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滿之前

時間一點點流逝,天邊金紅色的日輪緩緩落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輪銀月不知何時從雲層中探出了腦袋,清冷的月光勻灑向茫茫的沙漠。

我們和塞巴斯蒂安的騎士隊伍一起合作,天黑以前已經在這片沙漠古戰場的背風平坦地帶,順利紮營休息。

一隻隻帳篷內點起一盞盞的油燈,微弱的亮光從帳篷裏透出來,黑夜裏看去就像是在這片如海洋般廣闊的沙洲上飄飄****的小船,一絲陰冷的詭異氣息在其間不動聲色地緩緩流動。

“今晚的午夜時分就是月滿之夜,不知道到時候會怎樣呢?塞巴斯蒂安說的月滿之夜的異樣,會不會很恐怖?”我捧著剛從主帳篷那裏取來的水袋,邊往自己和刹那住的那頂帳篷走,邊抬頭望著頭頂上那輪越來越圓的銀月自言自語。

“雪兒。”一隻結實的手臂突然從我旁邊的一頂帳篷門縫裏伸出來,我嚇得以為看見鬼,張大嘴巴剛要大叫,那隻手迅速地拉住我,把我一下子拉進帳篷裏。

“唔!唔!”我的嘴巴被那隻手飛快捂住,我瞪大眼睛本能地拚命掙紮,一個熟悉的聲音快速從我身後響起。

“雪兒,是我啦!克勞。”

克勞?

我頓時安靜下來,我微微轉眸,在橘黃色油燈映照下的帳篷裏站著兩個人,果然是不破冥和克勞。

克勞見我安靜下來,他便鬆開捂住我嘴巴的手,從側旁走到我麵前,對我露出一個歉疚的笑容:“對不起啦,剛才我有沒有嚇到你?”

我遲疑了兩秒,才搖搖頭。

“雪兒,我們有點事情想單獨和你說,所以才用了這種方法,你別介意啊。”不破冥站在我麵前,冰山般冷峻的麵龐竟浮出了一抹緩和的神色,他頓了頓,目光忽然認真地凝視著我說,“雪兒,其實我們是想請你幫我們一個忙。”

“幫忙?你們有什麽事情需要我的幫助?”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我好像是他們這群人中能力最弱,最沒用的那個人吧,他們會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呢?

“這個……”克勞的神色忽然變得遲疑起來,他與不破冥對望一眼交換眼神後,克勞的雙手忽然鄭重地握住我的肩膀說,“雪兒,這件事情真的隻有你可以做到,所以我們很需要你的幫助!”

我從未看見過克勞如此認真的表情,我臉上的神色更加迷茫了。

“你們能不能先告訴我到底要我幫什麽忙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啊。”

“有!你一定有!而且這件事非你莫屬!”克勞目光肯定地看著我,眼神裏竟然閃爍起絲絲光芒。

不破冥拍了拍有些激動的克勞的肩膀,轉而神色冷靜地對我說:“雪兒,在我們告訴你這件事情之前,你能不能先答應我們一個要求。”

“是什麽?”

不破冥的神情忽然嚴肅起來,那雙仿佛黑夜星辰般熠熠發亮的眼眸此刻深沉地望向我:“你必須發誓,我們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你都不能對外人說起,哪怕是你最親密的人。”

“發誓?”我眼神愣了愣,但當我看著站在我麵前的不破冥和克勞那兩雙格外認真誠懇的眼睛時,莫名地我忽然感覺到有股正義氣息從他們明淨的眼眸中緩緩流出。

我鬼使神差般他點了點頭,克勞頓時像鬆了口氣般握在我雙肩的手輕輕放開。

“雪兒,我們坐下說。”不破冥望著帳篷中間的一塊地方說。

“好。”說著,我和他們在帳篷中間的油燈邊圍坐下來。剛坐下來我便疑惑地開口問,“不破冥,克勞,你們究竟有什麽事情需要我的幫助?如果可以,我一定會幫你們的。”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已經把他們當做朋友,朋友有需要,我當然會竭盡所能地相助啊。

“雪兒,你知道其實刹那可以稱王這件事嗎?”見我略顯困惑的眼神,不破冥接著說下去,“根據卷軸上所說,隻要新的王殺死現任的血族之王,他便可以成立新的王朝,也就是說,隻要刹那殺死璃音,他就是華麗血族新的王,他可以用他的血命名他的子民,建立起屬於他的新王朝。”

“殺……殺死璃音!”我瞪大眼睛,十分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幻聽。

見我一副驚詫外加腦袋短路的模樣,坐在一旁的克勞按捺不住,立刻又接著說:“對,如果刹那有心想和塞巴斯蒂安聯手,那麽華麗血族乃至人類世界都即將麵臨一場空前的大屠殺!這你明白嗎?人類世界很可能因此遭遇動**不安,會有很多無辜的人類被牽連,人類世界會因此完蛋!”

聽完克勞的話,我的雙眼睜得更大了。

人類世界會受到牽連,會因此麵臨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屠殺?我的腦海裏飛快地閃過一幅血腥恐怖、屍橫遍野、慘不忍睹的可怕畫麵。

我晃晃腦袋,讓自己立刻回神,不許去想那種恐怖事情。

我抬起雙眼神色不安地問不破冥:“你們,要我幫的忙是……”

“這個你拿著,”不破冥忽然從身後抽出一把短小卻鋒利的骨刀慎重地交到我手上,“這是我用自己身上的一截肋骨做成的刀,現在你要為我們,為大家做的事情就是用它殺死刹那!”

最後四個字仿佛雷電般灌入我的大腦,我頓時猛地倒吸一口涼氣。我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不破冥,他說什麽?要我用這把骨刀殺死刹那?

“冥。”克勞忽然輕輕拍了拍不破冥的肩膀,他意味深長地望著那把靜靜躺在我手心中的骨刀:“雪兒,這一次冥真的作出了很大犧牲,取出自己身體內的一截肋骨會減弱他的戰鬥力,但他依然這樣去做,你知道為什麽嗎?”

我望著他們,此刻根本驚愕地說不出話來,隻是訥訥地搖搖頭。

克勞剛想繼續,不破冥忽然按住他的手背,目光示意他,他想自己對我說。

克勞默契地點點頭,扭開頭去。不破冥眼神平靜地望著我,緩緩開口:“雪兒,我想對你說,雖然這一切對你而言十分殘酷,但這樣做也許是我們人類世界最後的希望,殺了刹那,才能停止這場即將發生的可怕戰爭。”他頓了頓,目光更深沉地望向我,“雖然那染叫我要相信刹那,可是……”

不破冥的眼神忽然一暗,一絲無可奈何的憂傷在他眼底閃過。

他的神情我看得懂,那是十分擔心自己所愛的人會受到傷害時,才會不自覺流露出的擔憂神色,那神情就如同我望著刹那那般,不經意卻是情不自禁一不可忍耐的。

不破冥他是在害怕吧,害怕一旦戰爭爆發,人類世界將遭受恐怖侵襲,那麽身為弱小人類一方的彌生也許就不能幸免於難,他是在害怕自己根本保護不了彌生,害怕看見自己唯一心愛的人受到傷害甚至死亡……

不破冥的眼神閃爍,他緩緩地垂下眼睫,語氣卻凝重起來:“雪兒,我希望你能幫我們這個忙,拜托你了!”

高傲冷峻的不破冥竟然向我低下頭,低聲地請求我幫助他!

天哪!

我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擊中般,砰地一聲悶響。一股隱隱的痛在心底如同毒蛇般慢慢爬向四周的血脈,一點點鑽進我細微的血管中。

我深吸了一口氣,目光顫抖地望向他。我明白,我明白冷傲的他隻會為了愛情,為了自己想守護的人才會向我低頭請求。他的這種心意,他目光中蘊藏的那絲閃爍情緒,我十分明白那都是為了誰。

愛情,是這世界上唯一亙古不變值得永遠珍惜的東西。而他,深愛著他的彌生。

“雪兒,拜托你一定要幫我們這個忙!”克勞也轉過頭,他的一隻手義氣地搭在不破冥的肩膀上,目光誠懇地望著我的雙眼。

不破冥,克勞。一個是為了自己深愛的人竟甘願放下一身傲骨的冷酷男人;另一個則是為了兄弟義氣,為了人類和平甘願拋下一切顏麵的強壯男人。

麵對他們對愛人的深情,對朋友的友情,我猶豫的心在此刻默默地做了一個決定。

“好,我知道了。”我深深歎息了口氣,捧著刀的手,手指一點點蜷攏,把那柄用不破冥體內一截肋骨做成的刀,緊緊握在手裏,鋒利的刀尖很快刺痛了我柔軟的手心。這一點點細密的痛,似乎能理清我紛亂的思緒。

我的思緒從未這樣清晰過,我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望著麵前的兩個男人,慢慢站起身。

“謝謝你,雪兒。”不破冥顯然沒料想到我會如此快地答應,他怔了下也站起身,就在這時我眼角的餘光忽然注意到一個細節,那個一直掛在不破冥腰上的奇怪娃娃掛飾在此刻忽然奇異鮮活地動了動。

我揉揉眼睛,正想再看清楚些,身旁的克勞也站了起來。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感覺克勞正不動聲息地用身體擋住那個奇怪的娃娃。

“那,我先回去了。”我沒再多做猜想,抬起頭目光柔和地看著他們說。我的心裏已經清楚不過,我知道我收下這把骨刀後會怎麽做。

對,我再清楚不過我心底的決定。我如今的一切,隻會為了一個人,那就是——刹那!

不破冥和克勞送我走到帳篷門簾邊,我借著說剛才是出來給刹那取水袋,所以現在自己一個人慢慢走回去刹那才不會起疑心。他們覺得我說的有理,便不再送我走出帳篷,臨別前不破冥又遞給我一袋血漿,說這是給刹那補充戰鬥體力的,他笑了笑,將那袋血漿放在我的手上。

跟他們告別後,我走出帳篷,清淺的月光從寂靜的夜空灑落,一絲沙漠中特有的幹燥冷風忽地吹過耳邊,我渾身不禁顫抖了下。

“刹那。”抬頭望向那沒有星星的夜空,孤寂的冷月高懸在半空,那樣近地散發著一圈冷冷淡淡的月暈,仿佛伸手可觸。

莫名地,我真的跟著心中想的伸出了手……可那把骨刀突然出現在我的視線中,銀白的月光森冷地照在短小的骨刀上,心莫名地又沉重了一分。

我緩緩地收回手,默默地望著手中這把用肋骨做成的骨刀。

從收下這把意義非凡的骨刀那一秒,我就知道我會怎樣做。我不想拒絕不破冥,隻因為我從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真正的愛情,他深愛著彌生,所以他寧願取下自己身上的一塊肋骨。而我,我深愛著刹那,所以即使我現在收下了這把骨刀,我也隻寧願它割破自己的手心,也決不會讓他傷害刹那一絲一毫。

一切,隻因為深愛……

在月光陪伴下,我慢慢走回到自己的帳篷前,裏麵亮著燈,橙黃的光線隱約從簾縫間絲線般微微滲透出來。

我掀起門簾,走進去。

刹那正背對著門坐在油燈旁,他身邊放著一堆資料夾,手上捧著一本藍色封皮的資料專心致誌地閱讀著。

我剛跨進帳篷,便看見這樣一副靜謐安詳的畫麵,腳步不由得也跟著輕緩下來,仿佛是怕驚擾到刹那一般。

我輕輕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就這樣怔怔地站在了他身後,憂慮的目光深凝在刹那閱讀時安靜的背影上。

此刻的他盤膝坐在地上,雖然坐著但背影卻依然十分高大挺拔,一件絲質的雪白襯衣罩在身上,斯文清秀卻霸氣的王者氣質在不經意間自然流露。

——刹那其實可以稱王,隻要殺了璃音他便是整個華麗血族之王,隻要殺了璃音……殺了他……

怔愣間,不破冥和克勞的聲音忽然重疊般不斷在我腦海中回響起來,他們剛才說的那些話就像是按下重複鍵般一遍又一遍在我大腦裏回**。

我趕緊搖搖腦袋,逼迫自己快點忘掉這些東西,絕對不能讓刹那知道這件事情,我決定要把這件事隱瞞下去。

就在這時,刹那清冷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幹嗎站在我身後?”他沒有回頭,隻是冷淡地說著。

“噢!那個……”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我慌亂的心更加緊張,我望著刹那的背影,心髒忽然慌張地怦怦亂蹦。為了不使他發現端倪,我握緊拳頭把指甲狠狠掐進肉裏,終於不再那麽緊張了,我吞了口口水,慢聲說:“我、我剛才從主帳篷那裏拿了水袋回來,還順便帶了一點吃的。”

我走到刹那身邊,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緩慢,我害怕自己微微顫抖的雙腿會讓刹那看出破綻,我盡量平穩自己的呼吸,走到他旁邊,又慢慢蹲下身,坐下。

我故意裝作調皮地探頭看了眼刹那正在看的資料:“你在看關於卷軸的資料啊?”

刹那皺眉,冷瞥了我眼,那眼神分明在說:不許窺視我的資料。

“不看就不看嘛,”我撇撇嘴,又低著頭解開和水袋綁在一起的那袋血漿,喜滋滋地伸出手一臉討好模樣地將血漿遞給刹那,“肚子餓了吧?填飽肚子再繼續看資料嘛。”

我微笑著,眉眼如新月般笑嗬嗬地望著他。對,我要假裝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絕對不讓刹那發現我有半分不對勁。就算所有人都想傷害他,我都會是那個第一個擋在他麵前保護他的人,絕對!

注視著遞到他麵前的血漿,那鮮紅的血液在橙黃色油燈映照下,若明若暗像塊半透明的血琥珀般剔透好看。

“你放心吃好了,這袋血漿是不破冥他們為戰鬥準備的哦,不是塞巴斯蒂安他們的。”我抿了抿唇角,微笑的弧度更明顯了。

他目光深沉、不動聲息地注視著眼前的這袋血漿,忽然別開頭冷哼了聲。

“哼,先下毒,再用刀?”刹那的目光一點點尖銳地移向我,那生冷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刃深深刺進我的雙眼。

我受驚般身體驀地向後傾倒,但又很快清醒過來,我眼神怔愕又驚惶地盯住刹那。

“不,不是這樣的。”我瞪大眼睛,拚命地搖頭,眼眶裏很快擠滿無助又無辜的眼淚。

“不是這樣的,那真相是什麽?”刹那徹底轉過身,那雙青灰色的眼瞳仿佛跌入冰窖般陰寒地看著我,他的眼神裏竟閃過一絲促狹的嘲諷。

“真相……真相是……”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從眼眶中滾落,喉嚨更是像堵著一團殘破的棉花,委屈的酸澀感讓我的聲音斷斷續續,我無助地看著刹那越來越陰沉的麵龐不斷搖頭。

“知道你脖子上戴著的寶石項鏈是什麽嗎?”他忽然伸起手,指尖若有似無地輕撫著掛在我脖子上的那條他送的藍寶石睡蓮項鏈上,他指腹觸及的地方立刻留下一絲冰涼。我全身不由一顫,眼睛更驚恐地瞪大看他。

他似乎很滿意看見我這副驚惶失措又無助的表情,唇角竟慢慢浮起一絲令人迷醉的陰冷笑意。

“我記得在你戴上這條項鏈的時候,我就曾告訴過你,項鏈上的這顆寶石可以讓我感應到你,知道你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包括——你接受不破冥的骨刀!”他冰冷的目光瞬間降到冰點,那隻輕輕撫摸寶石的手忽然一轉用力扼住我細柔的脖頸。

“啊!”我失聲痛叫,脖頸被他的手很快掐住,他逼著我的雙眼不得不抬起直視他染盡寒意的冰冷雙瞳。

“不、不是……”我在他的手中痛苦地掙紮著,兩行淚順著臉頰就這樣滑落下去,鹹濕的淚水往下流一直淌過刹那掐住我脖頸的手背。

“別以為我會憐憫你的眼淚,在我眼中你隻是件工具!沒有任何意義的工具!”他忽然咆哮起來。

那雙青灰色的眼瞳頓時染上了暴戾,清冷的眼瞳不再平靜,有絲憤怒在他強烈的壓製下依然浮現在他深海般陰冷的眼底,一絲如同美人魚淚光一般的光芒,從他眼底飛快地滑過。

“我不會對任何人心軟,你們都是死有餘辜!”他扼住我脖頸的手更凶狠地用力。

我在他的手中殘喘,我的喉嚨被劇烈擠壓,大腦急劇缺氧,我快要呼吸不到空氣了!

“刹、那……”最後的一絲氣力正從我身體中流走,我卻用最後一絲氣息艱難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卑微、低賤、虛偽、醜惡的人類!”刹那歇斯底裏憤怒地吼叫,他突然將我一把甩開。

刹那扼在我脖頸間的手一鬆開,我的身體立刻像一團破敗的棉絮般毫無半點力氣地癱倒在地上。我趴在地上拚命地喘著氣,重獲的大量空氣從鼻息間一下子湧入我的大腦,我的神智這才慢慢清醒過來。

等到呼吸順暢一些的時候,我用手緩緩撐起半邊身體,虛弱的目光癡戀般望向刹那失落的背影。

他整個人背對著我,兩隻手同樣撐在地上,他的後背劇烈起伏著,仿佛正在平定心中巨大的波濤,空氣中有他很粗的氣息聲,每一聲都急促而沉重,仿佛一頭被困太久的猛獸般陰沉得令人不敢靠近。

我的氣息依然微弱,虛弱的身體仿佛跟隨刹那的喘息,一起一伏地顫動著。

我凝望著他的背影,有一種心痛的感覺莫名地在剛受過傷害的胸口浮起。那心痛仿佛伴隨著我每一次呼吸,更加劇了一分疼痛。

我的手默默地捂住自己正在緩緩裂開,淌出血來的胸口。我的目光凝望著刹那的身體,心髒愈加地疼痛起來。我頓時明白了胸口那疼痛,不是我的,而是來自他的,是來自刹那身體裏被冷漠塵封深埋許久,如今再也按捺不住的沉痛。

他一直戴在臉上的那張透明卻生硬的冷漠麵具,此刻仿佛碎裂般跌落在他腳邊,而我的心拾起了它,看見了在冷漠外表掩藏下那個真正的刹那——一個受傷的他。

“刹那。”我低聲喚著他。

我看見他的身體猛然一怔,卻沒有回頭。我不死心也不會放棄,我流著淚爬到他的腳邊,抬起頭再次呼喚他的名字:“刹那,相信我,事情真的不是那樣的。”

我乞求地望著他黯淡的眼瞳,他的神色竟像一潭死水,任我怎樣呼喚他,都平靜得再不起一絲波瀾。他刻意的冷漠,想要將真實的自己重新隱藏好。

“刹那,你相信我好不好?”看見他這樣子,我的心更加難受,我慌忙拿出藏在口袋裏的那把骨刀,攤開手把它放在刹那麵前,“我接受這把骨刀,隻是不想讓不破冥擔心,我不是真的想殺你,我根本不可能會有那種念頭!你要相信我,刹那。”

淚水不斷湧出,我不停地用手背擦掉模糊我視線的淚水,我焦急地把刀塞進刹那的手裏:“這把刀給你,我從沒想過要幫他們殺害你,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你,我都會站在你這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想殺你,我永遠會是那個第一個擋在你麵前替你去死的那個人!”

看見刹那麵如死寂的神情,我再也不管周遭一切,我要把內心的話全部說給他聽,說給我深愛的他聽!

忽然,刹那的目光微微一動,沉鬱的青灰色眼瞳竟抬起來注視著我的眼睛:“為什麽,為什麽要相信我?”他的眼神仿佛是積聚不散的雲煙,跌入碧潭的翡翠般濃烈地凝住我,“我已經不是人類,我一開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你,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是朋友,我接近你就是為了利用你,我也從來都沒有……”

“不要說了!請你不要再故意說這種傷害我的話!我求求你不要再故意偽裝成冷漠,不要再這樣傷害自己了!”

終於,情緒在這一刻崩潰,我突然撲進他的懷抱,緊緊抱住他。

“刹那,我求你不要再說了。”

“哼,這是你這個弱者對我的憐憫嗎?”他竟然不推開我,任我這樣將他緊緊抱住,他冷笑起來,每一聲冷笑在我耳中都仿佛是最無可奈何的悲鳴。

刹那不顧我的哭喊、我的阻止,冷笑著想繼續說著那些冷漠的傷人傷己的話語。

忽地,我心頭一動突然抬起頭,在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時用手捧住他的頭,將自己的嘴唇緊緊覆在他冰冷的薄唇上。

“你!”他的聲音驟然停下,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結,刹那瞪大雙眼,仿佛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

我第一次主動吻住一個男生的嘴唇,我整個人也愣住了,心髒竟像是忘記跳動般停留在半空,我們四目相對了片刻,刹那忽而怔了下,他把頭撇到一旁。

“我……我剛才……”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這麽大的膽子,居然敢主動親吻刹那,但剛才的情況已經讓我徹底喪失理智,我竟然會那樣做,完蛋了,刹那一定會討厭我。

我心中閃過一連串念頭,但嘴巴卻像是打結般,結結巴巴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見我滿臉通紅,驚惶失措的樣子,刹那忽然平靜下來,他轉回頭揚起一邊嘴角冷漠地看著我說:“你想說什麽?”

這是他第一次那麽平和的跟我講話,雖然口氣仍然冰冷僵硬,但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神色分明是一絲溫柔。

我驚喜地發現這個細微點,微微地挑起了眉角,但沒等我喜悅的神色浮現上來,刹那冰冷的目光就向我射來。

“快說!”

“我、我想了解刹那,了解你以前的一切,我想知道刹那的故事。你能告訴我你以前的事情嗎?”我低著頭,聲音怯怯地說,但微揚的唇角掩飾我不住我喜悅的心。

他注視著我,目光忽然閃過一絲異樣。他故意揚起頭,嘴唇極不自然地抿了抿,接著說:“為什麽,你為什麽想要了解我的過去?”

見他竟然肯回應我的無禮請求,興奮的眼淚一下子湧上我的眼眶,我竟然開心得快哭了。

我目光溫潤,欣喜地望著他,聲音卻很小很小:“因為,刹那就是我的唯一。我、我需要刹那!我愛你,不管你是什麽人。”

我害羞地抬起頭看著他,心裏急切地想知道刹那的答案,可是睫毛卻因為羞窘和期待微微顫動著。

刹那低頭用眼角冷瞥了我幾眼,忽然從鼻子裏冒出了哼了一聲,但他的麵頰卻浮上一層淡淡的紅暈。

難道……難道刹那他在害羞?

當我眼角的餘光瞥到刹那臉上的那抹紅暈時,我的心忽然間像是有一百頭小鹿集體亂撞似的狂跳起來。

“其實我……”刹那睨了我一眼,終於再次開口,可就在這時一道低緩又溫和的聲音突然從帳篷外傳進來。

“刹那,你在裏麵吧?”

“是塞巴斯蒂安!”聽見帳篷外傳來的聲音,我頓時緊張地睜大雙眼,露出一副不安慌亂的神情。

“嗯。”刹那冷淡地點點頭,目光波瀾不驚地向帳篷門簾的方向望去。

他忽然緩緩地站起身,我心裏極度緊張地一下子伸手握住刹那的手。

“不要去!”我驚慌地搖著頭,目光裏滿滿的都是乞求。

“在這裏待著,等我回來。”

刹那隻是平靜地撇開我的手,斜睨了我一眼後,便走出了帳篷。

他出去了!他竟然跟著塞巴斯蒂安出去了!

我愣坐在原地,半天才緩緩地回過神,仿佛刹那的體溫依然留在我的手心一般,我捧起手怔怔地又看了一會兒,心莫名地跳得很快,仿佛悸動般不安躍動。

刹那和塞巴斯蒂安單獨見麵,難道刹那他真的想和塞巴斯蒂安一起聯手?

這念頭忽地從我腦中一閃而過,但僅僅是一閃而過,就被我飛快地搖頭否決了。

“雪兒,你要相信刹那!他絕對不是那種人!”我的手捂在怦怦直跳的胸口,在心裏又重複了許多遍這句話,漸漸地我的心終於平複下來,但另一絲擔憂又在我心中油然升起。

“刹那跟塞巴斯蒂安出去,會不會有危險?”我目光忐忑地望向帳篷門簾的方向,就這樣保持一個姿勢坐在地上等待著刹那回來。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我的目光一直注視著門的方向,眼皮越來越重,就在我快要睡著時,一道門簾被掀起的聲音將我驚醒!

帳篷的門簾被一隻修長的手臂掀起,起落間,沉鬱的夜色映照著一道挺拔英俊的身影走進帳篷。

瞌睡蟲一下子被眼前的身影趕跑,我立刻興奮地跳起身來迎了上去:“刹那,你回來了!”

“嗯。”

“外麵的天色看起來已經很晚了。你沒事吧,塞巴斯蒂安有沒有對你怎麽樣?”我緊張地用目光上上下下仔細看刹那有沒有受傷,誰知道那個渾身散發著詭秘氣息的塞巴斯蒂安會對刹那做出什麽事情來。

“你在幹嗎?”刹那不耐煩地白了我一眼,但神情裏卻又多出另一種我看不清的情緒。

“我擔心你啊,那個塞巴斯蒂安看起來那麽可怕,他有沒有對你怎麽樣啊?”

“白癡。”刹那忽然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但看見我一臉急切關心的表情時,他冷淡的神色忽然緩和下來,他隨手丟出一袋東西:“把這個吃了。”

我正好接下這個小袋子,眨眨眼睛,迷茫地問:“這是什麽啊?”

“食物。”又飛來一個白眼。

“你特地帶回來給我的?”我頓時滿臉驚喜,我捧著袋子剛要打開,帳篷門簾突然被人用力地掀開,一個衝動的人影跑進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人是克勞前,他就怒氣衝衝地開口:“刹那,你這個家夥,到底是站在哪一邊……”

“住口,克勞!”另一道身影飛快地衝進來阻止住克勞還沒講完的話語。

我定睛一看,神情頓時驚住:“不破冥?”後麵衝進來的人竟然是不破冥。這麽晚了,他和克勞衝進我們帳篷想做什麽?

“冥,你放手,你讓我說啊!我今晚就要問清楚這家夥他到底是站在哪邊的!”克勞的手臂被不破冥緊緊抓住,他生氣地轉頭大聲地要不破冥鬆手。

“夠了!你給我停下來!”不破冥的神情看起來也很激動,但他的怒火中多了幾分理智。控製住衝動的克勞後,不破冥轉過頭,眼神有絲歉疚地說:“抱歉,這麽晚打擾你們了。”

“跟那種人說什麽對不起!”克勞仍在氣頭上,轉過臉目光狠狠地瞪住刹那。

“克勞,住口!你理智點行不行?”不破冥用手臂牢牢困住克勞依然憤怒想要向前撲的身體。

我一臉迷惘地在他們之間來回轉頭,不破冥的隱忍,克勞的生氣衝動,還有最詭異的是刹那麵對正在指責他的人時,臉上居然毫無動靜,平靜得仿佛麵前根本沒有任何人存在。

哦,我的天,現在是什麽情況?

“理智?跟這種非人類說什麽狗屁理智!他根本不是人,能有理智嗎?”克勞朝刹那大聲怒罵,但刹那卻冷淡地別開頭,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們不是說過會相信刹那嗎?”

“相信他才會被他騙!剛才你自己明明也看見,那家夥居然從塞巴斯蒂安的帳篷裏走出來,他們兩個還在笑耶!可惡!”克勞的手緊緊握成拳,看上去恨不得衝上來狠狠揍刹那一頓。

“行了,你先回帳篷,我和他好好談一談。”不破冥擰著眉看了克勞一眼,手臂扭轉,硬是將還在生氣的克勞推出帳篷外。

我聽見帳篷外的克勞恨恨地哼了一聲,踏著重重的腳步轉身離去了。

他一離開,帳篷裏的氣氛便平和下來。兩個氣質同樣冰冷的男人相對而立,而我則是站在門邊上,沒敢接近他們。

“剛才你去塞巴斯蒂安帳篷的過程,我和克勞都看見了,”不破冥雙手握拳,卻故意按捺下心中的怒意,聲音平緩地說,“但我會相信你。”

“哼。”麵對不破冥刻意保持的和平氣氛,刹那居然冷哼了下。就在這一瞬間,我看見不破冥的牙關緊緊咬了下,那麽高傲的他居然在刹那的麵前刻意忍耐住自己的脾性。

看見麵前這樣僵冷的局麵,我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喘。

安靜了半晌,不破冥低垂下的頭終於再次抬起,目光誠懇冷靜地說:“刹那,我希望你能夠多為華麗血族和那些無辜的人類想一想,再作出你的最後決定。”

說完,他深深望了一眼刹那,那深沉的目光裏蘊涵的是隱忍,是信任,是希望,是責任,還有最深處的那抹憂慮,那是為了他深愛的彌生。

我不動聲色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我知道冷傲的不破冥在刹那麵前低頭冷靜地隱忍,為的是這個地球,為的是他最愛的彌生,如果不是這些,他是絕不會向任何事物輕易低頭的。

刹那依然不去理他,他抬起頭淡漠的眼神裏滿是張揚的不可一世。他不關心站在他麵前,向他低頭的是不是一個冷酷高傲的男人,這一切對他而言仿佛都是理所當然。

“我要說的已經全部說完,如何決定全都在於你,”不破冥安靜地說著,神情忽然有些閃爍,“別忘記,還有兩個小時滿月,好好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一切吧。”

不破冥重新恢複了冷冷的口吻,他轉身打算離開我們的帳篷,在掀起門簾的一瞬間,不破冥忽然微轉眼眸,那雙沉黑的眼瞳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便飛快地離開了。

那個古怪的眼神是……

我站在門邊,還沒從剛才不破冥意味深長地眼神中反應過來,刹那忽然走到我身邊,他居高臨下的目光仿佛審視般盯住我。

“看著我的眼睛。”他忽然用兩根手指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我抬起頭注視他。

“刹那。”他的動作很霸道,在對視上那雙幽深眼瞳時我的心莫名地為他狂跳起來。

“你說過,你相信我。”

“是,我相信你,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相信你。”我的目光因為感動而淚水盈盈地望著他。

“接下去的話,你隻要聽好,隻要相信我。”他低沉的聲音在帳篷裏橙黃色的燈光中靜靜流淌。

“好,這一秒開始我隻聽你說的話,我的眼睛隻看著你,我的心隻向著你,我唯一信任的人隻有你。”望著他深邃的瞳仁,我仿佛著魔般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說著。

他的眼神忽然沉了沉,在我以為他又將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去時,刹那忽然抬起眼,目光中竟多出了一絲落寞與低沉。

“我不喜歡塞巴斯蒂安,剛才我拒絕了他邀請我做王、一起統治世界的好意。”

“所以剛才你去他的帳篷,是去拒絕塞巴斯蒂安的對不對?”我的眼底竟湧起一絲欣喜,我就知道我的刹那不會背叛大家,因為他是真正的王者。

“嗯,”他低垂下眼眸,語氣沉重起來,“因為我的拒絕,搞不好今晚這裏會發生血戰,而你可能會死。”他的目光忽然轉到我身上,一絲幾不可見的複雜神色在他青灰色的眼中一閃即逝。

刹那是一個擅於掩藏自己心思的人,隻在我眨眼的功夫,他眼底的那絲微動的神色仿佛從未出現過般立刻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冷漠。

他深邃的目光再次凝視著我的雙瞳:“你有什麽遺願?現在說,我可以答應你替你完成。”

他眯了眯極為瑰麗的眼瞳,捏住我下巴的手指更用力地緊了緊。

我下巴吃痛,不禁低呼:“痛。”

“快說,我沒有耐心。”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我,眼神卻離奇閃爍。

“我……”話到嘴邊,我忽然咬了咬下嘴唇,凝望著刹那的眼神變得溫潤起來,我聽見自己用這輩子從未有過的溫柔聲音說著,“我隻想了解你,刹那。”

他的俊秀的眉宇微微地輕蹙,直視著我的目光變得有些迷惑。

“如果今晚我即將死去,我希望在我死之前能夠了解你,對我來說了解我最喜歡的刹那,這就是我最後的心願。”

就這一瞬間,刹那冰冷的麵容忽然出現一絲動容,他捏住我下巴的手指漸漸鬆開,他冰潭似的陰冷的眼底緩緩地浮出一抹淺淺的柔和,那抹輕柔竟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我的目光迎著他,眼神中泛起一絲亮盈盈的淚光。刹那……

在我的閃閃淚光中,刹那忽然慢慢轉過身去。我心中一驚,以為他要離開,但下一秒卻聽見他清冷的聲音在這格外孤寂的深夜中響起。

他歎息一聲,緩緩說起那遙遠的他過去的故事。

“我出生在一個單親家庭,從出生那天起我就沒有爸爸。我媽是個很亂來的女人,從我有意識起,我對她的印象就是從來不照顧我,不照顧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帶不同的男人回家,酗酒跳舞甚至……”說到這裏,刹那忿恨般緊緊咬住薄唇,他停頓了一下,仿佛是在平定思緒,他又慢慢地講述起來。

我不動聲色地看著他,靜靜地聽他繼續往下說。

“我記得那是一個下雨的傍晚,剛念初一的我撐著雨傘慢慢走回家,打開門的那一刹那,我驚呆了,家裏的所有東西都被搬空,我媽竟然跟一個男人私奔,徹底拋棄了我。我這輩子從沒那麽大膽過,我瘋狂地追出去,衝到大雨下沒有目的地狂奔,不顧一切地大喊。那天的雨很大很大,可是奇怪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我站在大雨中,眼前的雨絲落下的動作好像突然變得緩慢起來,我覺得奇怪,摘掉了眼鏡,竟然發現我可以用極為緩慢的速度看清楚雨落下時一幀一幀的清晰畫麵。”

刹那緩緩地轉過身來,目光冷靜得詭異。

“你明白那種被親人徹底拋棄後,連自己的身體也逐漸開始變得陌生的感覺嗎?你每天醒來最害怕的一件事情,就是發覺自己的身體比昨天更加陌生,好像連身體也會隨時拋棄自己一般,你知道那種無助的可怕嗎?”

“刹那……”我知道他的心中正有股悲傷的泉水湧動,但我卻無奈地幫不上他任何忙。

他繼續說著:“在那天以後,我的近視越來越輕微,臉上的雀斑突然減少,而瘦弱的身體突然強壯,身高陡增,但最可怕的是我居然開始產生想要吸食人血的欲望。這一切的變化都來得極快,幾乎我每天早晨醒來都會發現自己和昨晚明顯的不同,我害怕恐懼卻不得不麵對這樣的陌生感,但我的身邊沒有任何人會來幫助我。漸漸地,我適應了每天生活在這身體突變的恐怖當中,我平靜下來開始尋找自救的方法。我每天上網搜索,周末還去神秘圖書館中查詢各種基因突變學的資料,最終經過研究後我發現自己身體的突變原因竟是因為我就是吸血鬼的始祖。”

說到這裏,刹那臉上平靜的神色忽然變得奇異起來,他的唇邊勾出一抹自嘲般的笑容:“可笑吧?當我不再是人的時候,外表變得和華麗血族一樣修長優秀時,那些曾經嘲笑我的人卻相繼開始愛我了,他們卑賤如螻蟻一樣匍匐在我腳邊,抬頭仰望曾經卑微的我……哈哈,這就是可笑又可悲的人類啊!”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吐了一口氣,心卻難過得仿佛要在胸腔裏撕裂開來。我再也不忍看見刹那這副悲涼的神情,我不顧一切地撲進他的懷裏。

“刹那,從現在開始,你再也不會是一個人!我愛你,我愛你!我是你的!你再也不會孤獨!”我淚眼模糊地在他懷裏哭喊著,眼淚簌簌地掉落在刹那的胸口,很快濡濕了他的衣衫。

他低頭看著懷中的我,怔了一秒,忽然緊緊摟住我,那樣大的力氣,幾乎要將我的細腰折斷。“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他忽然覆下身來,兩片嘴唇瘋狂地尋到我的嘴唇,重重地吻住並吸吮起來。我還沒反應過來,人突然被刹那推倒在地,他壓在我的身上,更加激烈地吻住我,仿佛要將我整個人都埋進他的身體裏去,緊緊抱住我再也不放開。刹那在我唇齒間的吻,激烈,狂肆,又強悍,每一次重重地吮吸都充滿他的霸道與獨占。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不知過去了多久……

刹那壓在我身上,他支起半個身體,分開了我們,他在我的身上重重喘息著,我甚至能聽見他的心髒因為剛才激烈的親吻而強有力地跳動著。

我也好不到哪裏去,躺在地上,滿臉羞紅,大腦像缺氧一般,靈魂卻仿佛飄在天上。我呼吸急喘,眼神卻含著笑意望著刹那。

“謝謝,謝謝你告訴我你過去的一切。現在,就算今晚我就會死去,我也再沒有遺憾。”我喘息的話語很快被刹那的一隻大手捂住,我無助又虛軟地望著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他突然俯下身輕輕地抱住了我,那樣的溫暖,仿佛連最北邊的寒冰都能融化般。我被他溫柔地摟在懷中,頓時間幸福的淚水從眼眶緩緩流過麵頰。

一向堅硬的刹那,此刻在我的懷中好柔軟……

“我要你一直是我的,我想變回人類,強大的力量或是最高的權位,這些我統統都不需要,我想做人,做一個可以被你溫暖抱著的人。”

他的銀發在我的頸窩邊輕柔地微動著,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情在此刻將我和刹那牢牢地包裹在一起。

“刹那……”心從未如此柔軟過,我輕輕地喚著他的名字,此刻什麽言語都無法表達我此刻心中的感動,唯有那兩行靜靜的幸福的淚水在我的眼角慢慢淌過。

刹那,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