

我很享受“調戲”歐翔晴的過程,每次這樣總會讓我感覺格外愉悅。

而他也非常配合地讓我“調戲”。

這個世界上能像晴少這樣包容我的人,恐怕就隻有老爸、老媽和表哥了。

在我回教室的路上,冤家路窄地遇上了陶沁悅。她正拄著拐杖,當然,這是她用來裝樣子的裝飾品,可是知道真相的隻有我和她自己,哦,還有晴少和表哥。我無意再和陶沁悅糾纏下去,準備當沒看見就走,但還是被陶沁悅給叫住了。

“有什麽事嗎?”

“是你讓歐翔晴去打桑易威的,是嗎?”

“陶沁悅小姐,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麽無聊的。晴少會去打桑易威,純粹隻是為了保護我,就像桑易威為了保護你打我一樣。”

“穆瑾紗,你別再靠近桑易威,更別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如果讓我知道你還在妄想什麽,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唉,她還真是說出了我的心聲。

自從遇見了桑易威,我的生活就沒太平過。每次隻要牽扯上他,我就不得安寧。從敵對,到改觀,接著是互有好感,一直到……他說喜歡我,這其中發生了太多的事。現在,一切都該結束了!

“我已經有歐翔晴了,你看好你的桑易威吧,別讓他再來招惹我!”

我擺出了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可是,隻有我自己知道,在桑易威心中,我輸給了陶沁悅,而且永遠都不會贏……與其糾纏不放,我為什麽不給自己一個解脫,好好兒去愛一個真正愛我的人呢!

今天不是個好日子,繼陶沁悅找過我後,下午桑易威也來找我,還堂而皇之地把我從教室裏拉走。

看他臉上的神情,我能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了。

“幹嗎?還想打我一巴掌嗎?”

“穆瑾紗,我警告你,別再接近沁悅,不許你再傷害她!”

我冷冷地笑著:“麻煩你叫她別來惹我,不然我是不會主動去自找麻煩的。”

“你別裝無辜!沁悅因為我受傷的事來找你,你居然又弄傷她了!”

“什麽?”

“沁悅昨天手受傷還沒好,你居然又把她的傷口弄開!你到底有什麽居心?你就這麽見不得沁悅好嗎?”

好了,不用說了,一定又是陶沁悅搬弄是非的結果。我還奇怪桑易威怎麽會突然來找我呢,原來又是被陶沁悅挑撥了。不過,我也已經懶得去解釋了,既然我決定了結這一切,那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隨便你怎麽說吧,我也累了,懶得再說什麽,你說是我做的,那就是我做的,什麽都是我做的,這總行了吧!”

雙眼死死地盯著我,桑易威的臉色不斷變化。

我也毫不退避地直視著他。

“穆瑾紗,我以前真是看錯你了!”

“你從來都沒看對過我。反正我在你眼裏一直都是那樣的,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我的心怎麽這麽難受呢……

“穆瑾紗……”桑易威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是話到嘴邊他卻沒有說出來。

正巧此時歐翔晴跑了過來。

“以後別再騷擾沁悅,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桑易威同學,如果你以後再來騷擾我的女朋友,我也同樣不會放過你!”

以牙還牙,晴少的話總算是為我解氣了。

“哼!”

“對了,請你看好你的女朋友!既然有傷就別到處亂跑了,萬一弄傷了,我可不想我的女朋友一而再再而三地為她的傷背黑鍋!”

“你這話什麽意思?”桑易威有些激動地瞪著歐翔晴。

但是歐翔晴並沒理會他,拉著我走了。

我轉頭看了一眼桑易威,他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桑易威,到此為止吧,一切都到此為止吧……我和你,我和陶沁悅,我和陶婉苒,所有的一切都到此為止吧……

由於今天晴少有事要留在學校處理,所以他讓我自己先回家。

可是,當我發覺的時候,卻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那座公園前。

我怎麽又走到這裏來了……算了,不想這麽多了,回家吧。

我剛要離開,卻看見桑易威從另一頭走來,手裏還拎著東西。

我下意識地躲了起來。

我偷偷張望了一下,發現他走到老地方,開始喂起貓來。

隱約間,我似乎聽見他在說著什麽。

“小貓,你說我該怎麽做?我該拿她怎麽辦?那個白癡,她這麽對沁悅,我卻始終對她討厭不起來……”

呃,他口中的“白癡”是指我嗎?除了我之外,他似乎不會叫別人“白癡”……

“小貓,沁悅都回來了,我是不是不該對別的女生有奇怪的感覺?但是,那個白癡……每次看見她我就冒火,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麽。”

現在的桑易威看上去沒了以前那股囂張的氣焰,更多的是無奈和無措,見他這樣,我還真有幾分於心不忍。

如果他沒有陶沁悅,如果我沒有歐翔晴,我和他會不會……

世界上要是真有這麽多“如果”,那“如果”就沒必要存在了!

突然,一隻小貓一溜煙地跑出公園,直衝著馬路跑去。

我第一反應就是去追——要知道,那車水馬龍的路上,一隻貓隨時有可能被撞到!

“別跑啊!小心車!”

我邊跑邊喊,終於在馬路中央截住了這個小家夥。

我剛把它抱起來,耳邊就傳來一聲響亮的喇叭聲,然後我就被人推了出去。

當我回過神後,就見桑易威被一輛摩托車撞了出去,我頓時眼前一黑,就沒知覺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了眼睛。

看見滿眼的白色,我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上天堂了,直到歐翔晴的臉出現我才清醒過來。

“晴少……”

“小沙子,你感覺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嗎?”

“我沒什麽……這是哪裏?”

“這裏是醫院!聽說你出了車禍,我立刻趕了過來……幸好你沒事。”

車禍?我?我記得自己是差點兒被車撞到了,但是……

“桑易威呢?他怎麽樣了?”

沒錯,是桑易威救了我!我還看見他被摩托車撞了出去!

“放心,他沒什麽,隻是輕微腦震**外加有些擦傷而已。”

聽見桑易威沒事,我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落下。要是他有什麽事,我真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小沙子,醫生說你隻是受驚過度,其他沒什麽。對了,我已經打電話給你表哥了,我還讓他瞞著你的父母,免得讓他們擔心。”

“謝謝你,晴少。”

“小傻瓜,跟我客氣什麽。對了,你要吃點兒什麽嗎?我去買。”

“我要吃……菠蘿麵包。”

“好,我這就去買,你等著。”

晴少走出病房,順便帶上了門,頓時,整個病房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桑易威真的不要緊嗎?輕微腦震**……聽上去是沒什麽事,可畢竟是被車撞了啊,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呢?

突然,房門被推開了,我看見了一張不想看見的臉……

陶沁悅正一臉怒氣地瞪著我,手裏還拄著那根裝飾用的拐杖。

“穆瑾紗!你……”

“什麽都別說了!我知道你想罵我,但是我不接受你的辱罵,所以你走吧!不送!”

“我管你接不接受!穆瑾紗!我說過,別再接近桑易威,你當我的話是什麽?現在你居然還害他進了醫院!你是不是非要弄死他才甘心?”

“陶沁悅,我懶得和你說什麽!這裏是醫院,需要安靜,麻煩你收起你的高分貝!另外,這裏沒有別人,你那裝飾品可以先放一邊。”我故意指了指她手裏那根亂揮亂舞的拐杖。

下一秒,陶沁悅的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

“我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你,離桑易威越遠越好!不然,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還想耍什麽手段來對付我嗎?”我冷笑。

在我看來,陶沁悅這個女人就是一個瘋子,和她媽一樣的瘋子。

“我不排除會用非常手段來對付你這樣死纏爛打都不肯罷休的人!”

“你的手段我也見識過,我不會自討沒趣,你就放心吧。”

“最好如此!”

陶沁悅瞪著我,滿是敵意。

也許以前我會因為這種眼神感到害怕,但是經過了這麽多事,現在這種眼神對我已經沒殺傷力了,我隻是保持著淡然的姿態看著她。

“陶沁悅,你是不是擔心桑易威喜歡上我?還是說,他已經喜歡上我了?”

“你說什麽?”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隻是從桑易威“酒後吐真言”,到後來他“對貓傾訴”,我有理由相信,他已經對我有感覺了。

“我隻是隨口說說而已。”

“你別太自以為是了!桑易威會放著我不要而喜歡你嗎?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麽樣的女生,你能和我比嗎?整個市一中,誰能和我陶沁悅相比?”

“你的刻薄和無理取鬧,在市一中的確是第一。”

每次在關鍵時刻,總會有這個聲音和它的主人出現來解救我,這就是為什麽我一直將歐翔晴奉為守護天使的原因。

歐翔晴十分自然地衝我笑了笑,拎著食物走來。他將菠蘿麵包遞給我,順便還給了我一杯熱奶茶,隨後轉過身看著陶沁悅。從他的側臉我能清晰地看見他臉上表情的變化——從溫柔直降到冷漠。

“原來,市一中最美麗的白天鵝其實是一隻邪惡的黑天鵝……你罵別人跟我沒關係,但是,請別來騷擾我的女朋友,更別對她無理取鬧!你不要因為她善良就盯著她不放!在你將她視為發泄目標前,請不要忽略她身後始終有個叫歐翔晴的人存在!”

晴少的一番話聽似很委婉,其實非常有壓迫感。

“嗬嗬!歐翔晴,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你身邊這個女生吧!你以為她是真的喜歡你?你以為她對你一心一意?別傻了!她心裏一直有一個桑易威,從一開始她的目標就是桑易威!她是要搶走屬於我的人!”

的確,我心裏有過桑易威,這是我不想承認也不行的,但是開始的時候,我可對桑易威沒有任何感覺,更別提什麽要奪走她的人了!

“我隻能說你太有想象力了。另外,這裏是醫院,我們都需要安靜!你是想自己走,還是我找人來請你走?”

見晴少不為所動,陶沁悅忿忿地離開了,而我也為終於能得到安寧而鬆了一口氣。

但是想起剛才陶沁悅對晴少說的那番話,我又緊張起來。

不知道晴少會不會胡思亂想呢?

“你……”

“晴少,你別誤會。我承認,我以前對桑易威是有過好感,但那隻是好感。而且,我現在也已經將那些全都丟棄了。我接受你是因為我覺得你是個好人,我覺得我應該和你在一起,而且,我的確挺喜歡你的。你不會因為陶沁悅的那些話而……”我越說越小聲,最後停住了,隻是靜靜地看著歐翔晴,觀察著他的反應。

而他的反應很奇怪,準確地說是壓根就沒反應。

“小傻瓜,解釋這麽多幹嗎?我沒說懷疑你啊。”

“啊?那你叫我幹嗎?”

“我是想說,快吃吧,菠蘿麵包涼了就不好吃了。”

啊?這麽說我是自投羅網,把該說的和不該說的都說出來了……唉,我怎麽就這麽笨呢!

“不過,我很高興你對我這麽坦誠。”

“嗯?你不介意我以前喜歡桑易威?”

“介意啊……”

我的心為這句話抖了一下。

“但你都說是以前了,我幹嗎揪著過去的事不放呢!”

“晴少,你真是太好了!”

歐翔晴真是太善良了!

隻是,我心裏有一個很小的聲音在喊著:你在撒謊!你在撒謊!

我是不是真的在說謊?我對桑易威,真的隻是“以前”嗎?至今我也弄不明白我對桑易威是什麽感覺……

尾 聲

學校有兩個去悉尼做交流的交換生名額,校方將其中一個名額給了歐翔晴。

當他來告訴我的時候,我感到很吃驚,同時也有些失落。

如果晴少就這麽去了悉尼,那就代表我們將分開一年之久……我無法想象,剛開始交往的我們倆,分開的這一年間會發生什麽事。

“小沙子,你和我一起去好嗎?”

“啊?我?”

“是啊,我向校長提過讓你和我一起去。你成績不錯,又是宣傳部的骨幹人員,校長也覺得你可以。”

我和晴少去悉尼?悉尼這麽遠,而且一去就是一年……

“晴少,讓我考慮一下吧。”

“當然,你好好兒考慮吧……我覺得,我們倆都去的話,對誰都好。”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歪頭看著他。

他看出了我的不解,解釋道:“陶沁悅對你的態度我們都看見了,我不想你留下來繼續受她欺負,所以,這次交流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晴少的話不無道理,就現狀看來,去悉尼做交換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可是……

“嗯,我會認真考慮的。”

晚上回到家,我把去悉尼做交流的事告訴了家裏人。老媽舉雙手讚成,恨不得現在就收拾行李把我送走,而表哥也表示支持,隻有老爸有些猶豫,怎麽說都不放心我和晴少兩個人去。但是,最後在老媽的極力遊說下,老爸也不再反對了。

得到了家人的同意,剩下的就是我自己這關了。

我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去,如果去了,就代表我要暫時放棄這裏的一切,物、事、人……

次日早上,我走在學校的操場上,心裏還在思考著到底要不要去悉尼。

當我發現前麵有人,抬頭看時,發現桑易威就站在我麵前。

他的額頭上貼著一塊四方形的紗布,這是上次救我後留下的傷,現在還沒好。

“你……”

我倆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了一個字,隨後雙方都安靜了下來,似乎在等對方先開口。

“上次謝謝你救了我,我一直都沒來得及向你道謝。”

桑易威扯了扯嘴角,一臉似笑非笑。

“聽說你要和歐翔晴去悉尼做交流?”

“啊?”

消息居然傳得這麽快?

“恭喜啊,和男朋友去外國逍遙快活,還是公費,多好啊。”

這話聽著怎麽不太舒服呢……

“我們是去學習。”

“都一樣。你走了也好,那就不會有人去傷害沁悅,也不會有人沒事亂衝出馬路要我救,更不會有人再害我受傷了!”桑易威說這話時的神情越來越陰鬱,最後那三個字幾乎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

我有些不解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不過,他說得對,我走了也好,對他,對陶沁悅,對我自己,都好。

“是啊,我也覺得去悉尼的決定是正確的。離開這個學校,就不用再看見你這個老是冷著一張臉的家夥了,也不會被你沒事就亂罵一通,更不會有人沒事就甩我一巴掌了!”

你來我往,誰也不欠誰的!

雖然嘴硬,但是我的心卻沒能那麽硬……

“桑易威,很高興我們不用再見了!”說完,我舉步就走,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心裏那一陣陣的難受和酸楚。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和桑易威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也放棄了,不是嗎?可是……為什麽我還會心痛?

一個月後,我就和歐翔晴登上了去悉尼的飛機。

這天,老媽和表哥都來送我,隻有老爸沒來。

老媽偷偷告訴我,老爸是怕他一個大男人會掉眼淚,所以不肯來。

我在同老媽和表哥道別的時候忍不住落淚了。

“紗紗,這一年要好好照顧自己,放假記得回來看看我們。”老媽輕撫著我的頭發,從她的眼中我看見了濃濃的不舍。

“嗯,我知道了,媽。”

“小瑾兒,這一次我不能陪著你了,你要好好兒照顧自己啊。”表哥也是滿臉的不舍。

從小到大,我從未和表哥分別這麽久……

“放心吧,我會照顧小沙子的。”

“歐翔晴,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如果你讓她受傷、讓她難過,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聽清楚沒有?”

“我聽得很清楚,我可以向你保證。”

在悉尼,晴少很照顧我。我是個不會做菜但會做其他家務的人,而晴少偏偏是個做菜的高手,所以一日三餐幾乎都是他一手包辦的,而我就負責洗洗碗刷刷盤子,沒事就打掃一下各自的宿舍。

除了上學,我們偶爾逛逛街,但大多屬於隻看不買,逛累了就在沿街的咖啡店坐下休息。

我過得十分愜意,比起在上海,那真是完全不同。

“太後,今晚吃什麽?”

“嗯……哀家想吃火鍋。”

“臣領旨!”

“哈哈哈……”我在電話這頭笑開了。

我掛上電話沒多久,手機響了起來,是一個頗為陌生的號碼。我有些疑惑地接了起來:“喂,你好。”

“穆瑾紗啊,是我,徐曉寧啊!你去悉尼這麽久,怎麽連個信息都不發給我啊?”

一聽是徐曉寧,我頓時有些激動了,這是除了老爸、老媽和表哥外國內第一個聯係我的人啊!

“曉寧,是你啊!你怎麽樣?好不好啊?”

“當然好啊!你呢?和歐翔晴兩個人很逍遙吧?”

“哪有啊,隻是學習比較辛苦,所以一直沒空嘛。”

其實,我是忘了,來悉尼都4個月了,我還真沒想起來要聯係她。

“和歐翔晴有什麽進展啊?”

“唉,光上課就累死了。你怎麽樣?大家都還好嗎?”

桑易威還好嗎……我很想問,可是我問不出口。

“我還不就那樣。哦,對了,有件事不知道你想不想聽啊?”

這徐曉寧還真是會賣關子……

“你就說吧。”

“陶沁悅腿受傷了,似乎還挺嚴重的。”

“呃,她不是本來就受傷了嗎?”

“哪有啊!上次在桑易威的照顧下早就恢複了!不過說來她也真是夠倒黴的,在上個星期複出表演時,她居然又摔斷了左腿!真不知道是遭詛咒了還是老天存心和她過不去……”

“小紗,你還在聽嗎?”

“嗯,曉寧,我要去吃飯了,等會兒上網聊吧。”

“哦,好,再見。”

掛了手機後沒多久,敲門聲就響了,我開門一看,歐翔晴正端著準備好的食物站著。

我們倆圍著小桌一邊吃一邊聊。

“晴少,剛才曉寧來電話了。”

“哦?怎麽說?”

“她埋怨我不和她聯係呢。”

“哈哈……”

“另外,她還說……”我頓了頓,看著筷子上的生菜,“陶沁悅的左腿摔斷了。”

“摔斷了?真的嗎?”

“是在一場複出演出上,應該是真的。”我一口將生菜吞進了嘴裏。

“看來,這個世界上是有因果報應的。她假裝摔傷來博取同情,拴住一個男人,現在老天就成全她了。”

我有些詫異地看著晴少,沒想到他竟然和我心有靈犀。

陶沁悅真的受傷了,她得到了她的報應。這麽一來,桑易威也許永遠都離不開她了。這樣也好,真的也好……

兩個月後,一個周末的下午,我和歐翔晴坐在露天咖啡店裏歇息。

就在我們聊天的時候,我驚愕地發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我居然看見了桑易威和陶沁悅。

他們兩人也正要坐下來,而陶沁悅左手拄著拐杖。

“去打個招呼吧。”

“啊?”

我還沒反應過來,歐翔晴就拉著我走向了桑易威和陶沁悅。

陶沁悅也看見了我們,臉上滿是詫異。

“你們好,很久不見了。”

聽見歐翔晴打招呼,桑易威轉過身看著我們,從他的眼神中我感覺到了驚訝。

“沒想到你們也來悉尼了,真是好巧。”我很自然地問著,“你們是來讀書的嗎?”

“易威是陪我到悉尼來治腿的。”

我看向桑易威,他表示了默認。

我暗歎一聲,堆起一臉笑。

“原來是這樣啊,真的是很巧呢。”歐翔晴拉著我坐下,和陶沁悅閑聊起來。

我和桑易威都沒說話。

偶爾,我會瞥他一眼,而每一次都會發現他正看著我。

一番寒暄之後,歐翔晴牽著我的手離開。

我最後望一眼咖啡店裏的那個人,他正目送著我離開。

我希望這最後一次相遇能寫下完美的句號,所以揚起一抹淡淡的笑。

看到桑易威略微愕然的表情,我知道他接收到這告別的微笑了。

我轉頭看著歐翔晴,手情不自禁地握緊。

歐翔晴低頭看了我一眼,我們四目相對而笑。

陶沁悅,你和我還有晴少之間的關係,也許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你將成為我心中封存的曆史,因為,一條腿的代價足以抵消你以前對我所做的一切。

桑易威,感謝你曾在我心中逗留,也感謝你的心裏曾有我的痕跡。今天,也許就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了。一切就此結束吧,對我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曾經,我傻傻地站在原地等你,等著你來愛我,卻總也等不到你邁出最後一步。當時間從指縫流逝,我突然發現,自己已將你遺忘在心底深處……

我收到了表哥的來信。他以“家書”為題,讓我暖到了心裏。但信裏其實隻有寥寥數字——我知道,他想說的有很多,隻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6個月後的6月,悉尼很冷,而我和歐翔晴回到了大洋彼岸的家鄉,這裏正是炎熱季節的開始。

我們手牽手站在闊別已久的學校門前,這一年,我讀高二,而他也已經高三了。

新學期開始了,隻是,在這裏我再也沒有看見那個遺忘在心底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