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次換我來遺忘

豪華的勞斯萊斯加長房車緩緩地朝山腰駛來,一個中年男人走下車來,神態肅穆地走到後車位,彎著腰,拉開了車門,如同恭迎女王般恭迎著車上的人下車。

走下車的是一個長得如洋娃娃般美麗的女生,靚麗的黑色大卷發像海藻般蔓延至腰部,粉色的發箍上一朵粉色的蝴蝶結,被風吹得飛舞起來,像極了一隻粉色的蝴蝶,在扇動著羽翼。

少女的眼睛很是迷人,明亮而清澈,如同夜晚晴空中的星辰,濃密的睫毛微卷地貼在眼瞼上,美麗動人。

那個像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美麗少女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的心裏都對女生的身份充滿了好奇。

“娜娜,你怎麽來了?”

李導演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望著被眾保鏢圍護著的女生,驚訝地問道。

看到女生臉上羞澀的紅暈,李導演猛地一拍頭頂,了然一笑:“是來探男朋友的班吧!伯伯幫你叫他!”

李導演笑著,然後朝人群後方喊了句,頓時所有人都怔住了。

“佑賢!”

“佑賢!”珍彩覺得腦袋“轟”地一聲炸了開來,驚愕地望著慢慢從人群後方走出來的佑賢。

他清俊的臉上帶著些疲倦,待一看到少女時,眼裏閃過了幾絲流光。

珍彩覺得全身被抽幹了力氣,而那個像洋娃娃般可愛的女生已經一頭撲進了佑賢的懷裏,踮著腳尖,白皙修長的手臂緊緊地圈住佑賢的脖子,兩個人的距離親昵得讓人妒忌。

“拍戲累嗎?”少女伸著柔軟無骨的小手摸著佑賢微蹙的眉,心疼地問道。

“不累,你一個人跑來的?”佑賢拉開少女亂動的手,有些緊張地問道。

“不是,還有一堆跟屁蟲。”少女嘟著嘴,一臉不滿地指著不遠處的保鏢抱怨道。

看到那些人,佑賢鬆了口氣,寵溺地摸了摸少女的頭。

望著他們倆曖昧的舉動,眾人都反應了過來。

那女生不是別人,正是傳聞中佑賢現在的女友——閔嫻娜。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倆的關係,除了呆愣在一旁的珍彩。

珍彩目不轉睛地望著人群中相擁在一起的金童玉女,視線早已模糊一片,她的心早就碎了,她已經不痛了,她隻是眼睛進了沙子,忍不住想流淚而已。

真的,她一點兒都不心痛,一點兒都不難過。

她隻是看著前男友在他們曾經相愛的地方擁抱著現女友罷了。

她不難過,不傷心,一點兒都不。

眼前突然一黑,珍彩的眼睛突然被人蒙住,一隻手用力地攥住她的肩膀,將她扳轉了過去。

看她心碎無言的樣子,夏哲還是忍不住地走了過去,遮住她的臉,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裏。

“不準哭。”

他開口道,語氣很是霸道。

頭貼著夏哲溫熱的胸膛,珍彩什麽都不想去想,任由眼淚宣泄。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對耀眼的情侶身上,沒有誰注意在僻靜的人群最後,靠在夏哲懷裏悲傷哭泣的珍彩。

佑賢將黏在身上的閔嫻娜拉了開來,嘴角掛著溫柔的笑,不經意地抬頭,目光觸到遠處榕樹下靠著夏哲崩潰哭泣的珍彩,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這樣的結局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佑賢問自己,可臉上卻再也笑不出來。

胸膛內那顆叫心髒的東西,因為她顫抖的脊背,疼得很是刺骨。

如果可以,他一點兒都不想傷害她。

他的,曾經的,珍彩。

“謝謝大家照顧我們家佑賢,待會兒拍戲結束,我代表閔氏集團請劇組的所有人去酒店參加晚宴,預祝《聆聽星空》劇組拍攝順利。”

閔嫻娜甜美的嗓音帶著點兒羞澀味道從人群中傳來,引來了眾人的一陣歡呼。

珍彩從夏哲的懷裏抬起頭來,用手擦著眼淚,眼眸低垂著,很是落寞。

夏哲伸手鉗製住珍彩的下巴,迫使她抬頭正對自己。

“閔嫻娜,閔氏集團董事長唯一的孫女,未來的閔氏繼承人,這部《聆聽星空》最大的投資商就是閔嫻娜的爺爺,閔氏集團的董事長閔權熠。我想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人,都會選閔嫻娜而不會選你,所以,你死心吧!”

夏哲眯著眼殘忍地朝珍彩說道,珍彩仿佛從頭到腳被澆了盆冷水,冷得刺骨。

珍彩驚愣地抬眼看著麵色陰沉的夏哲,默然地搖頭。

“他不是這種人,他不是這種人,不是,他不是……”

珍彩奮力地辯解道,她寧願相信佑賢變心愛上閔嫻娜才不要她,也不願意相信他為了貪圖名利才跟閔嫻娜在一起。

“他不是那種人?你就這麽相信他。還記得那次選秀比賽嗎?在決賽前,閔權熠找了負責人,要求佑賢成為大賽的冠軍,沒想到卻被無意間經過的我聽到。如果我沒猜錯,你之前跟他就是情侶,從你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你根本不會演戲,卻堅持進演藝圈,不就是想知道他當初甩了你的原因嗎?很簡單,因為在那時候他就已經被閔家當做內定孫女婿了,他當然選擇什麽都有的閔嫻娜而甩了你。”

夏哲咄咄逼人地冷聲道,他的話裏沒有一絲漏洞,讓珍彩根本無法反駁。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珍彩不相信地搖頭。

比賽在一年前,而佑賢跟她是半年前才分的手,他不可能瞞了她半年跟閔嫻娜在一起。

不,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佑賢會這麽玩弄她的感情,就算他不愛她愛上了閔嫻娜,她也不相信,那個在她記憶裏一直幹淨如初的男生會是這樣的人。

劇組的人紛紛上了大巴,跟在閔嫻娜的車後朝閔氏集團旗下的酒店開去,珍彩失魂落魄地被夏哲強塞進了自己的車裏。

“想知道他是不是這樣的人,跟著去不就知道了。”

珍彩還沒緩過神來,夏哲猛地一踩油門,車子急速地朝前奔去。

夏哲提速很快,黑色的奧迪很快超過了劇組的車,跟在了佑賢藍色的蘭博基尼後麵,珍彩能清晰地看清蘭博基尼內的兩個人。

佑賢專心致誌地開著車,一旁的閔嫻娜像隻小貓般窩在車椅裏,頭朝佑賢的方向偏著,時不時地伸出嫩白的小手碰佑賢的頭發,感覺很是親昵。

珍彩不想繼續看下去,內心煩悶地朝窗外望去,可夏哲卻並不這麽想。

他修長的手指熟練地握緊方向盤,一個提速,奧迪衝了上去,和蘭博基尼比肩而行。

發現身旁突然多了輛車的佑賢,蹙著眉頭轉過頭來,看到朝他笑得一臉挑釁的夏哲跟默然低頭的珍彩,他帥氣的俊臉上頓時覆上了一層寒冰。

兩個同樣英俊帥氣的男人,兩雙同樣白皙修長的手,嫻熟靈活而又帥氣地轉動著各自的方向盤,在街道上比著車技。

珍彩不知道這兩個男人突然怎麽了,沒經曆過賽車的她,看著夏哲車表上的180碼車速,頓時慌了神。

整輛車跟騰空似的在馬路上漂移著,忍受不住這種刺激的珍彩,快要吐出來了。

“不要!停車,快停車!”

佑賢車裏的閔嫻娜突然哭叫了起來,“嘎”地一聲,佑賢猛地踩住刹車,蘭博基尼霎時停了下來,車內的閔嫻娜哭著朝佑賢的懷裏撲了過去,號啕大哭起來。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佑賢緊緊地抱著懷裏哭得跟淚人似的閔嫻娜安撫道,眼裏帶著深深的自責。

他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看到珍彩坐在夏哲的車裏,他會那麽不爽,為什麽明明知道閔嫻娜怕坐快車,他還要這麽失控地跟夏哲飆車,不是說好了要放手的嗎?不是說好要一直陪在閔嫻娜身邊嗎?

佑賢,你不是早就選擇好了嗎?

黑色的奧迪停在了氣勢宏偉的酒店門口,珍彩逃也似的從車內鑽了出來,扶著路邊的樹狂吐起來,眼裏盡是佑賢抱著閔嫻娜的情景。

多久了,她沒有看到他滿臉疼惜的樣子,那種心疼的表情,刺得她眼睛好痛。

夏哲站在車旁,看著蹲在地上含淚望著天空的珍彩,眼神黯淡了下來。

天色漸漸灰暗下來,昏黃的天空下,吐得虛脫的珍彩蹲坐在地上,手捂著自己的心口,指尖發白。蒼白的小臉望著暗黃色的天幕,眼眶微紅。

夏哲倚著車子悶聲不吭地抽著煙,眼眯著,視線未曾從珍彩的身上移開過。

他的內心有股衝動,想要走上前去將她一把抱起,狠狠地塞進自己的懷裏,但他知道,此刻,她根本不想看見她。

不是他殘忍,他隻是想讓她看清楚,佑賢就算心裏還有她,但最終還是會選擇閔嫻娜。

她,珍彩,永遠都會是被拋棄的那個。

半晌,藍色的蘭博基尼隨之而至,後麵還跟著劇組的幾輛車。

佑賢挽著閔嫻娜的腰,絲毫沒朝珍彩瞥過一眼,麵無表情地跟閔嫻娜走進了酒店,身後跟著沒有發現異樣依舊有說有笑的眾人。

珍彩最終還是被夏哲從地上拉了起來,硬拖進了酒店,跟著那群人走了進去。

剛進酒店,一個穿著白色西裝,麵容清俊的男人舉止優雅地走了過來。

白色的西裝包裹著他修長健美的身材,精致的臉上掛著迷人的淺笑,左手上的玉扳指流光溢彩,襯得他的手指更為白皙。

他像童話裏走出來的王子一般,成功地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你們來了!娜娜,你要的位子我已經叫人安排好了。”

男人露齒一笑,語氣溫婉而又客氣地朝閔嫻娜說道。

閔嫻娜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手指著身前優雅的男人朝所有人介紹道:“這是我的表哥,也是這家酒店的總經理,白夜。”

白夜微笑著朝眾人點頭示意,手指著不遠處道:“這邊請。”

劇組裏的幾個小明星不由自主地被白夜的帥氣儒雅所吸引,邊走邊小聲地嘀咕著。

“沒想到這麽年輕就當上了這麽大酒店的總經理,好厲害啊!”

“是啊!我一開始還以為這酒店的經理是個老頭呢!沒想到這麽帥!”

“閔家不愧是豪門,出來的人都是精英啊!”

……

珍彩的眼裏一片死寂,她聽不到人們在講什麽,跟丟了魂似的任由夏哲拉著她往前走。

順著曲徑通幽的長廊轉了好幾個彎,白夜帶著眾人走進了一間豪華包廂。

閔氏集團果然出手氣派,竟然動用了酒店最豪華的“仙水居”。

望著包間裏頗有氣勢的人造瀑布,大家都歎為觀止。

眾人紛紛挑位子坐下,珍彩感覺手臂上一疼,人已經被夏哲拉著走到了一張桌前,肩膀被強製地壓著坐了下來。

珍彩覺得氣氛頓時壓抑得厲害,抬眸一看,驚愕地發現夏哲帶她來的不是別處,正是佑賢跟閔嫻娜坐的桌子。

珍彩坐在夏哲的身旁,對麵正坐著低著頭喝茶的佑賢,佑賢的身旁坐著閔嫻娜。

其餘的位子陸陸續續地有人來坐,李導演,唐冪菲,還有一出現就迷倒眾多美少女的白夜。眾多的大牌全都聚在了這張桌子上,夏哲眼裏的笑意越來越深,眯著眼看著專心喝茶的佑賢,他倒要看看,他能淡定到什麽時候。

作為東道主的閔嫻娜,禮貌地朝大家笑著,站起身來,端著飲料向桌上的人一一敬了過去。

輪到珍彩時,閔嫻娜的笑容驀地僵硬了些,眼裏閃過一絲警戒,不等珍彩從怔愕中驚醒過來,閔嫻娜已經一飲而盡。

珍彩端著杯子默默地坐回位子,耳邊就響起了唐冪菲的嘲諷。

“某人真是大牌啊!連閔小姐敬的酒都不屑喝啊!”

自上次的事之後,唐冪菲對珍彩一直心存芥蒂。珍彩知道,她還是咽不下上次的那口氣,垂著眼,沒跟她計較,隻是端著剛放下的酒杯,喝了一口。

珍彩不會喝酒,一口就讓她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珍彩頓時覺得有些狼狽,捂著臉拿著手袋朝眾人抱歉地彎了彎腰,便走出了包廂,徑直奔向了洗手間。

心中像被巨石壓著,珍彩覺得很悶,進了洗手間,關上門,急忙地用水拍了拍臉,深呼吸了幾次,珍彩才感覺好過了一些。

她討厭那樣的空間,與她如此地格格不入,讓她壓抑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不該跟著夏哲來這裏的,她更加清晰地看清自己跟閔嫻娜的差距,更加意識到自己的沒用與悲慘,更加讓自己陷入被羞辱的境地。

不該來的,珍彩!你不該來的。

從洗手間出來,珍彩無力地蹲在樓道拐角的角落裏,不想起來。

她不想回那裏,很不想。

然而手機的鈴聲急速地響起,讓珍彩不得不從自己的思緒裏反應過來。珍彩從地上站了起來,身體不穩地晃了晃,背靠在牆上勉強支撐著自己,手指從手袋裏掏出了不停震動的手機。神情恍惚的她絲毫沒有注意一向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從手袋裏掉了出來,落在了地上。

“你在哪兒?”

煩悶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了出來,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珍彩垂下了眼,聲音弱弱地回答:“我在洗手間,就回來了。”

終究還是逃不掉,她還是得回到那裏。

夏哲鬆了口氣,握著手機的手直攥得發白,聲音還是因為過度焦急有些顫抖:“快點兒回來,我在門口等你。”

望著被掛斷的電話,珍彩悵然了一會兒,慌亂地掏出鏡子整理了一下臉上的情緒,匆忙地朝包廂的方向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在等她的夏哲,珍彩眼睛閃動了一下,低著頭朝那個陰冷的身影走了過去。

“進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看著珍彩瘦弱的身影平安無事地站在自己的麵前時,佑賢攥緊的拳頭放鬆開來,緊繃的心髒總算恢複了正常。

手搭在珍彩的肩上,夏哲將麵色淡漠的珍彩推進了包廂。

桌上,所有人都在等著她,這讓珍彩有絲心虛。

“還以為有些人脾氣大,躲在外麵不想進來了呢!”

唐冪菲臉上半是諷刺半是微笑地開口道,席間的氣氛頓時又有些緊張。

珍彩垂著頭,手緊緊地握著手機,不去抬頭看眾人的表情。

“快坐下吧!大家快吃菜吧!”

見珍彩尷尬地僵愣在原地,閔嫻娜臉上僵笑了一笑,開口打著圓場,心裏卻掠過幾絲歡喜。

看得出來,這個叫珍彩的女生並不討人喜歡。

珍彩被夏哲拉著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大家似乎都忘了剛才的尷尬,笑談了起來。珍彩漫不經心地吃著眼前的菜,感覺索然無味。

不管佑賢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珍彩已經不想再去追究了,她隻想這場晚宴快點結束,能夠快點離開這壓抑的空間。

見珍彩不怎麽吃菜,一直夾著麵前的水煮青菜,坐在她右手邊的白夜輕輕地將手邊的海鮮朝她移了移。

珍彩望著突然出現在手邊的大蝦,驚愕地看著白夜繼續跟人家談笑風生的樣子,心裏一陣感激。

“白經理,你這麽優秀,女朋友一定是才貌雙全吧!”席間,某個男演員有些開玩笑地朝白夜調侃道。

白夜淺淺一笑,露出兩個微淺的酒窩,語氣很是委婉地回答道:“我現在一直在忙著工作,所以一時間還沒準備談女友。至於到時候女友是不是才貌雙全,我覺得並不是很重要,隻要兩個人看得對眼就行了,你說是吧?”

“那是,白經理可是青年才俊,大忙人啊!”

桌上有人開始跟著附和,珍彩望著手邊的蝦,一直未伸手夾,筷子還是較為頻繁地在眼前的幾樣素菜上流連。

同桌的幾個女演員不時地朝白夜表露愛慕之意,神情舉止明顯得很,隻有珍彩一人自始至終低著頭悶聲地吃著菜,從來沒有抬起頭過。

她怕看到對麵的佑賢跟閔嫻娜恩愛的樣子,她怕看到佑賢對她冷眼掃過的樣子,她更怕看到閔嫻娜臉上那毫不遮掩的幸福。

其實,她最怕的是,在如此融洽的氣氛裏,她會忍不住掉淚。

白夜從包廂裏走了出來,臉上的笑意頓時**然無存,眼裏閃爍著嘲諷的光芒。

那桌子上所有的人都在作秀,都在假裝,虛偽的奉承、讚美,有多少人出自內心,有多少人看中他的身份地位,跟閔家這個強力後盾,他心裏都清楚得很。

借故去洗手間的白夜經過長廊的拐角處,目光觸及到遺落在地上的小本子時,忍不住朝前走了幾步,彎腰將那本有些破舊的筆記本撿了起來。

誰不小心把東西掉在了這裏?

酒店不時地會有清潔阿姨來打掃,這筆記本還在地上,說明剛掉不久。

白夜修長的手指打開了筆記本上的扣帶,意圖翻看主人的姓名時,一張照片從裏麵的夾層裏掉了下去,飄落在地上。照片上,兩張稚氣未脫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兩張臉貼得很是緊密,仔細一看,上麵的男生在親吻著女生白皙光亮的額頭。

然而,令白夜驚訝的是照片上的男生不是別人,正是自己表妹的男朋友——佑賢,而那個女生,更是讓他意想不到,竟然是剛剛坐在自己身邊,一直低著頭默默無言的珍彩。

很顯然,這筆記本是那個叫珍彩的女生的,因為她剛剛出來過。

白夜的眼裏突然散發出興奮的光芒,嘴角浮起一抹邪惡的笑容,與先前謙和有禮的樣子大相徑庭。

“看來,這世上真是無巧不成書,連老天爺都這麽幫我。”

白夜冷笑著,將珍彩的筆記本收在了手裏,大步地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手機放在一旁很是礙眼,珍彩注意到大家的手邊除了必要的餐具都沒有其他東西,珍彩的手伸向了手機,趁別人不注意,想將手機偷偷地放回包內。

然而,當手指觸碰到空****的手袋內部時,珍彩的手頓時僵住了,臉上的神情很是難看。

“筆記本,我的筆記本!”珍彩嘴裏喃喃自語道,手慌亂地在包裏翻找著,動靜大得將桌上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吸引了過來。

而珍彩卻什麽都覺察不到,一心隻想找到她的筆記本。

那上麵記錄了她過去跟佑賢所有的甜蜜,她不能丟掉它。

然而,當她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沒有見到筆記本的影子,珍彩頓時感到絕望了。

難道,連老天都希望她徹底地忘記那份感情嗎?

“怎麽了?”

見珍彩一臉的焦急,夏哲蹙著眉頭出聲問道,在座的所有人,包括佑賢都抬頭看著珍彩。

“我的筆記本不見了。”

珍彩神色緊張地解釋道,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人已經衝出了餐桌,快步地朝洗手間走去。

一定是拿手機的時候不小心弄掉的,那筆記本應該掉在了洗手間附近的那個走廊裏。

珍彩心想道,腳步又加快了許多。

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同桌的人也跟著追了出來,幫她一起找。

望著空空如也的大理石地麵,珍彩頓時有種希望破滅的感覺。

沒有,竟然沒有!她明明記得隻在這個地方打開過手袋,那筆記本不可能掉在其他地方的。

整條長廊兩邊都擺放著人工製造的大樹,看上去很是幽靜。

珍彩跪倒在地上,不顧眾人訝異的目光,趴著翻找著兩處用假的五顏六色的樹葉堆蓋的樹根。

肯定是掉在這裏的,肯定是……

珍彩內心叫囂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那麽注重那本筆記本的原因。明明那已經成為過去,明明佑賢已經不在乎她了,她為什麽還要這麽瘋狂地尋找他們過去的回憶。

就算找到了又怎麽樣,除了一次又一次地被現實所傷,她還能做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傻?

珍彩問自己,她好恨自己,可是動作卻絲毫未曾停下來過。

所有人都驚愕地望著趴在地上、形象全無的女生,臉上的表情很是難看。

“大家一起幫忙找找吧!”李導演蹙著眉頭,望著珍彩臉上癲狂的表情,有些不忍地開口道。

“不就是丟了一本筆記本嗎?有必要這麽勞師動眾嗎?”找了一會兒,唐冪菲再度不耐煩地出聲道,將大家心中的想法都說了出來。

這麽多人,放著晚宴不吃,來找一本筆記本,的確有些說不過去。

可是珍彩像沒聽到他們講話似的,繼續一棵樹一棵樹地扒開樹葉翻找著。

夏哲一直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陰冷無比。

他不會去幫她找那本筆記本,從她那失控的樣子,他就知道這本筆記本裏到底有些什麽。

他不會去幫她尋找過去,永遠不會。

就算看著她眼底的神采越來越黯淡,看著她越來越絕望,他也決不上去幫她的忙。

佑賢從未見過這樣的珍彩,像丟了珍寶的孩子,眼神空洞而又倔強地尋找著丟失的寶貝,珍彩的眼眸裏泛著淚,卻掉不下來。他突然想衝上去,將失去理智的珍彩抱住,阻止她再這麽瘋狂下去。

無論丟失的是什麽,他都不希望她再這麽執著下去,對他,還是對過去,他希望她都不要再執著了,這樣隻會讓她更受傷,而每傷她一次,他的心就會疼上十分。

然而未等佑賢走上前去,原本站在他身邊的閔嫻娜突然跑到了珍彩的身邊。

佑賢的心不由得緊揪了起來,呼吸霎時變得沉重。

“你先起來吧!這樣找下去,也不一定能找到啊!筆記本丟了,我們再買一個就好了。”閔嫻娜伸著白皙嫩白的手拉著珍彩的手臂,聲音溫和地說道。

望著閔嫻娜單純天真的表情,珍彩的眼淚模糊了一片。

是的,找不到了,再這麽找下去,也找不到了。

她記憶裏的佑賢早把她丟了,她再也找不回那段過往了,那段回不去的曾經,再也找不回來了。

珍彩望著閔嫻娜笑了起來,眼淚打落在地上,一片晶瑩。

突然,她推開了閔嫻娜,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瘋子般跑開,瘦弱的身影轉眼就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發現珍彩異常的夏哲回過神來,正要去追,愕然地發現一旁的佑賢早就沒了身影。

他還是忍不住了。

夏哲心裏一陣譏諷,他等待已久的好戲終於開演,而他卻沒有想象的那麽高興。

閔嫻娜望著佑賢消失在拐角處的身影,朝眾人笑道:“佑賢一定是怕珍彩出事,要珍彩在這裏出了什麽意外的話,一定會影響到閔氏的形象吧!佑賢就是這樣,對任何影響閔氏的事都這麽在意。”

閔嫻娜美麗的娃娃臉上掛著炫耀的笑意,眾人的臉上都出現了曖昧的神色,誰也沒有注意閔嫻娜笑容背後的那抹僵硬。

“珍彩!”

酒店門口,佑賢一把拉住了失魂落魄地要往馬路衝去的珍彩,眼裏閃爍著黯然和痛苦的神色。

珍彩轉過臉去,一臉茫然地看著他,目光淒迷而又哀傷。

“等酒店打烊後我讓服務員再認真找一遍,如果找到,我立刻打電話給你,你不要這個樣子好嗎?”佑賢望著珍彩,語氣近乎懇求地說道。

他很怕她出事,真的很怕。

珍彩目不轉睛地看著佑賢,聽著他儼然一副閔家男主人姿態說的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迷離。

他這是什麽意思?

嫌她剛才的樣子丟臉,損害了他們閔家的麵子是嗎?

所有的委屈湧上心頭,這半年來,她所受的苦隻是換來他一句主人般誠懇卻又無情的話語。

珍彩突然含淚大笑了起來,從手袋裏拿出那款陳舊的白色手機,當著佑賢的麵,在他驚愕的目光下,狠狠地朝地上摔了下去。

“半年前的五月二十一號,你切斷了我們曾經的一切,現在,該由我來切斷了。其實我早該這麽做的,隻是我還傻了大半年。手機摔壞了,你不用打電話過來了。你放心,我不會再自我欺騙以為一切還可以挽回,我也不會再纏著你,這部戲拍完,我就會離開,徹底地離開你的世界,再也不會出現。”

珍彩哭笑著望著佑賢冷聲說道,說完倔強地轉過身去,大步朝馬路走去,伸手攔了輛的士,一頭鑽了進去。

結束了,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佑賢緊緊地望著珍彩離開的方向,捂著刺疼的心口,深邃的眼眸裏盡是痛楚。

地上的舊手機,被摔得粉碎,那是他送給珍彩的生日禮物,現在碎了,連帶著他那顆早就千瘡百孔的心。

佑賢緩緩地蹲下身來,伸手去撿地上的手機。

一雙粉色的高跟鞋停在了他的身前,佑賢抬起頭來,看到了意欲哭泣的閔嫻娜。

“你還在乎她?”閔嫻娜語調悲愴地問道。

佑賢緊咬著牙,搖了搖頭:“沒有。”

他緊緊地攥著手機碎片,手心一股鑽心的疼,佑賢緊蹙著眉頭,最終還是將手中的手機扔進了垃圾桶。

坐在出租車內的珍彩,淚流滿麵地朝後車窗看去,眼睜睜地看到佑賢將手機丟進了垃圾桶,早就痛得麻木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上了一刀,珍彩閉上了眼,傷心地轉過身去。

白夜站在酒店的樓上,清晰地將門口發生的事看在眼裏,黑亮的眼眸裏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把這筆記本交給閔小姐,告訴她,有顧客撿到了她朋友的筆記本送到櫃台了。”

白夜將手中的舊筆記本遞給身後的服務員,嘴角泛著冷笑道。

“是!”

服務員接過東西畢恭畢敬地點頭道,然後轉身走出了豪華的辦公室。

白夜坐回自己的位子,望著桌上“總經理”的名牌,笑意越來越深。

閔嫻娜跟佑賢剛走進酒店,正好遇到前來送筆記本的服務員。

“閔小姐,這是你剛才那位朋友找的筆記本,有位顧客看到後撿了起來交到櫃台了。”

服務員按照白夜吩咐的說道,閔嫻娜剛要伸手從服務員的手中接過筆記本,卻被佑賢搶先一步。

“我來還給她吧!反正明天拍戲要遇到。還有你以後也不要常來劇組探班了,家裏人會擔心的。”

佑賢麵色平靜地朝閔嫻娜說道,閔嫻娜的內心猛地收緊,眼淚霎時溢滿眼眶。

“你是不是嫌我打擾到你工作了?”閔嫻娜委屈地朝佑賢控訴道。

佑賢看著楚楚可憐的閔嫻娜,無奈地歎了口氣,寵溺地揉揉了她那頭柔軟的卷發:“我隻是不想你太勉強自己,你不喜歡坐車,每次出來又免不了坐車,我怕你太累,而且有些拍攝地點太亂,你要出什麽意外,還不是害我擔心。”

聽到佑賢的關心後,閔嫻娜過度緊張而懸著的心漸漸地平緩下來。

在閔嫻娜的世界裏,佑賢是比自己還重要的人,他的一句責備一個眼神都可以讓她受傷,一句寵溺一個擁抱就可以讓她忘卻所有痛苦。

從第一眼見到這個男生,閔嫻娜的視線就再也離不開他了。

所以,無論用什麽手段,她都要將佑賢留在她的身邊。

他是她的。

隻可以是她的。

黑色的奧迪緊跟在出租車後麵,夏哲滿臉冰霜。

前麵的出租車停下來,一個瘦弱的身影走出來,沿著小道繼續往前走。

夏哲減緩了車速,慢慢地跟在珍彩的身後,眼眸一直盯著那個纖瘦的背影。

直到珍彩站到家門口,奧迪才停了下來,停在不遠處的陰暗處。

夏哲默然坐在車裏,看著蹲在家門口的珍彩,心裏掠過一絲細細的疼。

她在門口蹲了多久,他就在車內看了多久,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言的沉默。

許久許久,一直沒人去打破。

深夜。

白家別墅。

喝醉酒的白夜父親搖搖晃晃地爬上樓梯,朝自己的臥室走去,經過書房的時候,看見房間裏的燈光還亮著,便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

見白夜還在專注地看酒店的策劃案,白父頓時怒氣直逼腦門,借著酒精作用大聲地朝認真工作的白夜喊了起來。

“你這樣掏心掏肺地為閔家賺錢,可閔權熠有把你當過外孫嗎?人家把你當下人使,你倒還樂得自在?在閔家你永遠不會有出頭之日!你真的打算以後給閔嫻娜那個死丫頭當狗賣命嗎?”

聽到父親罵聲白夜轉過身去,看著醉倒在地的白晨光,眉頭不由地蹙緊了些。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聽到動靜的白母立馬從隔壁的房間跑了過來,拉著老公有些惱怒地說道:“看看你又喝得這副死樣,趕快回房洗澡睡覺去。”

白晨光被老婆推出了書房,搖搖晃晃地走回了房間,嘴裏還嘀咕著:“死小子,當下人啊!下人!”

見白父走進臥室,白母閔倩茹才再次走進書房,對著白夜道:“小夜,其實你我都清楚,從小到大,你外公都偏心你那個表妹,你為閔家就算再拚命,他也不會放在眼裏,你沒必要把自己搞得這麽累,還是早點休息吧!”

白夜朝母親意味深長地一笑:“媽,放心,閔嫻娜很快就囂張不起來了,閔氏最終還是會落在我的手裏。因為我的手裏握著一副多米諾骨牌。”

閔倩茹滿臉不解地望著白夜,驚愕地問道:“你是不是想對閔嫻娜做什麽?小夜,你可千萬要想清楚,要被你外公知道你害你表妹,我們都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閔倩茹緊張地朝兒子說道,白夜眼裏閃過一絲詭譎。

“不需要我自己動手,閔嫻娜很快就會自己崩潰的,我們隻要等著看好戲就行了。很晚了,您也去休息吧!我再看一會兒也睡了。”

閔倩茹一頭霧水地走回自己的房間,想破腦袋也猜不出兒子到底想做什麽。

看白夜的樣子,他似乎勝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