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當我以驕傲的神情站在萌寞的麵前時,她一臉的挫敗與傷痛讓我明白了,這場遊戲結束了。
我們的友情,也結束了。
在那個夏末秋初的日子裏,我贏回了所有的一切,卻隻換來了無邊的寂寞。
沒有人知道,我是多麽想擺脫隻是寧萌寞的影子的身份。當我還是那麽小的時候,爸爸拉著我,無奈地請求我一定要討好寧萌寞時,我的心裏就已經充滿了對她的厭惡。我以為她會是一個驕傲而自私的孩子,可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當我第一眼看到她時,我竟然也有一絲憐惜眼前這個看起來迷茫無助的小孩,盡管當時的我,也隻一個孩子。
我成了她的朋友,她似乎很依賴我和尤洛。她原本有自閉症,但在見到我和尤洛之後,似乎有了好轉,我的爸爸也因此而得到了更好的待遇,為了爸爸,我必須要對她忍讓。
從她第一次拿走我頭上的發卡開始。
那是我的媽媽給我拿到了鋼琴比賽的第一名的獎勵。她隻看了一眼,便說喜歡,於是,不論我有多喜歡這個發卡,我都必須要裝作很開心的樣子,從頭上摘下送給她,然後為她別在頭發上,誇獎她有多漂亮。
隻要是她喜歡的,我就一定要讓給她,從這個發卡開始,到長大後的戀人……
我喜歡尤洛,從我第一眼看到他開始,我小小的心就因為他而微微顫抖著,我看著他,可是他的眼中卻隻有萌寞,有好幾次我都想要告訴他,我一直在他的身邊,為什麽他的視線從來沒有落到過我的身上。
那種強烈的欲望一直深埋在我心底,因為我不能爭取,我甚至連告訴他我喜歡他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他是屬於萌寞的,隻要是萌寞的東西,我就不可以去動。
在一次聚會上,大人們談論到我們,我乖巧地和萌寞還有尤洛坐在邊上的桌子上用餐,耳朵卻仔細地聽著他們的談話。雖然聽不清,但卻知道他們是在說我們的繪畫比賽,其間,爸爸的目光突然盯到了我的身上,像帶著刺的光芒,讓我有些驚慌,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回家之後,爸爸像瘋了一樣把我的獎狀撕了,他很生氣地問我,為什麽我拿的是第一名,而萌寞拿的卻是第二名!
我震驚了,從那一刻開始我徹底明白了,我隻能是第二名……
對萌寞的恨意一天一天加深,可是我卻依舊要裝成最關心、最疼她的樣子守在她的身邊,而她一直是那麽信任我,因為她犯下所有的錯誤,都是我為她去承擔的,她永遠不會明白,我有多厭惡她感動地看著我時的樣子。
第一次對她生氣,是因為尤洛。
她太自私了,我深愛著尤洛,她卻一點兒也不珍惜,我多想守在尤洛的身邊,去撫慰他因為萌寞而受傷的心,可是我不能。終於,在我再一次看到尤洛受傷後,她冷漠的態度和傷人的話語時,我爆發了。
我很滿意地看著她驚慌的樣子,似乎壓仰了許久的鬱積終於有了小小報複的快感,那種快感讓我迷戀,我每一天都在想著如果可以不用再做她的影子,不用再謙遜地麵對她,可以做真實的自我,那會有多痛快……
我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那天,萌寞的腳受傷了,尤洛接到電話時我就在他的身邊,他著急的神情刺痛著我的心,但我也還是裝成很擔心的樣子,跟著他一起來到了醫院。
但是萌寞還在生他的氣,我不想看到尤洛那麽辛苦,於是把那天我們跟著她直到確定她安全回家的事,告訴萌寞,她很感動,自然地和尤洛和好了。
之後尤洛接了一個電話,他回來時神情很亂,似乎發生了什麽重大的事情,他安慰萌寞幾句之後就離開,我很想跟去,可是因為萌寞,我隻能留在她的身邊,正巧她讓我跟去看一看,於是,我立刻追了出去,趕上了正要坐上的士的尤洛。
當我們回到他家,屋子裏的混亂以及一堆的警察讓我嚇了一跳,他們中間圍著的,是尤洛爸爸的屍體,我看到尤洛腳步淩亂地走到他爸爸的身邊,拿起一旁的遺書,指尖顫抖。
那封遺書上的內容,刺激了我,我知道自己終於不會再做寧萌寞的影子。
尤洛的爸爸,是因為她的爸爸而死的,用血漬留下的遺書,觸目驚心地印在我們每一個人的腦海中。
尤洛很快就從悲痛中站了起來,因為貪汙案被查清之後,他爸爸以死謝罪,而他媽媽受了很大的刺激,精神有些異常了,所以他必須站起來去支撐他那個已經搖搖欲散的家。
我很心疼他,每天都會來幫他照顧他的媽媽,而家產如數充公之後,隻有這個房子幸存了。他開始要為了生存而忙碌,但還是會去看受傷的萌寞,終於他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平靜地麵對她時,把這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了我。
我很難過,即使她的爸爸害死了他的父親,他也還是放不下萌寞。他每天在酒吧裏駐唱,我就每天去酒吧裏陪他,直到有一次,我們喝了很多的酒,我哭著問他,為什麽看不到我,為什麽一直看不到在他身邊的我,他抱著我,輕輕地擦著我的淚,不停地說著對不起,然後吻上我的唇……
我以為他終於愛上我了,終於感受到我對他的好了,可是他卻在纏綿中,喊著萌寞的名字……
我死死地盯著身邊已經睡著的尤洛,一夜未眠。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就這一次,竟然讓我懷上了他的孩子,他痛苦地看著我,我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可是我卻意外地看到了萌寞,於是我惦起腳,吻住尤洛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我知道萌寞一定看到了,因為我回過頭去時,她一臉震驚地看著我們,而我拉著尤洛朝另外一個方向走了……
下台之後,我告訴尤洛,剛才我看到了萌寞。他愣了一下,然後用著冰冷的聲音問我,是不是故意的?我沉默著,他瘋了一樣衝了出去。
而我,絕望地想,即使我懷了他的孩子,即使他的父親死在她爸爸的手中,他的心裏,卻還是隻有她……
陸雅萱找到我,她告訴我她知道了我和尤洛的事,我盯著她,她卻笑著說,問我想不想看到寧萌寞痛快不堪的樣子,原來她早就知道,我恨萌寞,那種報複的快感在我的血脈裏噴張著,我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她。
KTV裏,萌寞問我為什麽,問我真的就這麽討厭她嗎?那一刻,我瘋狂地將藏在心底多年的感受全都咆哮出口,她受傷了,用那種從來不認識我一樣的目光盯著我,我知道我贏了,可是卻沒有預想中的快樂……
當我看到她受傷的神情時,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心也在疼。
我知道我們的友誼在那一刻徹底完了,一種令人恐慌的孤獨和寂寞感湧進了我的心裏,我不安地別過頭不去看她一口一口地喝著酒,不去看她趴在我身邊似要把心吐出來的樣子,我就那樣坐著,心不住地顫抖著。
最後,我如願地和尤洛在一起了,但是我知道他並不愛我,他的心始終都隻有寧萌寞一個人,我得到的隻是一個空虛的軀殼。
喬淩珊發來短信,她告訴我萌寞在今天就要出國了,我的心也突然空了一下,轉頭去看站在窗前抽煙的尤洛,我知道他也知道了。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麽孤獨,在陽光下散發著冰冷的幽光……
我寫了一封信,交給林昊,我知道他一定會去送萌寞,或許他是能夠讓萌寞看到一絲希望的人,在信中,我告訴萌寞,雖然我恨她,但是她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其實,我想寫的是,在我背叛了她之後,我也不再有友情。
原來一直以來並不是寧萌寞隻有我一個朋友,其實,我也隻有她一個朋友。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一個人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那種無邊的黑暗在每分每秒侵占著你每一寸的思想時,不安和恐懼會讓人無處可逃。
因為,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我曾經也患過自閉症,包括萌寞,我也從未讓她知道過。
當我第一次看到萌寞時,我才發現原來有人比我更寂寞,她拿著小石子對著身後空****的空氣問是誰在扔她時,我好像在這個世界裏找到了同類。
我想,兩個孤獨寂寞的人在一起,應該就不會再孤獨和寂寞了吧?就像兩顆冰冷的心如果靠在一起,或許能夠擦出幻想中的溫暖。我想一直對萌寞好,因為在她的身邊,我有一種被填滿的感覺,那顆心不再是空洞地讓風在裏麵呼嘯。
萌寞是一個很單純但卻又很叛逆的女生,很固執地堅守著我們這個她已經習慣了的環境,她享受著我和安蓓給予的溫暖,但是靈魂深處卻在深深地不安。我想她是害怕這種溫暖有一天她終將會失去,於是想逃離,但最終還是無法離開。所以,她總是會做一些叛逆的事情,說一些任性的話。
從小到大,她對我說過最多的,就是對不起。
其實,我從未怪過她,就算她給了我一個電話之後突然消失了一周,我也沒有怪她。我隻希望在她下一次想要逃離的時候,能讓我陪在她的身邊。
在那一周裏,安蓓一直陪著我,看著我瘋狂地打電話、發短信、喝酒、沉默,其實我隻是想通過這些方式讓自己的不安緩和些,我無法適應萌寞不在我身邊的日子,那種浩**的寂寞感在吞噬我,而萌寞是其他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哪怕是一直在身邊默默地對我好的安蓓。
從未有過的堅定,和萌寞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夢想,陪她一起到老,陪她到我無法呼吸為止,所以不論她做錯什麽,我都不會怪她,我會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似乎隻有這樣,我才能夠不再回到那個自閉的世界。
我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保持著最禮貌的笑容,和他們談笑風生,但心裏卻保持著最遙遠的距離,我看似熱鬧的世界,實際上隻有萌寞一個人。
有時候我會覺得,她是比我幸福的,至少她的身邊還有安蓓這個朋友,安蓓一直那麽照顧她、保護她,在這之前我從未懷疑過安蓓對她的好。可是萌寞總是說,我不理解她的寂寞,其實我懂她隻是害怕,害怕失去一切,於是想遠遠地逃離,因為她無法想像當這種溫暖和依靠一旦失去之後,她崩潰的程度會是什麽樣,也許會讓她連生存的欲望都失去,但我懂,隻是不說。
其實,不懂的人是她,她不理解我的內心有多孤寂,就像她在每一次感動時都會說,是我的出現治好了她的自閉症,其實是我遇到她之後,她的存在治愈了我的自閉症。
我從沒想過會和她分開,我甚至想好了將來我們的生活,在離開這裏之後我們在國外,生一堆的孩子,我牽著她的手讓她不再害怕,我守著她每一分每一秒,隻要她睜開眼時,我就一定會在她的身邊,可是我沒有想到,爸爸竟然出了意外。
他自殺了!
當我看到他放在身邊那封用鮮血寫成的遺書時,我崩潰了,那一瞬間的恐懼讓我全身不住地顫抖。雖然是夏天可是我卻感覺好像置身在冰窖中,我死死地盯著爸爸,我甚至有些恨他,為什麽要用這麽絕然的方式去結束他的生命。
結束……我和萌寞的愛情。
因為,爸爸的遺書中,清楚地寫到,是萌寞的爸爸舉報了他,他選擇自我滅亡。媽媽瘋狂地撲向爸爸,她不停地問我,為什麽萌寞的爸爸要逼死她的丈夫。
我堅定的心忽然動搖了,我開始無比恐懼,我害怕自己又要一個人了,那種一個人的世界讓我無法呼吸,可是我卻沒有辦法麵對萌寞,一看到她,我就會想起爸爸的屍體,我開始逃避她。
我無法弄清自己的心意,當媽媽精神出現異常之後,她常常在夜裏喊著我爸爸的名字醒來,然後一個人往陽台走去,我原本煩亂的心更加沉重。在外人看來,我是一個堅強無比的孩子,我從容地料理著爸爸的後事,開始尋找我和媽媽的經濟來源。
我在酒吧裏駐唱拿著微薄的生活費,可是忙碌的生活卻無法讓我停止對萌寞的想念。
那天,她來找我,她問我是不是應該給她解釋,她看到我和安蓓接吻了,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忽然發現,我和她真的沒有辦法回去了,我們注定是要失去彼此的,在這個冰冷的世界裏原本可以相依的兩個人,終於要分開了。
我告訴她,我愛上了安蓓,果然,她死心了。
像是一直在內心深處最深的恐懼終於發生了,她呆呆地往門外走,我沒有回頭,就這樣一直緊緊地盯著窗外,心慢慢開始破碎,它再也無法完整了……
在她下樓之後,我跟上了她,她一直沒有回頭,其實當初她隻要回頭看一眼,就一定能夠看到我,可是她沒有,直到我看到林昊的出現,我忽然想,也許我無法給予她的,林昊可以給她,那麽這樣,她也許會好過一些……
我轉身走了,我一直沒有告訴她,在那之前我已經決定忘記爸爸的死因,我想和她在一起,我很清楚如果沒有她,我那顆殘缺不全的心,隻會在無邊的黑暗中寂寞著。
我曾經擁有過了美好,又怎麽再去適應黑暗?
可是,來不及了……
那天安蓓來找我,她告訴我不可以再這樣過下去了,如果難過就要哭出來、喊出來,她說這樣的我讓她很心疼很心疼,她抱著我哭了。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安蓓,不再沉著冷靜,像一個無助的女生,然後我們去了酒吧,她讓我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我們喝了酒。
我不停地喝著,一瓶接著一瓶,直到我的神經開始麻木,我哭了,我告訴安蓓,我放不下萌寞,我真的放不下她,我是那麽愛她,我要和她在一起。
安蓓安慰著我,她說我醉了,然後帶我回家。之後,我隻記得我一直在找酒喝,似乎又喝了不少,然後我看到了萌寞,她在我的眼前哭,哭得很傷心,她問我為什麽要那樣對她,問我為什麽看不到她,我很心疼,我想告訴她我很愛她,可是我沒有,我親吻著她,我想用行動告訴她,這些日子我有多瘋狂地想念她——
第二天,當我醒來時,才發現在我身邊躺著的,不是萌寞,而是安蓓……
那一刻死靜的空氣裏傳達著一種無言的絕望,我知道我的世界終將是一個人,隻有我一個人了……
我們的背叛讓萌寞崩潰,她終於決定要出國了,我覺得無比諷刺,是我的傷害才讓她逃離的,她的勇氣竟來源於我對她的背叛,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恥,當我說著要愛她、保護她時,我卻是傷她最深的那個人。
她走的那天,我知道安蓓寫了一封信給她,那天安蓓也很難過,她似乎知道我永遠也不會愛上她。她靜靜地看著我,隻說了一句,如果後悔就把她追回來吧,聽了她這句話,我瘋了一樣朝機場跑去,我想暫時忘記爸爸是怎麽死的,我想暫時忘記安蓓的肚子裏已經懷了我的孩子。
在機場,我遠遠地看著她,看著林昊和她的告別,她原本絕望的神情中,似乎停頓了一下,仿佛黑暗的世界裏突然有了一絲微光,我的心也輕輕地動了一下,她進安檢時,突然回過頭尋望了一下,我的感覺告訴我,她在找我,於是我走到離她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離開……
這一夏,在一朵花驀然凋零時,毫無征兆地安靜退場……
我一直堅信,每一個人的身上都隱藏著某一種瘋狂的因子,一旦因為某一種因素而開啟它時,你就會因為它而瘋狂。
在遇到歐謹之前,我一直是一個乖乖女。在家聽爸媽的話,在學校聽老師的話,從不遲到、早退,從不和任何人吵架,甚至連大聲說話也很少見。可是,在我的日記本裏,卻充斥著許多瘋狂的想法,我總在幻想有一天我可以逃離這種平淡的日子,像電影裏那些女生一樣,大聲說話,灑脫地活著。
那天,我看到了歐謹,他以飛快的速度把我的包搶了回來,他抓搶匪時的樣子就和我在電影中所看到的男主角是一樣的,我的心猛然加速,我感覺到體內的血液也在瘋狂地叫囂著,我開始固執而瘋狂地追隨著歐謹,逃離原本平淡乏味的生活。
為了適應歐謹的生活,我換下校服,丟棄那些媽媽幫我選擇的淑女服裝,我開始像所有的小太妹一樣,染著各色的頭發,嘴裏叨著煙出現在各種學生不應該出現的場所。歐謹看我的目光開始一天一天變化,從最初的震驚到安然接受,他帶著我每天逃課、抽煙、喝酒甚至是打架。我們混在酒吧裏,他的身邊有很多人追隨,有時候那些想要跟他混的人,在身後求我幫忙時喊我嫂子,我有一種莫名的幸福感。
我要和他在一起,在我遇到他之後,這是我唯一的夢想。
我開始不回家,也不再去上課,我覺得青春就是應該用來這樣揮霍的,我站在海邊,對著大海喊著:讓那些平淡的日子去死吧——讓以前的喬淩珊死去吧——
歐謹在一旁看著我,神情複雜。
我總是一心地跟著我的歐謹,他是我生命中的全部,盡管我知道他有時候流露出的難過與傷感並不是因為我,可是我還是固執地陷在那種幻想中,過掩耳盜鈴的幸福生活。
為了所謂的愛情與自由,我終於眾叛親離了。
可是我從來沒有後悔,沒有想過將來,也許一生就這樣過去了,在這樣的燃燒中度過,隻要歐謹還在我的身邊,我願意。即使沒有任何一個人讚同我的追逐,即使在他們的眼中我是一個怪物,我也願意這樣一個人堅持著,隻要有歐謹在我的身邊。
這樣孤獨地堅守,直到忽然有一天,寧萌寞出現了。她用很淡的語氣說,歐謹挺好的,你們在一起,挺好的。
她不會明白,那一刻我寂寞的靈魂像找了到可以皈依的肉體,終得圓滿。
她,是第一個認同我的人,於是我把她當成另外一個我。
而我,也因為終於有人認同我,而更加堅定了自己跟隨歐謹的步伐。
在醫院裏,當他那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時,我有一瞬間鬆動了,那一刻我的靈魂仿若被千年的冰霜凍結,我的腦海中一片死寂,直到陸雅萱得逞的笑容在我眼前閃過時,我才如夢初醒。
我強忍著流淚的衝動,平靜地從陸雅萱還有歐謹的身邊走過,從容地告訴萌寞我要先離開後,我轉身逃跑了。醫院長長的走道上,我背對著他們,淚水開始洶湧。
當歐謹用震驚的目光看著我時,我知道他很痛苦也很掙紮,我努力地告訴自己他隻是太衝動了,所以才會失手,他並不是真心想要打我,他依舊是愛我的,因為愛我所以沒有辦法忍受我的衝動,他隻是想保護我……
可是,我沒有想到我付出所有去追尋的愛情,隻是一場寂寞的遊戲。
歐謹一次又一次靠向陸雅萱的身邊,我一次又一次地將他找回來。我一直堅信他隻是受了陸雅萱外表的迷惑,在我眼中陸雅萱是妖孽,而我的歐謹是那個將會被吸盡精氣的書生,他有一天終會迷途知返的。
林昊生日那天,我站在萌寞身邊,她最好的朋友和最愛的人坐在一起唱著甜蜜的情歌,而她孤獨地站在一旁,渾身都在顫抖,那時候我深刻感覺到她是那麽孤獨無助,我想保護她,就像保護我自己一樣。
可是,我沒有想到,陸雅萱竟然在向林昊表白被拒絕之後,投向了歐謹的懷抱。當我看到歐謹的臉上露出驚喜時,我徹底驚慌了,我感覺我似乎又要回到那些茫然沒有追求的日子裏了。
我不能!
於是,我又找到了歐謹,可是他很為難地看著我,沒有告訴我他最終的選擇。隻是他一直陪著陸雅萱,我跟在他們的身後,讓痛苦將我淹沒。我瘋狂地打著萌寞的手機,可是永遠是關機的狀態,於是我開始上網找她,瘋狂地給她留言,直到她回複我。
她告訴了我一個驚天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經知道了。屏幕上是歐謹和她的聊天記錄,一點一滴地吞噬著我,將我狠狠地推到了黑暗的邊緣。
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我付出所有去追逐的東西,居然是從一開始就不屬於我的,而我就像一個傻子一樣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瘋狂著,更令我無法接受的是,我一直當做自己靈魂的皈依的人,竟然從一開始就知道真相……
我開始想,她是以什麽樣的心態看著我癡癡地追逐著歐謹,她是否也一樣覺得我很可笑,在我把她當成我生命中另外一個自己時,我意外地發現原來一切都隻是我自己的一相情願。盡管仍有一絲理智告訴我,這一切並不能怪萌寞,可是我還是無法接受,更無法再麵對她。
我所做的一切,在他們看來隻是一場天大的笑話,而是我是這個笑話中唯一的主角,演出早已經散場,隻有我還在獨自熱火朝天地演繹著,我坐在電腦前笑了,歇斯底裏地笑了之後,淚水滂沱……
我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很久很久之後,找到了歐謹,我告訴他我將永遠都不會再去打擾他時,竟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不舍和絕望,但是我沒有再去理會。
我給萌寞發了一條短信,告訴她從此以後都不要再聯係了。
我準備離開這座城市,否則我將終日活在那些回憶之中,我無法承受這樣的痛苦。
在我走之前收到了萌寞的消息,她告訴我她要出國了,我從林昊那裏知道了她發生的一切,於是將她要出國的消息通知了每一個人,然後將卡從手機裏拿出來,扔在車站的垃圾桶裏,沒有回頭。
在車上,我的淚止不住,我感覺我的靈魂再一次沒有了皈依,隻能繼續寂寞地飄遊……
從我來到林家的第一天,我就感受到這個家的男主人並不歡迎我,而我卻必須要和他生活在一起,因為我的媽媽從那天起,是他的女人。
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和我年紀看上去差不多的男孩,那個男孩帶著一臉純真的笑容走到我的身邊,拉著我的手喊我哥哥,我那些不安的心,突然就靜了下來,他就是林昊。雖然我和繼父的關係很不好,但是卻和他的兒子成了真正的兄弟。
我們的鄰居也是一個離了婚的單身女人,她家裏有一個很乖巧的女兒,叫陸雅萱,從我來的那天起就沒有看到她的爸爸,林昊告訴我,在她很小的時候爸媽就已經離婚,我的心突然就柔軟了,於是每天都會趴在陽台上,看著她無助地望著窗口。
她的媽媽為了撫養她,每天必需做很多的工作,出門前她會仔細地把防盜門鎖上,我和林昊在樓下玩時,總會看到她趴在窗邊,一臉渴望地看著我們,那種渴望的眼神刺痛了我的心,她看起來是那麽孤獨。
終於,有一次她媽媽鎖門時,我衝了上去,拉著林昊一起懇求她媽媽讓我們去她家玩,雖然她媽媽有些猶豫,但是回頭對上女兒渴望的目光時,她同意了。從那時候開始,雅萱家就變成了我們的專屬樂園,在那個空間裏,我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我可以無需顧忌地陪伴在她的身邊。我很喜歡她,特別是她柔弱乖巧的樣子,總是讓我忍不住想要保護她。
直到有一天,她們家突然來了一個男人,她媽媽一臉甜蜜的樣子讓我明白了,那個男人將會成為她的爸爸,因為她媽媽臉上的神情,就像媽媽第一次帶著林昊的爸爸來見我時一樣。一種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果然,不久之後我發現她的繼父也不喜歡她,常常趁著她媽媽不注意時打她。
那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讓我忍不住衝上去保護她,我和她的繼父大吵了一架,林昊拉著我,她繼父甩手時將我們兩個一起甩到了一邊,而那個時候,雅萱卻衝到了林昊的身邊,關切地問她有沒有事。
她繼父將我們趕了出去,我看到她對林昊的關心遠遠超過了我,心裏很嫉妒,我覺得林昊搶走了我生命中很重要的東西,於是找了借口和他大打了一架。在我們打得難舍難分時,雅萱在一邊哭喊著,讓我們快分開,可是我像著了魔似的根本無法罷手,直到林昊的爸爸、我的繼父出現時,一把將我甩到了一邊,仔細檢查著林昊身上的傷。
那一刻,我的媽媽遠遠地看著我,一臉的失望。
繼父責怪我的話語我已經聽不進去,我隻看到媽媽眼中的失望,她甚至沒有問原因,就已經對我失望了,我拉起一旁的陸雅萱,開始奔跑。
直到我們再也跑不動,跌倒在路旁,雅萱抱著我哭了……
她在我身邊,可是我卻隻感覺到孤獨,因為她的心已經交給了林昊。
半夜時,她媽媽找了過來,將她帶了回家,我一個人,在寒冷的冬天,穿著一身單薄的衣服,在公園裏過了一夜,沒有人來找我……
第二天,我回家時,繼父又找我爭吵,媽媽也責備我不應該下手那麽重,把林昊的臉打成那樣。我失望地和他們大吵了一架,然後離家出走,不久之後就輟學在社會上混。
唯一讓我慶幸的是,因為我很能打,所以混得還不錯。
我很少回家,偶爾回去看到雅萱一臉甜蜜地走在林昊的身邊,而林昊也一直是家裏的驕傲,我覺得自己配不上雅萱了,隻有各方麵都很優秀的林昊,才會是她將來的依靠。所以,我很鄭重地找了林昊,和他進行了一場男人與男人之間的談話,我讓他好好照顧雅萱。
我的生命仿若突然空了,沒有林昊也沒有雅萱,每天在街頭和不認識的人打架,有時候我甚至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過這樣的生活,可是無法停止。
直到我遇到了一個叫喬淩珊的女孩。
那天,她在街頭大喊著有人搶劫時,那種慌亂無助的神情像極了雅萱小時候的神情,我想也沒想就衝了上去抓住那個正在奔跑的劫匪,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幾下之後就趴在地上求饒,我把包拿回來還給淩珊,她站在我的麵前,一臉崇拜地看著我,臉紅紅地小聲地對我說謝謝。
我微怔了一下,那一刻我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雅萱的影子,同樣的柔弱乖巧、無助慌張。所以,後來她找到我,說要和我在一起時,我答應了。
隻是我沒有想到,淩珊是一個過於固執和執著的孩子,她為了和我在一起,鬧到眾叛親離不止,還變成了一個不良少女,她很努力地跟著我的步伐,我還記得她第一次抽煙時,流著眼淚不服輸地一試再試。
在她的身上再也沒有最初的乖巧柔弱,漸漸沒有了雅萱的影子,但是我想,隻有這樣的她才是最適合我的。我從沒和她提起過雅萱,雅萱變成我心裏一個很美好的夢想。那個夢想,是專屬於我一個人的,我自私地隱藏著,不想被淩珊破壞。
從那之後,淩珊每天都跟著我和一群人混在一起,那些跟著我混的人有時候會討好地叫她大嫂,每當這時候她就會笑得很開心,不論別人提什麽要求,她都會答應。我突然覺得,無論她怎麽變,骨子裏還是那麽單純。
而我,盡管每天有她還有一群人陪著,但是卻依舊感覺到寂寞。那種寂寞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我常常一個人發呆,看著遠處的天空想起雅萱。
其實,一個人並不寂寞,寂寞是當你愛上一個愛不了的人才開始的。那種感覺,就像阿桑的嗓音一般,蒼涼而無奈。
我學會了上網,常常在網上一泡就是一天,在那裏我認識了一個叫寧萌寞的女孩,她說她是城堡裏的小惡魔,她告訴我城堡多麽金碧輝煌,但是卻裝不滿她的心,我問她為什麽,她說,因為心一直是空的……
那一刻,我發現我們是具有相同寂寞的靈魂,於是我把我的生活、我的故事說給她聽。可是我沒有想到她後來會參與到我的生活中來,更沒有想到後來她會認識陸雅萱。
雅萱的生日會上,我揚起手時她高喊著我的名字,我微微地怔住了,她的存在總是可以提醒我,淩珊為我付出的一切。於是,我放下了手,可是卻以另外一種無形的方式,傷害了淩珊。
直到最後,陸雅萱在林昊生日時,突然告訴我,她要和我在一起,我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充滿了陽光,那種美好是我埋藏在心底許久的渴望,我覺得我應該感謝寧萌寞,要不是她的現出,林昊不會愛上她,雅萱也不會死心,而我,也不會完成我最美好的夢想。
可是,當我抱著雅萱,淩珊悲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我迷茫了。那一刻,我的腦子裏很亂,我不由自主地看向萌寞,而她卻好像沒有看到我和雅萱相擁似的,隻是死死地盯著她曾經的好朋友,安蓓。
我逃跑了,我需要時間好好冷靜一下,盡管當雅萱開口時,我心中已經有了清楚的答案,隻是我還不知道怎麽麵對淩珊。我對她說了一句對不起後,拉著雅萱跑了,我以為這樣的方式,給了她答案。
可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淩珊竟然沒有放棄,她一次又一次地找我,讓我很痛苦,我知道在她和雅萱之間,我注定是要負一個的。
如果我終究是要辜負一個人,那就隻能是淩珊。
因為她很堅強,她會張牙舞爪地麵對每一個欺負她的人,她已經不再是我最初遇到的那個無助的小女孩,她也不再需要我太多的保護。而雅萱不同,她始終都是那麽柔弱,讓我無法安心。
後來,淩珊消失了好幾天沒有出現,最後一次她找到我時,笑著在我麵前說,以後不會再來打擾我,從此以後,永遠不再見時,我的心突然空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淩珊的淚,她很努力地笑著,可是淚水卻止不住,我恍然間似乎明白了,其實她並不是那麽堅強,她的堅強是因為我……
在她離開之後,我發現我的心再一次空洞起來,那些寂寞無助的感覺又開始叫囂,我才發現,原來我從前一直不明白,是她一直在我身邊安撫了我內心那麽多的寂寞和無助。
可是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而我,隻能任由那些寂寞和無助在我的體內張狂,帶著一張無比燦爛的笑容,守護在雅萱的身旁……
如果你沒有試過在8歲時一個人被鎖在沒有電的屋子裏,看不到任何的光亮,隻感覺到冰冷的空氣與沒有氣息的黑暗,你就無法了解在那個時候突然打了一束微光在我生命裏的林昊和歐謹對我來說有多重要,無法了解我為什麽會拚盡所有的力量去保護這個僅僅屬於我的圈子……
在我還很小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
我和媽媽一起住,從來沒有人知道當媽媽鎖上門冷漠地離開時,我有多害怕。我趴在陽台上看著媽媽離去的背影,我多渴望她能回過頭看我一眼,可是一次都沒有。
我就在那個房間裏,一個人吃飯、看書、寫字……那種如蛭跗骨的寂寞感讓還在上小學的我就產生了自殺的念頭。也許死亡才是我的盡頭,是我唯一的皈依,是我的解脫。
我是那麽渴望有人來愛我,可以和我在一起,讓我不用每天都一個人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聽著回**在耳邊的走路聲,自己的歎息聲。
直到林昊和歐謹出現,他們像是一束陽光突然打進了我黑暗的生活裏,我突然懂得了什麽是快樂,什麽是笑,什麽是愛。
他們讓我的生活中有了希望,我瘋狂地依靠他們,想要緊緊地抓住他們,生怕這種世界被破壞。
因為他們對我那麽好,我貪婪地享受著他們對我的照顧和保護,我害怕他們離開,害怕他們離開後我又要回到那種讓我害怕到想要去死的寂寞孤獨中去。
於是,我發誓,無論用什麽辦法,我都一定要把他們留在我的身邊。
我知道歐謹喜歡我,從他一拳揮向林昊開始,我就知道。可是他太自由了,自由得讓我覺得無法掌控,他像是一陣風,經過之後就會消失,這種感覺無法讓我安心,相比之下,我更喜歡林昊的穩重、溫柔和體貼。他從來不會著急,總是沉穩地麵對所有的突發事件。
在林昊的身邊,我有一種安穩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歐謹無法給我的。但我不會去向林昊表白,因為我已經習慣了這種三個人的世界,三個人一起上學、一起吃飯、一起回家、一起做作業,我習慣了他們兩個同時給予我關心和愛護,我害怕一旦我和林昊在一起之後,歐謹就會離開我的世界……
直到寧萌寞出現時,我害怕了。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害怕,當林昊的看著她的時候,那種熾熱的目光是林昊從未出現過的。我有一種他就要離開我的感覺,我很嫉妒、很生氣也很恐慌,我把這一切都怪在寧萌寞的身上,為什麽她要出現、為什麽她要打破我一直苦苦維護的平靜的世界!
我想報複,所以當我知道她遭遇背叛的時候,我很開心,我感覺她終於得到了應有的報應,可是卻發現,林昊和她越走越近了。
林昊總是會去找她,每天都去醫院裏陪她,我開始跟蹤林昊的行蹤,在咖啡店外一直跟著他們回家,當我聽到寧萌寞對林昊說出那麽殘忍的話時,我有一種想要殺了她的衝動。
任何人都不可以讓林昊傷心!
林昊走後,她呆愣在那裏,我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用盡我全身的力氣帶著我所有的恨意,然後痛快地罵她活該!
我以為她會被激怒,然後生氣地還手,可是她沒有,反而是叫我不要貪心,否則我也會失去所有。
我沒有回話,因為她說的話我早就清楚,可是這讓我更恨她,我恨她把我內心一直試圖隱藏、忘記的害怕如此直白地說出來。如果說喬淩珊是在自欺欺人,那麽在這一點上,我和她有異曲同工的相似。
雖然我恨寧萌寞那麽直白地說出我內心最深處的害怕,但是我知道她說得沒有錯,我應該做一個決定,選擇一個愛我的、或是我愛的,好像無論怎麽選擇,都將是注定選擇了寂寞。
隻有相愛,才不會覺得孤獨吧……
但是,我必須要在這種沒得選擇的情況下進行選擇。
後來我去酒吧,聽到了安蓓在後台對尤洛說,她懷了他的孩子時,我猛然就想到了報複寧萌寞的方法。我找到了安蓓,從她看著尤洛的神情我知道,她心裏一定恨極了寧萌寞,我問她想不想讓寧萌寞痛不欲生,她有一絲猶豫,但還是痛快地答應了。
我策劃了林昊的生日宴會,在那裏和林昊表白了,我知道林昊一定會拒絕我,我隻是給了自己一個不用選擇的機會,於是我隻能選擇歐謹。
雖然我不知道選擇一個愛我的或是一個我愛的,哪個會更寂寞,但是我隻知道我越來越恨寧萌寞,我偏執地認為是她打破了我原有的安寧的世界,我知道我終將要做出決定,我隻是想要在那個美好的三人世界裏待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當我把安蓓懷了尤洛的孩子的消息告訴給寧萌寞後,我如願地看到她痛不欲生的表情,然而卻有那麽一個瞬間,我覺得自己很殘忍,在我陷入無邊無際的寂寞的同時還要拉著寧萌寞一起進入……
我的生活,一直在一條平行線上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有時候甚至我也會以為,將來我會和陸雅萱結婚,即使我一直隻是像一個大哥哥一樣照顧著她,但是這種感覺就像是順理成章。有時候遠遠地看著她平靜的雙眼中總是暗藏著不安的因素,是那麽令我心疼。
但是,我始終沒能愛上她。
我以為我的生活將會在這樣的平靜中度過,直到我遇見了她——寧萌寞。
她的出現,就像一粒小石子打破了我心中平靜的湖泊,一圈又一圈擴大的漣漪讓我禁不住地往她的身上張望著,我原本蒼白的世界因為她的出現而有了色彩。
第一次遇見她,是在雅萱的生日會上,她和喬淩珊突然就闖了進來,我的目光一下就被她吸引了過去。隻是她一直沒有注意到我,她緊緊地跟著喬淩珊,目光是那麽心疼,好像黑暗中的寶石在透著光芒,她緊緊抱著淩珊安慰她的樣子,讓我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像被誰揪住了,悶悶地疼。
她大聲地喊著我哥哥歐謹的名字,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的聲線,她直視歐謹時眼中有著難以掩藏的失望與震驚,讓我感覺她才是需要保護的那個人。好像是她一直堅信的某個信念突然被打破,但是她還拚命想維護那份美好,這點和雅萱很像,不同的是,她那麽用力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保護身邊的人。
那一瞬間,我心動了。
就像是已經凍結了許久的心髒,突然開始跳動。
那天之後,我的腦海中總是會浮現她的樣子,直到第二次,她從樓梯上摔下來時,我又遇見了她。
在我經過樓道時,已經聽到了她們的爭吵,我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她,直到她被推倒摔了下來。我從未發現,我會這麽緊張,沒有一絲的猶豫我衝到她的身邊,著急地想檢查她的傷勢。當她有些茫然地抬起頭看著我時,我腦子閃過一瞬的空白,因為心裏的某個地方被填滿了。
那顆一直空白的心裏,從未走進過一個人,我從不會為任何事情而緊張。我的心,一直是這樣孤獨寂寞地存在著,它很平靜,從不為任何人的喜悲而牽絆,而那一刻,我發現我愛上了寧萌寞。
好像我那顆一直空著的心,隻是為了在等待她的出現,遇到了,於是就複活了。我送她去醫院,抱起她的那一刻,她有些羞澀也有些緊張。她好像很不習慣陌生人靠近,身體一直繃得緊緊的。
在醫院時,我發現她的身邊已經有了尤洛。
尤洛跟我道謝,這樣的道謝讓我覺得自己離她很遠,隻是一個陌生人。而她的目光,從遇到尤洛開始就從沒有從他的身上離開過,即使是賭氣地轉過頭,眼角的餘光仍在他的身上,那一點餘光,是那麽溫柔……
她躺在**,握著手機,很平靜地問我,如果被自己最信任的兩個人背叛了,會是什麽樣的感覺。然後她又笑了,說如果是那樣,那麽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信任。
她的笑聲是那麽淒迷,我突然很想上前去抱著她,告訴她還有我可以相信,我一直默默地陪在她的身邊,可是我沒有。
我害怕將自己封鎖得這麽緊的她,會因為我突然的靠近而更加遠離我。她一直是那麽敏感而脆弱的孩子,任何人的靠近都會讓她恐慌,我發現她的心比我藏得還要深,即使在她的身邊,也感覺如同千裏之外。
直到那一天,我接到雅萱的電話,她讓我快點兒到酒吧裏,喬淩珊正在發瘋說要殺了她,雖然她說得很誇張,但是我還是趕了過去。
我沒有看到雅萱,也沒有看到歐謹和淩珊,卻意外地發現了萌寞。
我追出去時,她蹲在地上,將自己的頭埋在雙腿之間,肩膀劇烈地顫動著,我的腳步愣在那裏,沒有靠近,許久之後我終於控製不了地衝到她的身邊,緊緊地擁著她。
時是夏末,炎熱的天氣讓人熱得有些煩悶,可是她的身體是冰涼得讓人心寒。
在酒吧裏我就已經看到了她,看見台上的安蓓親吻尤洛時,她的表情在一瞬間呆滯了,仿若時間定格了一般,那樣的痛讓我開始害怕她會突然消失,於是我跟了出去,在門外看到情緒終於崩潰的她。
當她眼神中出現一瞬間的停頓時,我知道尤洛在我們的身後,她沒有從我的懷中抽離,反而倚得更深了,我知道那是一種被背叛後無法適從的條件反射,在尤洛離開後,我向她告白了。
雖然在這個時候,我的表白有乘虛而入的卑劣,但是我是真的愛她。
那種愛讓我可以放棄自己的驕傲和自尊、甚至是生命。
可是我沒有想到,她會那麽幹脆地拒絕我,帶著不屑與不信任的神情,有些嘲諷地輕揚著嘴角,說她不愛我。我的心,重重地墜落,但是卻無法責怪她,反而想要更加用力地對她好。
我不停地找她,害怕她鑽進某種情緒中走不出來。因為我感覺她好像生病了,做著一些奇怪的事情,我無法理解她的舉動,隻能在她身上感覺到一種絕望的蒼涼,我告訴她喬淩珊走了,我以為這個消息會刺激她,可是沒有想到,她隻是更加安靜了。
直到她離開,我遠遠地看到她回頭看時,突然發現她的心中還是藏有希望的,盡管那個希望並不是我,可是我還是很開心。
在機場,我告訴萌寞,我會一直愛她,一直……
盡管我也不知道我所說的那個一直會是多久,但是我相信直到我生命停止的那一刻,她都會在我心底最深處。
我想對她好,直到我無法對她好為止。
因為,別人都在說,寂寞是從愛一個人開始的,而萌寞,卻讓我感覺到,從愛上她開始的那一刻,我才不再寂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