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真的嚴重到快死了嗎？”不可以，文金澤怎麽可以就這麽死掉呢？在車上，我被腦海裏一連串問號壓得透不過氣來。眼前出現一幕幕他向我告白、耍無賴、把我氣得哭笑不得的鏡頭。這麽一個混世魔王怎麽可以突然生這麽嚴重的病呢？
“這一次小澤真的很嚴重，我也好怕……”衝衝哥看起來比我更慌亂，眼眶裏裝滿了亮晶晶的東西。
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幾天還抱著一堆禮物活蹦亂跳地來找我的人，怎麽可能現在說生病就生病？會不會是他又在騙我，製造什麽鬧劇？又或許他隻是小感冒，然後誇大其詞地讓衝衝哥騙我過去？再或許……
車剛在醫院門口停下來，我就跳下來衝進了醫院大門。
不管怎麽樣，現在要做的，就是立刻見到他！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思緒還沒來得及收回，我就被衝衝哥一把抓住，往走廊盡頭的那個病房跑了過去。
走到門口，衝衝哥示意我先進去。
手放在門把上的那一刻，我仍舊心存僥幸地告訴自己：放心吧，文金澤那個家夥肯定又在惡作劇，他那麽健康，怎麽可能會生很嚴重的病呢？
可是……
門打開了，病房裏卻一片寂靜。
文金澤並沒有從門背後跳出來裝鬼嚇我，房門上也沒有架著裝滿水的盆子等我進來就將我全身淋濕，有的隻是……醫院病房裏熟悉又討厭的藥水味道。
我的心突然往下一沉，腿像被灌了鉛似的瞬間停在了原地，動不了了。
“進去吧，他在裏麵。”衝衝哥的聲音讓我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我鼓足勇氣，邁開了腳步。
落日的餘暉從病房的窗簾裏爭先恐後地湧出來，在光影的交錯中，我看到了那個帥氣高大的熟悉身影正安靜地躺在潔白的病**……
平常那個活蹦亂跳、喜歡裝酷耍帥、自戀的臭小子此刻正閉著眼睛，蒼白虛弱地躺在那裏……
我的鼻子突然有點酸。
為什麽他沒有繼續騙我？這個可惡的臭小子，為什麽不繼續捉弄我……
“文金澤……”我走到他身邊，小聲地叫他的名字。
沒有回應。
“文金澤，你醒醒啊！”
還是沒有回應……
站在門外的衝衝哥也跟著走了進來，看到氣若遊絲地躺在病**一動不動的文金澤，終於再也忍不住了，號啕大哭起來。
“小澤……小澤！你等著！我這就去叫醫生！”衝衝哥一邊哭一邊迅速跑出了房間。
空****的房間裏，隻剩下我一個人無措地站在病床前。
看著病**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文金澤，我很想哭。
我想走近，伸出手輕輕撫摸一下他的臉頰，想像他每次耍我一樣，感受到他皮膚上細膩的溫暖。可就在指尖快要觸到的那一瞬間，卻觸電似的把手指蜷了起來。
開始害怕了。
害怕指尖觸到的皮膚不再溫暖，而是……冰冷冰冷的，沒有任何溫度。
“文金澤……你快醒醒啊。”
就在這時，我看到文金澤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然後……然後他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文金澤！”我忍不住叫出了聲，“你怎麽了？”
“嗬嗬，我沒看錯吧？小茉莉，真的是你嗎？”聲音裏全是虛弱。文金澤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那種清雅迷人卻有些壞壞的笑容，可偏偏這個笑容卻明顯地讓人感覺到是被擠出來的。
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刷地溢出了眼眶……
“是我。你到底怎麽了？”
“小……茉莉，你坐過來。”躺在病**的文金澤將頭轉過來，虛弱地叫我坐到他身邊。
“你會原諒我嗎？”文金澤的唇色黯淡得像灑了一層灰，臉色也慘白慘白的，白到能清晰地看到皮膚下的血管。
“原諒？為什麽要原諒你？為什麽你病成這樣才告訴我？你這個騙子！”一張嘴才發現，原來從進來這個病房到現在，我的心中積累了太多的悲傷元素，需要找個地方宣泄，而這個出口便是眼淚。
我當然說的都是氣話，看著文金澤都病成這樣了，哪還有什麽原不原諒的呢？
文金澤聽見我的話，掙紮著從病**撐起來：“小茉莉……對不起……每次我都不是故意要騙你的，請你一定要原諒我……”
“你不要亂動了！生病了還這麽不老實！”沒有理會他，我趕緊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試圖讓他乖乖躺好。
“以前……我認為你對我來說隻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朵小茉莉，現在才知道，你是我的全世界……如果你不原諒我，我會一直求到你原諒我為止。”文金澤那雙狹長黯然的眼瞳是那樣悲傷，像在說著最後的離別之言。
我趕緊將他按回病**，小雞啄米似的使勁點頭：“原諒你，原諒你，我原諒你。”我怎麽可能不原諒你呢？隻要你趕快好起來，我就原諒你。
眼淚無聲無息地沿著臉頰流下。
“如果有一天，不能再喜歡你了，我不知道我要怎麽繼續活下去。我害怕那樣的生活，所以……在我還沒有放棄你之前，請你，至少要喜歡上我……”五官因為蒼白的膚色顯得更加鮮明和立體，嘴唇像一片櫻花的花瓣，絕美……
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我不知道能說什麽，隻能拚命地點頭，然後重複著一句話：“隻要你趕快好起來，我什麽都願意。”
“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
“嗯。隻要你快快好起來。”
話音剛落，突然——文金澤噌地一下，麻利地從病**坐起來，然後露出邪惡的笑容看著我。
怎麽回事？
我嚇得立刻站了起來，頓時驚呆了——
剛剛還奄奄一息的文金澤怎麽……怎麽一下子又變成往日那個愛欺負我的小惡魔了？
他又在騙我？
難道他又在騙我？
到現在這個時候，他還在裝生病尋我開心嗎？
文金澤這個大騙子，虧我剛才還那麽擔心他，怕他會突然死掉，可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他裝出來的。相信他會轉變不如相信豬會上樹，我的心情一落千丈，往日的痛楚再次湧上心頭。
“文金澤！你這個大騙子！我討厭你！”說完，我準備轉身離開。
胳膊一把被他給拉住：“我是真的病了，不騙你。”
可惡！居然還在繼續裝。我使出全身的力氣，一把甩開他拉著我的手。
“小茉莉，你知道嗎？”文金澤靜靜地站在我的對麵，像一個不沾染人間塵埃的天使，抓著我的手指白皙修長，“雖然我的書賣得不錯的確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是，百萬銷量的背後是你想象不到的壓力。現在我的書又要拍成電視劇，這麽大的工作量，別人是以45°仰視世界，我是135°俯視世界……所以啊，身體怎麽可能沒有一點兒毛病呢？不過還沒到那麽嚴重的程度，這次是我表哥太小題大做了。”
聽到這裏，我雖然生氣，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看他現在這麽有活力，還有精力騙我，應該不是在繼續撒謊吧？
可——
五秒鍾後——
文金澤忽然伸出左手，拔掉了正紮在右手手腕上的吊針。
“喂！你要幹嗎？”我嚇得驚叫起來。
我這才意外發現他手臂上有很多針孔，有的地方甚至是一片淤青，難怪他從來不穿短袖，再怎麽熱也堅持穿長袖。
原來他真的生病了，那麽多針孔，應該打了很久的針了吧？
滄桑的胳膊讓我的心突然有點酸，文金澤發現我的視線，連忙拉下袖子。
“沒什麽。有秘密的男人才有魅力哦。”即使生病了，這家夥還是一副油嘴滑舌的樣子。
說完這句話，文金澤突然抓著我的手往外走。
“你……你幹嗎去啊？”
“趁表哥還沒回來，陪我回小時候住過的地方看看，還蠻懷戀的。”
“現在？”
“當然。不然等表哥回來了，肯定不準我出去，說不定到時候又要被關幾天不能玩了。”
雖然文金澤平時總是壞壞的樣子，可這時，我覺得他像個孩子，貪玩的小孩子。此刻，他好看的臉上真的有留戀的表情。
我不想去，畢竟他剛剛還躺在那裏打點滴啊，這麽突然拔下針頭真的沒關係嗎？
可是，腦海裏突然回想起剛才路上衝衝哥告訴我的話：
“其實小澤真的很可憐……很小的時候一次搬家後，父母就在一場車禍中意外去世了，是爺爺撫養他長大的。可是到了小澤初中的時候，爺爺也去世了，隻剩下他一個人獨自生活，後來他住到了我們家。我記得當時我還在出版社做編輯，發現他寫的東西很棒，真的讓我很意外。他真的是個很聰明的小孩，從小就那麽有寫作天賦。後來，我就鼓勵他，如果喜歡寫作就堅持下去。於是在上高中後不久，他幹脆休學在家安心寫作。而寫作這條道路也不如外界看到的那樣美好，是長期的堅持不懈才讓他在眾多年輕寫手中脫穎而出……”
“小茉莉，陪我去好不好？”文金澤再次開口，才讓我從思緒中回過神來。
看著他臉上興致勃勃的表情，我突然不忍再拒絕，於是點了點頭。
從醫院裏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街道兩邊的霓虹燈一盞一盞亮了起來，在夜幕中形成了一條五彩斑斕的線……
呼……
大風掠過我的臉頰，把殘留在眼眶裏的淚水都吹幹了。
我跟著文金澤，朝一個彼此熟悉卻又陌生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我一想到剛才的情景，心裏就還是像堵著什麽似的憋得慌。這個家夥真是太可惡了，怎麽可以隨便拿生死開玩笑？萬一是真的怎麽辦？
虧我剛才還為他黯然神傷了好一會兒。
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文金澤突然拉著我，像個小孩子似的興奮地喊道：“小茉莉，你快看。”
我沿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在一片高樓林立中，有一條不起眼的小路，路口立著一塊和周圍環境不太協調、布滿灰塵的陳舊指示牌，上麵赫然寫著三個熟悉的字——甜愛路。
沒有想到，小時候家門口那條路的路牌竟然還立在這裏。
可是除了它，其他的一切早已變成陌生的一片了。
以前的舊房子早就被推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棟聳入雲霄的高樓和車來車往、川流不息的寬闊馬路。眼前落滿灰塵的路牌上麵已然布滿了歲月的痕跡。
咦？
我眯著眼睛抬頭看文金澤，發現他正專注地看著一個方向，看得很出神。
他在看什麽呢？
淡淡的月光覆蓋在文金澤的細碎短發上，閃耀著動人的光澤。我看著他不說話時精致到無可挑剔的五官，還有那張比櫻花還要柔美的嘴唇……
忽然有那麽一瞬間的失神。小時候的他也是這樣，雖然調皮，很愛捉弄人，可靜靜的不說話的時候，仿佛夜幕中漲潮的大海，充滿著**，讓人想靠近卻又覺得遙不可及。
“這裏都變了。”很久過後，他才開口吐出幾個字。
“是啊！以前的舊房子都不見了。”
“有很多東西也回不去了。”
“嗯？”我怔怔地看著他。
他臉上的表情似乎和平時大有不同，那抹壞笑消失後，絕美的臉在夜色下讓人不斷聯想到漫山遍野紛飛的櫻花。
還沒等我想好要怎麽接他的話，這家夥就又像突然學會了變臉似的，湊近我的耳邊，溫柔地捧起我的臉頰，說：“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努力向前看，你說對不對，小茉莉？”
汗……
什麽和什麽啊？
這個家夥為什麽總是喜歡出其不意，讓人搞不明白他下一步到底想幹嗎？
“你……”
“好了啦，小茉莉。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哦！噓，先不要說出來。我現在肚子好餓，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這個家夥就一把拽著我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在繁華的馬路上穿梭了一會兒，文金澤帶著我鑽進了一家幽靜的、很有特色的高級餐廳。
“好餓哦！”剛走進去，這家夥又恢複本性地嚷嚷起來。這樣子和剛才站在那裏出神，還有幾小時前氣若遊絲地躺在病**的文金澤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小茉莉，想吃什麽呢？”
“隨便啦，都可以！”反正這種地方我來得又不多，吃什麽都沒差別。
我下意識地睜大眼睛，環顧了一下四周。
這裏的一切看起來都太華麗了。空氣中散發著誘人的香味，還飄著輕鬆優雅的音樂。為數不多的客人們優雅得體地享用著手中的餐點，每個人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既滿足又幸福。
突然覺得自己和這裏有那麽一絲格格不入。
不過文金澤那個家夥肯定沒察覺到，他隻是用手輕輕敲了敲我的腦袋，然後又露出他招牌式的壞笑：“小茉莉，在想我嗎？”
“嘁，誰想你了！”
“你啊！你現在的表情，簡直就和小時候那個扮演醜媳婦在想相公的樣子一模一樣呢！”
“喂！我哪有啊？你不要亂說。”我惱羞成怒地反駁道。
“你不記得了嗎？小時候我們一起玩過家家，你總是演醜媳婦，而且還演得很到位。哈哈，我還記得有次我們玩著玩著，我不小心被馬蜂蟄了，你卻以為我快要死了，守著我哭個不停……”文金澤看著我，眨眨眼睛，像個調皮的小孩。
“你一定不知道，就是因為那時候你總是捉弄我，嘲笑我，所以讓我很受傷，獨自消沉了很久，甚至都快不相信別人了。”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把埋藏在心底的東西脫口說出。他確實不知道他搬家前留下的話對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以至於媽媽和繼父都以為我小小年紀就在偷偷減肥，整天精神恍惚，食欲不佳……
可幾秒鍾後，我又後悔了。
既然都過去了，又何必再提！說出來，也隻會讓自己更傷心。
文金澤臉上的表情也微微怔了怔。
“小茉莉，你剛才說……說的是真的嗎？”我沒看錯吧？文金澤那明淨的臉上，竟然生出幾分失落來。
“呃……沒什麽啦，反正都過去了。”所以呀，現在我是絕對不會再跳回那個坑的，除非我想自虐！
“小茉莉，對不起。”幾秒鍾後，這個家夥突然冒出讓我猝不及防的一句話，“其實……我是想挽回你對我的好感的，卻沒想到會讓你覺得很受傷。我現在很後悔。”
他定定地看著我，黑亮的眼瞳裏湧動著認真的光芒。
“小茉莉，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個家夥一定是生病把腦子燒壞了，為什麽每次見到他，他的情緒都是這麽大起大落啊？
我愣在那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不該再一次相信真真假假的他。
我害怕再一次選擇信任後，又會在某一瞬間被徹底打擊。
“小茉莉，我真的沒有騙你。請你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咬了咬嘴唇，左心房裏那顆正在跳動的心髒似乎被什麽東西觸動著，腦子裏盤旋的全是小時候和文金澤在一起打鬧說笑的場景……
“走！小茉莉！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啊？可是我們還沒吃……”“完”字還沒說出口，我就被這個家夥再次拉出了門。
他帶著我一直跑一直跑，穿梭在霓虹燈閃爍的夜幕中，一連跑過了好幾條街。最後，我們終於在一個小公園的花壇邊停了下來。
呼，我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和這個家夥在一起，真是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小茉莉，你看。”文金澤站在我旁邊，眼睛微微眯起來，好像被什麽強烈的光線照射到一樣。
我抬頭一看，在我麵前的這個花壇裏，竟然……竟然有一整片一整片的茉莉花。
整個小花壇全是滿滿的茉莉花。
我驚訝地睜大眼睛。
“小茉莉，喜歡嗎？我每次寫東西累了都會到這裏來看看。其實，我平時都有記錄的習慣，並不是像你想象中的那樣為了利用你。”柔和的月光傾瀉而下，投在文金澤的眼裏，變成了無數細碎的光屑。
我沒有說話，也不知道突然間要說什麽好。
“小茉莉，你還記不記得……在這裏說過的話？”
在這裏說過的話？
“嗯？我怎麽沒印象？”
他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失落：“你不記得了嗎？”
“我……我不記得了。是怎麽回事啊？”
我有點不可思議地站在他旁邊，那些記憶已經有十多年之久了，這個家夥還會記得嗎？我的心突然像被什麽觸動了似的，腦子裏努力回想起小時候和這個家夥在這裏的記憶來……
可是……
想了半天還是什麽都沒想起。
本以為文金澤會全盤告訴我，卻沒想到這個家夥突然又變起臉來，露出調皮又壞壞的笑容：“想知道的話就自己去找哦！”
什麽嘛！不說就不說，我才不想知道呢。
眼看時間越來越晚了，我轉身向文金澤告別：“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他看了看表，狹長明亮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小茉莉，再帶你去一個地方。”
“可是都……”
“噓……”沒等我拒絕，他便霸道地製止了，“我保證去完那裏後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看著他蒼白卻依舊俊美非凡的臉，我既無奈又不忍心。
“我們還要去哪裏啊？”
“走，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這個無厘頭的家夥為什麽總是有那麽多的出其不意？幾小時前還虛弱無比地在病**吊著藥水，現在又變得像電動馬達一樣充滿了活力。
“OK！出發。”他得意地打了一個響指，順勢拉過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卻冰涼冰涼的。
就這樣，跟著文金澤這個家夥再次繞了一大圈，最後，竟然被這個家夥帶上了以前常去的一個秘密天台。
“到了哦！”他神秘地朝我眨眨眼睛。
呃……這個家夥怎麽知道我不開心的時候會來這裏？
初秋縹緲而冗長的夜空像一幅朦朧的水墨畫，被無數眨著眼睛的星星點綴著，好看到令人窒息。
“小茉莉，快看！那邊！”他突然指著一個方向，興奮地朝我喊道。
我抬頭，一眼就看到了他指的地方。
“看到了嗎？是天蠍座最亮的那顆心哦——天蠍座α星。”這句話像魔咒一樣，把我的記憶突然猝不及防地全勾了出來。
我記得小時候最喜歡的事就是和他在這裏看著夜空……
記得那時的他也會像現在這樣露出調皮又好看的笑容……
記得在他搬走的那天，隻剩下我一個人悄悄地躲在這裏哭……
記得……
像一個夢，沉睡很久卻被突然喚醒的一個夢。
“小茉莉，你快看！那顆星真的很亮哎。我還記得你告訴過我，這顆星還有一個名字，叫……叫……”他皺著眉頭冥思苦想。
“笨蛋！‘天蠍之心’！”我提醒道。
“對！就是這個，小茉莉，原來你都記得哦！”
他狡黠地看著我壞笑，我這才發現自己上當了。
像被拆穿了什麽，臉上突然一陣發燙。
嘁，明明是這個家夥笨，而且——
“喂！現在早就過了觀看‘天蠍之心’的最佳時間點了。那顆星才不是它呢！”毫不留情地，我也立刻拆穿了這個家夥。
“呃……”我看到他腦袋後麵騰空升起了無數根黑線。
哈哈，我在心裏忍不住偷笑起來。
“你才是笨蛋！其實那顆星就在這裏哦。”他突然敲了敲我的腦袋，“小茉莉，你就是那顆星啊，你就是我的心髒，一直在照亮著我……”
你就是我的心髒，一直在照亮著我……
這句話，讓我的心忽然一緊。
我抬起頭，正好對上文金澤那雙黑亮眼瞳。他定定地看著我，嘴角邊依舊是那抹熟悉的邪邪的壞笑。
夜晚的風吹拂著我的臉頰，落在地上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長長的。
回憶就像一把鋒利的心頭劍，讓人這麽輕易地被劃傷。
我害怕……
害怕再一次受到傷害，害怕再一次被他嘲諷後，又要孤獨地仰望這片天空。即便他現在如何優秀、如何閃亮、如何深情……我在心中默默警告自己，不要再跌入他美麗的陷阱中，快點離開他身邊吧。
“嗡嗡嗡……”他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而在他掏出手機、按下接通鍵的同時，我終於鼓起勇氣脫口而出：
“文金澤……對不起。”
一秒……
兩秒……
五秒……
文金澤無奈地講著電話，我聽到電話那端傳來了衝衝哥暴躁的催命聲。
“小茉莉……真的很抱歉哦，我送你回去吧，不然表哥殺過來，我也跑不掉了。”
掛上電話後，這個家夥就一臉無辜地看著我。
可……
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剛才那句話文金澤聽到沒有！
我張張嘴想再說一遍，可是，卻怎麽都沒有勇氣說出口了，最後隻好揣著重重心事和他離開了天台。
第二天到學校，文金澤那個家夥竟然也在。
就是說嘛！這個可惡的臭小子簡直就比打不死的小強還要強壯結實，怎麽可能會弱到病得快死掉？
唉！都怪自己昨天太單純，居然就那麽相信他了。
還沒等我後悔完，果然，這個像鼻涕蟲一樣甩也甩不掉的家夥又開始找上我了。
“小茉莉，你看我都病成這樣子了，你都不關心我一下嗎？”
“小茉莉，我現在是可憐的病人哦，你不能欺負我……”
“小茉莉……”
……
整整一天，這個家夥都用“生病”這個弱智的理由“威脅”著我，企圖博得我的同情。要不是擔心文金澤的後援團會用不知道什麽樣的方式就輕易把我幹掉，我一定一拳就把文金澤打回火星！
最可惡的是，就連老師也來為他鳴不平，說我“虐待”他。喏，班主任叫我幫忙送東西，見沒有文金澤在身邊，還十分奇怪地問為什麽文金澤沒來。
我怎麽會知道那個家夥為什麽沒來啊？
“可是你們兩個不是應該在一起的嗎？”班主任臉上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我的額頭掛滿了黑線，哭笑不得。
難道大家都很自然地認為我和文金澤應該在一起嗎？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沒記錯的話，文金澤那個家夥好像是天蠍座的哦。天蠍座？讓我來查查看，這個月星座運勢裏有沒有什麽好的建議能避開這個天蠍男。
就在我掏出手機準備上網的時候，一條短信突然進來了。
“莫莉，上次說的口語班周末開始報名了哦，要不要和微笑的海狸先生一起去？：）”
是何啟言。
這個家夥居然還會很好玩地自稱海狸先生，哈哈，我不禁被他的搞笑給逗樂了。從沒想過真有一天可以和他成為朋友還互發短信，更別說一起上課外輔導班了，心情轉好不少。暗自覺得和文金澤比，他要好多了。
“嗯，好啊！”我按下了這幾個字，迅速回了過去。
沒想到周末那天下午，剛和來接我的何啟言出門沒多久，竟然又撞上了來找我的文金澤。我突然想到之前和他說過的和何啟言在交往的謊言，本來和何啟言保持著一段距離的我，故意往何啟言的身旁靠了靠。
我一邊刻意親密地和何啟言走著，一邊悄悄用眼睛的餘光打量正從車上下來的文金澤。
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別的什麽，左胸口有些微微地脹痛。
而奇怪的是，這次文金澤並沒有上前來拉住我，糾纏不休地盤問或是幹脆直接把我“綁架”走，他隻是安靜地站在那兒。
我甚至能感覺到那雙狹長黑亮的眼瞳裏射出的失落光芒，如同一道令我迅速產生負罪因子的筆直光線，緩緩從我的左心房劃過。
我突然有點不忍心了。這不是太奇怪了嗎？我明明下決心要離開他了呀！
偏偏這時，並沒有注意到路邊文金澤的何啟言看到車來了，突然一把拉住了我的手，牽著我朝站台跑去。
我想掙脫，卻被死死地牽住了。
風把我長長的劉海吹得直往眼睛裏鑽，跳動的心髒莫名緊縮在了一起。
不管了，我咬咬牙，和何啟言一起飛奔上了車。
車開動的那一刻，我仿佛聽到宿命的大門被砰地關緊——
“吱呀——”發出沉重而刺耳的聲響。
原本以為何啟言會發現我的不對勁，不過看來我是多想了。一路上，他都在很愉快地和我說著口語班的事情，而我……雖然胸口悶悶的，但還是撐著笑臉掩飾住內心翻滾而至的落寞。
到了口語班的報名點才知道，我們要參加的課程是隻有雙休日才上課。
我忽然腦門一熱，以為了快速提高為由，一口氣加報了一周上三個晚上的課程。
至於……
為什麽要這樣，隻有自己最清楚。
不過，何啟言為了配合我，也一起多報了，這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果然和預想中的一樣，從第二天開始，文金澤就很少來學校了，即使突然冒出來，我也明顯感覺到他不再刻意糾纏我了。
或許……這樣也好，我便能一門心思地放在學習上了。
在口語班裏，何啟言提高得很快，而英語底子本來就不太好的我明顯就要吃力許多。而偏偏我一緊張就容易手忙腳亂忘記單詞，好在每到這種時候，何啟言都會耐心細致地輔導我。
不僅僅是這樣，上課的時候還經常需要做一對一的口語練習，組合是隨意搭配的形式。而這時候，長得又帥成績又好的何啟言總成為口語班裏女生們爭奪的寵兒。
“啟言哥，那個……我可以邀請你和我一組嗎？”
“喂，你是誰啊！走開啦！是我先和啟言哥說的，你來晚了一步！”
“拜托！你們幾個不要再繼續爭了好不好？誰告訴你們先來啟言哥就會答應誰了？就憑你們幾個這麽爛的口語能力，還想要和啟言哥一組，做夢去吧！”
……
唉，女人都是膚淺的動物，說得真是一點兒都沒錯啊。
當然，除了我！
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何啟言那邊是人氣喧天，而我……不但無人問津，而且很有可能主動邀請也碰壁收場。
怎麽辦？就在我盤算著怎樣才能擺脫尷尬困境的時候，突然，何啟言那邊傳來了一句話，讓我差點從座位上跌下去。
“謝謝你們的邀請，我想我更希望和莫莉同學一組。”
口語班裏所有人的目光都因為這句話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沒聽錯吧？何啟言說希望和我一組……
他謝絕掉那麽多表現出眾的女生們，竟然要和我一組……
我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何啟言帶著那張招牌微笑的臉在一片目瞪口呆中走到我身邊，說：“莫莉，我們要一起加油哦！”
“啟言哥居然選擇了她耶……”
“她口語那麽爛，啟言哥怎麽會選擇她啊？”
“就是就是，嗚嗚嗚，實在太沒天理了吧？”
……
我的耳邊傳來的幾乎全是女生們嫉妒到想直接撲上來殺掉我的聲音，更有一個女生幹脆在下課後衝過來直接問我：“你和啟言哥是在交往嗎？”
呃……
我冒著冷汗，當然不能說是，不然如果被何啟言知道的話，一定尷尬死。於是我支支吾吾地解釋道：“沒有沒有，我們隻是同校而已。”
“啊！你……你是說真的嗎？”那女生剛才還衰敗的臉立刻像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似的充滿活力。
“嗯。”我點點頭。我想何啟言之所以會對我這麽照顧，一定是因為我是他的學妹的緣故吧？
自己能和何啟言一組就已經夠高興了，從來不敢奢望真的成為何啟言的女朋友……
因為……我是這麽平凡又懦弱。
在學校上課的大部分時間裏，我和何啟言也是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加上他們高三年級換了新的教學樓，我們幾乎沒有什麽往來。更何況像何啟言這種走到哪兒都會熠熠發光的優秀男生，身邊怎麽可能缺乏倒追他的女生啊？所以他根本就不會想起來找我什麽的啦！
要不是為了擺脫文金澤，撒那樣的謊來騙騙那個臭小子，我根本不敢多想。
然而我的腦袋一定突然被門擠到了，居然鬧出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在口語班的一次練習上，老師站在講台上唾沫橫飛地宣布：“接下來，我們要進行一場情景練習。依舊采用兩人一組的方式，而內容就是——情侶間的吵架。大家迅速分好組，準備10分鍾，然後依次來講台上表演。”
話音剛落，講台下就像煮沸的開水瞬間炸開了鍋。
情侶間的吵架？這是什麽場景啊？
呃……
而且我根本就還沒談過男朋友耶，這要怎麽去揣摩啊？
老師好像知道大家在想什麽，會心地一笑：“口語練習不但是日常生活中和他人的對話，有時候最親密的兩個人之間也需要大家去用心思考說什麽比較合適哦！當然，這次的內容我還沒說完，就是——男生怎麽也無法挽回生氣的女友。”
“啊？這個聽起來好像……好像很難耶。”我沒底氣地吐出了自己的心聲。
“給自己點信心，莫莉。有我在哦！”坐在我身邊的何啟言聽到了我的話，拍了拍我的腦袋安慰我。
好吧，反正橫豎都是死，就相信他，英勇上陣吧！
在準備的時間裏，何啟言為了照顧我，對話裏那些複雜又繞口的長句，就統統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而我要說的，都是何啟言幫我安排的相對來說要簡單和流暢得多的句子。
呼！下一對就是我們了。我的手心微微冒著汗，有點小緊張。
“不用擔心，放輕鬆，像我們剛才在做練習時那樣就OK了！”何啟言露出會發光的牙齒微笑地看著我，暖暖的氣息輕輕地噴在我的臉上。
“嗯。”我朝他點了點頭。
就這樣，他牽著我的手在全場關注的目光中上場了。
因為預設情景是男生怎麽也無法挽回生氣的女友，所以我們設計的場景是兩個人麵對麵地站著，男生深情款款地回憶著以前兩個人之間發生的甜蜜事件，試圖以此打動女生。
“Dear！”何啟言走到我身邊，用他那雙溫柔的眼眸深情款款地看著我，“I am sorry, I did not intentionally make you angry.（親愛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你生氣的。）”
“Don't say it anymore.Things have happened.（不要再說了，事情已經發生了。）”
“But do you forget? You said regardless of what might happen, we will be together.（可是你忘了嗎？你說過無論以後會發生什麽，我們都會在一起的。）”何啟言說這話的時候，我感覺到旁邊的女生們都被他的溫柔給迷倒了，統統倒抽了一口冷氣。
“Yes, I forgot. I can't remember.（是的，我忘了，我不記得了。）”我裝出冷冷的口氣，拒絕著何啟言。
嗬嗬，幸虧我的台詞都是這麽簡單的句子，說起來要容易多了。
就在這時，何啟言一把將我擁進了懷裏，然後，用最最心疼、最最溫柔的口氣輕聲說道：“Baby, I'm sorry. It was all my fault. I shouldn't let you sad, it was all my fault. I'm really sorry.（寶貝，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讓你傷心，都是我的錯。真的對不起。）”
此刻，我和何啟言距離不到10厘米，我甚至可以毫不費力地數清他眼睫毛的根數。
我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好像自己陷進了眼前這張美得不真實的臉孔裏。
“Look at my eyes！You will see what you mean to me.I really can't lose you.If I forget you, then who can take care the most beautiful memory for me?（看著我的眼睛，你會發現你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麽。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假如我遺忘了你，那麽誰來負責保存我曾經擁有的最美好記憶？）”
何啟言雙手握在我的肩膀上，深邃的眼睛散發出咄咄逼人的光彩。線條精致白皙的肌膚近在咫尺，似乎……每一秒都比前一秒靠得更近。
周圍的空氣好像瞬間凝固了，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而接下來要說的句子，也突然像失憶了似的被吹到九霄雲外……
“I really love you.Please don't leave me! Stay with me, OK?（我是真的很愛你，請不要離開我，留下來陪我好嗎？）”看到我沒有接下去，他忽然又開口了。可是……
我們剛才彩排的時候有這句嗎？我……我怎麽好像沒印象？
心突然被這句突如其來的“告白”攪亂了。更離奇的是，看著他那雙耀眼溫柔的深邃眼瞳，我就像著了魔似的，竟然點頭脫口而出：“Yes！”
“哢——”
呀！我突然醒悟過來，老師剛才有交代：不管怎麽樣，女生都不可以答應男生和好的。已經晚了，教室裏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哈哈哈，她竟然答應了耶。”
“對啊對啊，她好像很沉醉的樣子呢。”
“她該不會真的把自己當成女主角了吧？”
……
我的臉突然一陣發燙。
抬頭，正好看到何啟言那張唯美精致的臉，蜜色的頭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臉上浮現的依舊是那抹溫柔到害死人不償命的好看笑容。
這家夥怎麽還笑得出來，明明好丟臉……
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我的臉一定紅到了耳根。
老師微笑著走了過來，臉上竟然也浮現出一抹笑容：“好吧，雖然你們沒有按照要求來完成任務，但老師也不好意思破壞一對這麽深情的情侶哦！你們的成績是‘優秀’！”
倒——
這下玩笑可開大了！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鈴聲響起，我抓著書包就徑直衝出了教室。
一刻也不能多待，一想到剛才的情景，我就覺得好丟臉哦，我怎麽會失去理智地回答“Yes”啊？
現在就連老師都誤會了，別人會相信我和何啟言沒什麽才怪！
悔恨的眼淚在心裏流了三萬英尺那麽長……
就在剛衝出教室沒多久，背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莫莉，等等我。”
是何啟言。哎呀，他怎麽追上來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現在最害怕見到的就是他了！這個家夥怎麽還敢來找我？
沒聽到，沒聽到……
我在心裏給自己催眠，可是一分鍾後何啟言就上前拉住了我。
“你在生氣嗎？”停住腳步，他看著我。
“沒……沒有啊！”我裝傻。
“告訴我，為什麽要生氣？”
“沒有啦，我隻是……隻是突然想到家裏還有事情，所以急著趕回去。”口是心非的我，繼續在找理由掩飾。
“你生氣……是因為我剛才自作主張地加了最後一句嗎？”停頓了一會兒，他突然望著我。
“我隻是覺得這個玩笑不好笑而已！”終於我沒能再忍住，心裏的話脫口而出。
“如果我說……剛才的那句話不是玩笑，而是真的，你還會生氣嗎？”
不是玩笑，而是真的……
不是玩笑，而是真的……
不是玩笑，而是真的……
怦！
我的心髒突然漏跳了一拍。
整個人呆在了原地。
就是因為這樣的一句話，讓我好幾天走在學校裏時，心裏都像懷著一個不能說的大秘密，害怕突然撞見何啟言而感到惴惴不安。
胸腔裏像突然湧進了一股叫做甜蜜的**，有種莫名的喜悅。
難道……
難道何啟言喜歡我？
這個感覺又像是在平靜的水麵突然砸進一顆小石塊，幾秒鍾之後波漾**開，卻在水下留下了陣陣翻滾。
之後的幾天，我們依舊像以前一樣保持著短信聯係。隻是和以往不同的是，每次在回複他的短信之前，我總會反反複複檢查好幾遍。
“莫莉，周末的口語課，記得帶上我給你的獨家備戰資料哦！——微笑的海狸先生。”
我抱著手機傻笑。
我毫不避諱地握著手機準備回複過去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周圍有一個人的眼神一直死死地盯著我。
扭頭一看，正好觸上了文金澤那雙狹長清澈的眼瞳。
他神色落寞地站在窗台邊，表情平靜得可怕。
即使是這樣，我也能感覺到從他眼底投射出來的憤怒。我想……他一定是在強忍著，才沒有過來搶我的手機看。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好幾天，盡管每次在麵對文金澤那張蒼白精致的臉龐時，還是有一陣莫名的傷感湧上心頭，但我還是努力告訴自己，他是他，我是我。
我和文金澤之間，真的不能再回到小時候那樣了……
這天放學磨磨蹭蹭回到家，竟然意外地發現可欣也在。
自從上次可欣和文金澤一起來過我家後，可欣後來就真的偶爾會單獨來我家。看到繼父開心的樣子，我也覺得開心極了，心裏對可欣那抹愧疚感也漸漸少些了。
“莫莉，你最近怎麽了，似乎很忙的樣子？”飯後，我和可欣在房間裏聊天。
“最近哦。”我想了想，“也沒忙什麽啦，突然興趣來了，就報了一個英語口語班。”
“英語口語班？”
“嗯！”我撓撓腦袋，“就是比較放鬆的那種。反正也沒什麽事，正好新認識了一個不錯的朋友，就和他一起報名了。”
“哦？”可欣愣了愣，然後朝我笑笑，“原來是這樣。難怪看你最近總是一放學就趕著離開，周末也很少在家。”
“嗯！”我抓起桌上的水咕嚕喝了一大口，“可欣，你不知道，這個口語班還蠻有意思的呢，比起學校裏無聊的英語課來要好玩多了。之前有次做情景練習，我正好和新認識的那個朋友一組。我們假扮成情侶，結果還得了最高分！哈哈……”
我頓時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才好：“這個……我也不知道。”
“文金澤那種類型呢？”可欣突然眨著眼睛看著我。
“怎麽可能啦！他那麽玩世不恭，我怎麽會喜歡！”我像是被拆穿了心事，隻好幹笑著掩飾尷尬，“對了，可欣你呢？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原本以為可欣也會笑笑地帶過這個問題，可沒想到，她看著我，突然脫口而出：“我有男朋友了。”
什麽？
我沒聽錯吧？
“是什麽時候的事啊？”我迫不及待地問道。
“有一段時間了啦。嗬嗬，下次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他和我們同校的。”可欣大方地說著，嘴邊露出一個好看的微笑。
我的好奇心突然嗖嗖地無限爆發了。
我看著可欣，故意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哦，可欣交男朋友了？那個男生一定很棒對不對？”
“你到時候見了就知道了啦。”
“哎喲，可欣，可是我真的很好奇耶，不如你現在就叫他出來吧！”我終於忍不住了，嚷嚷著現在就想見這個神秘人物。
“現在？”
“對啊！”我萬分期待地看著她。
“好吧。”可欣終於點點頭，“我打電話問問他。”
兩分鍾後——
“嗯。已經說好了，等一下就在路口的肯德基碰頭。”
哦耶！真是太好了，我忍不住興奮地歡呼起來。
一想到等一下就要見到可欣的男朋友，我簡直比她還要高興。
真的很好奇耶，到底是什麽樣的男生讓優秀的可欣都被打動了，而且之前都沒聽她提過呢？
是像丹尼爾·阿爾維斯那樣的陽光運動型，還是像童話裏那種溫文爾雅的王子型，又或者是現在流行的惜字如金、酷到火星的那類？
我猜來猜去，越想越激動，可一旁的可欣隻是笑我很傻，卻什麽都不肯提前透露。
“好了啦！他馬上就到了哦。”
“真的嗎？哈哈，太好了！”
“真是拿你沒辦法耶！對了，莫莉，那你呢？確定真的沒有喜歡的男生嗎？”可欣突然轉移了話題，笑笑地看著我。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腦袋裏突然浮現出何啟言那張燦爛微笑著的臉來。
算……嗎？
應該……
算……吧！
“哦？你看你猶豫了，那說明一定有。快說，是誰？”
“其實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啦，我好像是有點喜歡他。可……”我又有些猶豫了，“對了，那個人也是我們學校的哦。”
“哦？”可欣怔了怔，準備繼續問我，而偏偏這時，我看到透明的落地窗外，一個熟悉的身影朝我們這邊走來……
竟然是何啟言！
可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隻見身邊可欣突然用手指著何啟言那個方向，然後微笑著說道：“莫莉，看，來了來了！他就是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