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
“什麽是喜歡?”
“就像我對你。”
“什麽是愛?”
“就像我對你。”
我原以為這是最簡單最可信的誓言,我原以為尤洛會用生命保護我,我曾經是那麽堅信他是在用生命愛著我,可是當我看到他和安蓓的親吻時,我發現那些誓言正在慢慢破碎,從我的世界裏慢慢抽離,飄然遠去。
就像破裂的鏡片碎了一地,在地上折射出無數個狼狽不堪的我……
我顫抖著,盡管林昊的懷抱是這麽溫暖,可是我依舊止不住地顫抖,那些寒冷來自於左心房,讓我如同置身在無人的冰山之中,隻有殘缺的天空中不停放映著尤洛和安蓓親吻的畫麵。閉上眼或是睜開眼,都揮之不去,深陷在噩夢中無法醒來。
我好痛苦。
第一次發現我是如此厭惡這樣的冰冷,如此害怕這樣的冰冷,就像我依稀看見的尤洛,他受傷的神情也同樣的冰冷……
我甚至無法回憶曾經我們甜蜜的情節,我害怕去觸碰那樣的溫度後,告訴我一切隻是帶著假麵而進行,所有人都在參與一場假麵舞會,隻有我**裸地站在舞台中央,然後尤洛告訴我,所有的溫暖都隻是假麵舞會的演繹,與真情無關。
尤洛走了。
在我確定滿臉哀傷的尤洛確確實實站在我和林昊的身後時,我原本想要從林昊懷中抽離的動作,停止了。我靠在他的懷中,保持著曖昧的姿勢,直到他合上那雙憂傷的眼睛假裝沒有看到而轉回酒吧之後,我頓時感覺所有的力氣都用光了……
曾經以為,他對我的愛,將會是我一生最溫暖的記憶,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離我而去,炎炎夏日我卻仿若置身寒冷的雪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眼前,我有一種所有一切都消失了的感覺。
林昊扶起我,他心疼的眼神像極了尤洛,我伸出手摸他的雙眼,很想說一聲“對不起”,更想問一句“為什麽”。
“我送你回家,好嗎?”林昊輕聲問,像是怕驚嚇到我,就連動作也是那麽的輕柔。
猶如一場浩大的盛典,宣告我們在青春年少的歲月裏,無知地相信一個人,有多可笑。
比如我,比如喬淩珊。
我們固執地去相信那些美好,在終於敗落之後,隻留下一地的狼藉,嘲笑我們是多可悲……
“你試過相信一個人勝於相信自己嗎?”
路上,我問林昊。
林昊有些錯愕地看著我,然後說:“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會變,那麽就請相信你自己。不論你將所有的信念寄托在哪裏,都將可能成為你受傷的源頭。哪怕,當初那個人是多值得你信任,但是最該學會的是相信你自己。”
我的淚再一次流了下來,最該學會的是相信我自己?
是否,最初我就不應該一見到尤洛就怦然心動,猶如窺視到一縷柔和的陽光,在黑暗潮濕的角落裏聞到了花香的氣息,於是貪婪地追隨出來?
最終我沒有讓林昊送我到家,我渴望有一個人會陪在我身邊,但是我又想一個人獨處。我害怕一個人麵對空****的房間,卻更害怕麵對林昊詢問的目光以及像極了尤洛的表情……
林昊離開時說,讓我有需要一定要給他打電話,再三交代之後看著我上了車,才離開。
回到家裏,媽媽和爸爸出去參加宴會沒有回來,我上了樓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對著漆黑的電腦屏幕發呆。沒有一點傾訴的欲望,甚至不想動彈自己的身體。
粉紅的公主**全是尤洛送我的禮物,桌上是我們在幾個月前一起合照的相片,牆上是他送我的維尼熊掛飾。我突然發現,生活中的每一點每一滴都有尤洛的影子,他已經完完全全融入了我的生活,我想哭卻流不出眼淚。
如果可以無知地快樂,該多好……
[二]
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沒有聯係安蓓,一個人去尤洛家找他。
開門看到我時,他微微一愣,然後退開讓我進去,尤阿姨安靜了許多,正在喝粥。我記得以前每次來他家的時候,尤阿姨總是很開心地問我想吃什麽,然後上街去買所有我喜歡吃的東西,而現在,她連自己喝粥都沒辦法做到。
尤洛細心地喂他媽媽喝粥,用毛巾輕輕擦拭著從她嘴角流出來的粥,然後為她梳理頭發。
一夜之間,她的頭發幾乎全都白了。整個過程,尤洛都沒有流露出悲傷,隻是默默地做著他能做的一切,然後扶著尤阿姨進房間睡覺。
他在一旁輕輕地哼著催眠曲,尤阿姨呆滯地看著他,淚水從眼角流出,眼睛一眨也不眨,最後慢慢睡著。我聽著他輕哼的催眠曲,又是一陣心酸。
以前,如果我睡不著,他一定會在電話那頭輕哼著催眠曲讓我安穩入睡。
在他的懷裏時,我總可以平靜,可是現在我看著他,卻有一種陌生的感覺,我忽然發現我是這麽不了解尤洛,他從未和我說過他為什麽難過、為什麽開心,似乎全部的情緒隻是因為我而產生,現在我才明白,我是多麽的自我和任性地活在他的寵愛之中。
他照料好媽媽之後,我看著他的眼睛說:“我想和你談一談。”
他看了一眼已經睡著的尤阿姨,點頭,為了不打擾尤阿姨休息,我們到了陽台。
從陽台下看下去,是小區的花園,裏麵正有一對情侶在擁抱著熱吻,我們就這樣看著那對情侶,很久都沒有說話。
直到我收回目光,對上他平靜的眼神時,我問:“為什麽去酒吧駐唱?”
他愣了一下,似乎很意外我已經知道他在酒吧駐唱的事情,然後別開目光看向遠方說:“我需要錢。”
需要錢!
我的心微微疼了一下,在我們的生活中也許會有很多的煩惱,但是唯一不用我們發愁的就是錢。眼前的尤洛好像不再是那個抱著我疼寵的大男生,而是一個承擔著很多責任的男人。
他的目光那麽堅定,可是我還是看到他一閃而過的悲涼的神情,他爸爸的事情讓他們家遭遇了太大的打擊,隻有他沒有倒下,默默地承擔起這一切。
我不敢提尤叔叔的事情,害怕他會更難過,於是我說:“需要錢我可以給你,你不要去酒吧駐唱了,在家裏好好照顧阿姨吧!”
也許這才是我唯一能幫他做的事情,我無法像安蓓那樣幫他料理,但是至少在金錢這方麵,是我可以幫到他的地方。
尤洛垂下眼瞼,但是掩藏不住一股強烈的恨意,那樣強烈的感覺讓我嚇了一跳,但是很快,他又恢複了平靜,堅決地搖頭說:“我不需要。”
“尤洛,你別這樣……”我很難過,他拒絕得這麽幹脆。
他有些受傷地看著我,眼眸中流轉著失望,那樣失望的眼神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然後他說:“我自己可以掙到。”
我猛然明白,這是他的驕傲和自尊。我忽然發現我真的很少顧及到他的感受,想起從警察局出來的那天晚上,安蓓對我說的話,我現在有些懂了……
“可是,尤洛,如果你去唱歌的話,阿姨怎麽辦?誰來照顧她?”我試圖說服他,因為我知道現在的驕傲和自尊隻會讓他活得更累,哪怕他失望,我也想讓他輕鬆一點兒。
他還是搖頭,疲憊地說:“媽媽睡著之後,我才會去酒吧,所以不用擔心。過段時間,我會把外公外婆接過來,到時候他們就可以照顧媽媽,我就可以完全安心地出去工作了。”
突然,就沒有話可說了,我們之間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之中。
我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們之間好像隔著一道無形的牆,我可以看得到他卻觸碰不到他,那種陌生的感覺在我們之間越來越明顯,我看著那張依舊熟悉的臉,隻是不再溫暖。
最終,我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他:“你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沒有。”
他的目光平靜,漆黑的眸子讓人看不到底,以前我在他的眼睛裏可以看到自己的笑臉,可是現在隻有一片漆黑。
我點點頭,又問:“昨天的事,你不想讓我解釋點什麽嗎?”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回憶起昨天我在林昊懷中的情形,眼睛微微合了一下,然後說:“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聽著這四個字,我忽然好想笑,大聲的笑,我冷冷地盯著他,說:“可是,我需要你的解釋。”
“嗯?”
“我需要你的解釋!我看到你和安蓓接吻了。”
我原以為我會很激動,會哭會鬧會抓著他問為什麽,可是我完全沒有想到,我是以這麽平靜的方式問他,隻是我可以感覺得到,我的心一點兒一點兒在枯萎。
昨天晚上我想了很多,我甚至想就這樣假裝不知道,繼續享受他對我的好。等這一切過去之後,就會好起來的,他還會變成我的尤洛,我們還可以回到從前,我會很用力很用力地去珍惜他。
可是,我辦不到。
他們親吻的畫麵像是一根細小卻尖銳無比的刺,直接插進我的心裏,不見血卻每分每秒都在疼著。
我注視著他的臉,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有些震驚又有些慌張,還有一絲釋然……
他的眼睛裏閃過那些複雜的神色之後,最終恢複到平靜,轉過身定定地看著我說:“我們分手吧……”
沒有解釋,沒有辯解,更沒有請求我的原諒,然後他一個人將這一切都結束了。
我感覺我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大腦有一瞬間是空白的,忘記了呼吸卻感覺心跳得厲害,我看著他,無法相信這句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說得那麽平靜、那麽自然……
我笑了起來,淚水流進嘴裏,苦澀的味道。
“為什麽?”
我感覺到我的身體在顫動,十指冰涼,下唇傳來絲絲的血腥味,眼前是一片黑暗。
我問他為什麽,如果要離開,那麽為什麽要對我好?為什麽要讓我完全相信他之後,又這麽絕然地離開我?為什麽要把我從一個人的世界裏拉出來感受到溫暖之後,又把我推回到那個陰暗潮濕的角落,為什麽?
我很想問他,知不知道這樣做,真的很殘忍……
可是最終,我隻是問了這三個字,為什麽。
尤洛的神情終於有了些變化,眼中隱隱透著擔憂,但是他沒有過來抱住我,也沒有安慰我,隻是說:“我太累了。現在我和你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你是千金大小姐,而我正在為我們家的生計而苦惱。現在的我,根本配不上你,你明白嗎?”
“我不接受,我不接受這個理由!什麽配不上,什麽不同世界的人,我不接受這個理由!”我終於哭出聲來,朝著他嘶喊。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然後轉過身去冷冷地說:“我不愛你了。”
我的哭聲戛然而止,怔怔地看著他僵直的脊背,用力地搖著頭。
可是他看不見,他一直沒有轉過身,背對著我繼續說:“我愛上了安蓓,所以沒辦法再和你在一起。這個理由你接受不接受?是不是一定要我說出這個殘忍的真相,你才可以死心?”
[三]
四肢有些發麻,像深陷在一場噩夢之中掙紮著卻醒不過來。
我想,我確實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噩夢,在那個噩夢裏,尤洛說他不愛我了,他愛上了安蓓。然後,我不再言語,木然地從他的身邊離開。
他沒有回頭,沒有追我。
我就這樣離開了,沒有再追問什麽。或許,是我不敢問,他們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心已經不在我的身上?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心裏裝進了安蓓?
是什麽時候開始,他們決定一起背叛我……
我知道這是一場夢,一場令我撕心裂肺的夢,所以我轉身離開了。我不要再待在這個夢裏,再繼續下去,我會痛到死去。
下了樓,陽光打在我的臉上,明亮的世界又展現在我的眼前,我告訴自己,夢醒了就好了,夢醒了一切就都會過去的。
夢醒了,這一切都會不複存在……
街頭的人們腳步匆忙,沒有人注意到我如夢遊一般地行走。我的雙腳仿若踩在棉花上麵一般不真實,可是心髒傳來的痛感卻讓我不得不承認,這一切都不是夢,尤洛說,他愛上了安蓓,我們分手吧。
他的話,他們親吻的畫麵在我的腦海中來回地穿插著,我痛苦地抱著腦袋蹲下身體,還是無法將它們趕出腦海。我茫然地拿出手機,打了出去。
我不知道電話的那一頭到底是誰在著急地喊著我的名字,我隻是一直聽著,沒有回答。這麽著急的聲音、這麽關切的詢問,不再會是尤洛……
我停在咖啡店前,熟悉的歌聲飄進我的耳朵裏,我放下手機,抬起頭看著天空,那個將悲傷唱到極致已經去了天堂的阿桑,她的歌聲依舊在飄**著,寂寞著這個孤獨的世界……
一切都會成為過去,我努力告訴自己,就像黑夜過去了,白天會如期到來。所有的一切不過隻是一場淒迷的過往,那段蒼白的記憶會被遺忘到心底的某一個角落,等到明天醒來,我會不記得尤洛的名字,不記得安蓓的友情……
淚水決堤,我恍恍惚惚地移動著腳步,喧嘩的大街變得安靜無比,沒有匆忙的行人,沒有汽車來往的喇叭聲,隻有阿桑寂寞的嗓音在我的耳邊不停地唱著:“你聽寂寞在唱歌,輕輕地,狠狠地,歌聲是這麽殘忍,讓人忍不住淚流成河……”
“萌寞。”
一個溫柔的聲音叫住我。我恍惚地轉過身,林昊站在我的麵前,又是這樣一張心疼的臉,為什麽他心疼的樣子和尤洛那麽像,而他卻不是尤洛。
他上前,看著我淚流滿麵的樣子,震驚地拉起我的手問:“怎麽了,萌寞,你到底怎麽了?”
我撲進他的懷中,閉上眼睛無聲地哭泣。
“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林昊,一切都沒有了……”我哭著說。
“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他輕柔地問。
“我和尤洛結束了,因為他愛上了安蓓,我最好的朋友和我的男朋友在一起了。你知道嗎?他們是我的希望,他們曾經給過我那麽多美好的回憶,可是現在他們卻親手撕毀了這一切。我是那麽信任他們,他們是我唯一信任的人。因為他們,我學會了相信,相信那些美好的事物,可是為什麽,他們要毀掉這一切?為什麽要給予我之後又親手打破這些希望?我好害怕,我覺得我的世界裏隻有一片黑暗,隻有無盡的孤獨和寂寞,隻有我自己,隻有我自己……”
我哭著喊著,雙手不停地揮舞著,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的那個自己,眼睛裏看不到光彩,隻有黑暗,看不到一絲光芒的黑暗。
無邊無際,像是無形的大手將我囚禁在那一片黑暗之中,不同的是那時候的我,從沒想過逃出這一片黑暗,而現在無論我多努力地掙紮著,隻是徒勞……
“萌寞,你別這樣!”林昊使勁地抱著我,和我蹲在馬路上,他在我的耳邊說,“還有我,你還有我不是嗎?萌寞,我愛你,你還有我……”
雜亂的思緒因為他的一句我愛你突然清醒過來,我怔怔地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覺得很悲涼也很可笑。林昊被我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呆呆地看著我,我一把推開他。
愛?
什麽是愛?那個說著他愛上了安蓓所以沒辦法再和我一起的尤洛,曾經也說過會愛我,會永遠陪著我,會一直守護著我。
現在,我再聽到這個字眼時,覺得是那麽可笑,那麽諷刺,那麽刺耳!
我盯著摔到一旁的林昊,不相信他口中所說的愛,甚至我覺得,他是因為可憐我,才會對我說這三個字。就像尤洛,最初遇到我時,看到的那個無助的我,因為同情,因為可憐所以才一直陪在我身邊,他的愛是謊言,他的愛是騙局,他們全都是騙子!
用愛建成的幻局,讓我深陷在其中的美好之後,殘忍地打破,告訴我這隻是一場夢,一場可笑無比的夢!
於是,我冷冷地對林昊說:“你愛我,對嗎?可是,我不愛你。”
[四]
破鏡可以重圓,可是心碎了之後,要怎麽複原?
我的信任在一瞬間全部轟塌,那些無法實現的諾言在不停地嘲笑著我的天真。他們都是從小給了我那麽多感動的人,卻都可以在一夕之間背叛我,還要我怎麽去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感情不會變?
我推著林昊,大聲地叫他滾。
可是他沒有走,隻是受傷地跌坐在地上,看著像瘋子一樣的我。
最後,他起身,緊緊地抓住我的手說:“我送你回家。”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走,你滾——”我沒辦法再承受任何人的同情。
“你聽話,別動!”他拉起我,帶著微薄的怒意,固執地拉著我往我家的方向走去。
無論我說著怎樣惡毒殘忍的話,他都沒有拋下我,一直到我家門外時,在我強烈的要求下,他才妥協。
“萌寞,即使你不愛我,我也會一直愛你。”
他離開時,對我說。
我愣在原地,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心情很複雜。我一直以為,我的世界裏不論有多少人走進來,永遠都隻會停留在我和尤洛還有安蓓在一起的那個世界裏,也許將來那些走進我世界裏的人終究會離開,但是至少我還有尤洛和安蓓。
可是現在,一直堅持守在我身邊的人,居然是林昊。
啪!
突然一記耳光,狠狠地甩在我的臉上,我猛地清醒過來,看到陸雅萱憤怒的臉。
我記得歐謹曾經和我說過,隻有身體上的疼痛才可以讓你忘記心裏的痛。
當陸雅萱一巴掌打醒我的時候,我忽然明白了歐謹的話,所以我沒有還手,因為我現在真的很需要有一個人來扇我一巴掌,讓我忘卻心裏的疼痛,所以我隻是平靜地看著陸雅萱滿眼怒氣的臉。
我還想告訴歐謹,當你的心已經痛到極致時,身體的疼痛根本無法遮掩心裏的痛,因為它是那麽清晰,那麽明顯,無法忽略。
“寧萌寞,林昊是我的,你別想動他!”陸雅萱高調地宣布著他對林昊的所有權,看到我沒有反應之後,更加生氣地說,“你為什麽要和我搶?你已經擁有那麽多了,為什麽還要和我搶?像你這樣的人,隻要一開口,所有一切就會到你的身邊,為什麽要和我爭林昊?”
隻要我開口,所有的一切就會在我身邊?
我冷冷地盯著她,大笑著問:“我擁有的很多嗎?我擁有了什麽?我剛剛失戀,我最愛的戀人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背叛我,我還擁有什麽?”
為什麽在別人的眼中,我都是幸福快樂的孩子,就像淩珊最初和我說的,我不應該是一個孤獨的孩子,因為我很幸福。如果當時的我,確實如她口中所說的那麽幸福,那麽現在陸雅萱說所說的很多,又是什麽?
一無所有。
她似乎沒有想到我會突然這麽說,愣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後冷笑著說:“活該。”
我瞪著她,問:“你喜歡林昊?”
她又是一愣,但立刻又趾高氣揚地說:“關你什麽事?”
“我知道你喜歡林昊,但是如果你又貪心地想要抓住歐謹,總有一天,你會連他們兩個都一起失去。到那個時候,我也可以理直氣壯地把‘活該’這兩個字還給你!”
我想到了淩珊,那個到現在還依舊在瘋狂地愛著追逐著歐謹的淩珊,她最終是不是也會清醒過來,像我一樣,猶如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隻不過,她的夢,是自己編織的,而我的,卻是他們親手編織親手打碎……
陸雅萱被我的話噎得說不出話來,憤怒地瞪了我一會兒之後,轉身離開。
[五]
回到家之後,媽媽和我說話,我也置若罔聞,她好像知道我發生了什麽事,並沒有勉強我,任由我走到房間裏將門鎖上。
打開電腦,就這樣對著幕屏發呆。
上麵的畫麵,是尤洛給我換的桌麵,那是去年我生日時,他親吻我的畫麵,沒有別人,隻有我和他。他左邊臉頰的酒窩在照片中那麽明顯,而我幸福的笑容也在那一瞬間定格。
那些定格的畫麵,在我們以前的生活中有那麽多,可是現在卻變成一張張嘲笑的麵孔。
我想我永遠也無法預料到,有一天尤洛會親口對我說,他愛上了別人。而那個別人,並不是其他的任何人,而是我最好的朋友,安蓓。
桌上那個穿著婚紗的玩偶仍舊靜靜地站在那裏,他們真的好相配。
我趴在桌上,淚水不停地湧出來,我不想去控製,隻想就這樣放任自己將所有的悲傷都宣泄出來。
可是,心是那麽沉、那麽重,分明裏麵已經空得厲害,我卻還是幾乎無法負荷它的重量。
我拿出手機,抹了抹眼睛,給安蓓發去短信——
我們的友情,完了。
關掉手機,我不知道安蓓會不會給我回複短信,我不知道她的心會不會和我一樣疼著,這一切我想我永遠都不想知道了。
好像看到了小時候,我和她一起參加書畫比賽,我得了第一名,她得了第二名,可是她卻比我還要開心,因為第一名是我。
那時候我們領完獎回來,我突然很想隻和她去慶祝,於是瞞著尤洛和家人,和她一起跑到很偏遠的地方吃冰淇淋,突然的大雨把我們困在那裏,最後到了半夜的時候爸媽才找到我們。
爸爸生氣地揚手要打我,安蓓一下把我拉到了身後,一個巴掌就蓋在她的臉上,我震驚地看著她白皙的臉上清晰地印著五個火紅的指印,又愧疚又感動。
她告訴我爸爸,是她帶我來這個地方的,因為突然遇到大雨所以沒有按時回家,讓他們擔心了,是她的錯。我看著她,她回過頭衝著我做了個鬼臉,第二天,我摸著她還未消腫的臉,問她痛不痛,她搖頭說,隻要我沒事就好。
隻要我沒事就好。
這樣的安蓓,怎麽會忍心這樣刺痛我……
我在哭泣中沉沉睡去,不停地夢到我、尤洛和安蓓,他們一左一右地牽著我的手,讓我坐上滿是花朵的秋千,輕輕地推著我,笑聲飄在風裏,那時候的我們,多天真、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