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從我第一次見到他起，我心裏就再也裝不下其他人了
空曠的籃球場上，燦爛的陽光籠罩著每一個角落，唯獨照在一個身影上的時候，瞬間變得黯然失色。那個身影左右晃動著，猛地彈跳而起，雙手一伸，籃球呈拋物線落進球袋中。
又是一個漂亮的三分球！
籃球落地後，宮浩宇沒有去撿，隻是看著它在地上彈跳了一會兒，最終滾向了一旁的草叢。
夏小希和安熠辰來到球場時，看到他正坐在地上發呆，那個陽光少年此刻被一層陰霾包圍著，眼裏彌漫著濃濃的哀傷。她和安熠辰對視了一眼，緩緩走過去。
宮浩宇發現有人來了，便抬起頭。
夏小希的身影映入眼簾，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小希！”他驚喜地看著她，立刻跳起來，抓住她的手，開心得忘記了一切，開口就說道，“小希，我……”
“宮，我有話想對你說。”
“不，小希，我先說。那天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衝你發脾氣。你隻是答應給我一個機會，我還不夠努力。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好，一直想去找你道歉，可是怕你不原諒我，小希，你還在生……”
“宮……”夏小希打斷他的話，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心裏更加愧疚了，“不，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她看著宮浩宇，眼裏滿是歉意。
那樣的歉意讓宮浩宇一下子慌亂起來，他像是預感到了什麽。
“別說，我不準你說！”他大聲喊起來，有些暴躁地打斷了她的話。
他的心裏越來越慌，從夏小希不忍卻堅定的目光中，他似乎已經知道她想要說什麽了。可是他不想聽，他不想就這麽結束。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他猛地回過頭，怔怔地看著從同一個方向走來的安熠辰，又看了看夏小希，突然大笑起來。
他的目光在安熠辰和夏小希之間來回掃視。
最後他收起笑容，帶著恨意轉向夏小希，手卻指向安熠辰：“你忘不了他，是嗎？你今天來找我，也是因為他，並不是因為你想我了，對不對？”
他的話擲地有聲，在偌大的籃球場上響起了回聲。
夏小希剛準備說話，卻被宮浩宇揮手阻止了。他從兜裏掏出一個錦盒，夏小希認出這是上次他在贏得比賽之後，那個裝著送給她的禮物的錦盒。
宮浩宇顫抖著手將錦盒打開，水晶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卻已經破碎了。
他直視著夏小希的眼睛，說道：“上次就是因為他，你不顧一切地推開我，水晶項鏈掉在地上摔碎了。我找了很多家店鋪，可就是拚不好，它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樣子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條相同的項鏈了。小希，就像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回第二個宮浩宇。”
“對不起，宮……”夏小希愧疚地看著宮浩宇悲痛欲絕的樣子，仿佛看到這個少年的心就像他手中的水晶一樣碎得七零八落，她低聲呢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
“別和我說對不起！你不需要和我說對不起！”宮浩宇惱怒地打斷她的話，猛地轉向安熠辰，“該說對不起的人是你，安熠辰，你憑什麽站在小希的身邊？你忘記你之前和小希說過的話了嗎？你忘記之前和我的約定了嗎？”
“那個約定我並沒有答應。”
安熠辰的眼裏有幾分不忍，卻帶著一種狂風暴雨過後的平靜。他甚至沒有抬頭看宮浩宇一眼，隻是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是嗎？所以你打定主意要和我搶小希了，是不是？”宮浩宇衝上去，一把抓住他的領子，目光決絕而殘忍，厲聲說道，“別忘了，我曾經說過，哪怕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會允許任何人搶走小希！”
“我沒有搶。”安熠辰歪著頭，表情依舊淡漠，目光越過他看著小希，“我隻是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至於怎麽決定，我尊重小希的選擇。”
兩個男生同時回過頭，目光停留在夏小希的身上。明明答案已經很清楚了，可是當夏小希看到宮浩宇那痛苦不堪的神情時，又有些不忍心。
此刻，她想對他說的隻有“對不起”而已，可是這三個字怎麽也說不出來，隻能徒增他的悲傷。
“敢不敢和我打一場籃球？”宮浩宇鬆開手，微微勾起唇角，挑釁地看著安熠辰，“如果你贏了，我答應你從此不再糾纏小希。”
籃球賽？
聽到他的話，安熠辰的臉色立刻變得有些難看。
“不敢？你連挑戰都不敢接受，還說你喜歡小希？”宮浩宇嘲諷地看著他，揚起下巴，在陽光下有種逼人的傲氣，“你是怕輸給我嗎？”
“我隻是覺得這種比賽很幼稚，小希不是靠一場比賽來贏取的，她是人，不是獎品。”安熠辰低聲說道，垂下眼簾，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不，你錯了。”宮浩宇說道，“這場籃球賽，如果我輸了，我答應你從此不再糾纏小希。如果我贏了，那我們兩個就來一場公平的競爭，就像你說的，看最後誰能贏得小希的心。怎麽，這樣你也不敢接受挑戰嗎？”
他咄咄逼人，夏小希想不通為什麽非要來一場比賽，可是看到安熠辰猶豫的樣子，她不禁有些失落。難道連爭取一次他也不願意嗎？
而且，她曾看到過他獨自在籃球場投籃，技術真的不比宮浩宇差。
安熠辰轉過頭，看到她期待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緊抿著雙唇望向那個高高的籃球框架，誰也看不出他內心的掙紮。
“不敢？為了小希，我可以做任何我以前不敢去做的事。你連一場比賽都不敢接受，有什麽資格說喜歡小希？”宮浩宇臉色一變，大聲斥責道，“你有什麽資格跟我搶小希？就算她喜歡你，你有能力去愛她嗎？”
“其實……其實你並不喜歡我對不對？”一直沉默的夏小希突然開口，她的語氣有些遲疑，也有一種深深的恐懼和擔憂。
她抬起頭看向安熠辰。
“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我想不出你拒絕的理由。”夏小希的目光閃躲了一下，眼底的快樂漸漸消失，變得暗淡無光，“是不是你從伊雪那裏得知這一年來我失去了所有，你可憐我、同情我，你知道我喜歡你，所以才會對我說那些話？熠，我說過，我可以做你妹妹，但不要欺騙和同情……”
“我沒有！”安熠辰打斷她的話，劇烈地喘息起來。
他知道最近自己的行為太過古怪，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看著她漸漸暗淡的眼神，他的心越來越慌亂。
“那為什麽？你明知道無論你是輸還是贏，我的心意都不會改變。你也知道我要的隻是你的一個態度，可是你不肯明示。還是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對於你來說，我根本不值得你為我做什麽？”夏小希搖了搖頭，一步步地往後退，眼裏蒙上一層水霧，“熠，我不需要同情，真的不需要！”
“我說過我沒有！”安熠辰有些急躁地說道，“你不要亂想……”
“那到底為什麽？”夏小希大喊一聲，睫毛被淚水沾濕，泛出晶瑩的光澤，“好，既然你說不是，那麽你給我一個不接受挑戰的理由。你說，隻要你說出來我就信！”
她注視著他的雙眸，那雙深邃的眸子透著複雜的思緒，那種不安、掙紮，甚至恐懼，她都看到了。可是她不懂，她隻想讓他堅定地和宮浩宇說一句他願意，所有的一切不就解決了嗎？
他究竟在抗拒什麽？
為什麽她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驚慌，他在害怕什麽？
“熠……”夏小希輕喚一聲。
安熠辰回過頭，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
“結果並不重要，不是嗎？”她說。
安熠辰的身體微微一顫，是啊，對於夏小希而言，結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願不願意為了她爭取。看著她失望的神情，他緩緩地垂下了頭。
過了許久，他走到草叢旁邊撿起籃球，輕輕地拍了幾下，將籃球拋給宮浩宇後，轉過身說：“三球定勝負，你攻我守。”
“一言為定！”宮浩宇咧嘴笑道。
三個球對他而言簡直易如反掌，他有信心可以贏得這場比賽。
夏小希的表情終於放鬆了一些，她猶豫了一下，慢慢地走到離他們最近的觀眾席上。不知怎麽的，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厲害，一種不安的感覺在心頭彌漫開來，她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雖然很想看到熠為了自己爭取，但是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她的手絞在一起，眼睛緊緊地盯著籃球場上正在較勁的兩個人，不斷地安慰自己，不過是一場球賽而已，應該不會有什麽事。
難道是因為熠的不安感染了她嗎？
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和熠賭氣，逼著他接受宮浩宇的挑戰，因為她知道熠從來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一定有什麽不對勁。
她越想越覺得奇怪。
她想起來，她從來沒有見過熠和別人打籃球。除了她，沒有人知道熠在球場上仍然如同星星般閃耀。
就像此刻的他。
陽光那麽明媚，兩個少年阻擋追擊，優雅的身姿讓人幾乎忘了他們正在比賽。
宮浩宇的三分球勢不可擋，可是當他輕輕彈跳而起，向上投第一個球時，安熠辰反轉彈跳，阻擋了他。明明隻是輕巧地撥動分毫，球卻稍稍一歪，在籃框上晃了幾下，最後掉落下來。
那麽精準，仿佛連力道都拿捏得準確無誤。
宮浩宇怔了一下，這才回過頭看向安熠辰，微微皺起了眉頭，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做了這麽久兄弟，他竟然不知道安熠辰居然有這麽好的球技，那麽這一年來他都在瞞著他嗎？
“熠！你太棒了！”夏小希忍不住跳起來歡呼道。
安熠辰朝她投去一個笑容，看上去有些虛弱，臉色也白了幾分，陽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膚一般，顯得有些透明。他的額頭上流出汗水，臉色看起來有些異常。但是夏小希沒有注意到，她興奮地看著他再一次衝向宮浩宇，左右阻擋著他的進球。
原來，從未和別人打過籃球的熠居然也這麽厲害。
他到底還有什麽不會的呢？
夏小希的心裏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驕傲感，見他頻頻阻擋了宮浩宇的進攻，於是把之前的擔憂拋在了腦後。
此時，宮浩宇正神情專注地盯著籃球，在安熠辰再次精準地攔截下他的過球之後，他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不再輕敵。他一個回轉，作勢要從左邊投出，安熠辰飛身阻擋，就在即將接觸到他的時候，球卻從右邊飛了過去。
宮浩宇用後背擋住安熠辰的進攻，毫不客氣地將他撞向一旁，雙手穩穩地接住球向上一投。
“咚！”
球順利地落入籃框中。
他得意地拾回球，卻看到安熠辰被撞得跌坐在籃球架旁，垂下的發絲擋住了他的臉，渾身似乎在微微顫抖。
“喂，放棄了嗎？”宮浩宇挑釁地在原地拍著球，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之色。
安熠辰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可是每次一起身就重重地跌了回去。
宮浩宇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熠，快起來啊……”夏小希雙手握拳，緊張地喊道。她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
“喂，安熠辰，你在耍什麽把戲？我不過是輕輕地撞了你一下，你又不是瓷娃娃，你……”宮浩宇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他的話硬生生地卡在了喉間。
因為安熠辰抬起了頭，卻一臉慘白，連嘴唇都泛青了。
宮浩宇立刻丟掉籃球，直接衝到他的身前。
發生什麽事了？
夏小希這才發覺不對勁，於是飛快地跑過去。隻見安熠辰被宮浩宇攙扶著，吃力地想要起身，可是他的膝蓋明顯地腫了起來。他的雙手用力扶著籃球架，一次次起身，卻一次次失敗。
最後，他終於失去了力氣，整個人癱倒在地。
“熠！你怎麽了？你怎麽會……”夏小希撲到他的身前，想要扶起他，卻又不敢去觸碰他。
除了膝蓋，她不知道他身上哪裏還有傷。
“對……對不起，小希，我……我盡力了……”安熠辰的臉色越來越慘白，他伸出手，夏小希立刻握住他的手。
“怎麽會這樣？熠，你千萬不要出事，都怪我，都怪我！我隻是不喜歡你想也不想就拒絕，我不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安熠辰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氣，無力地垂下去。
她惶恐地看著他，整個人如同瘋了一般看向宮浩宇，大聲質問道：“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他怎麽會這樣？”
“我……我不知道，快，快送他去醫院。”宮浩宇終於反應過來，冷靜地蹲下身，在夏小希的幫助下，背上安熠辰朝學校門口跑去。
在校門口等著的那幾個穿著黑西裝的人看到宮浩宇背著安熠辰出來，神色大變。他們飛速地跑過來，連問都沒有問一句，便幫著宮浩宇將安熠辰放到車上。
“熠，別嚇我，你知道我不可以再失去你了，不可以了……”
車子一路向前行，夏小希抱著安熠辰，目光呆滯，不停地在他耳旁喃喃自語。
來到醫院後，安熠辰被推進了急救室。
夏小希和宮浩宇被擋在門外，她不安地盯著那扇被關閉的門，無聲地流著眼淚。
宮浩宇十分懊惱，他似乎也意識到安熠辰之前的猶豫是有原因的。可是當時嫉妒和憤怒衝昏了他的頭腦，他沒想到竟然會造成這麽嚴重的後果。
自責與後悔同樣深深地折磨著夏小希，她縮在牆角，除了緊緊地盯著急救室的門，她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
熠，你一定不能出事。
她害怕醫院，害怕那扇門關上許久後，醫生走出來無力地搖頭，然後從後麵推出來一個蓋著白布的身軀。
她已經經曆過兩次了，沒有辦法再經曆一次。
熠，我求求你，不要出事好不好？
她握緊拳頭，渾身不停地顫抖。如果可以，她願意用她的命來換他，她不要熠出事，熠不可以死，不可以像爸爸媽媽一樣離開她，不可以！
就在這時，一陣零亂的腳步聲響起，夏小希抬起頭，看到一個中年男子身後跟著幾個人。那個男子和安熠辰長得有幾分相像，而他身後那些穿著黑西裝的人就是每天跟在安熠辰身後的人。
她的思維有些混亂，她呆呆地看著那些人走近。
“浩宇。”中年男子沉聲喊了一句，冷冷地質問道，“怎麽回事？”
他的聲音那麽冷靜，渾身散發著一種讓人害怕不敢靠近的氣息。
“安叔叔，對不起……”宮浩宇疲憊地走到他的跟前，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慌亂無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隻是和熠打了一場球賽……”
“球賽？”中年男子的身體猛地一顫，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宮浩宇，然後緩緩地轉過頭看向夏小希，當他看清她的臉後，立刻勃然大怒地指著她吼道，“你滾出去！”
夏小希愣住了，她不明白為什麽第一次見麵，這個中年男子就對自己有這麽大的敵意。
“我讓你滾出去，你沒有聽清楚嗎？看到你，我什麽都明白了。你就是禍害熠辰最大的凶手，不是已經給你們足夠的錢了嗎？怎麽還不滿足？”
夏小希看著他臉上厭惡的神色，頓時明白過來，這個被宮浩宇稱為安叔叔的人就是熠的爸爸，那個拋棄了他十幾年的爸爸。
“我要等熠醒來。”她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滾！以後不準再靠近熠辰，不準靠近我們安家。如果你們夏家還需要錢，我可以施舍給你們最後一筆，但是如果你們覺得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安家討要……”
“我隻想等熠醒來，我對他的感情不會比你對他的淺！你那麽多年沒有理會他、照顧他，他是在我們家長大的！這些年積累的感情是你想象不到的深厚，在熠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裏？在熠最無助的時候，是我把他帶回家的，而不是你這個所謂的父親！”夏小希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所有的恐懼與憤怒全部湧了出來。
她咆哮著，淚水流得更凶了。她知道就是這個男人讓熠有家不能歸，讓熠的母親為了保護他而死去，也是這個男人將熠從她身邊搶走……
那麽，現在他來是想把熠從她身邊帶走嗎？
“是嗎？”安爸爸惱羞成怒，臉色變了變，不屑地笑道，“我記得你爸爸收到錢的時候那激動的表情，大概他一輩子都沒有看到過那麽多錢吧。好了……”見夏小希還要反駁，他大手一揮，朝身後幾個人使了個眼色，“離開這裏，如果你不自己離開，我有千萬種辦法可以讓你離開。”
夏小希渾身一顫，她隻是想等熠醒來，並沒有圖他們安家什麽啊！
“我不走！”她大喊道，警惕地看著那群黑衣人。
中年男子使了個眼色，那群黑衣人立刻圍了上來。
“走吧，小希。”宮浩宇急忙上前擋住那些人，然後轉過身扶著她，在她的耳旁低聲說道，“小希，你想看到熠醒來，就先回去。安伯伯在氣頭上，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我送你出去，別擔心，我會把熠的情況告訴你。”
她看了看宮浩宇，又回過頭看了看那扇依舊緊閉的門，露出一抹無力的慘笑，隻能轉身離開。
當初，熠離開夏家時，是不是也像她現在這樣毫無反抗的能力？
無奈卻又沒有一點兒辦法……
夜幕降臨。
伊雪端著飯菜走進夏小希的房間時，她還坐在窗前發呆。
伊雪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將飯菜放在桌上，走到她的身後，伸出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夏小希回過頭，朝她無力地笑了笑。
“好幾天了，小希，你總不能什麽都不吃吧？好歹吃一些東西啊。”
“是啊，好幾天了一直都沒有他的消息，怎麽辦？伊雪，是我害了他嗎？他怎麽會變成那樣？我找不到他了，我找不到他了……”
伊雪心疼地摟住她，讓她在自己的懷中盡情痛哭。
那天，夏小希並沒有離開醫院，而是守在醫院外麵，後來宮浩宇出來的時候隻是說熠醒來了，讓她放心。可是她分明從他的神色看出來，熠的病情並不是那麽簡單。但是無論她怎麽問，宮浩宇就是不肯透露半句，還直接將她帶回了家。
第二天，她和伊雪一起趕到醫院，醫院的護士卻告訴她們，安家早就把人接走了，據說是安排了更好的醫院為他治療。
就這樣，她斷了和熠所有的聯係，她甚至不知道熠的家在哪裏，他現在究竟在哪所醫院。就連宮浩宇也變得很奇怪，有時候甚至會躲開她。
“別哭了，小希，熠一定會沒事的，我們要相信熠！”伊雪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她。
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傳來。
片刻之後，伊雪走進來了。夏小希回過頭，看到宮浩宇跟在她的身後，神色和她一樣疲憊。
“謝謝你，伊雪。”宮浩宇對伊雪說道，“我想和小希單獨說一些話。”
“好。”伊雪有些不自然地避開他的眼神，雙頰微紅，退了出去。
夏小希一看到他，整個人頓時跳起來，問道：“是不是熠出了什麽事？”
“不是。”宮浩宇的目光掃過桌上未動的飯菜，皺了皺眉頭，“我是來帶你走的。”
“走？去哪裏？”夏小希有些不解。
“我知道了，你家的事我全知道了。”宮浩宇似乎強忍著什麽情緒，雙手握得很緊，“你不會是一個人的，小希，你還有我，我帶你走。不管你是要用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的時間去忘記熠，我都會陪著你。隻要你跟我走，我就會給你全新的生活，忘記這裏的一切好不好？”
走？開始全新的生活？忘記熠？
可是為什麽要這樣？
夏小希仰著頭，迷茫地看著他，思維似乎還轉不過來，嘴裏低喃著：“為什麽，為什麽要忘記熠？”突然，一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她瞪大眼睛，驚慌地抓住宮浩宇的手，“是不是熠出了什麽事？為什麽你不肯告訴我，熠到底得了什麽病？為什麽會這樣？他是不是已經……”
那個字她說不出口，也不想說出口。可是，如果熠沒有像爸爸媽媽那樣離她而去，宮浩宇為什麽說要帶她走，要她忘記熠呢？
“不是不是！”宮浩宇似乎也猜到她在想些什麽，急忙打斷她的話，隻是眼裏的傷痛更加明顯了，“我隻是不想讓你繼續過這樣的生活，熠沒有辦法給你幸福，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你看，你又沒有吃晚餐。”
得到他否定的回答後，夏小希鬆了一口氣，根本沒有聽到他後麵說了些什麽。
半晌，她看著宮浩宇，說道：“我知道你關心我。我很開心有你這麽一個朋友，可是我的心裏隻有熠，從我第一次見到他起，我的心裏就再也裝不下其他人了。我喜歡你，就像我喜歡伊雪一樣。宮，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其實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宮浩宇自嘲地笑了笑，眼底彌漫著揮散不去的悲傷。
“所以，拜托你幫幫我好不好？”
“幫你？”
“是，告訴我熠在哪裏。求求你，告訴我，你一定知道的！”
夏小希哀求著，見宮浩宇將頭轉向一旁，她猛地跪在地上。宮浩宇大驚失色，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麽做。他想要拉她起來，可是夏小希死死地跪在他的跟前，哭著哀求道：“求求你告訴我，我不可以沒有熠，真的不可以……”
“他真的值得你這樣？”宮浩宇麵色鐵青，眼眶卻紅了起來。
“是，這個世界上，他是我的唯一。”
唯一……
既然這樣，他還能說些什麽？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仿佛吞噬了天地間所有的光芒。宮浩宇覺得，他長這麽大似乎都沒有見過這麽漆黑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