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幸福如此短暫
01
晴美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出了校門的，等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坐在單車後座和翼樹一起飛馳在種滿梧桐的街道上，蒲公英的種子隨著微風在空中漫天飛舞，翼樹身上散發出濃烈甜蜜的薔薇氣息將她重重包裹……
晴美偷偷看了一眼翼樹，他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仿佛感覺到她在看自己，翼樹轉過頭來，眼睛明亮，然後露出潔白的牙齒衝晴美笑起來，晴美心裏一緊張，急忙躲開他的視線，垂下頭不敢再看他。
“翼樹，我也勇敢了一次呢！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努力的，我也會很努力很努力地和你在一起！”
“嗯，我們會一直永遠在一起的。”翼樹轉過頭，眼神堅定，晴美感覺心頭一暖，更緊地抱住了翼樹。
“翼樹，我們……不去上課了嗎？”晴美看著單車飛馳的方向離學校越來越遠，有些疑惑地問。
“今天，就不去了吧！好嗎，晴美？我們去超市買菜吧，突然好想嚐嚐晴美的手藝。”翼樹回頭，英氣逼人的雙目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翼樹載著晴美直接去了超市，買了一大堆食材後，兩人笑鬧著回了家。
沒想到，一推開家門，居然看到純夏抱著一大包薯片窩在沙發裏看電視。
“純……純夏？你怎麽在家？沒去學校嗎？”晴美忍不住驚訝地問道。
純夏看到突然出現的晴美和翼樹，也驚訝地張大了嘴，反問：“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們吧？你們怎麽沒去學校？”
“我們……”晴美有些害羞地低下頭，盯著手裏提著的一大堆食材。
“你們去超市買菜了？”純夏看到晴美和翼樹提著的一大堆食材，驚呼，“喂，你們倆不會是談戀愛談到腦袋發暈了吧？我們班今天補休，所以我不用去學校，你們是幹嗎啊？曠課去逛超市嗎？”
“純夏，你不用這麽激動吧？”
純夏的話讓晴美很尷尬，她悄悄地拉了拉在一旁不做聲的翼樹，示意他快點兒進廚房。翼樹會意地笑了，沒等純夏再繼續嘮叨，就拉著晴美飛一般地鑽進廚房。
純夏沒再跟進來，晴美朝翼樹吐了吐舌頭，長舒了一口氣。
翼樹寵溺地朝晴美笑笑，說：“現在，可以開始做飯了吧？我好餓。”
“好餓啊？那你幫我洗菜擇菜吧，這樣會快一些。”晴美把一袋青菜塞進了翼樹的手中。
翼樹接過青菜一臉無奈地看著她，半天都沒有動。
“你不會擇菜？”晴美驚訝地看著他。
翼樹的臉微微紅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像翼樹這種從小在蜜罐裏長大的男生怎麽可能會做這些家務啊！
晴美把青菜從他的手裏抓過來，說：“不好意思哦，翼樹，我不知道你不會擇菜。這樣吧，你還是出去休息吧，這裏就交給我了。”
晴美推了推翼樹，翼樹一動不動，隻見他原本興奮的神情忽然暗淡了下去，不開心地問：“晴美，我是不是很沒用，連擇菜都不會。”
翼樹沮喪的樣子讓晴美覺得微微心疼，於是笑著安慰他：“沒有啊！我的翼樹很棒呢，隻是不會擇菜有什麽關係呢！這樣吧，如果你願意就在這裏看著我做菜，跟著學好了。”
“嗯。”
翼樹悶聲回答，還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晴美眨了眨眼，看到盆裏洗潔精白色的泡沫飄了厚厚一層，於是抓了一把泡泡抹在翼樹的臉上，翼樹驚呼一聲跳起來，恰好踩到地上的塑料袋。眼看著他就要摔倒在地上了，晴美趕忙去拉他，可是非但沒有拉住他，還打翻了放在台子上裝滿水的盆子，整整一盆水都倒在了翼樹身上。
晴美驚呆了，愣怔地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翼樹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白色襯衫已經濕透了，頭發上頂著一大塊棉花糖一樣的泡沫，他委屈地眨著漂亮的眼睛指控晴美：“你欺負我！”
“撲哧——”
晴美忍不住笑出了聲。誰會想到平時像王子一樣驕傲尊貴的翼樹會有這樣狼狽可愛的形象，估計這會兒要是在學校，全校的同學都要跌破眼鏡了。
翼樹有些惱怒地看著抑製不住笑意的晴美，漂亮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亮光，突然伸手把她一拽！
“哈哈哈……啊！”
晴美正忙著大笑，一點防備都沒有，整個人被翼樹牢牢擁進懷裏，他的濕衣服貼到她的身上，把晴美的衣服也全部弄濕了。這會兒輪到翼樹得意了，他一邊緊緊地抱住晴美不讓她推開他，一邊笑著看她。
晴美直直地看著翼樹，他迷人的臉龐離她隻有幾厘米的距離，她突然覺得自己跟他的距離拉近了很多。兩人相擁著站了許久，直到晴美不小心打了一個噴嚏，翼樹才趕緊放開她，緊張地問：“晴美，你怎麽了？不會是因為我把你的衣服弄濕了，感冒了吧？”
“呃，不是啦，我還沒有那麽脆弱啦！”晴美趕緊否認，以免翼樹過多地擔心。
“你還是先去換衣服吧！”翼樹環視了一圈廚房，說，“廚房被我們弄得這麽髒，幹脆我們今天就去外麵吃東西算了。”
“啊，那多浪費啊！”
“放在冰箱裏不會浪費的啦！晴美，你快點兒去換衣服，要是感冒了，我可就要生氣了哦！”翼樹不由分說地把晴美往廚房外推。
雖然很想為翼樹做一頓飯，但是看到翼樹堅持的樣子，晴美不想違背他的意願，來日方長嘛！想到以後都能和翼樹像現在這樣朝夕相處，她的心裏溢滿了甜蜜。
02
翼樹就這樣融入了晴美的生活，晴美的每一天都變得精彩起來，每一天都過得很快樂。
這天是周末，晴美和翼樹都不用上課，清晨的陽光透過潔白的窗簾射進房間，將整潔的客廳映得光滑可鑒，晴美看著地板上映出家具的影子，心裏一陣甜蜜。
昨天兩人一起擦了地板，剛開始還認真擦洗，到最後直接變成了打水仗，雖然最後兩個人都弄得濕漉漉的，但是那樣的幸福卻是什麽都比不上的。
翼樹在的這些日子，兩人一起上課，一起做飯，一起洗床單，每一天都可以聽到笑聲從窗戶飛到對麵的街上，這是晴美過得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晴美坐在**回憶了一會兒，猛然想起和純夏約好了今天去發傳單的，於是趕緊起床。
簡單整理了一下，她走出房間，居然看見翼樹躺在沙發上睡得正香。
晴美捂著嘴巴偷笑：“這個大懶蟲！”
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在他旁邊蹲下來，指尖輕輕拂過他英挺濃密的眉毛，沿著他麵龐的弧線滑下，一直到柔軟的唇瓣。
看著翼樹嬰兒般純真的睡顏，她漸漸有些癡迷。
翼樹真的好好看啊！
客廳幹淨明亮，周圍的玻璃反射著耀眼的光芒。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的臉上，在他細膩的肌膚上鍍上一層柔和的光芒，細長的睫毛從眼瞼的地方拖出一條狹長的剪影，像一朵盛開在牆角的薔薇花，妖豔而神秘，美得驚心動魄！
晴美看得癡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嗯……”他呢喃一聲，睫毛顫了顫，嘴裏嘟囔著什麽，側過身來。
晴美一驚，差點兒摔倒在地上，急忙站起來退了幾步。
她拍拍臉蛋，覺得臉上異常灼熱，如果麵前有鏡子的話，鏡子中她的臉一定紅得像番茄一樣，還好翼樹睡得正香，要是被他看見她這副樣子，一定又會取笑自己了!
晴美看了看牆上的掛鍾。
“呀！已經10點了！”
驚呼一聲，她急忙換鞋子準備出門，收拾好一切，臨出門時她不忘回頭看了翼樹一眼，精神飽滿地對自己說：“加油，晴美！今天多賺點兒錢，回來請翼樹吃大餐。”
啪——
米色的門發出一聲響！晴美匆匆跑出門，沒有發現已經從熟睡狀態醒來的翼樹。
北街口。
陽光刺眼，來來往往的汽車和人流川流不息，大地被烤得炙熱，晴美和純夏一起抱著厚厚的傳單在街上忙碌著。
“同學，這是我們新出的甜品，絕對健康，不會發胖的哦！”
“大叔，我們的這款套餐周末半價，分量十足。對的，就是前麵轉角的那家……”
“美女帥哥，我們新推出的情人套餐最適合你們……那是，一眼就看得出你們是情侶，簡直是天生一對。”
晴美長舒了一口氣，在這裏發了半天傳單，說得喉嚨都快冒火了。
不過今天還算幸運，遇到的路人都比較有禮貌，或許是被傳單上精美的食物圖片吸引，她招攬了不少顧客。旁邊的純夏，她的運氣似乎沒晴美好，厚厚的一遝傳單沒有發出去多少。
等自己發完了，再去幫純夏吧！這樣想著，晴美找了一個陰涼的角落，靠著牆休息一下，忽然想起了翼樹，不知道他睡醒沒有，要不給他打騷擾電話？晴美惡作劇地想著，然後拿出手機撥了他的手機號碼。
“嘟……”
手機響了很久都沒人接，不會還沒睡醒吧？這個大懶蟲！
就在她準備掛電話時，那一頭終於接通了，傳來翼樹那懶洋洋的聲音：“喂。”
“大懶蟲，你不會還躺在**吧！”
“你猜！”翼樹輕笑一聲。
就在晴美準備回答的時候，電話裏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她頓時有些奇怪：“我剛剛出來的時候，你還在睡覺啊！現在不是在家裏嗎？怎麽你那邊那麽吵？”
“笨蛋晴美，你出去的時候我已經醒了！我叫你等等我，但是你理都沒理我就衝了出去，好傷心啊！”翼樹溫和的聲音裝著哭腔。
晴美被翼樹逗笑了，但是沒忘了問他：“你現在在外麵嗎？”
“是啊！你又沒給我做早點，我好餓呢，就出來吃早餐啦！你現在在幹嗎呢？怎麽這麽早就出去了？今天可是周末呀！”
“我啊，在做兼職呢！”
“這樣啊，那你好好工作，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哦！”電話那一頭，翼樹溫和地笑著掛斷了電話。
晴美一愣，今天翼樹怎麽了？平常可都是等她先掛斷電話的呀，今天怎麽他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喂，晴美，要不要喝口水？”
就在晴美納悶的時候，純夏在不遠處舉著一瓶礦泉水問道。
“嗯。”她點點頭朝純夏走過去。
晴美剛走幾步，身後有個很刻板的聲音響起：“請問，你是晴美小姐嗎？”
咦？是誰？
晴美轉過頭一看，叫住她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大高個，一身黑色的西服，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帶著墨鏡，很有《黑客帝國》的感覺。
這個強壯高大的男人，像高塔一般把晴美完全掩蓋在陰影之中，迫於強大的壓力，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是你叫我嗎？有什麽事？”
“發生什麽事了？”純夏看到晴美被一個陌生人叫住，趕緊跑了過來，挽住她的手，警惕地盯著麵前的黑衣人。
黑衣大叔似乎看出了她們的戒備，側了側身說道：“不要誤會，我們家太太請你過去。”
晴美朝他身後看去——
在不遠處的路口邊，停靠著一輛黑色的加長林肯，車窗緩緩地搖下，露出一張絕美的的麵孔，她的五官跟翼樹有些像，精美的妝容將她貴婦人的氣質完美地襯托出來，隻是她神情淡漠，冰冷的視線越過路人，像箭一樣向她射來。
居然是翼樹的媽媽！
看到她，晴美的心猛地一跳，她隻是冷冷地投過來一個眼神，那種無形的壓力就比站在她麵前的黑衣大叔的氣場還要強烈，晴美甚至懷疑下一刻自己就會被這種窒息的感覺壓抑得奪路而逃。
這時候，晴美的胳膊一緊，些許疼痛讓她清醒了很多，原來是純夏。
純夏看晴美狀況有些不對，於是暗暗掐了她一把，然後在她的耳邊輕聲詢問道：“那女的是誰？”
“是翼樹的媽媽。”
“哦……”純夏長歎了一聲，看了看晴美，又看了一眼遠處轎車裏的人，點著頭似乎明白了什麽。
“晴美小姐，太太請你上車。”黑衣人麵無表情地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晴美不由得倒退了一步，純夏看出她的恐懼，悄悄拉了她一下：“要不要我陪你去？”
晴美深呼吸，把心裏的恐懼盡量壓下去：“算了，有些事終究要麵對的。還是我一個人去吧，她畢竟是翼樹的媽媽。”她回頭對純夏笑了笑，看這架勢，自己不去的話這黑衣大叔也肯定會把她抓去，還不如自己鎮定一點兒過去。
“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
轉身把傳單塞到純夏懷裏，晴美跟著黑衣大叔朝不遠處的轎車走去。
03
晴美剛剛坐上車，車子就緩緩發動了起來，然而車廂裏沒有一個人吭聲，沉默像病毒一樣蔓延在整個車廂。
晴美悄悄地打量著麵前的貴婦，她依舊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從晴美上車開始，她的雙眼就一直望著窗外，對於她的到來並沒有什麽表示。
沉默讓空氣變得凝滯，車子開出去許久後，她終於把視線從窗外收回，看了晴美一眼，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氣說道：“第一次坐這麽名貴的車吧？”
晴美的臉色微沉，沒有做聲。
翼樹的媽媽似乎也並不期待她的回答，她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這些對翼樹來說，隻是生活中很微小的一部分，但這一部分卻是你這種人永遠不可觸及的。”
晴美沒有說話，因為她無可反駁。
翼樹的媽媽似乎對她的反應很滿意，她仰著頭，臉上浮現出一絲溫柔的笑，像是想起了什麽事，那樣的回憶讓她麵部冰冷的線條變得柔和。
“翼樹一向很乖，從小到大不管我要求他做什麽他都會完成得很好。我和他爸爸用盡全力培養他，而他自身也是非常優秀，我和他爸爸相信，他一定會成為我們這個家族的驕傲……”
說到這裏，翼樹的媽媽話語一頓，臉上溫柔的神色迅速退去，充滿寒意的目光向晴美直射過來：“可是，為了你，他居然離家出走，並且甘願放棄家族的一切，就為了和你這樣的女生在一起！”
“我……”
麵對翼樹媽媽的指責，晴美想反駁，可剛說出一個字卻發現自己無從反駁，隻能死死地咬著唇，用沉默來應對。
這時候車子在一條繁華的商業街邊停下了。
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的黑衣大叔把車門打開，然後朝晴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她有些蒙了，翼樹的媽媽叫她來，難道就為了和自己說這番話？晴美心裏有些疑惑，但想著能夠早些逃離這讓人憋悶窒息的空間，於是隨著黑衣大叔的動作鑽出車門。
可是，沒想到在她下車後，翼樹的媽媽也下車了。她這是幹嗎？晴美不敢問，隻能低著頭站在一旁。
翼樹的媽媽下車後稍微看了晴美一眼，盛氣淩人地說了一句：“跟我走。”然後就踩著細高跟往前走去。
雖然晴美很不情願，但是因為她是翼樹的媽媽，她不想因此而得罪她，隻好跟著她往前走去。
走了一段路，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美樂快餐店，有炸雞、漢堡、可樂，還有各種好吃的甜品……小姐，進來試試吧，很好吃的。”
聽到這個聲音，晴美突然呆住了!
然後機械地扭頭朝聲音的來源處看去——是翼樹！
此時的翼樹完全沒有往日那般優雅從容的氣質，他穿著一件肥大的道具服，頭上戴著廚師帽，扯著喉嚨招攬著來往的路人，臉上還有一絲不自然的尷尬。
莫名地，晴美的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哢嚓一聲碎了，一種難以言語的疼痛突然襲來。
她呆呆地站著，看著不遠處的翼樹，整顆心揪在一起！
他怎麽會在這裏？
他剛才還給她打電話，他說他餓了去吃飯，難道這些都是騙自己的？他是害怕自己擔心嗎？晴美眼眶濕潤，喉嚨裏像卡了一根刺，雙手緊緊地在身側緊握成拳。
“你看見了，翼樹和你在一起後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這時，耳邊傳來翼樹媽媽的聲音，晴美木然地轉頭，看著因為憤怒而全身顫抖的她。
一向高傲的貴婦，在這一刻，就和全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看著孩子受苦便難掩痛心的眼淚。
日光傾斜，灑在那滴眼淚上，透著天空的蔚藍，如此晶瑩，如此剔透。
但是那滴淚卻無法撫平翼樹媽媽的憤怒，她恨恨地盯著晴美說：“就是因為你，他離開了家，放棄了理想，在這裏做著低賤的工作，還要接受別人不屑和鄙夷的眼神。這就是你們的愛情？你有沒有想過，在你幻想著愛情的時候，我的兒子卻要放棄他伸手可得的舒適富足的生活，去這樣辛苦地工作。我問你，你就是這樣愛他的嗎？”
翼樹媽媽的話，如重錘一般擊打著晴美的心髒！
是啊，他是如此優秀，他是天生的貴族，他本該過得很好，可是因為她，放下了自尊，放下了高貴的姿態。而她呢？她能給他什麽，僅僅是虛無縹緲的愛情？
“對不起，阿姨……”
晴美死死咬著嘴唇，看著翼樹在陽光下的影子，淚眼模糊。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說出你的條件吧！”翼樹的媽媽擦幹眼淚，平靜地看著她，用一種商人的口氣說著。
她的意思很明顯，希望用物質來換回她的兒子，晴美看了她一眼，慘淡地一笑，然後在她驚異的目光中堅定地搖頭。
世界好像安靜了。
燈光也逐漸熄滅。
在一個漆黑一片的世界裏，晴美默默地看著不遠處的翼樹，一步步走了過去。
一輛飛馳而來的轎車一個急刹車停在她的身旁，發出一陣刺耳的嘶鳴，對於這一切她都充耳不聞，隻是看著他，走近他……
翼樹突然轉過頭朝晴美這邊看過來，當他看見她以後，愣住了，臉上出現了一種驚慌的表情。
晴美慢慢地走近他，伸手拭去他額上的汗珠。眼淚，終於從眼眶裏湧了出來，暖暖的，濕濕的，在她的麵頰滑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然後滴落，沒入塵土。
在路人驚異的眼神中，晴美一把抱住翼樹，把頭埋在他的胸口，輕輕地抽泣，任眼淚浸濕他的衣襟。
翼樹手足無措地輕撫晴美的頭發，柔聲說：“傻瓜，好好的，哭什麽？”
晴美抬起頭看著翼樹的臉，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散發出令人迷醉的光芒，那深邃的瞳孔中閃現出一抹夢幻得有些朦朧而神秘的紫色，溫柔得讓人不知不覺淪陷其中。
一時間，她竟然看得癡了，恍惚記起小時候，噴泉邊那個美麗的男生，那個要做她一輩子守護神的男生。
是的，翼樹就是她的守護神！
晴美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靜靜聽著他的聲音，原本空****的心瞬間被填滿了，那感覺很幸福，很安全……
“這場鬧劇是時候結束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憤怒的女聲打破了晴美和翼樹之間的美好和平靜。
晴美抬起頭隻看見翼樹的媽媽滿臉怒氣地瞪著自己，晴美看得清她眼中的怒火，就像護犢的野獸一般燃燒的怒火，在這樣的目光下，晴美驚得全身一顫，翼樹感覺到了她的恐懼，一轉身，把她護在身後。
“媽媽，請你別為難晴美。”
翼樹低聲說著，但晴美能感覺到他內心的緊張，因為他緊拽住她的手，手心全是汗水。
“翼樹，你太讓我失望了。”翼樹的媽媽懊惱地搖著頭，然後回身對黑衣大叔道，“把他帶回去。”
“是！”
黑衣大叔答應了一聲，便朝翼樹和晴美走了過來。
翼樹護著晴美，用從未有過的銳利的眼神冰冷地刺向麵前的幾個大漢，讓他們的動作不由得一滯。
“你們敢對我動手？”
“少爺……”幾個大叔有些猶豫，回頭看了看翼樹的媽媽。
“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動手？”
“少爺，得罪了。”
說完，幾個大叔一起撲了過來。
“照顧好自己。”
翼樹轉頭說完，扯掉身上累贅肥厚的小醜服，露出簡單的白襯衫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然後把晴美往後一推，牢牢地把晴美護在他的身後。
陽光明亮地照耀大地。
翼樹甩掉額頭閃爍著剔透光芒的汗珠，漆黑的發絲被風吹起，帶著銳利的風聲，他矯健的身影在地麵一撐，單腳騰空而起，稍一用力，將最前麵的一個大漢踹飛了出去！
晴美驚呼一聲捂住嘴巴，看著翼樹奮力抵擋幾個黑衣大叔的圍攻。
黑衣大叔們似乎害怕翼樹的身份，並不敢太過蠻橫地對待他，翼樹雖然無法帶著晴美逃離他們的包圍圈，但還是奮力抵擋住了大漢們進一步朝他們逼近。
然而，僵持了一會兒，翼樹還是敵不過他們人多，一不小心被一個黑衣大叔擋開，背後另一個人立刻衝了上去將他按住，翼樹拚命地掙紮，卻無法掙脫。
“翼樹！”
晴美大叫一聲，就要衝過去，卻被離她最近的一個黑衣大叔死死拉住。
“阿姨，你叫他們放開翼樹啊！我求您了！”晴美無力掙脫黑衣大叔的束縛，隻得朝翼樹的媽媽請求。
啪！
在晴美準備繼續哀求的時候，翼樹的媽媽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臉火辣辣地熱起來，晴美整個人愣住了，所有的話語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扇沒了。
“媽媽！”翼樹看到了，怒喝一聲想要走近晴美，但是無奈被黑衣大叔牢牢鉗住，他滿眼心疼地看了晴美一眼，然後把頭猛地轉向他媽媽，臉上露出從未見過的憤怒表情。
翼樹的媽媽似乎被翼樹眼裏的憤怒嚇到了，她轉過臉不再看翼樹，而是充滿恨意地看著晴美，說：“這一巴掌是對你的警告，你最好記住，不要再糾纏翼樹！”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朝停靠在路邊的車走去。
其餘的人也鉗製著翼樹朝車子走去，留下晴美一個人站在原地，翼樹回頭看著她，強忍住痛苦，用口型無聲地對她說著：“等我……”
04
一連幾天都沒有翼樹的消息。
晴美躺在**怎麽都睡不著，這幾天純夏去他家打聽，但是連他家的門都進不了。晴美輾轉反側，看著窗外如水的月光，心裏像有幾百隻螞蟻在爬，擔憂恐懼的感覺讓她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翼樹，他到底怎麽樣了，不知道他媽媽會不會懲罰他，他那麽倔強，要是跟她媽媽吵起來怎麽辦？
丁零零——
正胡思亂想著，放在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難道是翼樹？
晴美一骨碌爬起來，抓起電話一看，果然是翼樹的名字在閃，她雙手顫抖得快要握不住手機了，半天才按下接聽鍵。
“翼樹，是你嗎？你怎麽樣了？那天有沒有受傷？”
嘴唇顫抖得快說不出話，她緊緊地握著手機，聽那邊傳來翼樹刻意壓低的聲音：“我沒事，晴美，你不要擔心，不過我被我媽媽看得很緊，沒辦法出去。”
“那怎麽辦？”
“晴美，你願意跟我一起離開嗎？我們一起離開這裏，永遠在一起！我會好好照顧你的。”電話那頭翼樹沉默了半晌，才問出這句話，聽起來明顯有些緊張。
“什麽？一起離開這裏？”
晴美驚呼失聲，然後急忙捂住嘴巴，重複道：“你是說我們……我們……”
“是的，晴美。我現在去哪裏都有人跟著，現在隻有離開這裏，我們才可以在一起，你願意跟我走嗎？”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緊張。
然而晴美的緊張根本就不比翼樹少，她幾乎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急促而慌亂。
從小到大她一直在這個城市生活，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裏，而且，要她離開森智和純夏，她真的可以嗎？
“晴美？”
“在，我在呢。”聽到翼樹緊張的聲音，晴美更茫然了，“一定要離開嗎？”
“隻有離開這裏，我們才能夠在一起。晴美，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嗎？”翼樹的聲音隱隱含著一絲擔憂，似乎害怕她給出否定的答案。
“我當然想跟你在一起！”晴美急忙回答，“隻是……我有些害怕。”
“不要怕，晴美。我會保護你，會找工作賺錢，我們可以過得很快樂。晴美，相信我好嗎？我會用自己的雙手為你創造幸福的生活。”
翼樹的話深深地撞進晴美的心底，翼樹在陽光下大汗淋漓的樣子又在她眼前浮現，扮作小醜的模樣任人取笑，沒有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沒有了貴族少爺的驕傲，他那麽卑微地用自己的雙手為他們的幸福而努力，難道她隻會躲在這裏什麽都不做嗎？
翼樹為她做的努力還不夠多嗎？
自己到底還在猶豫什麽？
“翼樹，我跟你走！”
晴美咬了咬牙，做出了決定，不管未來要麵對什麽樣的磨難，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電話那頭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很驚喜：“真的嗎？晴美，你真的願意跟我離開？”
“你會保護我的，不是嗎？”想通了這一點，晴美的心也輕鬆起來，她輕輕地笑著，“隻要能夠和你在一起，去哪裏又有什麽關係呢？”
“晴美！”
翼樹的聲音有些激動，半天都沒有說話。
因為害怕通話時間會很短暫，晴美打破沉默急忙問道：“翼樹，那你有詳細的計劃了嗎？我們要怎麽離開，你被你媽媽看得那麽嚴，要怎麽逃出去呢？”
聽到晴美的問話，翼樹也平複了激動的心情，輕聲回答道：“我怎麽逃出來你不用擔心，辦法我已經想好了。明天你記得帶好那張中獎券，我們在機場會和，之後我們先去比諾海島旅行，然後再慢慢考慮去什麽地方。總之，先離開這裏才行。”
“好的，我知道了。”
晴美急忙點頭，心裏有前所未有的擔憂，又有些期待和興奮，隻要從這裏離開，她就可以和翼樹在一起了。
“那麽，你記好了，明天上午9點，在市北機場見，東西不用帶太多。”
明天上午9點，這麽急？
那她要怎麽跟純夏和森智說呢？
“少爺！少爺！快開門！砰——砰——”電話那頭一陣雜亂的聲音，晴美一下子緊張起來。
“翼樹，發生什麽事了？”
“他們發現我在打電話了，我不跟你說了，記得啊，明天上午9點，千萬別耽誤了！”翼樹話一說完立刻掛斷了電話。
晴美抓著手機，半天都消化不了剛才的消息。
跟翼樹一起離開這個城市……
以後身邊就隻有翼樹了，沒有了森智和純夏。
要怎麽跟他們道別呢？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彼此的三個人，要因為自己的選擇就這樣分離了嗎？
雖然如此，卻還是不能阻擋她想跟翼樹在一起的決心！
晴美咬咬牙，起身跑上二樓。
還是先告訴純夏吧！她總是能夠明白和支持自己的決定。
砰砰砰——
晴美站在門口敲門。
“誰啊？”
不一會兒，純夏貼著麵膜的臉從門口探出來，看到是晴美，又趿拉著拖鞋回沙發上坐著：“晴美，有翼樹的消息了嗎？”
“嗯。”晴美點了點頭，思索著該怎麽開口。
“真的？”純夏一下子坐起來，用手捂著即將脫落的白色麵膜紙，驚訝地問，“他怎麽樣了？還被他媽媽關著嗎？”
“純夏……”晴美看了看她，局促不安地用手揪著沙發鼓起的一角。
純夏眯了眯眼睛，又安逸地躺下來，輕輕用食指在臉上按摩，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什麽事要跟我說？”
晴美閉了閉眼，橫下心，飛快地說了出來：“純夏，我……我要和翼樹一起離開。”
純夏的手指僵在臉上，頭慢慢地轉向晴美：“離開？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晴美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要和翼樹離開這個城市，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也不知道去哪裏，我希望你能支持我，也希望你能幫我向森智解釋！”一咬牙，晴美一口氣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了。
純夏已經呆了，她不可思議地瞪著晴美，半天沒有說話，緊緊盯著她的眼裏有震驚，有不舍，還有一些傷心。
晴美被神色複雜的純夏嚇到了，趕緊又說：“我們隻是出去躲一段時間，等他媽媽妥協了就會回來！”
“等他媽媽妥協？”純夏苦笑了一下，說，“你認為他媽媽會輕易妥協嗎？”
“我知道，我這個決定在你看來很荒謬，但是我一定要這樣做，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和翼樹在一起。”晴美不願意去深想那些複雜的問題，隻想能快一點兒見到翼樹就好，隻要能和翼樹在一起就好。
純夏的笑更加牽強了，她神色黯然地低下頭，悶悶地說：“那麽，你隻要能和翼樹在一起，就可以拋棄我和森智了嗎？”
純夏的話擊中了晴美內心最不願意麵對的那一點，她的心一陣疼痛，呼吸也變得凝滯。她不敢去看純夏受傷的臉，轉過頭，她歉疚地說：“對不起！純夏……”
純夏沒有做聲，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看著晴美，眼睛裏壓抑不住的淚水似乎要噴湧而出。她努力地忍住淚水，問：“晴美，你決定好了嗎？”
雖然覺得自己的決定對純夏和森智很殘忍，但晴美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純夏的淚水就快滴落了，她轉過臉，用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說：“既然你決定好了，就和他一起離開吧！你從來都沒有主動去爭取過什麽，這一次，不要放走了你的幸福。”
“純夏……”
終於，晴美的眼淚忍不住滴落。
純夏轉臉看向她，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說：“哭什麽呢？你還是會回來的，不是嗎？我和森智會一直等你回來。”
“純夏……對不起！謝謝你。”
晴美快要被內心的愧疚感糾纏得窒息了，看著純夏，除了道歉和感謝，她再也沒能說出別的話。
純夏歎了一口氣，輕撫著晴美的後背，遲疑地問：“森智那邊……你準備怎麽跟他說？”
提到森智，晴美的心又一陣疼痛。
她微皺著眉，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怎麽跟他說。總覺得不管怎麽跟他說，他都會受到傷害。我不忍心再看到他受傷的樣子了。”
“那你怎麽辦？打算對他不辭而別嗎？”
“不，不是的！”她著急地辯駁，“我隻是想離開之後再告訴他……純夏，明天我走之後，你幫我跟他說好嗎？”
“明天就走？”純夏眼裏的不舍更濃了，“怎麽這麽快？”
“我也不知道，可能翼樹隻有明天才有機會逃出來吧！”晴美緊緊地握住純夏的手，“你和森智要好好的，一定要照顧好對方。森智那邊，就拜托你幫我去跟他說了。”
“可是，我覺得你親自跟他說比較好……”
“拜托了！”
純夏的話還沒有說完，晴美就打斷了她。不是她不願意親自向森智道別，隻是看到森智一次次為自己傷心，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她已經無法再承受了，就讓自己再自私一次吧！
對不起，純夏。
對不起，森智。
05
一整晚，晴美都處在一種緊張的情緒中，沒有好好睡覺。簡單地收拾了一些行李，她便早早地趕到了機場。機場人來人往，玻璃門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電梯上上下下，都是拖著行李箱或者哭泣著給親友送行的人。晴美孤零零地站在大廳中間，抱緊背包，目不轉睛地盯著機場大廳的入口。
翼樹怎麽還不來？
他能不能順利從家裏逃出來？要是被他媽媽抓到了該怎麽辦？晴美心急如焚，打了幾次電話都沒人接，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翼樹，你千萬不要出什麽狀況啊，快點兒出現吧！
站在寬敞明亮的機場裏，晴美心裏祈禱著。周圍人來人往，卻似乎都跟這個世界無關，所有的喧嘩吵鬧都入不了她的耳朵。
太陽漸漸炙熱，刺眼的光芒提醒她已經到中午了，可是翼樹的身影卻一直沒有出現，他們定的那趟飛機早已經起飛了，翼樹，他到底出了什麽事？
晴美抱著背包坐在離門口最近的座位上，看著旅客的影子由一個點慢慢拉長成一條線，機場牆上的時鍾指針已經指向6點，現在已經下午了……
晴美再也坐不住，噌地站起身，想去門外看看。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玻璃旋轉門那裏出現，她站在那裏環顧四周，明顯在尋找什麽人。
彩韻？
怎麽會是她？翼樹呢？為什麽來的人是彩韻？
晴美打量了她一番，彩韻還是那樣嬌俏的妝容，時尚的衣著，纖細的身材盡顯女生的妖嬈和青春，眼瞼上有銀色的眼影，睫毛被夾得又長又翹。
這時候，她的視線也落在了晴美身上，晴美有些緊張，看她麵色不善地向自己走來。
她走到晴美麵前，然後挑眉問道：“你就是晴美吧？”
晴美點了點頭，一時之間還不明白她的用意。
“我來這裏是告訴你，翼樹不會來了，你不用等了。”她冷笑著打量了晴美一番，眼底的鄙夷毫不掩飾，眼神有些嫉恨又有些不甘，“你該不是以為他真的會帶你走？嗬嗬，真是可笑！”
“你在說什麽？翼樹呢？”
晴美咬著唇，不想跟她吵架，現在她最關心的隻有翼樹的情況。
她笑起來，繞著晴美轉了一個圈，然後才不緊不慢地說道：“翼樹要跟我訂婚了，所以，你不用再等，也不用再妄想和他在一起。”
轟——
腦袋裏一聲巨響！
彩韻的話帶著萬鈞威力在晴美腦海裏爆炸，她的臉刷地白了，渾身都顫抖起來。
“翼樹要跟我訂婚了……”
腦海被彩韻的這句話填滿，心髒一陣銳痛，晴美顫抖著雙唇看著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她在說什麽？翼樹怎麽可能跟彩韻訂婚？他昨天還說要跟自己一起走，會照顧自己一輩子，怎麽可能會跟她訂婚呢？
晴美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不可能。翼樹不喜歡你。”
“喂！你這臭丫頭說什麽？”彩韻的臉頓時鐵青，惡狠狠地盯著晴美，然後推了她一把，“你憑什麽說他不喜歡我？”
“他說會帶我走，他不會跟你訂婚的！”晴美搖著頭，慢慢後退，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他一定是被他媽媽發現了，所以才會來不了。你在騙我！”
“騙你？騙你這個臭丫頭，值得費這麽大勁嗎？”彩韻有些惱怒，但隨即又得意地笑起來，“翼樹已經想通了，而且答應了他媽媽，他會跟我訂婚！聽清楚了沒有？他要娶的人是我，你不要再千方百計地勾引他了！”
“他真的答應了？”
“沒錯！像你這麽平庸的女生，配得上翼樹嗎？你有沒有照過鏡子？你跟他在一起，就是因為他的錢吧？像你這種女生，我見得多了，翼樹才不會被你騙！”
啪——
一個厚厚的信封砸在晴美身上！
信封被摔破了，裏麵竟然都是一遝遝的鈔票。鈔票散落一地，機場大廳頓時騷亂起來，旅客們發出一陣驚呼，都圍了過來。
彩韻滿意地看著四周圍觀的人，挑眉一笑，眼神鄙夷，帶著嘲諷：“這些錢，足夠你放棄翼樹了吧？你以後不要再纏著翼樹，離他越遠越好！”
晴美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看著滿地的鈔票，腦海裏還是彩韻最開始的那句話，連羞辱都感覺不到，隻是心裏一陣陣疼痛，翼樹不會跟彩韻訂婚的，晴美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絕對不相信彩韻說的話，她要翼樹親口告訴自己！
“我要見翼樹！”晴美冷冷地說，努力讓自己冷靜。
“嗬嗬，他不想見到你，他就是因為怕你繼續糾纏，所以才讓我來告訴你，這是你們的機票吧？看清楚了，這可是翼樹交給我的，讓我來通知你一聲！”
晴美看到她手裏那張機票，上麵清清楚楚寫了翼樹的名字，如果不是翼樹讓她來的，她怎麽會知道他們約在這裏？又怎麽會拿到翼樹的機票？
可是，這一切變化得太快了！讓她怎麽相信？
翼樹要娶彩韻？他真的後悔了嗎？不願意帶她走了嗎？
眼淚一滴滴墜落在地上，暈出一片小小的痕跡，晴美抬頭看著眼前漂亮的女生，心裏的痛苦再也忍不住，爆發出來！
“我不信！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除非翼樹親口告訴我他要跟你訂婚，否則，我是不會放棄的！”
看也沒看落在地上的信封一眼，晴美哭著喊出這句話，然後不管彩韻驚愕的眼神，飛快地向門外衝去！
大廳裏的旅客被她撞得東倒西歪，可是她什麽都顧不了了，忍了好久的眼淚終於不受控製地落下來。翼樹怎麽可能跟別的女生訂婚呢？不可能的，一定不會的！
晴美飛快地跑著，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找翼樹問個清楚！
耳旁的風呼呼地刮過來，刺耳的鳴笛聲和尖銳的刹車聲此起彼伏，可是她什麽都看不到也聽不到，隻是拚命地跑著，腦海裏回響著彩韻的話：“他要跟我訂婚，你不要再纏著他了……”
翼樹明明說要和自己在一起的，為什麽會和別人訂婚？
世界被眼淚淹沒得一片朦朧，晴美覺得心痛得不能呼吸。
怎麽會變成這樣子？真的不想離開翼樹啊！
對自己那麽好的翼樹！那麽善良的翼樹！
一陣尖銳的汽車鳴笛聲由遠及近，晴美回過頭，看到巨大的陰影將她整個人覆蓋，來不及思索，身體就遭到劇烈撞擊，然後整個人飛到半空……
周圍的樹木旋轉著，混亂嘈雜的尖叫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天空好藍好幹淨，隱約中，她看到無數的蒲公英從遙遠的天邊飛了過來。
“你知道蒲公英的花語是什麽嗎？是——停不了的愛。”
“如果你願意，我就做你的守護神好了。不過，你不是不幸的人！因為你是神眷戀的天使，所以才會中獎的哦……”
“我們要很努力很努力地在一起，永遠都不要分開！”
“晴美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我想照顧晴美一輩子，我要用自己的力量來照顧你，直到永遠……”
“翼樹……如果生命結束了，屬於我們的永恒還會存在嗎？”晴美喃喃自語。
白色的裙子在天空盛開，鮮豔的紅色像薔薇一樣點綴在白色裏，晴美感覺自己仿佛飛到了一大片的薔薇花田中，風徐徐吹著，在黑暗到來的最後一刻，她看到翼樹站在一大片美麗的薔薇花叢中，笑容明亮幹淨。
看著他的笑臉，晴美淺淺地笑了起來。
要死了嗎？
如果死了，會不會到爸爸媽媽身邊，那時候她就不會難過了吧？死了是不是就什麽感覺都沒有了呢？不會心痛，不會擔心……
可是翼樹怎麽辦？
如果她死了，就必須要離開他了吧？
一種很真實的疼痛從身體各處蔓延開來。
晴美想製止這樣的疼痛蔓延，但是卻力不從心，眼淚似乎流出來了，卻一點兒也沒有減輕那種痛苦。
離開了翼樹，會這麽痛嗎？
不要，不要離開翼樹……
翼樹……
翼樹，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