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遲到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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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卓一，我已經恢複記憶了。”莫儷夏輕輕地抿了一口咖啡，她犀利的眼神就像是一把機關槍，無情地掃射著坐在她對麵的傅卓一，“之前在清川山上，我是怎麽摔下山崖的，這些事情我通通都想起來了。”
“是……是嗎？”傅卓一的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白皙的臉上掠過一絲慌亂，“不過，這關我什麽事？”
我緊緊地盯著他的臉，無論傅卓一怎麽故作鎮定，他臉上那絲驚詫的神情還是沒辦法掩飾。
“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一直以來給我寫恐嚇信的人就是你！”莫儷夏狠狠地瞪著傅卓一，咬牙切齒地對他說，“之前是因為我失憶了，才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把你當我最好的朋友來對待，可是到頭來你怎麽對我？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說到激動的地方，莫儷夏將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從杯子裏往外迸濺的咖啡落在了桌麵上。
“像你這麽卑鄙的人，配擁有一個曾經對你付出過真心的朋友嗎？”莫儷夏說這話的時候，忽然抓住我的手，似乎想要給我力量。
我微微低下頭，心裏很不是滋味，畢竟她說的那個曾經付出過真心的人就是我，我是真的把傅卓一當好朋友，他卻背叛了我。
“先問問你自己配不配吧。”說到這個話題，傅卓一冷笑一聲，臉色突然一沉，冷冷地質問莫儷夏，“你配成為傅妍雅最好的朋友嗎？”
“傅……傅妍雅……”
莫儷夏頓時愣住了，她吞吞吐吐地重複著這三個字，眼睛裏蒙上了一層水霧。
傅妍雅？
妍雅……
這個名字好熟悉啊，我好像在莫儷夏的日記裏見過這個名字。
她到底是誰？莫儷夏聽到她的名字後，為什麽臉上會露出如此恐慌的神情？
“你……你究竟是誰？”莫儷夏聲音顫抖，指著傅卓一問道。
“我？”傅卓一指著自己，臉上露出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我姓傅，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傅妍雅就是我的親姐姐！”
莫儷夏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氣，雙眼空洞地直視著前方，嘴巴一張一合，好像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的樣子。
她的手依舊覆蓋在我的手上，卻冰冷得讓人擔心，我反握住她的手，想要把力量傳遞給她。
傅卓一看到莫儷夏失魂落魄的模樣後，忽然露出一個微笑，這樣的表情帶著一絲痛快，眼裏卻滿是恨意。
他把目光轉向我：“你一定還不知道你表姐當年犯下的錯吧？哼，我現在都告訴你。
“我的姐姐，也就是傅妍雅，當年跟莫儷夏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可是，沒想到這個所謂的好朋友做了一件讓我的姐姐傷心欲絕的事情。”傅卓一的雙手緊握成拳，“我姐姐想和莫儷夏一起升學到洛迦學院，但是，她害怕自己考不上，所以她們兩個人商量好，一起去偷那次大考的試卷，而且也約好，如果被抓住，兩個人就會一起承擔後果。”
我緊緊地握著莫儷夏的手，清楚地感覺到她在顫抖，仿佛陷入了可怕的回憶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感覺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但越往前走，卻越讓人感到寒冷。莫儷夏真的偷過試卷嗎？她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
“結果她們兩個被抓住了，莫儷夏為了脫身，站出來指證我姐姐，說是她去做的這件事，害我姐姐被學校開除了。”
傅卓一閉了閉眼睛，繼續說道：“其實這次偷試卷的事，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因為這一切都是我的報複，是我和晴羽薇聯手的報複！”
“晴羽薇？”
我和莫儷夏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
這和她又有什麽關係？
傅卓一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這才想起來，自己的聲音差點兒露餡，於是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好在他並沒有過多地關注我，而是轉過頭盯著莫儷夏：“那天的恐嚇信並不是真的為了把你約到後山，我隻是想拖延你的時間，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晚上還留在學校，而且我知道你跟端澤宇的關係不一般，所以才用他當幌子來威脅你，沒想到你還真的上當了。”
聽他這麽說，莫儷夏猛地扭過頭，詫異地盯著我。我難為情地低下了頭，仿佛內心深處的小秘密一下子就被揭露出來了。
“沒想到那天晚上，我尾隨著你，把你打暈的時候，正好被晴羽薇看到了。她本來就把你當成對手，知道了我的計劃以後，馬上決定和我聯手出來指證你。她的目的就是要把你趕出學校，從此以後，她就是洛迦學院的第一名了。”
原來是因為這樣，晴羽薇那丫頭真的有這麽恨莫儷夏嗎？
“而我做這些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代替我姐姐報複你，讓你也嚐嚐被自己好朋友背叛的滋味。”
我倒抽一口冷氣。
原來這就是讓我和莫儷夏想不通的真相，沒想到莫儷夏竟然還有一段這樣的過去。
這時，莫儷夏已經回過神來，又恢複了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異常冷靜地問道：“傅妍雅現在怎麽樣了？”
“她怎麽樣了，你還不知道？”說到這個話題，傅卓一的眼眶微微泛紅。
莫儷夏搖了搖頭，誠實地說道：“不知道，之後我就轉學了，和之前的所有同學都斷絕了聯係。”
傅卓一抿了抿嘴唇，臉色變得更差勁了。
“當年那件事對姐姐的打擊很大，還被新聞媒體曝光了……姐姐曾經嚐試過轉學，但是沒有學校肯收她，她那樣脆弱的人，根本承受不了輿論的壓力。姐姐……姐姐後來精神出了問題，直到現在還住在精神病院裏……”
“精神病院？”
莫儷夏驚訝得站了起來，我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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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們三個呆呆地坐著，想著各自的心事，誰也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莫儷夏才低聲說道：“我和妍雅之間的事是她親口跟你說的嗎？”
看得出來，莫儷夏現在很難過，事情變成這樣，別說是她，就連我也蒙了。
“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怎麽會跟我說這些？”傅卓一提高了音量，不滿地說道。
“所以，這件事的經過都是你自己猜測的嗎？”莫儷夏抬起頭，眼神像利箭一樣射向傅卓一。
傅卓一微微一愣：“我……我是從知情者的口中聽來的。”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慌張，握緊了桌上的咖啡杯。
“胡說八道！還有比我和你姐更清楚事情經過的人嗎？”莫儷夏猛地一拍桌子，氣得漲紅了臉，“傅卓一，當年的那件事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這樣！
“當年偷試卷的事並不是我們商量好的，而是你姐來求我，讓我去幫她偷試卷。我並沒有答應她，可是她一個人去了，結果被抓住的時候，你姐卻把責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說是我慫恿的。被朋友出賣的那個人是我！”
“你胡說！”傅卓一憤憤地站了起來，“砰”的一聲，他身後的椅子倒在了地上。
一瞬間，咖啡廳裏的店員和客人都扭過頭朝我們看過來，我們這邊吵架的聲音實在太大了，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說的都是真的，不管你信不信。”
莫儷夏恢複了鎮定，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大概隻有我看到她拿著杯子的手是顫抖著的。
“我不會相信你說的話。”傅卓一咬緊下嘴唇，好像恨不得要把莫儷夏撕碎似的，“除非你現在就跟我去精神病院，當著我姐的麵把話說清楚。”
“好，我跟你去。”莫儷夏苦澀地笑了笑，“那麽多年過去了，我也想去看看……曾經的朋友。”
就這樣，我們三人乘坐著出租車，來到了遠郊一座不知名的小山的山腳下。
從車上下來，我就看到一棟老舊的洋房，雖然看起來環境清幽，但外牆幾乎被藤蔓爬滿，閃著銀光的大鐵門上掛著一塊寫著“玲立精神病院”的招牌。
我們跟在傅卓一身後，走進了醫院，醫院裏的每個房間似乎都長得一模一樣，讓我產生一種置身於迷宮城堡的錯覺。
醫院的走廊空****的，一個人影都沒有，純白的天花板和牆壁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在醫生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走廊的最後一間病房，莫儷夏拉著我剛想開門進去，傅卓一就把我們攔了下來。
他低聲對我們說：“我姐的病情一直不太穩定，一天裏，她隻有幾個小時甚至幾分鍾是清醒的，我擔心她看到陌生人會抓狂，所以你們先在外麵等著吧。”
她的病居然這麽嚴重？
我和莫儷夏對視了一眼，默契地往旁邊退了退。
傅卓一輕手輕腳地開門進去。透過門上的小窗口，我看到了一個淩亂不堪的房間，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生正呆呆地看著床頭的花瓶，花瓶裏插著幾朵粉色玫瑰，可是都快要凋謝了。
這就是傅妍雅？她也太瘦了吧！簡直可怕！
她長得很清秀，兩頰的皮膚深深地往裏凹陷，樣子看起來很憔悴，皮膚白得沒有血色，兩道淡淡的細眉就像兩片彎彎的柳葉，一張小巧的嘴，仔細一看，傅妍雅和傅卓一長得還挺像的。
“姐，我來看你了，最近有沒有乖乖聽醫生的話按時吃藥啊？”傅卓一像哄孩子一樣從口袋裏拿出一支棒棒糖。
傅妍雅瞪圓眼睛，怯怯地接過糖果：“你是誰啊？”
我蹙起眉頭，心底不由得升起一絲憐憫，她現在這個樣子真的很慘。
“姐，我是卓一啊。”傅卓一無奈地回答。
“卓一……卓一……卓一……”傅妍雅念叨著他的名字，陷入了無限的循環當中。
“唉……”
傅卓一歎了一口氣，開始收拾桌子。
“啪嗒！”他無意中將放在桌子邊緣的一個櫻桃發卡碰落到地上，傅妍雅看到後立即尖叫起來。
“啊啊啊……”
那刺耳的聲音讓在外麵等候的我和莫儷夏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嗚嗚嗚……”
傅妍雅衝下床，將那個發卡拾起後竟然失聲痛哭起來，傅卓一手足無措地哄著她，可是一點兒效果都沒有。
莫儷夏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過了好一陣，她才轉過身看著我：“那個發卡是她12歲生日的時候，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緊接著，她便推開門走進了病房。
“啊啊啊！”
傅妍雅看到突然闖入的我們，瞬間又開始尖叫起來。
“不是讓你們先在外麵等著嗎？”傅卓一惡狠狠地瞪了我們一眼。
莫儷夏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到傅妍雅的身邊，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柔聲說道：“小雅，你的頭發怎麽這麽亂？來，我幫你梳梳，還要別上我送你的發卡哦。”
她說著，手指很自然地在傅妍雅細細的發絲間穿梭著。說來也奇怪，傅妍雅聽到她的聲音後，立馬就停止了尖叫。
我和傅卓一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莫儷夏幫傅妍雅梳頭。
陽光透過小小的窗戶照進來，不知道為什麽，我隻覺得眼前的這一幕很靜謐，很美好。
“莫儷夏……”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妍雅突然輕輕喚起了莫儷夏的名字。
傅妍雅連自己的弟弟都記不清了，卻牢牢地記住了莫儷夏。
“嗯？怎麽了？”莫儷夏回應道，眼眶瞬間濕潤起來。
傅妍雅不安地轉過頭，看了莫儷夏一眼，又快速把頭轉了回去，這樣的動作來來回回重複了幾遍後，她突然狂躁地左右晃動著腦袋。
“怎麽了？小雅，你怎麽了？”看著她失常的模樣，莫儷夏先是驚了一下，接著把她擁入了懷裏，並且在她耳邊不停地呼喚著“小雅”。
傅妍雅停止了奇怪的動作，猛地抬起頭，定定地望著莫儷夏，緊接著她竟“嚶嚶嚶”地小聲啜泣起來。
“怎麽哭了？是我剛才不小心扯到你的頭發了嗎？”莫儷夏摸著傅妍雅的頭，輕聲細語地安撫著她。
傅妍雅伸出雙手回抱住莫儷夏，邊流著淚邊說道：“那麽多年過去了，你終於肯再見我一麵了。”
看著她跟正常人沒有差別的神態，聽著她說話時平穩的語氣，難道現在的她是清醒著的？
在她擁抱莫儷夏的時候，莫儷夏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壓抑了那麽久的情感終於能夠發泄出來了。
無論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麽不愉快，看到自己曾經最好的朋友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疼不已吧。
我也抬起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偷偷瞥了瞥傅卓一，他的鼻尖紅紅的，看到眼前這樣的情景，不知道他的心裏是什麽滋味。
3
“小夏，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可不可以原諒我……”傅妍雅大哭著，一直在重複這幾句話。
“笨蛋，我早就原諒你了。”莫儷夏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緊緊咬著下嘴唇，眼淚還是不停地往下掉。
“姐，你在說什麽啊？”傅卓一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走到傅妍雅的身邊，“為什麽要求她原諒你？明明就是她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啊！”
“她從來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是我，是我對不起她。”傅妍雅轉過身，不滿地朝她弟弟大吼。
“姐……”傅卓一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慘白，他不能接受地搖搖頭，“不，你現在一定還不太清醒……”
傅妍雅的聲音更大了：“我很清醒！現在是我這麽多年來最清醒的一刻！”
傅卓一不可思議地看著傅妍雅，頓時說不出話來。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自私了，我不該犯了錯，還把責任推到最好的朋友身上……我沒有哪一天不後悔、不痛苦，是我親手斷送了我們的友誼，是我！我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傅妍雅越說越激動，而傅卓一則一臉震驚，他無力地靠著牆，目光空洞地眺望遠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傅妍雅大概是哭累了，竟靠著莫儷夏的肩膀睡著了。
莫儷夏將傅妍雅扶到了**，默默地幫她蓋好了被子，轉身走出了病房，她的眼睛通紅，剛走出門，就忍不住淚如雨下。
“莫儷夏，別哭了……”我趕緊把紙巾遞給莫儷夏，讓她擦擦眼淚。
又過了好一陣，她的情緒才稍微平複下來，她戀戀不舍地隔著窗戶看了一眼熟睡的傅妍雅，拉著我的手準備離開。
正在這時，原本一直沉默地靠在牆角的傅卓一追了上來。
“莫儷夏，等一下！”
我詫異地回過頭，可是莫儷夏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她的手冷冰冰的，一點兒溫度也沒有。
“莫儷夏，你可不可以最後聽我說幾句？”身後傳來傅卓一有些焦急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麽，遭受過背叛的打擊，我原本應該很討厭傅卓一的，可是現在……看到這對姐弟，我心裏一點兒怨恨都沒有，隻覺得他也是個可憐的人……
“聽他把話說完吧。”我扯了扯莫儷夏的衣角，她這才不情願地停下了腳步。
傅卓一來到我們麵前，清秀的臉繃得緊緊的。他盯著莫儷夏看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突然彎下腰鞠了一躬。
“你幹嗎？”莫儷夏拉著我往後退了兩步，被他莫名的舉動嚇到了。
“對不起……我，我聽信了別人的謠言，偏執地認為是你害了我姐姐……我做錯了……”傅卓一直起身來，羞愧地低著頭。
“那又怎麽樣？我可沒忘記是你害我不能去學校在家反省的。”莫儷夏毫不客氣地說道，“說聲‘對不起’就可以了嗎？”
說完，她氣鼓鼓地挽著我的胳膊，重新邁開了步子。
“學姐，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沒想到傅卓一立馬追了上來，死死地拽住了她，“我馬上就去學校，向校長承認偷試卷的人是我！”
“放開我！”莫儷夏重重地將他的手甩開。
就在她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傅卓一帶著苦澀的聲音響起：“就算……就算你不願意原諒我，那……你以後有時間，可不可以來這裏看看我姐？”
莫儷夏的腳步頓了頓，過了好一會兒，就當我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才開口：“隻要你姐姐歡迎我，我一定會來。”
一瞬間，傅卓一那張原本烏雲密布的臉變得陽光燦爛起來，他受寵若驚地歡呼道：“隨時歡迎！”
莫儷夏“哼”了一聲，拉起我的手就走。
我靜靜地看著她，不由得揚起了嘴角……果然，人類世界的另一個我也是個很善良的女生啊！
從精神病院出來後，莫儷夏就一直悶不吭聲，坐上公交車以後，她整個人都不太對勁，白皙的臉上浮起不正常的紅暈，一直都冷冰冰的手心居然冒出了汗珠。
“莫儷夏，你沒事吧？”我擔憂地問道。
她無力地扶著額頭：“我的頭好暈……”
一回到家，我就趕緊找出體溫計來給她測體溫，沒想到體溫計居然顯示突破了40℃。
我連忙把她扶到**休息：“要不要緊啊……不行的話，我們去醫院吧。”
在咖啡廳的時候，我就覺得她有點兒不對勁，剛剛見到傅妍雅傷心過度了，難怪一回家，莫儷夏立馬就病倒了。
“不用……”她虛弱地對我擺了擺手，乖乖地躺下，“不過，明天麻煩你代替我去學校。”
第二天一大早，為了避免被人用八卦的目光行“注目禮”，我特意早早地來到了學校。
天邊才浮現出一抹珍珠白，太陽還沒從地平線跳躍出來，學院的林蔭小道上一個人也沒有。我剛剛走進教學樓，卻發現監控室的大門打開著，裏麵透出白色的光亮。
“奇怪……”我好奇地走上前，想要看個究竟。
這個時間誰會在監控室呢？
我趴在大門邊，探出頭來，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監控室裏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屏幕，而屏幕上閃過的畫麵居然就是學院裏各個角落的場景。
“端澤宇？”
“莫儷夏？你怎麽來了？”端澤宇一下子站了起來，愣了幾秒，趕緊伸出手梳了梳頭發。
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掛在眼睛下麵，就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大熊貓。看到他這副模樣，我的心裏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難道昨天端澤宇一整晚沒回家，就是在這裏查看監控室的錄像，想替我找到沒有偷試卷的證據？
“不許看我。”端澤宇突然伸出手，把我的眼睛擋住了。
哈哈……原來這家夥也會害羞啊，真可愛！
“好，不看你！”我把他的手拿開，明知故問道，“那你一大清早在這裏做什麽？”
“我……”端澤宇撓了撓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苦笑著說道，“我想從監控錄像中找到證明你清白的證據，不過……抱歉，我太沒用了，找了一整晚，一點兒線索也沒發現。”
果然跟我猜想的一樣……
看著端澤宇有些無可奈何同時又有些自責的神情，我的心裏忽然湧上一股酸意，眼裏蒙上了一層薄霧。
4
“不要在你的麵前說‘對不起’，這句話不是你說的嗎？”我吸了吸鼻子，對他做了個鬼臉，“現在，我要這麽對你說，端澤宇，不許說‘對不起’，你已經很好了！”
端澤宇靜靜地看著我，明亮的眼睛裏閃爍著光。
過了好幾秒，他向我伸出“魔爪”，毫不客氣地彈了彈我的額頭。
“你是笨蛋嗎？”
“你……”我捂著額頭，剛想回擊他，可端澤宇蹙起了眉頭，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
“你怎麽會來學校？校長不是說讓你在家等待處分的嗎？”
“我……”我張了張嘴，想要告訴他真相，可這個心急的家夥打斷了我的話。
“難道他們已經商量好要怎麽處罰你了？”端澤宇突然繃緊了臉，眼睛裏燃起兩團怒火。
“不……”
“他們逼迫你退學了？”端澤宇根本沒有給我說清楚的機會，繼續發揮著他的想象力。
“沒……”
“行了！你什麽都不要說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他暴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直接轉過身，氣衝衝地往校長辦公室跑去，“我現在就去找校長理論。”
“端澤宇，你聽我說啊……”
我趕緊跟在他身後跑了出去。
這個時候，同學們陸陸續續來到了學校。看到端澤宇生氣，我有預感，他一定會把整個學校都鬧得雞犬不寧的。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可就罪過大了。
無奈他有一雙大長腿，我就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沒辦法追上他的腳步。
“校長，我要退學！”
距離校長辦公室的正門還有好幾米的時候，端澤宇就大喊大叫起來，路過的同學紛紛轉過頭，用好奇的目光看著他。
什麽？他瘋了嗎？為什麽突然嚷嚷著要退學？
就在他的手抓到門把手的那一刻，我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拽住了他的手臂。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端……端澤宇，不要衝動……”
“笨蛋，快放開我！你都快被趕走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他一咬牙，狠狠地甩開我的手，接著氣勢洶洶地闖進了校長辦公室。
啊啊啊！完了！
無奈之下，我也隻能跟著他走了進去。
“端澤宇，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麽？”校長也剛到辦公室，他臉色鐵青，瞪著端澤宇。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端澤宇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一副準備談判的架勢。
我剛想說些什麽，校長立馬對我做了一個手勢，好像是讓我先待在旁邊不要出聲，我隻好乖乖照做。
“校長，我堅信莫儷夏沒有偷試卷。”端澤宇攥緊拳頭，異常堅定地看著校長，“如果你們一定要冤枉她，那我就和她一起退學！”
天啊！端澤宇居然這麽說……他是瘋了嗎？
不過，看著他維護我的樣子，我的心裏甜甜的，就好像有一壺溫熱的糖水澆灌著我的心。
“你的證據呢？”校長向他攤開手掌，“你怎麽證明莫儷夏沒有偷？把你的證據拿出來。”
“我……”端澤宇立刻變成了一隻泄氣的皮球，他垂頭喪氣地說道，“我沒有證據……”
但是，很快他又抬起頭來，理直氣壯地說道：“不過，我相信您也很清楚，莫儷夏的成績那麽好，她是絕對不會做出偷試卷這種事的！”
校長嚴肅的表情有了一絲變化，他哭笑不得地打量了端澤宇一會兒，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孩子……誰說我要處罰莫儷夏了？”
“什麽？”端澤宇的神情變得茫然起來，“那……她來學校做什麽？”
“臭小子！”校長嫌棄地看了一眼端澤宇，轉過身看著我，臉上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莫儷夏，我保證你不會退學，也不會接受任何處分。”
“呃？”
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傅卓一這家夥果然已經和校長坦白了？
“哇，太棒了！我就知道，您是全宇宙最明智的校長！”端澤宇興奮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激動地握著校長的手。
“不過……為什麽決定不懲罰莫儷夏了？難道你們已經抓到小偷了嗎？”
端澤宇不可思議地看向我，同樣疑惑的我隻能對他撇撇嘴。
“沒錯，我已經知道偷試卷的人是誰了。”
如我所料，傅卓一已經先我們一步找到校長說明了一切。
“什麽？”端澤宇迫不及待地追問下去，“是誰啊？”
校長沒有回答，而是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莫儷夏，你想不想讓那個人代替你接受懲罰？”
“當然……”端澤宇不假思索地開口。
“當然不要！”我斬釘截鐵地說道。
傅卓一因為誤會而報複莫儷夏，但其實他自己也很可憐，不但每天因為姐姐的病痛而備受折磨，恐怕也逃脫不了良心的譴責吧。
我再去報複他，又有什麽意義呢？
校長盯著我的臉，點點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應該也知道傅卓一家裏的狀況吧。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神神秘秘的……”端澤宇看看我，又看看校長，不滿地嘟囔道，“算了，我也沒興趣知道，反正不是莫儷夏就行。”
“我會告知全校同學事情的真相，現在你們兩個可以走了。”校長對我們倆擺擺手，坐到桌前，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太好了！莫儷夏，實在是太好了！”
我和端澤宇從校長辦公室出來以後，他激動地拍著我的肩膀。
我終於洗清了嫌疑，他比我還要高興，一直皺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來，看著他像孩子一樣歡呼雀躍，我的心裏不由得暖暖的。
“端澤宇。”我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說謝謝，可是……我真的很感謝你，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為我所做的這一切。”
我們之間的氣氛好極了，微風緩緩地吹拂著，端澤宇微微低下頭看著我，神情無比溫柔。
“你真的很想感謝我？”端澤宇湊到我的麵前，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那放學後你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他直起身，漂亮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5
按照約定，放學後我和端澤宇一起坐上了他家的車。
一路向郊外駛去，我看著周圍的風景入了迷。
自從來到人類世界以後，我除了清川山，還沒有見過風景這麽美的地方呢。
“莫儷夏，下車！”
車子終於停了下來，端澤宇打開車門，拉著我走了下來。
“哇，這裏好美！”
我踩在鋪滿了各色鵝卵石的石灘上，眼前便是一泓像翡翠般通透的湖泊。湖水清澈，水下生長著的水草和那一條條在水草裏嬉戲的小魚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夕陽的餘暉灑下，水麵上泛起一層橙黃色的波光。
“怎麽樣？這個地方不錯吧？”端澤宇走到我身邊，挑了挑烏黑的眉毛。
湖邊停著一條小船，亮黃色的船身可愛極了，就像是彎彎的月亮不小心掉進了美麗的湖泊裏。
“上來吧！”端澤宇牽著我的手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小船，接著，他慢慢地劃動手中的船槳，船在水中緩緩地漂起來，很快我們便遠離了岸邊。
小船倒映在湖泊上，讓我們看上去仿佛懸浮在半空中一般。
“好好玩！”我和端澤宇麵對麵坐著，一會兒抬頭看看被夕陽渲染得五彩斑斕的天空，一會兒又低下頭把手伸進水裏拂拂水，我在天界都是用彩雲飛來飛去的，從來沒有劃過船，沒想到這麽有意思。
在這個唯美的地方，我玩得忘了時間，對麵的端澤宇也隻是微笑地看著我，眼神無比溫柔。很快，夕陽便躲進深山裏不再出來，月亮從厚厚的雲層裏露出小腦袋，開始展露風采。
“莫儷夏。”小船到了一個淺灘時，端澤宇神神秘秘地站起身來，“現在你睜大眼睛看著。”
我好奇地盯著他，端澤宇眼神銳利地盯著黑暗處的灌木叢，帥氣地一揮手，一顆小石子“啪”地落進了草叢中。
“哇！”
好神奇！
一瞬間，無數盞像星星一樣一閃一閃的“小燈籠”紛紛從草叢中鑽了出來，並且瞬間將我們包圍起來。
“好漂亮啊！”
這時候，一隻調皮的螢火蟲落在了端澤宇的鼻尖上，隨著它忽明忽滅的光亮，端澤宇的臉好像也在一閃一閃地發光。
“哈哈哈……”
我指著端澤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等我停止笑聲的時候，卻發現他正托著下巴呆呆地望著我：“如果每天都能看到你這麽開心，那就好了。”
迎著他熾熱的目光，我的臉仿佛被火烤了一樣，越來越熱，心髒也不由得加快了跳動。
“其實……”端澤宇移開目光，仰起頭看天上的月亮，“今天是我的生日。”
“什麽？你怎麽不早說啊！”我大吃一驚，埋怨道，“早知道我就給你準備禮物了……”
“哈哈……”端澤宇低下頭，溫柔地說道，“我最想要的禮物確實也隻有你能送給我。”
突然，他微微彎下腰，雙手抓住我的肩膀。
“這就是我最想要的生日禮物。”說完，端澤宇用力一拉，我就這樣被他霸道地擁入懷中。
“撲通撲通！”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
清醒一點兒，墨莉夏！
他現在是把你當成莫儷夏，今天要不是她發燒沒來，現在站在這裏的就會是她了。
忽然，我的心裏迸發出一種強烈的罪惡感，就像是自己在強占著本該屬於莫儷夏的愛一樣。
那麽我要不要現在就告訴端澤宇，其實我並不是莫儷夏呢？
我的心裏好像有兩個聲音在交戰，但我還是舍不得讓自己的美夢就這樣破滅，哪怕是一次都好，我也想這樣和端澤宇好好相處。
“端澤宇……”我悲傷地閉上眼睛，雙手不由自主地環住他的腰。
我們就這麽靜靜地擁抱著對方，不知道過了多久，端澤宇才放開我。
我們倆看著對方通紅的臉，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坐在端澤宇身旁，腦袋倚著他的肩膀，和他十指緊扣著，欣賞著頭頂的那輪明月。
天界的月亮雖然更大更聖潔，卻遠遠沒有現在這皎潔的月光美。
“如果……”我試探地問道，“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會怎麽辦？”
“突然消失？你要去哪裏？”端澤宇緊張兮兮地問道，“無論你去哪裏，我都要跟著去。”
我“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如果我要去的地方你沒辦法跟著一起去呢？”
“世界上哪有那樣的地方！”
“那……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其實不是人類怎麽辦？”
“你是想說自己是外星人嗎？”
“呃……差不多吧。”
“哪有你這麽笨的外星人？”
“端澤宇！”
……
我們兩人打打鬧鬧，無數螢火蟲像星光一樣在我們身邊久久圍繞，這一刻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時光。
神啊，如果你能聽到我許願，請讓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