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想要比永遠還遙遠

你知道嗎?當我在自己的**醒來,一個虛像忽然在我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但是很快便模糊起來。

可是,許久之後,關於那個虛像,我又記起來了,那句你以翡翠般幽深低沉的嗓音說出的密語——

“對不起,我愛你。”

01

海的女兒是因為不願意破壞王子的幸福,而選擇化為泡沫,那麽你呢?

如果愛一個人,真的可以為之付出生命嗎?

司音瞳黑如夜空的眼睛裏滿是迷茫。

純白色的病房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刺鼻的氣息令她忍不住一遍一遍回想起和星夜翎從初遇到如今的日子。

他們的相遇並不完美,甚至隻是一場惡作劇。

他桀驁、脾氣暴躁、不懂體諒,明明那麽像著晨曦的臉卻總是有著讓她難過甚至絕望的神情,他們一次次因為命運相逢,卻又總是遭逢陰差陽錯,分不清到底愛不愛……

可是在火場裏,星夜翎滿是灰塵的眼眸出奇的明亮,像是陰霾的夜空裏最閃亮的那顆北極星,從此點亮了她的生命。

隻是……司音瞳痛苦地揪住衣襟,牙齒扣住下唇,咬出一圈白印,眼睛不知何時悄然紅了,晶瑩的淚水沾濕蝶翼般的睫毛,為什麽,為什麽讓她這麽晚才明白誰是她心目中的那顆北極星?

又為什麽,才剛明白就要麵對這樣的考驗?

星夜翎……

司音瞳在心裏低低地叫著他的名字,仿佛可以從中獲取到支撐下去的力量。

星夜翎,隻要你能醒過來,醒過來好不好?

拜托你了。

病**,星夜翎的嘴唇薄得透明,呼吸器上有著小片的白霧,原本桀驁的劉海安靜地搭在額頭上,而那雙暗藍的眼睛,一直緊緊閉著,像是絲毫不關心有人為他內疚心痛得要死掉了。

已經過去很久,久得像是過了一生那麽漫長,司音瞳一直在祈禱,可是上天像是厭倦了他們的彼此折磨,從不給予回應。如果不是儀器滴滴的聲音,整個房間真的空曠寂靜到讓人瘋狂。

她靜靜地坐在病床邊,眼神空洞。她望著星夜翎,像是第一次見麵那般,目不轉睛地打量,呼吸也輕輕的,隻有手指微微地**才證明她還活著,沒有因為過度的心痛與內疚而死掉。

“吱呀——”門輕輕被推開了。

司音瞳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卻沒有回頭,對於她來說,現在全世界也比不過一個星夜翎。

宮崎聿推開門的時候,就是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幹淨整潔的純白色病房,躺在病**安靜睡著的俊秀少年,以及半躺在他身邊,一直守護著的疲憊少女,兩個人一動不動,就像是尊雕像一般。

宮崎聿的心一下子抽痛了起來,那樣安寧沉靜的畫麵,是他再也不能企及的未來,在火場的時候,他就已經輸了,輸得徹底。他想要抱住她,可是卻已經膽怯了,陣陣冰冷的寒意凍僵了他的血液,令他幾乎邁不開步子。

明明隻是幾步的距離,卻遙遠得像是隔了一條永遠無法跨過的銀河,宮崎聿攥緊手掌,以抵禦那種生生被抽離的痛楚。

他想抓著司音瞳的肩膀,直視她的眼睛,問她為什麽要這麽傷心,為什麽從不分一點感情給他,明明是他先遇見的,明明一直在守護著……

可是,她像受了傷的蝴蝶一般停憩在那裏,孱弱無助,好像隻要有風吹過去的力量,她就會破碎掉,從此再不能飛翔。

“音瞳……”宮崎聿輕聲喚道。

司音瞳沒有回頭,沉默了許久,才喃喃地說:“宮崎哥……你說,我真的是隻會帶給別人災難的灰魔女,對嗎?如果不是我,晨曦不會死;如果不是我,星夜翎也不會這樣!”

司音瞳的話讓宮崎聿的心一陣緊縮,他快步走到司音瞳的身邊,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是灰魔女,你那麽善良可愛,怎麽是隻會害人的灰魔女呢?不要自暴自棄好嗎?音瞳,相信我,隻要我們努力,一定能讓星夜翎醒過來的!”

“是嗎?可是……要怎麽努力呀?怎麽努力好像都不行呀!我……果然是隻會害人的灰魔女啊!”

宮崎聿看著不斷自責的司音瞳,心痛得起了褶子,眼角,悄然滑落一滴眼淚。

“你在為我傷心嗎?”不知何時,司音瞳轉頭看向了他,因為喉嚨幹澀,說出口的話帶著滄桑的沙啞,司音瞳用力地朝他綻出一個安撫的微笑,眼神依舊空洞,她說,“宮崎哥,你不要難過……”

她的聲音夾雜了些許哽咽,頓了頓,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聲音又恢複之前的冰涼,好像剛才隻是錯覺:“宮崎哥,請不要再在為我擔心了,也不要再陪在我身邊,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我不配擁有你的陪伴與等待。”

“音瞳?”宮崎聿心髒驟然一縮,抿緊嘴唇,用力抓住她的手,冰涼的手掌透過皮膚傳進他的身體,一寸一寸冰封住他的血液,一種從未經曆過的沉痛令他幾乎有些站不穩,他氣息紊亂,夾雜著難以承受的絕望,“為什麽你要這樣說?為什麽你要我放棄你?!音瞳,你不能這麽殘忍!”

她沒有掙脫,也沒有回答他,隻任由宮崎聿緊緊抓著她的手。

她似乎什麽都沒有聽到,也不想聽到,星夜翎還沒有醒,一切的事情都毫無意義。隻是,慢慢地,淚水從她的眼角慢慢地滑落,浸濕在雪白的枕頭上,印下潮濕的痕跡。

一直陪著她的學長,溫文爾雅,從不曾強迫她,教給她許多東西的學長,她怎麽可能忍心傷害。隻是不行的啊,一個人的心髒隻有那麽大,隻裝了一個人就再也沒有空隙,她不能再這麽裝作糊塗下去,學長值得更好的幸福,而不是將所有的精力全部耗費在她的身上。

她閉上眼睛,淚水從她的睫毛流淌而下,滴落在枕頭上,暈開一大片的痕跡。她的身體開始顫抖,像隻瀕死的幼獸般。

宮崎聿再也不忍心,低下頭,手指輕輕拭去司音瞳臉上的淚水,淚水淌落進他的手心,冰涼無助。望著那晶瑩的淚珠,他握緊手指,指骨青白:“音瞳,你知道嗎?從第一次遇見你開始,我會放棄各式各樣的事情,唯一沒有放棄過的,就是對你的喜歡,我知道你不可能喜歡我,但是……”

“不要這樣!”還沒等宮崎聿說完,司音瞳就激動地打斷了他的話。

枕頭被淚水浸得濡濕。

司音瞳的麵孔蒼白如紙,睫毛上的淚珠濕亮。她深深閉上眼睛,然後慢慢睜開,黑如琉璃的眼睛經過淚水的洗禮愈加清透明亮,她望著身邊的宮崎聿,眼睛裏充滿乞求、心疼、掙紮……卻唯獨,沒有愛。

病房裏如此寧靜,靜得仿佛連針掉落在地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淚水像小溪般靜靜流淌在她的兩頰,匯聚起來終於淹沒了他。

她空洞洞地望著他:“不要再喜歡我了,好嗎?宮崎哥。”

一種寒冷,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的寒冷將她緊緊地攫住,窒息一般的感覺令她恨不能躲起來!在他的目光中,她周身忽然感到一種恐懼,恐懼他的回答會將她打入無底的地獄,然後,就永遠地留在那裏。

宮崎聿緊緊抿住嘴唇,他深呼吸,僵冷的雙拳在身側微微顫抖。

這一刻,她以為自己會在他的沉默中死去。

對視良久之後,他卻忽然看著病**安靜睡著的星夜翎,朝司音瞳問道:“告訴我,你會永遠喜歡他嗎?”

司音瞳的右手手指收緊,緊緊扭住雪白的床單,白色的紋絡擴散開,卻直直地指向中心,心口被堵得喘不過氣,在他痛苦脆弱的目光下,她的心也陣陣撕痛。

會嗎?司音瞳的呼吸似乎都快要停止,她一遍遍地反複地問著自己,會嗎?

可是卻不敢說出那個答案。

恍惚間,一種緩緩的痛苦沉入血液,她沒有回答,隻是繼續訥訥地說:“宮崎哥,不要再陪在我身邊,不要再對我這樣的好,不要……”

她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她忽然覺得一直強調這個問題的自己很滑稽,也很殘忍。

可是,她卻不能再心軟,對於一個不愛的人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放他自由。宮崎聿值得更好的人來愛。她期冀地看著宮崎聿,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再次等著他的回答。

窗外飄著透明的雨絲,打在透明的玻璃上,濺起朵朵水花,而室內,一切都那麽安靜,良久,他對她說:“我不能夠。”

司音瞳輕輕吸氣,微微睜大眼睛,心髒輕輕抽痛。

宮崎聿苦澀一笑,說:“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夠不陪在你的身邊,因為這已經成為了我的習慣。你知道嗎?從第一次遇見你開始,我放棄過各式各樣的事情,唯一沒有放棄過的,就是你,可是……”

他握起她的左手,勾起唇角淡笑,看得出來他是努力裝作釋然笑著的,隻是紫白色的嘴唇出賣了他。

“音瞳,這一次,我放棄了,真的放棄你了。我現在陪著你,隻是把你當做我的妹妹,所以請不要再說什麽不要讓我陪伴的話,好嗎?”

“宮崎哥……”司音瞳驚怔住。

他的笑容很淡,一如記憶中那個溫和有禮的學長,一直在自己身邊,支撐著自己。

隻是,看著他這樣的笑容,她卻感覺到心底蔓延起一陣難以忍受的撕痛,她終於,還是傷害到他了。

閉上眼睛,睫毛在蒼白的麵頰上顫抖,不能再看他,她的心撕痛得仿佛要裂開!想了很久,她咬住嘴唇:“謝謝你!”

宮崎哥,希望放棄了我,你能夠獲得真正的幸福。

窗外,太陽竟然悄悄又爬了出來,被雨水洗過的世界一片透亮。

從新發嫩芽的樹木中,可以看到一道美麗的彩虹,空氣裏彌漫著沁人心脾的清香。

宮崎聿輕輕擁住司音瞳的肩膀,將下巴放在她細絨的長發上,他低聲說:“音瞳,讓我們一起等他醒來吧!”

“嗯。”司音瞳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輕鬆的微笑。

她相信星夜翎一定會醒過來。

就像相信著北極星的傳說……

02

當太陽在東方升起時,又是新的一天。灑水車在林蔭大道上緩緩開過,透明的水珠被曙光照耀出晶瑩的光芒,地麵濕潤清新,空氣裏有泥土的味道。

病房裏潔白色的百合,粉紫色的滿天星猶帶著水珠,正淡淡地散發著香氣,新的一天開始,司音瞳用溫水洗了毛巾,然後輕輕擦拭著星夜翎的臉跟手,棱角分明的五官因為閉著眼睛的緣故有些柔和,呼吸器已經摘了下來,醫生說他已經脫離危險,隻需要好好地休息就好。

“星夜翎,你這個懶豬,怎麽還不起來呢?今天去外麵買飯的時候,看到迎春花都開了。春天是希望的開始,你也實現我的希望好不好?”

司音瞳聲音輕柔,像是甜美的棒棒糖,輕輕回**在星夜翎的耳邊。

“你再不醒來我就不陪你了。我已經缺了好多天的課,如果再不去上學,老師就要讓我退學了。”司音瞳輕輕為他掖好被角,無奈而又帶著一絲調皮地說。

她回想起那次被冤枉的事件,如果沒有星夜翎出來保護她,那麽她現在已經被退學了吧?

這般想著,才發現,原本並不美好的回憶在此刻看來卻溫暖得令她心動。

拜托護士好好照顧星夜翎,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告訴她之後,司音瞳背著書包,慢慢離開了醫院。

司音瞳怔怔望著天際的曙光,而背光裏,是笑得溫和的宮崎聿,他微微道:“我送你去學校。”

“嗯。”司音瞳輕聲答應。

“星夜翎最近怎麽樣?”

司音瞳微笑著說:“已經摘了呼吸器,醫生說他已經脫離危險,相信很快就可以醒過來,他已經懶太久了,如果他醒過來我一定罵他一頓。”

“嗬嗬。”宮崎聿輕笑了一聲,英俊溫潤的五官仿佛與陽光融為一體。司音瞳眯著眼睛看他,似乎想知道他如今對她的情感。

於是,就這樣吧!心照不宣,恢複如初。

他們,永遠都是兄妹,不是嗎?

林蔭道上學生們來來往往,進了學校,因為教室在不同的方向,兩人便分開了,司音瞳背著包,低頭在路上走著,依然像以前的灰魔女一樣淡漠,不過,好像她的冷漠不再像以前那麽冰冷,有什麽東西似乎在悄然改變。

風一陣陣吹來,雖然依舊寒冷,卻不再讓人絕望,樹木的枝丫仿佛黑白色的素描,雖然看起來有些蒼涼,卻因為有剛萌發的綠苞而顯得飽滿富有生機。

春天真的來了。

她慢慢地走著,卻突然有些恍惚,心裏沉悶起來,腦中仿佛白茫茫一片鈍鈍的,什麽都想不太清楚,一切都是紛亂的,是不知所措的,是心痛的,她預感會發生什麽事情,卻毫無頭緒。

灑水車輕輕灑出嘩嘩的水聲,路邊的噴泉裏濺出高高的水花,在曙光中清澈透明。

忽然,她怔怔地停下腳步。

遠處的銀杏樹下,有一個女人正站在那裏。高挑的身材,在冬末春初的季節裏穿著一套黑色的裙子,細致的裁剪勾勒出她出眾的氣質,頸上一串柔和的珍珠項鏈映得她肌膚晶瑩透明,引得過往的學生紛紛回頭看她。但她美麗的臉上卻沒有表情,眉間皺著,冷冷的雙唇隱隱透出一股煞氣。

她是誰?

司音瞳身子怔住,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是整夜無眠使她產生的幻覺。

那個女人冷冷地盯著她,就像一條毒蛇正盯著它的獵物一般……隔著十幾米的距離。

她並不認識她,以前也從來沒見過。

她卻冷冷地望著她向她走來。

林蔭道上的學生們紛紛行注目禮,眼裏夾雜著興奮盎然的光芒,他們很少見到如此高貴美麗的女人,雖然似乎有點冷豔,但高傲不可逼視的氣勢令得眾人驚歎。

司音瞳怔怔地望著她。

身體莫名的僵硬不能動彈,她想逃離,可是卻邁不動步子,隻能臉色蒼白地望著那個高貴的女人一步步走到自己麵前。此刻,她的腦中一片空白,胸口被慌亂堵得滿滿的。

人來人往的林蔭道上,麻雀在覓食,灑水車盡職地灑水,滿滿的圍觀的學生。

高貴的女人走到司音瞳的麵前,一句話也沒說,便冷冷地高高舉起手——

“啪!”

一記重重的耳光甩在司音瞳的臉頰上,她的耳膜一陣轟響,像是破裂了一般,半邊身子痛得麻掉,她顫抖著險些跌倒在地上!

“啊!”

驚呼從林蔭道上響起。

女生們吃驚地捂住嘴巴,想不到居然在校門口看到這樣暴力的場麵,更想不到這個高貴的女人會突然出手打人。有些男生想衝過去,但是,如果想要反抗,那個灰魔女司音瞳應該可以的,她不是空手道高手嗎?

難道是有什麽隱情?

男生們禁不住也停下腳步,在一旁觀看著。

灑水車輕輕地從林蔭道開走,被驚起的鳥兒飛向自由的天空。

司音瞳被打得側過臉去,臉頰上通紅的掌印,火辣辣地迅速腫了起來。她站著,顫抖著垂下睫毛,最初的劇痛過去,隻剩下一片麻木,讓她再也感覺不到痛,隻是心底的黑洞被撕扯著,絕望如同血液一般流淌出來。

她轉頭看她,張開口想問她為什麽無緣無故地打自己,可是接觸到女人冰冷的視線後,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心裏越來越慌,空得厲害,連呼吸也漸漸紊亂,腦海裏浮起一個念頭。

不,不要是她想的那樣!

還沒等她逃離掉這個令她窒息的地方,那個女人開口了。

“不許再去醫院!”女人握緊手指,麵無表情,目光冰冷而倨傲地說。

不,那不是說,而是命令,不得不遵守的命令。

司音瞳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她腦中混沌的空白,顫抖著,幾乎站不穩,拜托你,不要說下去,司音瞳像是被拋上岸的魚,嘴唇一張一合,卻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今天、現在、以後、將來,都不許你到醫院去!”

再次冰冷地重複強調,冰冷的聲音裏透出徹骨的恨意。

“我一個弟弟因為你而自殺,現在昏迷在醫院已經一年多了,還沒有醒過來。我沒想到,在我出國的這段日子,我另一個弟弟又因為救你而受傷,躺在醫院,現在還昏迷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才醒!你這個天生會給別人帶來災禍的人,靠近你的人統統都沒有好下場!我不準你再去醫院看他了!”

話音剛落,原本離司音瞳比較近的人紛紛退開,仿佛她是可怕的瘟疫,隻要沾上就會倒黴。

司音瞳身體一顫,雙腿幾乎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踉蹌了幾步才站好。她看著萊婷芳略帶熟悉的臉,心裏的空洞越來越大,隻覺得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忽然凝固住了,那個念頭也越來越清晰,讓她無法再回避!

司音瞳的視線再也無法從她身上移開,她顫抖地問著那個女人:“你是星夜翎的姐姐?”

那個高貴的女人恨恨地盯著司音瞳:“我叫萊婷芳,是星夜翎的姐姐,也是因為你而自殺後一直昏迷不醒的萊晨曦的姐姐!”

自殺後昏迷不醒?

難道晨曦沒有死?隻是昏迷不醒?

司音瞳的眼裏彌漫起大片的水霧,不,不可能的,怎麽會這樣,星夜翎不是說晨曦已經死了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司音瞳痛苦地捂著頭,隻覺得腦子要炸開,五髒六腑都在翻攪著,各種絕望瘋狂的情緒在叫囂,令她恨不能躲起來再不被人找到,不,不要告訴我這些,好痛……

03

林蔭道的樹木綴滿了一顆顆嫩綠的小芽兒,春天就要來了,帶著希望。可是此時對於司音瞳來說,隻覺得比冬天還要更寒冷。

風比昨天大,漫天狂亂地飛舞起仿佛被冰封了整個冬季的灰塵,連同鵝黃的銀杏葉也都在樹枝上淩亂地旋舞著。

司音瞳慌亂地搖頭,她不知所措,腦袋劇痛著讓她無法想清楚任何問題,她微微後退,慌亂地搖著頭。

萊婷芳瞳孔收緊,聲音更加冰冷,像是冰塊碎裂的聲音,一字一字,如同刀子一般刺進司音瞳柔軟的心髒。

“我叫你不要再去醫院了,你不答應?”萊婷芳步步緊逼。

司音瞳顫抖著慌亂地搖頭,她所有的反應都已經被凍結,仿佛是一抹遊魂,再細微的風,都可以將她吹散。

“難道你真想害死翎?”萊婷芳冰冷傲慢地說,“我不會允許的!”

“不,我不想……”

虛弱辯白的聲音,司音瞳嘴唇蒼白而顫抖,她驚慌不知所措,多給她一點時間,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她的腦袋太痛無法去想任何問題。

萊婷芳俯視著她,就像是站在高高的地方俯視著一粒灰塵,帶著深深的不屑與鄙夷。

她的目光深沉而冰冷,好像沉浸已久的冰封的河流,她說的話如同鞭子,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司音瞳的身上:“你以為翎是真的喜歡你?別自作多情了!翎對你不會有感覺的!都是因為你才害得晨曦自殺,你覺得身為晨曦的表弟的翎會真的喜歡你嗎?”

司音瞳駭然驚住,瞳孔不受控製地皺縮,惶然張開嘴,喉嚨仿佛被人扼住一般。

灰色慢慢席卷了她的眼睛,冰冷的絕望開始蔓延。她的嘴唇顫了顫,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隻是怔怔地望著,蒼白虛弱得就像一抹遊魂。

“如果不是晨曦為了你而自殺,讓翎看不過去,你以為翎為何會出現在你麵前?翎原本的眼睛是黑色的,可是為了接近你,**你,他戴上了深藍色的美瞳片出現在你麵前,他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想要接近你,追求你,讓你愛上他,然後再甩了你,讓你也嚐嚐被心愛的人拋棄的滋味!”

原來——

司音瞳的身體陡然巨震,仿佛一道驚雷穿透夏日的晴空,從頭頂直挺挺地劈下,她臉色蒼白,僵硬地呆立在原地,一切的感知都遠離了她,她仿佛是風雨裏的一片零葉,被無情地衝打!

接近她,追求她,讓她愛上他……都隻是為了再甩了她!

萊婷芳毫不吝情的話語一字一句深深地紮進她的心口。

胸腔內的心髒還在拚命地跳動著,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已經感覺不出血液流動的熱度了。

她今天不該出門,不該來學校,她應該一直陪著星夜翎的,小小的病房,隻能容納兩個人,那樣子,才不會有風雨,不會有這些震撼的真相,才不會讓她這麽的,想死掉。

冷汗慢慢地浸濕了她的手掌。原本停留在胸口的右手緩緩地用力,一絲一絲地將領口握緊,再握緊。

她很想反駁,如果星夜翎對她的感情不是真的,就不會從火場裏把她救出來,也不會那麽守護著自己,可是這個女人說得那麽篤定,又合情合理。

是啊!如果星夜翎沒有做這些事情,她也許還意識不到自己的感情,那麽他的報複豈不是沒了作用?

原來,從始至終,她一直都是不被喜歡的。

從始至終,他都是一個謊言……

心髒,好像就要這樣停掉了一樣。

好冷好冷,仿佛置身於冰窖。

兩個念頭翻來覆去地糾纏著,就像是黑白兩個天使在爭吵,她很想逃避,想抓住一棵稻草,讓她不至於在悔恨痛苦的死水裏窒息。

“他……在哪裏?”

司音瞳猛地低下頭,激烈地咳嗽起來!一陣重似一陣,仿佛要將五髒六腑都咳出來一般,她的身體咳得有些抽搐,兩頰漸漸似血一般的潮紅!

疼痛從雙腿蔓延上來!一路蔓延上她的胸腔,與劇烈的咳意重疊翻攪在一起!

“告訴我,晨曦他現在在哪裏?”

那個許下北極星守護誓言的少年在哪裏?隻有他不會騙自己,隻有他是真的,哪怕所有的人都離她遠去,可是北極星還在那裏,不會改變。

司音瞳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突然伸手抓住了萊婷芳的手臂:“求你,告訴我……晨曦在哪裏?”

女人冷冷地甩開她的胳膊,以輕蔑的語氣道:“你還想知道晨曦在哪裏?你有什麽資格知道?把他害得那麽慘的人是你!現在又惺惺作態起來!不要再擺出一副可憐的嘴臉來,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永遠不是你!”

“告訴我,或者帶我去見他一下,因為……”

“不行!”又是毫不留情的拒絕。

“有些話我一定要親口告訴他,讓我去見他……”

苦澀地閉了閉眼,司音瞳的胸腔劇烈地起伏著。自一陣陣的劇咳中,她死命遏製住喉嚨湧上來的腥氣,雙頰潮紅,唇色發紫地吃力說:“我不會待很久,隻要讓我見他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不行!”

萊婷芳的眼中有殘酷的怒意!她瞥了司音瞳一眼,然後什麽話也不再說,陰沉著臉,抬步準備離去。

“拜托……”拉住她的手腕,司音瞳蒼白著臉,斷斷續續地說,“拜托……那些話,我一定要說給晨曦聽的……”

萊婷芳怔住,冷凜地逼視她。

那樣冰冷凜厲的眼神,恍若與她是不共戴天的仇敵,司音瞳的心髒愈來愈涼,疼痛卻愈來愈劇。

可是,她的眼瞳是如此烏亮幽黑。如不見波瀾的深潭,又閃動著水波般的光芒,如星光,如波粼,如同星辰花,深夜中的星辰花,沁上了夜露的星辰花。

仿佛有著漩渦般的吸引力,萊婷芳覺得自己在不斷地被吸進去,吸進去,近乎窒息的感覺。

“求求你告訴我,他在哪裏?晨曦,他在哪裏……”

“瘋子。”萊婷芳與她對視著,突然有些恐慌,這個看似瘦弱不堪一擊的少女究竟有什麽力量讓她也不得不為之折服?

萊婷芳別過臉去,語氣也有些慌亂:“你死心吧,我不會告訴你的!”

“求你……”緩慢的話飄**在萊婷芳的耳邊,她隻覺得心隨著手慢慢沉下去,等到動作定格,全場一片嘩然。

司音瞳竟然給她跪下了!

萊婷芳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後退了幾步。不知何時布滿陰霾的天空下,一個穿著白色單薄衣服的少女跪在自己的麵前,隻為了祈求自己告訴她晨曦住的醫院!

“我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事情,但請求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司音瞳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隻有眼眸出奇的明亮,為這個灰色的世界,平添了一點色彩。

萊婷芳隻覺得自己的心防正在一點點被瓦解,原本的冷漠與孤傲在這一刻土崩離析。她想起晨曦滿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的模樣,她想起他消沉痛苦的表情:“姐,音瞳不要我了,我活不下去了……”

而如今,少女為了晨曦而跪下,她該怎麽做?

心中的天平已經慢慢傾斜,萊婷芳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擋住洶湧而出的淚水:“他在仁安醫院……”

話音落下的時候,眼前已經再沒了少女的身影……

04

陽光明亮得讓人心痛,一個穿著白衣的少女在路上快速地跑動,原本蒼白的臉因為劇烈運動而浮現出一抹不自然的暈紅,她就像是迷路許久終於找到了家的精靈,冥冥之中有著指引。

醫院終於到了,司音瞳絲毫感覺不到疲累,在服務台問到晨曦的病房之後,不顧護士讓她做檢查的呼喊,跑了過去。

1307病房,萊晨曦。

門口的病房卡上這樣寫著,司音瞳的眼睛裏突然湧出大滴大滴的淚花,分別這麽久,物是人非,她無數次地設想他們再見麵時會是怎樣的情景,隻是預料到了所有的可能,卻猜不中這唯一的結局。

緩緩地推門進去,司音瞳隔著眼淚看向躺在**的少年。

已經摘去了黑框眼鏡的萊晨曦其實長得很帥氣,那雙蔚藍宛如愛琴海的眼睛緊閉著。因為許久沒有剪頭發的緣故,原本的發型已經看不到了,而是柔順地垂下來,遮蓋住他的額頭。臉因為很長時間沒醒的緣故已經瘦得厲害,露在被子外麵的手瘦骨嶙峋。

司音瞳死死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司音瞳才積攢了足夠的勇氣,走了進去。

她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顫抖著握住萊晨曦的手,司音瞳閉緊眼睛,壓抑住崩潰的淚意,而後緩緩地睜開眼睛,眼中冰封著至深的哀傷,一抹苦笑在她失去血色的嘴唇邊一點點地綻開:“晨曦,好久不見。”

她怔然望著安靜地躺在病**的萊晨曦,眼淚從眼眶裏無聲滾落,回憶倒轉,一下子像是回到了一年多以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她的手不自覺地伸向衣袋,掏出一張微有些皺巴巴的相片,因為經常看的緣故,邊角已經起卷。照片裏的她有些別扭地笑著,烏黑的眼睛裏卻閃爍著幸福的光芒,還有萊晨曦,原本就亂糟糟的頭發被飛舞的鴿子抓得更是難看,但是他迷人的藍色眼睛裏的笑意,卻讓她永生難忘。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病房,再一次望著被金色陽光籠罩的他,司音瞳隻覺得心裏一片久違的寧靜,不管這種寧靜是由於什麽,她都想永遠這樣保持下去。

“這是我們的回憶,那時候的我們都很開心,也就是靠著這樣的回憶,我才會始終堅信你會出現……”司音瞳回想起萊晨曦剛剛離開的時候的情景,身體不自覺地顫動一下,“那個時候,我真的無法接受,為什麽,我們還相愛著,你卻不見了呢?”

“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你,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司音瞳微帶著痛苦說道,“卻沒想到,是命運對我們開了個玩笑。你所看到的保證書是假的,那是我媽媽騙我寫的,當時我並沒有想到她會給你,更沒有想到,你會用這麽極端的方式來解決痛苦。晨曦,你讓我好心疼。”

病**的萊晨曦似乎是動了一下,隻是依然臉色蒼白,雪白色病號服襯著他此刻蒼白的麵色,居然有種奇異的華麗感。

如同世代隱居城堡的貴族。

在暗夜的玫瑰園,那大片大片怒綻的紅色玫瑰,沒有月亮和星星,隻有蒼白的肌膚,是唯一的光芒。

司音瞳深深地看著緊閉著雙眼的萊晨曦,像是想要把他的樣子刻進自己的心裏。良久,她終於繼續開口,感受著心底的顫動,卻仍然勇敢地說:“可是晨曦,抱歉我不能再陪你了,因為我太累了,累得想放棄想依靠。在火場裏,星夜翎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來救我,讓我知道,我真的放不下他了,我已經……愛上了他。或許這就是天意!我現在喜歡的人隻有他,無論他是不是在欺騙我的感情,我都已經無法放棄他了。即便是他欺騙了我,那我也一定要聽他親口說出來……晨曦,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嗎?當其他星星都換了方位,北極星依然會在原地。當別人不理解我,不原諒我,甚至離開我,隻要你守在原地,我就不會迷路……”

司音瞳慢慢地站起身,轉身看著窗外空茫茫的一片,眼神也變得飄忽。

“可是,我現在迷路了,晨曦,請你給我指引方向,好嗎?”

夕陽在墜落的最後一刻,穿過沉沉暮靄,綻放出金紅色的光芒。

陽光灑進房內,撒落在司音瞳如剪影般的身上。

萊晨曦依舊一動不動地躺著,像是雕刻精致的雕像一般。

在這一瞬間,金色的陽光射入他的眼中,他的瞳仁蔚藍似海,仿佛恢複了往日的神采。而此時的司音瞳正迎風而立,沒有看見——

有一顆淚從萊晨曦的眼角流出,在陽光的餘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彩。

尾聲

這是春季的最後一個夜晚,滿庭院的荼蘼花開得格外繁盛,嬌美的花瓣潔白而柔軟,那是春天最後盛開的花朵,帶著一種末路之美。瑩白的花瓣映著月光宛如紛揚的雪花,將一切都籠罩在一片略顯傷感的柔美之中。

又來到熟悉的地方,可是每天重複同樣的事,寂靜的病房裏似乎隻有她一個人,他永遠都是沉睡著……

低下頭,歎氣,司音瞳伸手打算去開門,可手剛放在門把上,門卻“嘩啦”一聲自己開了。

門是虛掩的。

心猛地被揪起,司音瞳的心裏突然泛起一陣緊張,她帶著期待走進房間,腳步輕得都怕驚到某人。

內心壓抑已久的渴望瞬間傾膛而出,他,是不是醒來了?

不敢想象那樣美好的場景,可是心裏卻又忍不住地期盼,所以,每走一步,呼吸都會更壓抑一分。

寂靜的病房內,一片聖白,窗台上的吊蘭在風中揮舞著纖柔的青色葉片,床邊的風鈴叮咚脆響,桌子上還擺放著她昨天複習時用的課本,可原本躺在**的少年卻消失了。

司音瞳的眼睛猛地睜大,望著眼前被疊得很整齊的白色棉被,心像被人緊緊地捏住一般,讓她喘不過氣來。

眼裏一片水霧漫了上來,視線模糊了。

她驚慌失措地在整個病房搜索著那個人的身影,卻無果。

他會在哪裏?會在哪裏?

司音瞳的內心在用力地大聲呼喊,腳步淩亂地衝出了病房,像隻無頭蒼蠅一般,在醫院繁複的走廊裏一條又一條地瞎撞著,尋找著。

晶瑩的汗水早就潤濕了她瘦弱的脊背,那瑩白色光潔的額頭上,也是水光泛泛。

會在哪兒?他會在哪兒?

從沒有過的急迫,她是如此迫切地想見到那個人的身影……

有什麽東西,從眼裏掉落了下來,司音瞳來不及撿她掉落了一地的眼淚,繼續漫無目的地尋找著。

醫院外,樹影重重,林木蔥蔥,她纖瘦的身影,被透過樹影傾斜而下的陽光照射到,影子被樹葉的投影割成一片一片的。

放眼望去,外麵的花園裏,稀稀落落地能看到好些病人們出來遊**,呼吸新鮮的空氣。

那個病房內,還殘留著他的氣息,他應該沒走多久。

沒走多久……

司音瞳自我安慰道,隻要看到穿病號服的男性便衝上去,看看是不是他。

那張鋪著潔白床單的病**,沒有他換下的病號服,所以他應該是穿著醫院的衣服出去閑逛了。

司音瞳邊思忖邊緊張地望著四周,生怕漏掉任何一個人影。

從裏麵一路找到了外圍,她認錯了無數的人。

司音瞳站在一棵參天的梧桐樹下,望著地上樹葉斑駁的樹影,目光空洞,眼淚像斷裂的珍珠,不自覺地往下落。

他會在哪裏?為什麽找不到?

難道,他走了?司音瞳沿著冰冷的牆壁慢慢坐了下來,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你在哪裏,難道,你也要像他曾經那樣,讓我找不到嗎?

正在這時,突然聽到有人說話。

“小易,你為什麽在牆上畫星星?還畫得這麽醜!”

“這哪裏醜了!這可是最漂亮的北極星哦!你知道北極星的意義嗎?當其他星星都換了方位,隻有北極星依然會站在原地。當別人不理解我,不原諒我,甚至離開我,隻要有北極星守護在原地,我就不會迷路。所以,小蠻,你討厭我天天罵我,我也不會哭,因為我有我的北極星哦!”

稚嫩的兒童音不覺地將她吸引過去,熟悉的話語讓她驟冷的心髒又一次跳得急促起來。

像揪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腳步慌亂地朝站在牆角那兩個穿著病號服,踮著腳在牆上畫星星的小孩跑了過去。

“是小易對嗎?能不能告訴姐姐,是誰告訴你北極星的意義的?”

司音瞳激動地跑到叫小易的男孩麵前,忍不住地擦著眼淚哽咽地問道。

被她那掉得太快的眼淚嚇到,小男孩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驚異,垂著眼偷偷地瞥了哭得很是狼狽的司音瞳一眼,然後伸出嫩白的小手,指向了不遠處。

“在那邊那麵牆畫星星的帥氣哥哥告訴我的。”小男孩老實地回答道。

司音瞳的目光順著那細白的小手指望去。

周圍的時間仿佛瞬間都靜止了下來。

當那個修長而熟悉的身影進入她的眼簾時,她的淚又一次掉落了下來。

即使穿著難看的病號服,他依舊是光彩奪目的,美麗得不染半點塵埃。金色的陽光和樹葉斑駁的影子落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身體勾勒得似真似幻。

仿佛是一場夢,她有點怕驚醒這個夢,所以,每一步靠近,都小心翼翼,靜得能聽到她的呼吸聲。

她的心又痛又喜。

兩個幻影在她的腦海中交疊在一起。

她不敢確定,那個人是他,還是他?

他們長得太像,像得讓她常常分不清楚。

“你,終於醒來了?”

司音瞳艱澀地開口,言語中帶著抑製不住的哽咽。

那人慢慢地朝她轉過身來,好看的唇角微微地勾起了一抹溫柔的笑容。

沒有了藍色美瞳的裝飾,那雙黑亮的眼眸亮如星辰,她的眼睛被他眼底溢出的流光給刺痛,眼淚又一次忍不住地掉落下來。

“音瞳,表哥曾經告訴過我你說過的有關北極星的承諾,不知道我畫的北極星,你要嗎?”

剛蘇醒不久,他的聲音帶著些粗啞,然而他望著她的目光卻一片清明。

沒了以往的囂張跋扈,他說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拒絕。

那雙早就被淚水浸透的眼眸,微微地彎起,她哽咽地說:“星夜翎,你是個大傻瓜!”

如若不要,她這一路緊著心髒地尋找,又是為了誰?

北極星上沾了晶瑩的淚,更加的明亮耀眼起來。

她被他攬在懷裏,眼底未擦幹的眼淚潤濕了他的胸膛,聽著他胸口強有力的心跳聲,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清香,司音瞳眼裏的淚怎麽也止不住。

然而,這次,是幸福的眼淚。

她終於,找到了真正屬於她的北極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