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要的人
薔薇書院，後山的某個角落，一股能量將空氣扭曲，隨後，一個光暈之門徐徐打開，抱著龍薇兒的青嵐第一個踏了出來，森茉麗、楚堂堂、夜華依次從傳送門中走出。
森茉麗抬頭看了一眼向來麵無表情的青嵐，他臉上透露著怎樣也掩飾不住的擔憂，還沒有等森茉麗說些什麽安慰的話，夜華已經開口了：“先把薇兒送到治療室吧，我會找最好的治療靈師替她醫治，一定還你們一個活蹦亂跳的龍薇兒。”
青嵐向夜華點了一下頭，馬上朝治療室走去。
被夜華請來的是一位年長的治療係靈師。他檢查了龍薇兒的傷勢，然後開始用恢複術給她治療。忙乎了一陣子後，原本麵色烏青的龍薇兒臉上終於慢慢恢複了血色。看到龍薇兒的情況有所好轉，醫師特別交代：“雖然外傷已經無礙，但被傷到的靈脈可能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切記最近不要妄動靈蘊之力。”
治療完畢，青嵐抱起龍薇兒就往女生宿舍走去，絲毫沒有理會身後森茉麗流露出的詫異神色。
“青嵐師兄……那、那是女生宿舍……”森茉麗快步跟上，在身後小聲提醒。夜華放心不下，叫楚堂堂也跟上。
眾人一陣忙活，總算讓龍薇兒安穩地躺到了**。等到一切收拾妥當，森茉麗招呼幾個男生離開宿舍。夜華和楚堂堂見龍薇兒的病情趨於穩定，馬上就離開了，隻有青嵐在龍薇兒的床邊徘徊著，遲遲不願離去。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青嵐一直在病床前照顧龍薇兒，森茉麗負責兩人的一日三餐。可是昨天，龍薇兒突然發起高燒來，盡管經醫師確認並無大礙，但青嵐仍然心急得寸步不離。中午的時候，森茉麗送飯過來，下意識摸了摸龍薇兒的額頭。
“怎麽樣了？”青嵐急切地問。
“燒已經退了……青嵐師兄不是一直在照顧薇兒嗎，怎麽連她燒退了都沒有發現？”森茉麗狐疑地問。
“她不準我碰她。”青嵐一本正經地說。
“可是……”看著青嵐臉上那種關心得要命，卻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焦急表情，森茉麗在內心感歎：師兄，你都抱過人家啦，摸一摸額頭算什麽……
“這個……你們關係這麽要好，薇兒一定不會介意的。”青嵐與龍薇兒之間的小情愫，森茉麗作為一個旁觀者盡管悉數看在眼裏，但也不能越俎代庖把這層窗戶紙捅破，所以她猶豫了一下，斟酌著說出了這句話。
“真的嗎？”青嵐愣了一愣，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在龍薇兒的額頭上。此時，昏睡中的龍薇兒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
青嵐心裏那根緊繃的弦終於鬆了下來。一直抿著的嘴角勾起了一絲上揚的弧度，那雙魅惑的紅眸盛滿了寵溺，或許，連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為什麽會這樣突然微笑起來。
“青嵐師兄似乎很在乎薇兒呢？”森茉麗終於忍不住開口了。青嵐收回了手，麵帶疑惑地問：“有什麽不對嗎？”
森茉麗緊蹙著眉頭：“也不是不對啦！我隻是在想，被人在乎一定是件很快樂的事。”
“當你在乎一個人，一定會時常想著她，想她有沒有吃飽，或者有沒有睡好。如果她不開心了，你也不會過得開心。如果她受傷了，你會感受到和她一樣的痛苦。”森茉麗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這個時候，她的腦海裏似乎也浮現起一個身影。她用力地搖了搖自己的腦袋，吸了吸鼻子，將心中微微的酸澀驅散。
森茉麗抬起頭來，看著青嵐微笑：“就像現在，薇兒一直昏迷未醒，青嵐師兄也連續幾天沒有好好休息。看著薇兒發燒，你會心痛，隻恨生病的不是自己。薇兒的病好了，你比誰都高興……我隻是替薇兒感到開心罷了。”
青嵐沉默了半晌，細細回味森茉麗的這些話。同時不由自主地將手伸出去，輕觸龍薇兒的臉頰。那種小心翼翼的姿態，就像是在撫摸著極易破碎的稀世珍寶一樣。青嵐並不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對龍薇兒的在乎，他的心安靜如古井，什麽事情都無法激起他心中的漣漪，可是唯獨她——龍薇兒，自己就是放不下。無論什麽時候，他總想留在她的身邊，拚盡全力保護著她。
“薇兒對我來說……確實很特別。”青嵐自言自語地念叨著，表情從茫然到豁然開朗，就連眸子裏也閃爍出堅定的光芒。
森茉麗見狀也開心地笑了起來，說：“想起那天青嵐師兄因為薇兒受傷而發脾氣的樣子，我就知道薇兒在你心中跟其他人不一樣！”
聽著森茉麗的話，青嵐沉默了下來。他試著回想前幾天發生的事，但回憶很模糊。他隻記得當看到龍薇兒被怪物吞噬的那一刻，腦子裏“嗡”的一聲，天地間什麽都沒有了。除了一股難以控製的怒火，還有一種仿佛失去了一切的恐懼感，讓他恨不得把眼前的黑精靈碎屍萬段。
“她是第一個和我說話的人。”青嵐突然開口了，思緒回到了那個與龍薇兒相遇的夜晚，“所以……很重要。”
森茉麗驚訝地看著青嵐，因為此刻，他的眼睛裏竟然有淡淡的笑意。
病**的龍薇兒呻吟了一聲。然後費力地睜開眼睛，囁嚅著問：“你們在說什麽？我怎麽老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看到那雙熟悉的眼睛恢複了往日的神采，青嵐立刻呆住了，目不轉睛地盯著龍薇兒。
“薇兒，你醒啦！”看到龍薇兒終於清醒過來，森茉麗欣喜地叫了起來。
她把溫熱的小米粥端到龍薇兒麵前，青嵐終於反應過來，幫忙把龍薇兒扶起來，在她的身後墊了柔軟的枕頭，讓她可以舒服地半躺在**。
“薇兒，你睡了好久，擔心死我了！這是我親手熬的粥，快趁熱喝吧！”
龍薇兒睡了幾天，確實餓了。她接過森茉麗手裏的粥，不客氣地一口接一口吃了起來。青嵐在旁邊看著她，眼神溫柔得快要滴出水來。突然，他鬼使神差地說了句——
“薇兒，你對我很重要。”
“噗——”聽到青嵐這突如其來的話，龍薇兒沒忍住，一口粥從嘴裏噴了出去。森茉麗目瞪口呆，連忙手忙腳亂地幫忙收拾。“薇兒，我……”青嵐沒想到龍薇兒的反應會有這麽大，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些什麽。
“出……去！”龍薇兒狂咳不止，打斷了青嵐的話，手指顫巍巍地指了指宿舍房門。
青嵐呆住了。
“你給我出去！”看到青嵐置若罔聞的樣子，龍薇兒不由得加重了口氣。
青嵐看著龍薇兒漲紅的臉，生怕刺激到剛剛恢複過來的她，隻好默默地走出了房間。
“薇兒……”森茉麗驚訝地看著龍薇兒，盡管青嵐的話的確太莽撞，但是她心中認定龍薇兒對青嵐也是有感情的，她不懂龍薇兒為何發這麽大的脾氣。
“你是不是跟他說了什麽？”還沒等森茉麗開口，龍薇兒先說話了。
“我？我沒說什麽啊……”被龍薇兒這麽一問，森茉麗有些心虛地將目光瞟向別處。
“那他怎麽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他以前可從未這樣直白地表達過內心的情感！”龍薇兒看了一眼森茉麗，立即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森茉麗低下了頭，嚅囁：“是我告訴他的。”說著，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龍薇兒一眼，“我覺得青嵐師兄很在乎薇兒呀，難道他對你來說不重要嗎？”
聽到森茉麗的反問，龍薇兒臉一紅，噘起嘴巴，悶悶地說：“不是重不重要的問題……”她歎了口氣，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認真地對森茉麗說，“自從認識他之後，這半年的時間，我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他失去了記憶，所以把我當成最親近的人。他對我的感情……我也知道。”
說話間，龍薇兒的臉上露出一絲紅暈，但最後這種微甜的情感卻化作了一種無奈。
“但是……茉麗，你不覺得，師兄的身份和實力，並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嗎？”
森茉麗疑惑地看著龍薇兒，表示不太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他……他太強了。”龍薇兒組織了半天語言，最後隻能用這樣一句話總結自己的想法。
龍薇兒臉上的表情沉重起來，她皺著眉頭說：“還記得我們一起出海尋找明歡的那次嗎？有些事情，我看到了。隻要有他在我身邊，我總能化險為夷。大海怪是這樣，黑精靈……也是這樣。”森茉麗還是不能理解龍薇兒的顧慮，說：“青嵐師兄實力超群是好事啊！這樣他才能保護你啊！夜華老師也說了，青嵐師兄是和你姐姐一樣厲害的人呢！這又有什麽矛盾？”
“不是這樣的，茉麗，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龍薇兒笑了笑，搖頭道，“如果他真的和姐姐一樣，我以前不應該完全不知道這個人。茉麗，你也見過他的實力，這不該是一個學生的程度，但是他做起來……感覺太輕鬆了。我覺得，很多老師都達不到他這樣的程度。”
森茉麗嘟起嘴，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後，語氣認真地說：“薇兒，你的看法我不認同。我承認青嵐師兄比我見過的很多人都要厲害得多。可是，隻是因為他和平常人不太一樣，你就不相信他，我覺得你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
森茉麗的話讓龍薇兒吃了一驚，茉麗平日裏是溫婉乖巧的大家閨秀，從不與人爭論。可是這一次，她的表情和語氣卻透著少有的堅定。
“青嵐師兄一直陪在你身邊，用他的力量保護你。他為你做了那麽多事，可你卻因為他的身份和能力而懷疑他，排斥他，這樣對他太不公平了。”
龍薇兒看著目光灼灼的森茉麗，心裏不覺有了一絲動搖。她咬了咬嘴唇，說：“我並不是不知道青嵐師兄的好，可是我也有自己的顧慮，在沒有弄清楚他的真實身份之前，我隻能……隻能假裝不知道他對我……”
說到後麵，她聲音幾乎細不可聞，顫動的睫毛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緒。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薇兒，其實你打心眼兒裏是信任青嵐師兄的，對嗎？這一點連我都能看出來。”森茉麗看著一臉無奈的龍薇兒，心裏一陣心疼，龍薇兒的感受，她也曾親身經曆過。正因為這樣，她才深刻地意識到，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我認識的龍薇兒是一個敢愛敢恨，像火焰一樣勇敢的女孩子。為什麽你要找這麽多理由來逃避自己對青嵐的感情呢？”森茉麗頓了頓，說，“如果你還要懷疑自己的內心，就好好想一想，如果失去了青嵐師兄，你會不會傷心呢？如果你會傷心，那他對你來說，就是一個很重要的人。”聽著森茉麗的話，龍薇兒突然胸口一緊。失去青嵐！那是她沒有想過的事，如果他從此不再出現了，心裏的那種失落與苦澀，光是想想，都讓自己喘不過氣來。茉麗說得沒錯，無論他是誰，無論他是什麽身份，他就是自己心裏那個無人可以替代的青嵐師兄啊！
一陣心煩意亂之後，龍薇兒心裏的迷霧漸漸散開，整個人都輕鬆了一些。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一直站在龍薇兒的房門外，關注著屋內的動靜。聽到兩個女生的對話，他的身體在夜風中慢慢僵硬了。
原來，薇兒一直懷疑自己的身份，可是，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人……
他究竟為什麽會有這麽強的靈術？他從何而來，胸牌上“青嵐”這個名字，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往？
青嵐沉默地站在黑暗裏，痛苦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