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愛之戰火
月光如流水般瀉下，縹緲的風聲中有絲清冷的聲音幽幽響起……
“當始祖將他的血液賦予第一個人類，他將變成真正的華麗血族之王，新的始祖……現任的王將他的血液與1999年後出現的新始祖交換，新的血脈被確立。舊的王朝就將結束，所有血族會變成塵埃，華麗血族在下個月圓之夜前可以自行選擇接受始祖的血液延續華麗血族的生命，或者接受月光的洗禮變成人。當新的始祖出現，殺死始祖就能夠替代他……”
亙古遙遠的話語，從塞巴斯蒂安的薄唇中緩緩吐露，仿佛一條覆在薄冰下的銀色的流水，帶著陰冷的寒意飄進每一個在場的人的耳中。
“這……就是卷軸的最後部分？”克勞驚愕的聲音響起，他慢慢地轉頭目光凝向刹那，爍黑的眼瞳中隱隱夾著絲不安。
“當新的始祖出現，殺死始祖就能夠代替他？”璃音滿臉不敢置信，腳步顫巍巍地走到不破冥的背後，再次確定自己雙眼看見的古老文字，“這些話，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嗬嗬。”所有的質疑都在塞巴斯蒂安的一聲冷笑中凝結，空氣突然變得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刹那……”塞巴斯蒂安詭異的冷笑讓我不寒而栗，我心底急速躥上了一股不安，我顫抖的手抓緊刹那的衣角，稍稍移動了點腳步，在側麵看著刹那的神情。
異於其他的人，此刻的刹那安靜得出奇。
他站在在眾人用質疑、驚慌、忿恨交織成的目光巨網之中，神情泰然，仿佛眼前是一塊平地，而平地上什麽人都沒有，天地間隻有他肅靜地站立著，呼吸間也全都充滿著安謐的沉靜。
不知道為什麽，隻是這樣望著他冷靜的神色，我心底的那份沉鬱就忽然變得輕鬆起來。我默默地站在刹那的身邊，不去看其他的人，也不在乎他們看待刹那的並不友善的目光，我隻要安靜地注視著刹那的背影，這樣就夠了。
隻要站在他的身邊，我的心就是安定的。我相信他，就算全世界都誤會他，我也篤定地站在他身邊，相信他一定不會做任何背叛華麗血族的事情。
因為，他是我的主人——刹那。
站在化身為石像的不破冥前麵的克勞，眼神明顯地開始質疑起眼前的一切，就當他想再度開口質問刹那時，刹那忽然抬起頭看了看夜空。
他奇怪的舉動，讓所有人頓時安靜下來。刹那又低下頭，神情仿佛是在思索，稍稍一會兒後他突然抬起眼注視向塞巴斯蒂安，與此同時眼底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該來的就快點開始吧！”刹那的眼中驟然迸出一道殺意，青灰色的眼瞳中迅速燃起兩道熊熊火焰。
他的話音剛落，沒等大家都明白過來，一陣狂風忽然卷起漫天黃沙，夜空忽然變得朦朧不清，我們的耳邊隻剩下塞巴斯蒂安狂肆的陰笑聲。
“哈哈哈哈，能與我並駕齊驅的隻有你，華麗血族的新始祖刹那！哈哈哈哈！”
陰寒的笑聲刺穿沉重的夜空，冷月宛如被血染過般妖嬈陰寒，瀉下霧一般濃濃的血紅微光，淺淺勾勒出古戰場上所有人模糊的輪廓。
一時間周圍空曠的沙漠仿佛蒙上一層粼粼的血光，在空氣裏輕微晃動。塞巴斯蒂安的唇角彎起新月般溫柔又詭異的弧度，在眾人依然驚愕的時候，一支黑衣黑馬標記著黑色曼珠沙華旗幟的軍隊驟然出現在沙漠之上，映著殘酷月光如光影般迅速出現在塞巴斯蒂安身後。
狂風漸漸地停下來，隻餘下妖冶的血紅色月光在半空中漂浮，沙漠恢複到死一般的寂靜中。
“不好，我們中了塞巴斯蒂安的詭計！”身為吸血鬼獵人，身經百戰的克勞立刻反應過來，飛快地抽出隨身的長劍，尖銳的劍尖毫不留情地指向塞巴斯蒂安的方向。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強大的塞巴斯蒂安麵前，他是不自量力的。
我緊張地盯住塞巴斯蒂安看，我怎麽會沒有感應到塞巴斯蒂安居然早已經安排好這支更為強大的部隊，而且竟然用強大的空間轉換將他們瞬間調配到自己身後，這樣一來，我們的隊伍隻有刹那、璃音、克勞三人，而塞巴斯蒂安的隊伍已經壯大到上千人。
如果在此刻開戰，那麽我們的贏麵微乎其微……
一想到這裏，我的心底更加不安了，忐忑的目光微顫著停在塞巴斯蒂安俊逸的臉上，卻在那一秒被他依然如故的溫雅神情怔住。
他目光篤定，神情中沒有任何一絲想立刻開戰的殺意，高貴的笑容依然掛在他的嘴角，他美麗的瞳仁慢慢流轉，目光深深地望了一眼神情依然淡漠的刹那，又飛快地掠過神情緊張的克勞，而出奇地落在璃音的身上。
他笑眯眯地看著璃音，突然開口道：“璃音，你最想做的不就是人類嗎？”
“關你屁事！”不知是不是被塞巴斯蒂安詭異的眼神看得全身發毛，璃音皺著眉頭抬起頭，沉不住氣地朝他大吼。
“嗬嗬，”塞巴斯蒂安聳了聳肩微笑又說，“衝動的君主對華麗血族而言並不有利，你最想做的是人類，並不是君王，那隻要把你的血和刹那交換，你就可以很快解脫這個讓你很不愉快的身份，而我會繼續服侍刹那的新王朝，這對所有人而言不是很完美的結局嗎？”
“我……”璃音突然語塞，他睜大他那雙瑰麗的金色眼瞳，氣呼呼地盯住一臉溫和微笑的塞巴斯蒂安，但卻愣愣地說不出一個字。最後他強硬地扭過頭，幾乎是用鼻息在說話，“我是很想做人，但是我才不會讓你這種人得逞呢，我就算再想做人也不會放下整個華麗血族的族人不管！哼！你這個陰險的小人，休想左右我的意誌！”
“難道你想放棄這樣好的一個成為人的機會？”塞巴斯蒂安再度開口**。
“璃音，不要聽他的！”克勞急忙怒吼。
“我才沒這麽容易被別人操控！”璃音扭頭瞪了克勞一眼，但很快轉回頭，燃燒著兩團怒火的目光炯炯地瞪住塞巴斯蒂安的臉。
璃音的態度很堅決，這似乎出乎塞巴斯蒂安的意料，我將目光轉回到塞巴斯蒂安身上，忽然發覺他平靜的麵容微微泛起一絲波瀾，那雙深紅色血眸中似乎飄**著一絲令我心顫的陰冷。
難道，他想開戰？
就在這時，一道冷冽的聲音突然打破了沉靜的局麵。
“你們有沒有想過，我也想做人？”刹那低緩冷靜的聲音幽幽地流淌在黑夜中。
陡然間，那麽多的憂傷，那麽多的忍耐在我心髒裏暴發，那是一種濃重的想哭的衝動。
每個人，你們每個人都覺得我很好，但是我隻想做人。
忽然間我的眼淚落下來，為了那個從未被人靠近過的刹那。
“你！”塞巴斯蒂安平靜的眼瞳在這一秒驟然緊縮！
空氣仿佛在這一秒凝結，一股濃濃的殺意在我們周圍的黑暗中迅速上升。
我抬起頭，目光緊緊地盯住刹那的背影，激動得淚水盈盈。他說出來了，他終於將那句深埋在心底的話說出來了！
我的心裏湧起大量的欣喜，但隻是瞬間又被一股巨大的不安壓製下去。
好安靜……
塞巴斯蒂安藏匿在黑暗中，嘴角勾起的弧度詭異得讓人驚魂。
我的心髒怦怦地猛烈跳動起來，不安迅速占據住我的整顆心。
所有的人都在此刻安靜下來，一絲風忽然揚起塞巴斯蒂安黑如鴉羽的長鬈發，他眯了眯眼睛，眼底露出了邪惡的凶光！
“如果你們不願意，那就隻能讓我幫助你們願意了！”他眯著眼笑著注視刹那，眼中閃動起一絲冰冷的殺意，朝著身後的軍隊首領輕輕一揮手。
霎那間，一支裝備精良、人數上千的軍隊立刻揮動長劍衝向我們！
混沌詭異的夜空突然變得陰暗猙獰，狂風四起，肅殺的氣氛好像隻在分秒之間便隱藏在這些飛旋到半空的沙粒中，仿佛鐮刀般鋒利地迅速向我們狂砍過來。
最後的大戰不可避免的終於爆發了！
血色的月光中，瘋狂的黑騎士駕馭黑馬揮舞著武器向我們衝來！我從未見過這樣氣勢凶悍的戰爭，千軍萬馬奔湧，連大地都在劇烈顫動。
刹那、璃音、克勞同時舉起手中的長劍，揮動著，抵擋住不斷湧來的黑騎士。
“刹那！”一個黑騎士突然衝到我身後，但沒等他出手傷害我，刹那已經轉身一劍砍掉他的頭。
黑騎士的頭顱在沙地上咕嚕咕嚕滾動了幾圈，紫黑色黏稠的血漿沾染上沙地上細小的沙粒，他麵目猙獰的頭顱在滾動幾圈後居然停留在我腳邊！
“啊！”我崩潰般尖聲嘶叫，我的腳仿佛釘在地上動不了，眼睜睜地看著那顆頭顱瞪著眼睛麵目可怖地盯住我看。我驚恐至極地瞪大眼睛，抱住頭，嚇得整個人都蜷成一團，意識仿佛瞬間被一種極端的恐懼籠罩，在這無邊的黑暗混亂中我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死亡氣息。
會死很多人……很多人……我也許也會死……
心底不斷有可怕的預言聲音出現，大顆驚慌的眼淚從我不斷睜大的眼眶內跌出來，我甚至失措地鬆開了刹那的衣角，拚命抱住頭，慌亂中一雙大手突然牢牢握住我的手，溫暖有力的大手將我一下子拉到他身後。
“刹那。”我頓時安靜下來，猛然抬起頭。刹那頎長的背影瞬間映入我的眼簾。刹那揮舞著手中的長劍，用修長精壯的身體擋住前麵的一切危險，肅殺冷漠的神情仿佛將珍惜的東西保護在自己的雙羽之下，不讓我有任何受到傷害的機會。
就這樣，我惶恐的心竟神奇般安定下來，內心深處某個角落忽然因為刹那緊牽住我的手而不再害怕，漸漸變得溫暖起來。
“刹那，你保護好雪兒！”克勞趁戰鬥間隙扭過頭，飛快地朝刹那大喊一聲，扭頭揮動劍身，繼續將劍刺入敵人體內又飛快抽出，又一個敵人倒下。
“克勞，小心你身邊！”璃音的聲音突然傳來，下一秒，他已經飛撲到克勞前麵，一劍刺穿一個敵人的胸膛。
“天哪！”我驚呼了一聲，剛才的一幕實在太驚險，黑騎士的利刃差點就刺入克勞的胸口，幸好有璃音……
“哼，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刹那冷哼的聲音忽然在我頭頂響起，語氣中甚至有一絲自己的東西被搶的不悅。
不知怎麽的，我的心裏湧起一絲甜蜜。刹那在此刻英勇地奮戰著，而他的心卻是為我柔軟著。
我低著頭，跟在刹那身後，他左右側身，身軀一直擋在我前麵甚至是身後，流光的長劍在他手中不斷變換，精確無比地刺進一個個敵人的胸膛。我們的身邊很快倒下一片敵人。
“走，去幫他們！”刹那忽然轉頭麵向我，他握緊我的手向璃音他們那邊飛奔去。
“嗯！”我點點頭，跟在刹那身後，看著他在前麵一路氣勢長虹地斬殺敵人，而他握緊我的手卻始終是溫柔的。
“璃音，小心，他們又來了！”璃音和克勞並肩作戰，很快地一片敵人在他們周圍倒下，但塞巴斯蒂安的部隊人數眾多，一片倒下很快又衝上來一群。
這一次，帶頭的竟然是曾經的獵人頭領布魯克！
布魯克的劍首先揮向璃音。“小心！”克勞迅速發現這一幕，劍鋒一轉替璃音擋下那劍，“布魯克你這個叛徒！”
“我隻是忠於主人！”布魯克不甘示弱，一雙被邪惡的黑暗染遍的眼瞳中閃過無數殺意。他幹脆揮起利刃，向克勞砍去。
“但你背叛了你曾經生死與共的兄弟們！”克勞麵色痛苦，甚至緊咬住牙關，但手中的劍一刻不停地抵擋，反攻布魯克。隻在幾招過後，布魯克便已經開始招架不住克勞的猛烈攻擊。
“克勞，布魯克交給你了！”璃音飛快地說著，莫斯克特的劍正揮向他的臉頰，他迅速地擋開，金色的眼瞳逐漸蒙上一層殘忍。
“嗬嗬，勝利終將屬於我！”塞巴斯蒂安暫時未親自參與戰鬥，他坐在黑色駿馬的馬背上，含笑的眼睛注視著這場殘酷的戰爭，他的陰笑聲不時隨風飄進我們的耳中。
“滾！”璃音抬起頭朝塞巴斯蒂安怒罵，就在這一瞬間，莫斯克特找到一個機會，他的劍凶狠地刺向璃音的心髒。
“璃音！”刹那忽然抓起我的手向他奔去，沿路砍斷無數敵人的手腳和頭顱，他的動作幾乎是光速，根本沒有人能看得清他的劍是什麽時候揮下，甚至死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刹那的長劍迅速挑開莫斯克特的劍尖，他在危險中替璃音擋下了致命一擊！
我倒吸一口冷氣，驚訝地看著從不會幫助任何人的冷漠的刹那，此刻他的眼中閃起一絲奇異的神情，眼神飛快地冷瞪了眼璃音：“不要拖我後腿！”
璃音幾乎還沒反應過來，刹那已經旋身砍掉了正要攻擊他腹背的敵人的頭顱！
我被刹那敏捷的身手，震驚得說不出話，一臉敬佩地望著刹那，此時此刻我的眼中隻剩下仿佛王子般保護著我，無比英勇斬殺敵人的刹那！
刹那、璃音和克勞擊倒了一群又一群敵人，但塞巴斯蒂安的部隊仿佛是決堤的潮水，一股接著一股地不斷向我們湧來，單靠我們幾個人，好像根本就殺不滅他們！
璃音拚命地揮動寶劍，越殺越急，越殺越氣。
“啊啊！氣死我了！怎麽跟螞蟻一樣源源不斷，殺也殺不完！”他氣急敗壞地邊斬殺敵人邊狂叫。
刹那隻是冷哼了聲，繼續飛快地舞動長劍，眨眼間又一片人被他的劍砍倒。
“璃音，小心你後麵！”我躲在刹那身後不斷跟著他的步伐移動，忽然看見有一個黑騎士躥到璃音身後舉起利刃，我立刻大叫起來。
“居然敢偷襲我！我殺死你們！”璃音憤怒地轉身，一刀砍死了那人，他更是憤恨地揮起刀刃，“刷刷”，一片敵人在他的氣急敗壞中倒下。
眼看著自己的部隊一片一片地倒下去，塞巴斯蒂安的黑色身影仿佛一道閃電忽然衝進了戰場中！
刹那見勢不對，立刻握緊我的手，用身體更牢固地保護住我。
“小心！塞巴斯蒂安來了！”克勞飛快地喊了句，他的劍卻已經刺進布魯克的胸膛。
“呃！”布魯克應聲倒地。
克勞拔出染血的劍，飛快地奔回到刹那的身邊。我知道他們都在擔心我，因為我是他們中間唯一一個沒有自我保護能力的人。
塞巴斯蒂安揚起手中的寶劍，直指璃音的方向殺去，璃音怔了一下，向後迅速倒退，避開剛才那凶險的一劍。
“塞巴斯蒂安，我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的！”璃音被剛才那劍徹底激怒了，他的眼瞳開始變得越來越紅，仿佛浸入了大馬士革玫瑰般濃鬱的紅色。
“嗬嗬，隻有我才能操控這一切。” 塞巴斯蒂安濃烈深紅的眼底忽然飛過一絲含著殺氣的笑意。
我還沒反應過來那絲笑意的含義，刹那的聲音突然從耳邊傳來。
“不好！他想趁璃音變身紅眸的瞬間攻擊他！”刹那立刻反應過來，但一切還是晚了……
一柄細長尖銳的長劍，光速般在大家眨眼的瞬間迅速地刺進璃音的胸口，頓時紫紅色的鮮血如花怒綻，四處飛灑！
“啊！”璃音猛然噴出一口鮮血，應聲倒地。
“璃音！”克勞飛速趕去，但還是來不及……
“不聽話的人，就該接受他應得的懲罰！”塞巴斯蒂安惡毒的話語，陰冷地飄**在空氣中，連刹那也來不及去救璃音，塞巴斯蒂安手中的劍眼看著就要刺進璃音的心髒！
“住手！”千鈞一發之際，一把金色的鐫花利刃忽然擋在璃音麵前。一道熟悉的溫潤身影突然出現在眾人麵前！
我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目光甚至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突然急轉的一切！
這一瞬間，戰鬥的場麵忽然凝固。
“那染！”我驚呼一聲。
那染居然突然出現在這裏，他的身上滿是汙血，美麗的發梢上甚至也沾染上幾縷已經幹涸的紫紅色血液。
塞巴斯蒂安似乎也為眼前突然出現的人怔了一秒，可就是這一秒鍾的間隙，那染毫不猶豫地挑開了塞巴斯蒂安即將沒入璃音胸口的利刃。
“不許你傷害他！”那染咬著牙，眼神堅定卻痛苦地擋在受傷的璃音麵前，而克勞已經趕到他身邊將璃音扶起。
“你，還是來了，”塞巴斯蒂安的目光忽然有了些許的微動，但僅僅是一瞬，下一秒殘酷的笑容代替他眼底流淌過的深痛，他忽然狂笑了起來，“哈哈，那染，就算你來了也挽救不了這一切！”
“塞米，你錯了。”那染隱藏著痛楚的目光緊緊地盯住塞巴斯蒂安，而他的劍尖忽然掉轉方向指向我們的身後。
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往後望去，瞬間，洛菲斯帶領著一群身騎駿馬的華麗血族戰士從一個閃著巨大白光的時空之洞出現，但奇怪的是他們中間的許多人身上似乎都負了傷，但臉上的神情依然是堅定的。
那染安靜地說：“塞米，你以為我真的會忘記你的本性嗎？不，你錯了，你心中所思所想，任何一點細微的觸動，都會牽動我的心，我們曾經是心靈相通的，而現在你已經忘記了這一切。”
那染的聲音雖然平靜得似乎毫無波瀾，但他緊盯著塞巴斯蒂安的目光是騙不了人的，那樣的心痛，那樣的悲傷，而塞巴斯蒂安對望著他的眼眸，那目光也是如此。
他們之間究竟有怎樣的故事？
我躲在刹那身後，目光在靜止的兩人身上逡巡，可是依然無法猜透他們之間那份思緒的牽絆究竟是什麽？
“那染，你用自己的能量打開了空間通道？”璃音雖然身受重傷，但他身上流淌著的是王者的血液，他堅強地站起來，望著那染的背影。
“少爺，對不起，我來晚了。”那染雖然對璃音說著，但並沒有轉頭。
“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突然帶著我們華麗血族的戰士出現在這裏？”璃音似乎還沒有感覺到那染與塞巴斯蒂安目光對峙中隱隱流露著的怪異，他繼續問著。
就在這時，一個高挑的女生突然衝過來。
“天哪！璃音你受傷了！”我立刻轉頭望向聲源，飛奔過來的人竟然是璃音的女朋友若琺！在她身後還有苔薇！他們居然也同那群華麗血族戰士一同出現！
“你怎麽來啦？”璃音似乎被嚇了一跳，但沒等他們再多說話，塞巴斯蒂安陰冷的笑聲再度響起。
“我看忘記過去的人，是你！”沉痛隱怒的聲音落下，塞巴斯蒂安再度揮動手臂，他身後的黑騎士接到命令，立刻揮起長劍重新如海潮般瘋狂地向我們衝來。
“聽我的命令，讓我們為了愛與和平而戰！”那染也一聲令下，在他身側的無論是身負重傷還是氣力虛弱的騎士此刻仿佛都被灌滿了力量，策馬揮劍勇猛地衝進戰場。
這場正義與黑暗的英勇拚殺，在此刻真正地開始了！
騎士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正麵廝殺，那染更是作為領隊義無反顧地衝在最前麵。
“為了正義而戰！為了無尚的愛而戰！”
那染舉劍高喊，一股股熱浪衝擊戰場，每一個華麗血族的戰士此刻都在為保護族人，維護正義，保衛和平而奮戰！
我們的戰士雖然人數沒有塞巴斯蒂安部隊的多，但我們每一個人都異常英勇，揮舞的刀劍如一波波染上殺意的怒浪刺進敵人的胸膛，一個又一個，一群又一群的敵人倒下，我們的軍隊勢不可擋，很快地那染帶領著華麗血族的勇士們，殺到了敵人的統領塞巴斯蒂安麵前！
麵前的場景忽然變得混亂不堪，而我也隻能躲在刹那身後，任他的手緊牽住我，為“我們”擋開一次又一次致命的擊殺。因為這一刻我和他是一體的，我甚至有一種離奇的想法，隻要刹那活著，我便是活著的，所以就算戰爭的末尾我會死去，我依然是快樂的，因為他生便是我生，隻要他活著便是我的一切活著。
在混亂的戰場上，我的目光隻盯住刹那一個人，這時我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雪兒，你沒事吧？”
“苔薇？”我一轉頭，居然看見苔薇也手握長劍，站在我的身後英勇殺敵！她的勇氣絲毫不輸給任何男生！
“我是跟著那染，一起結束了塞巴斯蒂安為了引開華麗血族的主力部隊而發動的另一場戰爭，才帶著剩餘的華麗血族戰士來到這裏的。你們都還好吧？”
“不，”我搖搖頭，目光指向不遠處被洛菲斯捍衛在身後的不破冥的石像，“不破冥他變成石像了。”
“什麽！”苔薇的目光望向我指的方向，可就在這一瞬間一個危險突然降臨，黑騎士的劍險些砍向苔薇的脖頸，我甚至來不及提醒她，另一道金光忽然出現，霎那間擊擋開那柄刺向苔薇的劍，劍身回轉，一劍刺死了那個敵人。
“那染！”苔薇驚訝地轉頭，赫然發現那染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她身邊，但她還是急著說，“你看不破冥！”
那染順著苔薇的目光看去，眼瞳驟然緊縮：“天哪！”
在他們驚怔目光的末端，屹立著的是被月光罩上一層深紅的不破冥的石像。他一動不動地站立在月光下，表情依然是剛才與我們訣別時的模樣，隻是此刻他不是孤單的，因為在他的麵前有一個人正用自己的生命捍衛著他，那就是——洛菲斯！
“我們過去幫洛菲斯！雪兒，你們要小心！”苔薇說完，和那染一起一路並肩揮劍斬殺敵人，向洛菲斯和不破冥那邊奔去。
原地，隻剩下我和刹那，更多的黑騎士向我們包圍過來，但他們始終僅能到達我們兩米之外，因為刹那的劍光在不斷擴大，他似乎已經開始將自己體內的能量灌注入寶劍中，隻要他揮動劍身，那注入他強大能量的寶劍便能在瞬間殺死一片人！
我震驚地看著這一切，心中卻是無比安心的。因為，隻要刹那在我身邊，我就是安全的。
我不放心剛剛奔去洛菲斯那邊的那染和苔薇，我抬起頭，目光拚命在混亂的戰鬥人群中搜索他們的身影。
但在這之前，一道更為光耀的劍光躍入我的雙眼！
“你們這群低等的血族，受死吧！”一道白光順著洛菲斯揚起的劍猛然出現，細長刀刃在朦朧的月光下顯得耀眼無比，銀光精準揮動，所到之處暗紫的鮮血四濺，短短幾分鍾，幾十個敵人居然全都倒在他的長劍下，那些四濺的血花卻沒有一滴沾上他的衣角，而被他擋在身後的不破冥石的像更是如月光般潔淨，沒有一滴汙穢渾濁的血跡濺在他的身體上。
洛菲斯仿佛被憤怒惹紅了眼，溫文爾雅的他此刻仿佛變成冥界最為冷酷的魔王，舉起細長的銀色的刀劍飛快揮動，不消一會兒又是一片飛撲上來的黑衣敵人倒下，深紅的月光照在他優雅與殘酷並存的俊美容顏上，宛如月光下的聖騎士，隻為了光明與無尚的純愛而戰！
“洛菲斯，我們來幫你一起守護不破冥！”苔薇和那染也趕到，三人並肩英勇無比地殺敵！
看見他們都沒事，我懸著的心鬆下來一些，可就在此刻一道尖銳的聲音突然灌入我的耳中。
“西歐！小心！”是克勞的驚呼。
刹那依然在拚命殺敵，我趕緊回頭，在我們的西南方，克勞舉劍替剛剛加入戰局的一個紅發的華麗血族擋下敵人致命的一擊，劍尖瞬間飛速旋轉刺進敵人的胸膛。
“呃！”敵人應聲倒下。
“克勞？”那個叫西歐的紅發少年怔了一秒，嘴角很快浮起一道信任的笑容，“一起戰鬥！”
“當然！為了共同的目標戰鬥！”兩人互換了一個眼神，采取背靠背戰術，信任的將彼此的背後交給對方，舉起劍迅速進入新一輪廝殺中！
完美的擊殺，精準地消滅一個又一個敵人，他們的合作天衣無縫，迅速殺開了一道血路，向洛菲斯和化作石像的不破冥那邊衝過去救助！
太好了！大家都這樣團結！這樣真的太好了！
我的心忽然被盈盈的希望灌滿，仿佛能看見勝利的曙光！
我們會勝利嗎？我抬頭望向朦朧的天空，此刻黑暗的夜空仍被籠罩在一片虛幻縹緲的深紅色中，那詭異的顏色正是來自我們頭頂那盞碩大的圓月。
“滿月……”不知怎麽的，我的心神忽然被月光**出了片刻的恍惚，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一道差點要了我命的寒光在我身後乍現。
“小心！”幸好刹那敏銳發覺，及時替我擋下那劍，他旋身將我更緊地保護在身後。
“謝謝你，刹那。”
“嗯。”他居然輕聲地回應了我。
那股來自他手心的暖暖的溫度，仿佛一股冰洋化開的雪水慢慢地流淌入我每一寸的血管中。那一刻，那種我和他是一體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我默默地望著刹那戰鬥的背影，心裏默念著：就算這一次真的會死，我也不再害怕，因為我已經獲得人生中最珍貴的情感，那就是刹那你心中的溫柔。
就在這時！
“若琺！”
璃音驚慌的聲音在混亂的戰場上尖利地響起！我心中一驚，擔心他們是不是受傷，我迅速地將目光轉向聲源，在廝殺的血族中尋找他們的身影。
突然，一個纖瘦高挑的黑發身影先一步躍入我的雙眼。若琺！
“不要管我，璃音！小心後麵！”若琺手無寸劍，飛撲的同時迅速從身邊一個死屍身上拔出一柄劍，揮動劍身飛快地擋在璃音身前。若琺雖然是女生，但她的身手極為敏捷，隻在一秒間便將敵人即將刺進璃音胸膛的劍格擋出去。
“笨女人！小心！”璃音即刻反應過來，一手接住若琺的細腰，一手揮舞長劍訊速刺進敵人胸膛，眼前的敵人慘叫著應聲倒地，屍體還在地上抽搐了幾下。
“不是叫你在我身後好好待著嗎，誰讓你出來幫我擋劍的？你以為你幫我擋劍我就會更喜歡你嗎？你個男人婆！”璃音捂著胸口不斷湧血的傷口，一邊生氣地大聲喊叫，一邊揮舞長劍擋下前方一群敵人的夾擊。怒吼中，一滴淚珠從他瑰麗的紅瞳中滾落。他是在為若琺擔心，他害怕若琺會受傷，他對她的愛甚至超過了對自己的，他甚至願意用生命去保護她！
“笨蛋！我才不需要你這個死小孩保護！你管好你自己吧！”若琺不甘示弱，一邊協助璃音作戰，一邊趁隙扭頭大罵璃音，但顫抖的聲音，濕潤的眼眶都流露出她心底的感情。她愛他，她同樣會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自己最愛的人——璃音！
“笨女人！誰準你罵我死小孩的！等戰鬥結束，看我怎麽收拾你！啊啊！氣死我啦！”璃音仿佛燃起了心底怒火，他越罵戰鬥力越強，很快他掃起手臂，一道炫金的光芒注入寶劍劍身，他憤怒地飛身橫掃，霎那間眼前一片敵人在一陣刺眼金光後全部煙消雲散。
“哇！這是什麽？”若琺吃驚地瞪大眼睛，恐怕她也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璃音，華麗血族之王！
“哼哼，讓你再敢罵我！”璃音轉頭，孩子氣地笑了兩聲。轉身揮起劍繼續帶著身後的若琺衝進戰場。而被他保護在身後的若琺，此刻淚流滿麵……
愛，就是如此，彼此付出，甚至是犧牲生命！
隱隱的，我的內心更加的充實，因為在這生與死的決戰中，我看見了真正的愛情！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敵人倒在沙地上，華麗血族的戰士們奮勇地拚殺
著，而刹那也緊握著我的手慢慢移動到不破冥的石像前，加入大家的隊伍，一起守護變成石像的不破冥！
“那染，小心你身邊！”苔薇的聲音忽然傳入我的耳中。
我立刻轉頭去看，已經身負重傷的布魯克居然依然高舉起劍，誓死擋在主人塞巴斯蒂安麵前，保衛他！
布魯克的劍凶狠地刺向那染，而此刻那染正與實力強盛的塞巴斯蒂安抗衡，一時竟空不出手對付突如其來的布魯克。
苔薇眼看見那染要被長劍刺到，她突然調轉長劍的方向，劍尖直指布魯克。
“不許你傷害那染！”
“苔薇！”布魯克的劍被苔薇用力擋下，可苔薇畢竟是女生，她的力量有限，她手中的劍隻卸下了一部分的力量，其餘那部分仍聚集在布魯克的劍上。
“啊！”苔薇被重劍的力量逼得節節後退，眼看著就要撞上身後的黑騎士的冷箭，就在這一瞬間，布魯克手中的劍忽然硬生生地往回收了些，又轉身攻擊那染，他那雙褐色眼瞳中滿布著心痛的血絲：“不要怪我！我隻能忠於主人……”
“不要殺害那染，布魯克！”苔薇顯然不是布魯克的對手，即使他已經身負重傷，但麵對心愛的那染，柔弱的苔薇依然勇敢地再度衝到布魯克麵前擋住他的去路！
“刹那，我們快去幫苔薇，她有危險！”我看見那染的神色因為苔薇而分神，我擔心正在與塞巴斯蒂安對抗的他會出現危險，立刻扯了扯刹那的衣袖，想讓他幫助他們。
“嗯。”刹那立刻結束麵前的戰鬥，他揮動寶劍，刺目的銀光乍現，一瞬間麵前的一片黑騎士仿佛煙霧般痛苦嘶吼著消失在空氣中，“走！”
刹那拉住我的手，立刻衝到苔薇麵前，他一劍格擋下布魯克的長劍。
盡管布魯克麵色不甘，但他根本就不是刹那的對手，刹那再次高舉起手裏的劍，沾染著紫紅色黏稠鮮血的銀色劍身在月光下閃動著陰冷的死亡氣息……
“不要！”眼看著刹那的劍就要揮向落敗倒在地上的布魯克，苔薇突然出手拉住了刹那的手臂，她眼神中閃過一絲哀求，她拚命地看著刹那，又看著我搖頭，“雪兒，幫我求求刹那，不要殺死布魯克……不要殺死他……”
“可是他……”
“我知道他剛才想要殺那染，可是……”苔薇的眼神忽然投視在布魯克寧死不悔的臉上，“起碼我們從前是朋友……求求你們放過他……”
苔薇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我看得出她臉上痛苦糾結的表情，是在隱忍著她和布魯克過去曾有過的美好的記憶，就算現在他們立場不同變成了互相仇視的敵人，可過去那些曾經的美好，是任何的事情都無法改變也無法抹滅的……
“刹那……”我抬起頭，眼神求情地衝著刹那輕輕地搖了搖頭。
刹那的眉宇微蹙，忽然轉開目光，收回手中的劍。苔薇默默地轉過身，對倒在地上已喪失戰鬥力的布魯克說出最後訣別的話語：“再見……再不是朋友！”
她扭過頭的一刹那，我看見有一絲淚光從她的麵頰飛快滑下，她堅強地用手抹掉，執起劍返回那染身邊。
布魯克依然倒在地上，聽到苔薇那句話後，他的神情忽然變得一片木然，悵惘的哀傷從眼底流過。
再見，就再也不是朋友……
這句話，讓心很痛，很傷。
“刹那，謝謝你沒有殺他。”我抬起頭去看刹那，他光潤如月的側臉映在無邊的暗夜中，隱隱流露著一種孤冷的清傲，但唇角微微抿動的細微弧度，卻讓我感受到他那顆正在慢慢融化的心。
“嗯。”他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自己剛才的手下留情，他的一聲輕哼已經足以代表一切，從前冷酷無情的刹那，正在悄悄改變，而這改變也許因為……
刹那更緊地握住我的手，那種包容的溫度已經說明了一切。我已經慢慢走入你的心中……
“走！過去幫那染！”刹那執起我的手，另一隻手揮動長劍掃開阻擋在麵前的黑騎士，帶著我走向這場戰鬥最危險的腹地！
那染與塞巴斯蒂安，最強者之間的正麵決鬥！
我們人還沒有靠近那裏，就看見一圈圈以那染和塞巴斯蒂安為中心的熾烈白色光芒向周圍擴散，而黑騎士和華麗血族的戰士都不敢接近這種幾乎像太陽般刺眼的光芒，隻有高等的華麗血族才能靠近這樣強大法力的光芒。
“跟在我後麵不要去看！”刹那說著抬手在我周圍布下一個藍色結界，那些強烈的光線瞬間被阻擋在這個結界之外。
刹那帶著我殺進了白色光圈內，周圍的白光越來越劇烈，我甚至感覺到刹那布在我周圍的結界出現了輕微的抖動。
就在這時，一道怪異的低吼聲忽然怔住了全部的人！
一瞬間，大家的神情仿佛全都凝住，戰爭也瞬間停止下來，注視的目光全部望向戰鬥的中心——塞巴斯蒂安和那染！
“哈哈哈！寵物終究變成了狼！哈哈哈！”塞巴斯蒂安幾近癲狂的笑聲撼動了整片沙漠！
“不，塞米，你永遠無法了解我的心……哪怕我們曾生死相依……”那染緊緊咬著嘴唇，目光注視著塞巴斯蒂安，眼神中流動著悲傷心痛。突然，他眼中閃過一絲劇烈的痛苦，在塞巴斯蒂安分神凝視他的瞬間，他閉上眼把自己的劍深深刺進塞巴斯蒂安的胸膛！
“呃！”塞巴斯蒂安沒有倒退一步，他用手握住刺入胸膛的鋒利劍身，哧地拔出了劍。
所有人屏住呼吸，眼神凝固般看著眼前這驚恐卻淒美的一幕。
那染幾乎是機械地抬起頭，他的臉色瞬間煞白，他也許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劍居然會刺入塞巴斯蒂安的胸膛，從劍身流淌到自己手背上的這些紫紅色的，帶著溫熱體溫的血液，真的是塞巴斯蒂安的嗎？
不知怎麽的，我忽然感覺到有一股巨大的悲愴在他們兩人間沉鬱地流動，染血的空氣忽然變得十分凝重，似乎此刻我們呼吸的不再是空氣，而是沉沉的悲痛。
“塞米……”
“嗬嗬嗬！”塞巴斯蒂安從胸口拔出那染的劍，緩緩地抬起頭，在戰鬥中垂落在臉頰的鴉羽般黑澤的長鬈發，遮去了他一半的麵頰，依稀能看見他那雙嗜血的紅瞳上的睫毛此刻竟然輕輕地顫抖起來。
他狂笑的聲音，像是沙漠中最淒涼的夜狼淒嚎，悲傷的痛感籠罩住整個天空，此刻連月光都消失不見。
天地間一片昏暗……
塞巴斯蒂安忽然伸出手，手掌如羽毛般輕輕地拂過那染的褐色長發，“你的頭發還是像我第一次見到你時那樣光滑柔軟，那時我就覺得，你一定會是我最完美的收藏……”
“塞米……你想要的始終隻是件能陪伴你的玩具……”那染痛苦地抬眸對視著他的雙眼。
“我說過我們是朋友，但隻是曾經，如今你已經為了他們放棄了我們曾經的一切……包括友情！”塞巴斯蒂安的眼底忽然湧起一股巨大的怒潮，怒火中夾雜著心痛的急流。
“我從未改變，是你不曾了解我！”塞巴斯蒂安因為那染的話而激動起來。
“或許吧，就像你也未曾了解過我。”那染的目光似乎透過眼前的塞巴斯蒂安，看到了很久以前的畫麵。
塞巴斯蒂安因為那染的話而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悲傷到無力的笑容。
暗紫色的鮮血不斷從塞巴斯蒂安胸口的那個大洞湧出，大量的失血讓他原本就蒼白的臉孔變得如紙一般死寂慘白。他的模樣讓人看得觸目驚心，卻離奇的有份悲涼的淒美流露其間。
“塞米，為什麽呢，為什麽我們之間會走到這一步？”那染的眼眶中隱隱閃耀著淚光。
“這就是命運吧……那染，看，你贏了，你的劍刺進了我的胸膛，你破壞了我所有的計劃。不過，輸在你手上，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 塞巴斯蒂安用一種複雜的眼神注視著那染，漸漸地，漸漸地化作了淡淡的笑意。
“噗——”一口暗紫色鮮血從他口中噴出，塞巴斯蒂安將雙手支撐在那染身上，那染的神色變得愈加悲傷痛苦了。
“塞米！”那染終於忍受不了巨大的悲痛，呼喊中帶著濃濃的哭腔。
沙漠腹地安靜得出奇，隻有那染和塞巴斯蒂安的呼吸聲，才能證明這片空氣是流動著的。
塞巴斯蒂安的氣息仿佛又弱了一些，他一隻手緊握住那染纖瘦的肩頭，另一隻手沿著那染垂落的手臂，一點點滑落下去，直到撫摸到那染握住寶劍的手背。
他突然用力握起那染的那隻手，用最後一絲力量強硬地抬起那染手中的劍放到自己的脖頸邊。
“塞米！”那染仿佛突然意識到什麽似的，那雙褐色的眼瞳猛烈收縮，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塞巴斯蒂安。
“我隻是想，讓你幸福……如果這就是你要的，我會給你，就如同曾經那樣……”
“塞米……”那染閉上眼痛苦地低喚著塞巴斯蒂安的名字。
“隻要你知道，我死了，但悲傷永遠不會停止……”
“不要！”
伴著那染撕心裂肺地一聲大喊，他握住寶劍的手忽然被塞巴斯蒂安狠狠一握，塗銀的鋒利的劍刃刹那間沒入塞巴斯蒂安的頸項，一種輕微的血管被鋒利武器隔斷的聲音，仿佛恐怖的回音般無限擴大入每個人的耳蝸……
沙漠裏響起一片驚惶的倒吸氣聲，所有人眼睜睜看見塞巴斯蒂安的脖頸中濺出一片殘酷而淒美的血花，塞巴斯蒂安完美的身軀軟軟地倒下去。
“不！”那染抱住塞巴斯蒂安的屍體，崩潰地痛哭，眼睜睜看著塞巴斯蒂安的身體在他的懷中慢慢地燃燒起來，紛飛的紫色火焰被一陣輕緲的風帶走，不知去了何方……
我和眾人一樣，訥訥地不敢出聲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一陣風吹開了剛才昏暗無邊的夜空，血紅的月光再度流瀉下來，照得這片飽受戰爭肆虐的荒蕪沙漠更加淒涼。
忽然，我的胸口仿佛燃起一團明火般，火燒般劇烈地疼痛起來。
“啊！”我的頭靠在刹那的背脊後麵，身體緊縮地扭曲在一起。我忍不住疼痛，緊緊抓住刹那的衣角。
“雪兒！”刹那發覺我抓住他衣角的力量不對，他立刻轉過頭扶住我，而此刻的我已經疼痛難抑地跪倒在地。
刹那麵色突然變得緊張，他修長的身體跪在地上抱住我。
“好痛……刹那……我的胸口好痛……”我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額頭迅速沁出大片汗珠。突然間，我竟然發覺自己的手臂開始變得透明，雙腿燃燒起和塞巴斯蒂安同樣的紫色火焰！
“雪兒，你怎麽了？”若琺、璃音和克勞他們也飛快趕過來。
“天哪！你在燃燒！”璃音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他的手指驚慌地不斷顫抖。
“雪兒為什麽會這樣？”刹那失去了以往的鎮定，此刻他的神色慌亂眼神裏剩下的隻有焦急與慌亂。
“哈哈哈！”一道冷笑聲忽然從我們前麵已經落敗的塞巴斯蒂安部隊中傳來。
“莫斯克特！”克勞的聲音驚愕地響起。
我忍著全身火燒般劇烈的灼痛，看著莫斯克特從一群黑騎士中走出來，他陰笑的聲音在大地上盤旋，他冷酷的目光嘲諷般望向刹那：“你以為隻有你在兩年前就發現她才是真正的巫女嗎？我們的主人塞巴斯蒂安公爵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人！你們都不配！哈哈哈哈！”
“塞巴斯蒂安到底對她做了什麽？”此刻抱著我的刹那，仿佛是一頭失去理智的公獅咆哮著向莫斯克特主任怒吼！
“哈哈哈！她掛在脖子上那兩顆串成項鏈的耳釘，就是兩年前主人送給她的禮物，一份灌注著主人強大魔法的致命禮物，她的生死早已歸屬主人！主人死了她也不能獨存！哈哈哈哈！勝利終將屬於主人！”說完這一切，莫斯克特主任忽然拾起落在沙地上的寶劍，將利刃深深刺入自己的胸膛。
“呃！”莫斯克特主任留下最後一聲狂笑後倒地，永遠地跟隨著他的主人去了遠方……
“耳釘！”刹那像是發狂般立刻拉開我胸前的衣服，他在我的脖頸上看見兩條項鏈，一條是他送給我的藍寶石項鏈，而另一條則是很久以前露娜送給我的黑寶石項鏈，此刻那條項鏈如火一般熊熊燃燒……
“雪兒！”
“雪兒！”苔薇、璃音他們焦慮的聲音不斷在我耳邊響起，但這一些漸漸變得遙遠。
我努力地睜開眼睛，我要看著我的刹那：“刹那……”
“刹那……不要哭，我喜歡你的笑容……答應我要對我笑，永遠……”我的五髒六腑都被火燒的炙熱感折磨著，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但我依然想用最後一絲力氣去輕喚我愛著的刹那。
“雪兒……雪兒！”一絲微弱的聲音灌入我的耳中，我的身體虛脫無力，仿佛開始飄上天空。
“我想變回人類，強大的力量或是最高的權位，這些我統統都不需要，我想做人，做一個可以被你溫暖抱著的人……”我的耳邊隻剩下一個小聲的呢喃，可是這微弱的聲音，我也漸漸聽不到了。
一滴水滴在我的唇上，流進我的嘴裏。我最後感覺到的就是那滴水苦澀的味道。
刹那，你還是流淚了嗎？
我還來不及對你說，我真的、真的，很、愛、你……
眼前的月光忽然消失，我的世界沉浸入一片天堂般的白亮中，隱隱約約的，我好像看見了沉睡在我腦海中，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幕。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刹那。
他站在白色梔子花下，太陽和煦地照在他素白的臉上，他的唇角牽起一道柔和的弧線，溫柔地對我微笑，我頭微微一歪，目光望向住他。
虛緲中，仿佛他還是站在開滿梔子花的柵欄邊上，秋日慵懶的陽光淡淡灑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一層清秀靜謐的光圈。他的身材還是那樣高挑精瘦，長相依然文弱，鼻梁上常年架著一副比啤酒瓶底還厚的框架眼鏡，安靜地站在那個角落，不愛說話也不起眼。
他，是最初的刹那……
我心底永遠愛著的刹那……
最後的夢境在一片白色光芒中漸漸地結束了，一滴淚從我的臉頰滑落，我終於可以安心地永遠閉上眼睛……
永別了，我最愛的刹那。
“刹那，忘記我……變回人類，刹那……你自由了……”
“刹那，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