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博物館館長的奇妙禮物

1.

灼熱的太陽高掛在天空,這正是夏天最熱的時候,一眼看過去,仿佛能看到空氣也被曬得扭曲起來,到處散發著柏油馬路燒焦的 味道。

貝茵茵將光溜溜的冰棒棍兒扔進垃圾桶,在摩天大樓的陰影下,明明是一個可愛的花季少女,此刻卻像隻小狗一樣吐著舌頭。

啊,天氣真的太熱了!冰棒涼爽的味道一下子就被曬幹了,不行,她得找一個有空調的地方……

貝茵茵心裏想著,轉頭朝四周看了看,一塊奇怪的招牌映入了她的眼簾。

“猛獁樂園化石博物館?”

她歪著頭好奇地望著博物館招牌,那上麵畫著兩頭長鼻子、長牙的長毛象,看起來凶悍極了。

市裏什麽時候開了一個這樣的博物館?她竟然不知道。

貝茵茵內心有些雀躍,作為一個狂熱的《冰河世紀》的粉絲,她對神秘的遠古時代充滿了興趣。

“啊,雖然這是周六跟邱甜一起去看電影的錢……”她舔舔嘴唇,盯著手中36元一張的門票,隻見上麵印著一頭猛獁象,它有著龐大的身軀和又尖又長的牙齒,長鼻子看起來十分有力,直拖到地上,貝茵茵一點兒也不懷疑那隻鼻子要是朝她甩過來,她能瞬間繞地球飛兩圈,剛好省了環遊世界的旅費。

“如果邱甜知道是猛獁象和化石**了我,我想她一定會原諒 我的!”

貝茵茵用力地點點頭,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迫不及待地走進了這家化石博物館。

博物館裏很安靜,似乎沒有別人願意來看這些東西。展覽的地方有的布置成了冰川,有的布置成了洞穴與森林,頭頂的天花板卻是透明的玻璃板,暖色的陽光從玻璃外灑下來,籠罩著冰川和草叢,也籠罩著那些牙齒和頭骨。

細微的塵埃在陽光中旋轉,那些曾經在冰川或是森林裏嘶鳴怒吼的史前動物,此刻卻在陽光裏享受著歲月的寧靜。

氣氛這樣安靜,貝茵茵卻異常興奮,比起安靜地看著,她更想跳起來,抓起那根原始人的棒槌,模仿人猿泰山“嗷嗷”地呐喊。

哈哈哈,那一定很好玩,隻是不知道原始人是不是也是這樣吼 的呢?

貝茵茵正覺得好奇,轉角處忽然走出來一個人。

“這是猛獁象的牙齒,同學,喜歡嗎?”那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笑著問她。

貝茵茵抬頭看了看對方,隻見那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梳著整齊的頭發,穿著整潔的工作人員製服,看起來像是一個斯文的學者。

咦?不對……他說,這是猛獁象的牙齒?

貝茵茵詫異地轉過頭去看那根“原始人的棒槌”,大約20厘米長,灰白色,粗糙又充滿了原始的野性,上麵還有一道三四厘米長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劃出來的劃痕。

“這個不是棒槌嗎?”貝茵茵指了指那根“猛獁象的牙齒”,不可思議地問道。

男人笑著搖了搖頭,並不說話,直接從櫃台中取出了那根森然的長牙:“這是猛獁象的牙齒,也是它們最厲害的武器之一,它從前可是很尖銳的。”他說著,指了指旁邊複原圖上的猛獁象,猛獁象的長牙上泛著陰森的冷光。

貝茵茵輕輕撫摸著猛獁象的長牙。哇,原來這是猛獁象的牙齒,冰冰涼涼的感覺在她手心散開,這感覺也太棒了吧!

不過,猛獁象的牙齒怎麽孤零零地待在這裏?害得她還以為是棒槌呢!不過,原始人好像也會把動物的骨頭削尖做武器。

她這樣想著,不由自主地握著這根長齒,不知道為什麽玩心一起,模仿著猛獁象衝刺的樣子用力朝前刺了一下,嘴裏還發出“喝”的一聲,一瞬間仿佛野人附體。

斯文大叔看她這模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貝茵茵也沒有不好意思,嘻嘻地笑了起來。

“大叔,你們這裏賣不賣紀念品啊?”貝茵茵睜著亮晶晶的眼睛,一臉期待地望著大叔,買個猛獁象牙齒紀念品回去,邱甜肯定會羨慕死她。

“紀念品?沒有。”大叔環顧了一圈,搖了搖頭。

“啊,可是我真的好喜歡這根牙齒啊。”

貝茵茵的臉上滿是失落,剛剛還興奮得不行,一瞬間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

她愛不釋手地摸著手中這根幾十萬年前就存在的牙齒,眼裏滿是不舍和可惜。

“喏,大叔,還給你。”貝茵茵最終戀戀不舍地把手中已經被她來回摸了好幾十次的化石遞到了大叔的手中,“要是我的牙齒也這麽長就好了。”她羨慕地說著。

大叔笑得更歡了,調侃道:“從人類基因遺傳這方麵來說,這可有點兒困難啊。”

說完,他將猛獁象的牙齒包裹起來,不過這一次並沒有放回展櫃裏,而是遞到了貝茵茵麵前。

“長不出來沒關係,這個送給你,就假裝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吧。”

貝茵茵吃驚地看了看長齒,又看了看大叔,他笑得很溫和,仿佛在說“這顆白菜就送你當晚餐吧”。但是,這可是博物館裏展出的遠古文物,就這麽當成白菜送人可以嗎?

“這樣不好吧。”貝茵茵猛抓著自己的短發,“這可是收藏品,你隨便送給我,不會被開除嗎?”

難道博物館工作人員的福利都這麽好,可以把展品當禮物送人?

大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笑著說:“沒關係,我就是這裏的館長,這些都是我的私人藏品。比起放在這裏展覽,能被喜歡它的人保管會更有價值。”

原來他就是這裏的館長啊。

貝茵茵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過了那根猛獁象長牙,抬頭對博物館館長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謝謝館長!我很喜歡這個化石,一定會好好珍藏它的!”

“不用謝,也許……它也喜歡你呢?”

館長側頭望著長牙,頭頂灑下來的光落在他的眼鏡上,遮住了他的眼睛,令他看起來多了一絲神秘的氣息……

離開博物館後,貝茵茵稍稍平複了激動的心情,突然想起自己本來是要去好閨密邱甜家的。媽媽聽說她今天是要和邱甜一起複習功課,立刻像趕鴨子一樣把她趕了出來,巴不得她能多沾點兒邱甜的聰明勁兒。

在邱甜的書桌前寫完作業,貝茵茵把今天得到的化石從包裏拿出來給邱甜看,邱甜驚訝得眼睛都瞪大了。

“茵茵,這真的是化石啊?太棒了!這要是被我們實驗室的易卜看見,他大概眼睛都要發光了。”

貝茵茵享受著邱甜羨慕的目光,心裏冒出小小的虛榮,嘴巴都快笑得合不攏了。

回到自己家,吃晚餐時,爸爸還沒有回來,媽媽一如既往地念叨著讓她好好跟邱甜學習,不要整天像個瘋小子一樣到處亂跑。貝茵茵頓時聽得一個頭兩個大,趕緊洗了澡躲回房間裏,生怕再聽到媽媽的經典開頭——“你看看人家甜甜”,然後又是一陣囉唆。還好她心胸寬廣,不然媽媽整天甜甜長甜甜短,她和甜甜友誼的小船早就搖搖欲墜了。

貝茵茵胡亂哼著歌,坐在**整理著背包,突然從背包裏抽出一個大家夥——

咦?

是錯覺嗎?

她剛剛看到這根象牙上閃過了一道瑩瑩的白光。

她揉了揉眼睛,詫異地看著這個大家夥:一根20多厘米長的牙齒靜靜地躺在她手上,房間裏的白熾燈燈光將它照亮。同樣是白色,可比起白熾燈的張揚放肆,猛獁象長牙就低調多了,它的身上仿佛沉澱著無盡歲月,安靜得有些嚇人。

貝茵茵又摸了摸這根大牙,隻覺得握在手裏的觸感冰冰涼涼的,在這悶熱的夏夜裏倒是難得的涼爽。她愛不釋手地擺弄著長牙,就連臨睡前也舍不得鬆開,隨手擱在了她最喜歡的太陽花枕頭邊。

夏夜的風輕輕吹來,半開的窗前,橙色窗簾被吹起,月光透過縫隙照進了房間裏,落在了少女俏麗可愛的睡臉上,也落在了猛獁象長牙上,化石上的劃痕似乎也隱入了月光裏。一瞬間,長牙仿佛發出了螢火蟲般的亮光……

2.

“咦?這是什麽地方?”

睜開雙眼後,貝茵茵茫然地看著四周,熾烈的陽光像是一條條火鞭,鞭打著她**在外的皮膚。

好大的太陽啊!自己不是在**睡覺嗎?難道是做夢了?

貝茵茵感覺自己就像是走在燒烤板上,熱氣不停地從天上灑下來、從地下冒出來,把她烤得嗞嗞冒油。

再看看四周,貝茵茵震驚了。

她竟然站在一處高高的懸崖上,眼睛看到的地方是一片土地,土地上有許多碎石,從這裏能看到天邊的地平線,沒有半棟建築,就連樹叢都很少。

這是什麽地方?外星人進攻地球了嗎?為什麽一個人也沒有?隻有許許多多長得特別高大的植物。

貝茵茵一臉茫然地望著四周,她從沒見過這麽大的植物,仿佛一個巨無霸,就連最小的那片葉子都比她整個人要大,估計扇一扇風就能把人刮到南半球去了。還有那朵盛開的花,隨著葉子在微風中搖頭晃腦,它的花瓣就像一張張飄在半空的小床,**著看到它的人:來吧,來吧,快睡到上麵來吧!

貝茵茵正感到好奇,那朵巨大的花忽然轉過來,花心深處露出了一排排尖銳的牙齒,好像在對她不懷好意地笑。

“啊!”貝茵茵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她倒退一步,隻見那朵奇怪的花忽然用力地顫動起來,似乎在大聲嘲笑她的膽小。

花在笑!

貝茵茵震驚極了,她總算知道什麽叫“笑得花枝亂顫”了。

難道她到了美洲的原始森林嗎?不然哪裏來的食人花?

貝茵茵興奮地望著周圍的一切,不知道怎麽回事。

突然,她的身後傳來一聲雷鳴般的怒吼:“喝!”

貝茵茵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趕緊爬起來回頭看去,隻見一個野人般的少年正握著一杆石矛,對她做出了攻擊的姿勢,他的腰間圍了一圈翠綠的葉子,結實的胸膛**著,看她的眼神充滿了警惕。

野人少年身後站著一個膚色黝黑的少女,她的胸前和腰部也同樣裹了一圈綠色的葉子,不同的是,少女身上還包著柔軟的獸皮,衣上還細心地點綴了一些花朵,看上去比少年的“服裝”美麗多了。

雙方對視良久,少女從少年身後探出腦袋,好奇地瞅著她,似乎在思考貝茵茵是什麽東西。

“你們是誰?”貝茵茵也好奇地盯著他們。

聽到她說話,少女好奇地走到貝茵茵身邊,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然後對少年嘰嘰咕咕地說了好一陣話。

少年凶狠地盯著貝茵茵,又和少女嘰裏呱啦地說了些什麽。

貝茵茵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們說的是什麽語言啊,她竟然完全聽不懂!

不過,她怎麽會到這個和紀錄片一樣的地方來呢?是做夢嗎?她來到了原始社會?

她猜測著,忍不住激起了表演欲。

不管怎麽樣,先和他們交流交流再說。於是貝茵茵開始朝他們比畫,一會兒指了指自己,一會兒又指指他們,然後交握著雙手放在臉頰邊,做了一個睡覺的姿勢,緊接著又站起來做了一個走路的姿勢,意思是“能帶我到你們睡覺的營地看看嗎”?

野人少年和少女傻了眼,看著貝茵茵不停地比畫,仿佛在看一隻正在表演的野猴子。少女望著貝茵茵,低聲和少年說了什麽,少年一臉嫌棄地看著貝茵茵,又回了少女幾句話。

一瞬間,貝茵茵就領悟了他們想要表達的意思。

“你看懂她要說什麽了嗎?”

“不懂,看起來挺傻的。”

……

“聽不懂嗎?”貝茵茵用力地抓了抓後腦勺,更賣力地比畫著,試圖讓這兩個野人弄明白自己的意思。

終於,在貝茵茵累得氣喘籲籲時,少女朝前方跑了幾步,示意她跟他們走,而那個野人少年還是一副戒備的神情。

貝茵茵高興極了,一溜小跑地跟了上去,不枉自己這麽辛苦,他們終於看懂她的意思了。

他們帶她走的是一條陰涼的小路,野外的風是幹燥的,帶著些許熱氣,隨心所欲地在樹叢中穿梭著。茂密的樹枝在他們頭上“嘩啦啦”地搖擺,斑駁的影子落在黃色土地上,別有一種夏日悠閑自在的舒適。

貝茵茵對四周都很好奇,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到這個地方,甚至忘了去探究,因為她並不討厭這裏。

雖然少年看起來凶巴巴的,但是少女似乎對她很好奇,也很友好。在路過一棵高高的果樹時,她像隻猴子一樣爬到樹上給貝茵茵摘果子吃。

但是,她始終沒有說話。

“你們為什麽不說話?剛剛你們說的語言我從來沒聽過,是外國話嗎?”一路上,貝茵茵不停地跟他們說話,“其實我也會說幾句英語,咱們用英語交流怎麽樣?”

“唔……How are you(你好嗎)?What is your name(你的名字是什麽)?”貝茵茵用半生不熟的英語扯了幾句,但少年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她不禁有些臉紅。她的英語水平也不怎麽樣。唉,她又不知道有今天,不然她就好好學習了,外語到用時方恨少啊!

最後她索性放棄了外語交流,全心地去感受這個新奇的世界,一會兒追逐蝴蝶,一會兒又忍不住跟少年和少女扯上兩句。

“哎,你們叫什麽名字?總不能一直叫你們‘哎’吧。”

少年和少女當然沒有理她,於是貝茵茵又自作主張地給他們取了名字。

“你笑起來甜甜的,這麽可愛,就像我最喜歡的櫻桃一樣,我就叫你櫻桃吧!”貝茵茵一拍手,就給少女取了個名字。

她轉頭看向少年,少年還是那副凶巴巴的樣子,就像媽媽逼著她吃最不喜歡的白菜時的表情,於是她哼了哼,說道:“那你就叫白菜吧!”

少年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又跑到前麵帶路去了。

沒一會兒,貝茵茵被他們帶進了一個洞穴中。

這個洞穴很大,越往裏光線越暗,裏麵的石壁有些粗糙,靠著牆壁的地方鋪著一些像幹草一樣的東西,地上有個被熄滅的火堆,看起來像有人居住的樣子。

怎麽這麽像穴居的原始人?

貝茵茵想起在紀錄片裏看到過,因為原始社會生產力水平低下,所以他們會選擇天然洞穴作為居住的家。

貝茵茵繼續打量著眼前的景象,她望向幹草附近的石壁,隻見上麵似乎隨意塗鴉著一些簡筆畫,零零散散的,乍一看就像一個個火柴人在石壁上跑來跑去。

這些壁畫的風格粗獷又原始,光是看著,就能感覺到一股原始神秘的氣息撲麵而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原始人壁畫嗎?”貝茵茵好奇地抬頭望了望,隻見上麵有很多四個火柴人在一起的畫麵。

她又朝洞穴裏望了望,隻見洞穴深處堆放著一些動物骨頭,還有一些粗糙簡陋的工具。

貝茵茵正看得出神,隻見一邊的櫻桃忽然拿起一塊尖銳的石頭,在那麵塗鴉的牆壁上又畫了一個火柴人。

貝茵茵詫異地看著她,櫻桃卻調皮地笑了笑,指了指新添上去的火柴人,又指了指貝茵茵。

“啊?你是說這個是我嗎?”貝茵茵好玩地指指火柴人,又指了指自己。

櫻桃笑著點了點頭,嘰嘰咕咕地又說了一陣,奇怪的是,貝茵茵竟然覺得聽懂了她的意思,她是在說今天遇到了自己,所以就記下來了。

她忽然玩心大起,抓起石塊,興致勃勃地在那個代表她的火柴人旁邊又畫了一個圓圈,代表櫻桃與貝茵茵同在。

櫻桃好奇地指了指貝茵茵畫的圓圈,歪了歪頭,望著她,似乎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貝茵茵笑眯眯地正想要開口,山洞的上方卻忽然傳來了媽媽的 聲音——

“茵茵!快醒醒,這都幾點啦。”

這飄忽的聲音仿佛從外太空傳來,像極了科幻片裏怪獸出現的前奏,挺恐怖的。貝茵茵感覺全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光了,她眼前的畫麵變成了黑白色,意識也模糊起來。

幾秒鍾後,貝茵茵再次恢複了意識,她茫然地睜開雙眼,左右看了看。

早晨的陽光穿透橙色的窗簾,溫柔地灑進了房間裏,光線充足的現代化臥室中,書桌、書櫃整齊地擺放著,還有正在整理房間的媽媽在不停地念叨著。

“貝茵茵,你怎麽整天跟個假小子似的,我跟你說了多少遍,臥室要保持整潔……”

貝茵茵的頭都要爆炸了,但她飛快地回想起了剛剛的一切——無盡的山丘,荒涼的土地,熾熱的夏風刮過原始森林,還有穿著獸皮的少女櫻桃、圍著樹葉的少年白菜……

這些都是夢境嗎?

不對!夢怎麽可能這麽真實呢?她以前做夢很快就忘記了,怎麽還會夢到自己根本不認識也沒見過的動植物?她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櫻桃遞給她的果子紅豔豔的,還有,她還記得腳踩在荒涼的大地上的感覺,一點兒也不像夢裏那樣飄來飄去。

這到底是不是夢呢?

貝茵茵還在苦思冥想,媽媽發現了她“開小差”,立刻生氣地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說道:“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啊!”

“有啦有啦!”貝茵茵連忙從**跳起來,“咚咚咚”地跑進洗手間刷牙。

貝媽媽見她敷衍的樣子,又開始上起了教育課。

直到貝茵茵梳洗完畢,貝媽媽的教育課還沒有結束:“你啊!整天跟人家甜甜一塊兒玩,一點兒認真勁兒都沒有學到……”

“媽!”貝茵茵一聽媽媽又拿好友跟她比較,立刻擺出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別總拿別人家的孩子跟我比,我跟你說,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的愛的!”

“啊?”貝媽媽錯愕地睜大眼睛。

貝茵茵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朝貝媽媽做了個鬼臉,然後逃也似的跑出了門。

身後立刻傳來貝媽媽無奈又生氣的聲音:“哎,你這孩子——”

3.

灼熱的陽光從梧桐樹葉的縫隙中漏下來,腳底的柏油馬路也騰騰地散發出熱氣,這種感覺這麽熟悉,不過周圍的高樓大廈和車水馬龍讓貝茵茵知道這不是做夢。

今天是周日,貝茵茵答應了邱甜一起來書店買書,雖然她不喜歡書店那樣安靜又嚴肅的地方,但是答應了的事情當然不能食言啦。

當邱甜趕到書店門口時,貝茵茵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大家眼中,邱甜才是“正常”的女生吧。

她有著長長的黑發,用漂亮的蝴蝶結紮著,總穿著秀氣的連衣裙和長筒襪,性格和好動的貝茵茵是完全相反的,誰也不知道她們為什麽會成為好朋友,但她們總是形影不離。

“你的成績不是全班第一嗎,還要買什麽複習資料呀?”貝茵茵和好友打過招呼後,不解地問她。

邱甜的成績很好,不但是全班第一,更是全年級第二——當然啦,不是全年級第一也不能怪她,全年級第一是被稱為“天才”的易卜,當年在學校進行的國際標準智力測試中得到了讓專家們都驚訝的成績。

邱甜笑眯眯地回答:“過段時間我要去參加全國奧林匹克競賽,你忘了嗎?雖然說賽前有集體培訓,但是自己在家也要努力嘛!”

“奧林匹克競賽?我都忘了。”貝茵茵嘟囔著,很顯然,這種枯燥的比賽在她的腦子裏留不過三秒鍾。

“你呀,對學習就是不用心,明明腦子挺聰明的……”邱甜見貝茵茵這樣,忍不住又說起她來。

貝茵茵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趕緊打斷了她的話:“甜甜,你就別提這事了,你知道嗎?你這個樣子很像我媽。”

邱甜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但還是順著她轉移了話題。

因為邱甜有明確的購書目標,所以她們很快就買好了資料書。

10分鍾後,她們站在了書店的收銀台邊排隊等候。

“咦?那不是易卜嗎?”

邱甜詫異地看了看前麵正在結賬的男生。

貝茵茵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隻見隊伍前麵站著一個相貌清秀、身材修長的男生,不過隻看得到側影。他手裏捧著幾本厚厚的書,一副正要結賬的樣子。

他就是易卜?邱甜總是掛在嘴邊的、傳說中的天才?

不過,排在易卜前麵的另一個男生更耀眼。那是一個金發藍眼的外國男生,比他要高一個頭,臉龐白皙,五官深邃,看上去帥氣極了,此刻,他正在吃力地和收銀員溝通著,看他那著急的樣子,差點兒沒手腳並用了。

“啊,是一個中文不好的外國人。”貝茵茵撓了撓後腦勺,對邱甜說道,“咱們要不要去幫幫他?”甜甜的英語很好,跟外國人對話完全沒有問題。

還沒等邱甜回答,前麵的易卜忽然開口了。

“喂,你行不行啊?我還要回去複習呢,中文不行就手腳並用好了,不過那樣的話,就像猩猩跳舞一樣吧。”隻見易卜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貝茵茵頓時怒火中燒。

這可是**裸的嘲笑!沒想到傳說中的天才居然是這種人,不幫忙就算了,居然還嘲笑人家像猩猩跳舞,真是太過分了!雖然這個外國男生長得高,但並不健壯啊,最多也是像猴子跳舞嘛!不對……總之,他這樣欺負外國友人,實在太過分了!

貝茵茵生氣地走過去:“喂,我說你……你叫羅卜是吧?難道你爸媽沒有教過你什麽叫助人為樂嗎?不幫忙就算了,居然還嘲笑人家像猩猩……”

羅卜……不,是易卜,他驚愕地瞪著貝茵茵,像是看到了外星人一樣。

“你是誰?老師難道沒有教過你什麽叫禮貌嗎?”易卜看起來也很不高興,他最討厭別人用不尊重的語氣提起父母。

“還有,誰叫羅卜了?你哪個班的?你這麽沒禮貌,你的老師知道嗎?”易卜敏銳地察覺到貝茵茵似乎是認識他的。

“笑死人了,跟沒素質的人談什麽禮貌!”貝茵茵沒被他難看的臉色嚇到,正想繼續批評他剛剛不禮貌的行為,邱甜卻飛快地跑過來扯了扯她的手,小聲說:“茵茵,別說啦,是誤會!易卜和菲爾斯是認識的,他隻是在跟菲爾斯開玩笑,他們都是少年實驗室的成員,易卜是隊長。”

少年實驗室?

貝茵茵愣住了,她當然知道“少年實驗室”是什麽,雖然是在網絡上組建的實驗室,但招收的對象都是智商160以上的天才學生。它在本市各個學校是很有名的,大家都以能進“少年實驗室”為榮,尤其是她們班上的班花孫曉涵,雖然出了名的高傲,可提起少年實驗室,她總是斜視別人的眼睛也會變得閃閃發亮。

這個易卜居然是少年實驗室的隊長。

“隊長又怎麽樣?隊長就能目中無人,嘲笑人家長得像猩猩嗎?”

貝茵茵有些悻悻然,但還是嘴硬地堅持易卜不該這樣嘲笑別人。

被嘲笑像猩猩的菲爾斯在誤會解釋清楚後,朝貝茵茵露出了靦腆的笑容,她剛剛如女俠般挺身而出的行為獲得了他的好感,雖然那隻是一個玩笑。

“他們在開玩笑!”邱甜趕緊扯回貝茵茵,對易卜抱歉地說,“對不起,隊長,茵茵不是故意的,她隻是……”

易卜哼了一聲,打斷了邱甜的話:“我才不跟這種智商為負數的人斤斤計較。”

說完,他將書放在了收銀台上,禮貌地對收銀員說:“麻煩幫我結賬,謝謝。”

“喂,你說誰智商為負數呢?”貝茵茵怒了,正想跟他好好理論,菲爾斯卻主動走上前來跟她說話,貝茵茵隻好暫時放過易卜,和說著蹩腳中文的菲爾斯交談起來。

這是貝茵茵和易卜認識的過程,沒想到卻因此結下了“仇”。當然,一向忘性大的貝茵茵很快就把這件不愉快的事拋到腦後了。反正易卜跟她們不同班,平時也見不著,不然這麽個目中無人的討厭家夥整天在麵前晃,多傷眼睛!

周末結束後,貝茵茵又進入了無限循環的學習生活之中,作業似乎也越來越多,就連她喜歡的猛獁象牙齒化石,也隻能抽空在家拿出來摸一摸,把玩一小會兒。

這天放學,老師布置完作業後,給大家發了一張講座的宣傳單,少年實驗室的組織者靳北老師,以及著名的考古教授魏教授最近會在少年實驗室旁邊的開放性階梯教室舉辦一係列講座,主題是“原始社會的文明”,時間是每個星期六的上午。

邱甜對這個講座很感興趣,不過貝茵茵在收到宣傳單後,看都沒有看一眼,立刻將宣傳單扔進了垃圾桶“毀屍滅跡”,免得媽媽看到後逼著她去。天知道她最怕這種讓人昏昏欲睡的學術講座,仿佛連講座教室裏的椅子都長滿了針,要是硬逼著她去聽,她說不定會睡到流口水。

“茵茵,你都不看一眼嗎?”邱甜無奈地看著她。

“有什麽好看的,你知道我最討厭這些講座了,還不如回家睡覺呢!甜甜,你千萬別告訴我媽這個講座的事!”說完,貝茵茵背起書包準備回家。

“茵茵,你真不想去啊?這可是關於原始文明的講座……”

邱甜的話還沒說完,手上的宣傳單就被貝茵茵搶了過去:“你怎麽不早說啊?我去我去!”貝茵茵眼裏透出興奮的光,關於原始文明的講座,她才不會錯過!

邱甜搖搖頭,看著貝茵茵,嘴角上揚:“那明天早上我來叫你!別睡懶覺!”

“嗯!”貝茵茵看著宣傳單上印著的原始人,腦海裏突然蹦出櫻桃和白菜的樣子,他們真的是自己夢中的人嗎?為什麽會有那麽真實的感覺呢?也許講座結束後可以去問問老師。

第二天一大早,貝茵茵起了個大早,連鬧鍾都沒用上。貝媽媽驚訝地看著她迅速收拾完畢,邱甜一敲門,她就背著書包出去了。

去往學校的路上,貝茵茵和邱甜一路討論著《冰河世紀》裏猛獁象到底能不能打過劍齒虎,從家裏一路笑到了學校,直到人滿為患的階梯大教室快要開課,她們才收起了笑聲。

老師還沒到,她和邱甜找位子坐下。

不一會兒,有人匆匆走了進來。貝茵茵興致勃勃地盯著走進來的老師,猜想著今天會有些什麽內容。

“大家好!我是第一期‘原始社會人類進化’講座的主講。”階梯教室裏,穿著白襯衫的主講老師推了推黑框眼鏡,微笑著說道,“我想,已經有很多同學認出我了,沒錯,我是你們的靳北老師。平時,咱們都在探討人文科學,今天,老師就給你們講講人類是怎麽進化的……”

講台上的講師是她們的科學老師——靳北,聽說他還是少年實驗室的組建人之一,平時靳北老師上課生動有趣,還喜歡讓大家自己動手實踐,讓不愛上課的貝茵茵也變得興致勃勃。

“大家都知道,人類的進化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現有的許多科學證據都表明,人類很有可能是從人猿進化來的。這個進化,我們現在說起來十分輕鬆,但實際上是一個非常殘忍的優勝劣汰的過程。自然的進化也是這樣,不適合的就會被淘汰,這就是達爾文的進化論中所謂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好吧,不扯遠了,我們先來看看中國人類的進化……”

靳北老師的聲音像一根風箏線,一直拉著貝茵茵的心徜徉在原始文明的天空中。

原始社會真是太有趣了,最關鍵的是,他們還沒有學校。要是她也成為一個原始人,能像櫻桃和白菜那樣每天爬樹摘果子該多好,為什麽要有“學校”這種東西存在呢?

貝茵茵開了個小差,重新往講台上看時,講台上的靳北老師用投影儀放出了一張照片。

隻見斑駁的壁畫中,一小群火柴人在石壁上跑來跑去,其中一個火柴人旁邊還畫著一個圓圈。雖然已經很模糊了,但依稀還能看出它的模樣。

“咦?”貝茵茵驚叫了一聲,腦海中忽然閃現出櫻桃甜甜的笑臉,她拿起了尖銳的石塊,在石壁上畫下一個火柴人,而自己則在火柴人旁邊畫下一個圓圈。

邱甜聽到了她的驚叫,詫異地轉頭問她:“怎麽了,茵茵?”

貝茵茵連忙收回目光:“啊……沒什麽!”

隻聽講台上的靳北老師又說道:“山頂洞人遺址最早是在1930年發現於北京市周口店龍骨山的山頂洞內,後來又陸續發現了幾處,直到現在還在研究當中。遺址的發現對人類進化的研究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是我們推測出人類文明演化的最重要證據。”

說到這裏,靳北老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沉默了幾秒,又馬上恢複了笑容:“下麵我們來看這張照片中的壁畫,這幅壁畫是距今約一萬八千年前的山頂洞人遺跡,也就是咱們的老祖先活動的痕跡。當時咱們的老祖先,也就是山頂洞人,他們已經進化到了晚期智人,並且已經學會鑽木取火,還會用骨針和獸皮縫製衣服。”

“原始社會的時候沒有遊樂園,也沒有動畫片可以看,雖然會交流,但是詞匯量不多,能交流的內容也很匱乏,所以原始人無聊的時候會做些什麽呢?”靳北老師微笑著點了點壁畫上的小火柴人,說道,“他們會用石頭刻壁畫,記錄自己當天的生活,這也是早期人類的記錄方式,文字的起源。大家猜猜,這個圓圈代表了什麽?山頂洞人畫下它,是想表達什麽呢?”

靳北老師提出了問題,手指恰好放在了火柴人和圓圈上,貝茵茵心裏一驚,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這個是櫻桃吧。”

“啊?這……”靳北詫異地望向貝茵茵,似乎沒想到會得到這種答案。

聽課的同學們紛紛轉頭看向貝茵茵,竊竊私語著,就在這時,旁邊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櫻桃在我國最早出現的時間是三千多年前,而山頂洞人距今1萬8千年,有些人是想吃櫻桃想瘋了嗎?”

聽到這個聲音,貝茵茵心裏咯噔了一下,立刻轉過頭看,果然看到了羅卜……不!是易卜,這家夥正用嘲諷的表情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個白癡。

貝茵茵不服氣,想要反駁,這可是她親手畫上去的,還有誰比她更清楚這個圓圈的意思?

可是,如果說出來的話,會被當成笑話吧。

別說大家不會信,就連她自己都像在做夢一樣。

那一切都是真的嗎?

那天熾熱的夏風刮過荒涼的大地,那天櫻桃爬到樹上為她摘的果子那麽甜,那天她在原始人的壁畫中添了一個圓圈……

這些都是真的嗎?

如果不是真的,那靳北老師放出來的照片又是怎麽回事呢?真的有這麽巧的事嗎?

一連串的疑問湧上貝茵茵的腦海,一向爭強好勝的她破天荒地沒有和易卜爭辯。

這天講座結束後,貝茵茵拉著邱甜飛也似的跑回了家,電視也不看了,在貝媽媽驚訝的目光中乖乖地回到臥室睡覺。

她想驗證那個夢境到底是不是真的,可讓人咬牙切齒的是,她不但沒有夢到櫻桃和白菜,反而夢到了那個壞羅卜長了兩隻惡魔的犄角,在夢裏嘲笑她:“想吃櫻桃想瘋了嗎?你這個笨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