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唐果在那一瞬間，幾乎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停擺了，大腦變成了一片空白。淩波麗……他竟然將他的淩波麗老師弄丟了！一時間，唐果的腦海裏出現了許許多多的關於走失少女的社會新聞，那些新聞幾乎要讓唐果就這樣昏過去了。幸好，就在他的大腦無限接近死機狀態的時候，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在馬路對麵的遊戲廳門口，唐果看到了穿白色裙子栗色頭發的淩波麗。她正專注地看著抓娃娃機。娃娃機裏滿是各種小小的毛絨玩具，哪一樣都足以擊中一個少女的心，但是，淩波麗的視線卻始終停留在那隻嘴巴上有一個X的兔子身上。
唐果飛快地跑了過去，不過，在走到淩波麗的身邊的時候，他的腳步自然而然地放慢了。他本想開口叫她的，但看到她出神的表情，到了嘴邊的話語也在舌尖刹車。他用食指輕輕點了點淩波麗的肩膀，淩波麗麵無表情地回過頭來看著他，眼中卻沒有任何驚詫。
“你怎麽突然就走丟了，嚇我一跳。”
淩波麗並沒有回答唐果，轉過頭繼續看著抓娃娃機。
“那個……你想要娃娃麽？”唐果這才理解她的意思，微笑著問。
“這是什麽？”
“哎？抓娃娃機你沒有玩過麽？”
淩波麗皺了皺眉頭，接著搖了搖頭。
“不會吧，我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可經常吵著要我來陪你抓娃娃，但是每次都抓不到。”唐果僵硬地笑著對她說。
“完全沒有這種記憶存在，我覺得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這個按鈕是做什麽的？”
淩波麗指了指抓娃娃機上印著“Push”的紅色按鈕。
“呃，這個，這個……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一分鍾就回來。”
唐果說完就走進了遊戲廳，大概沒兩分鍾就再次回到淩波麗身邊。他攤開手，手上多了一代硬幣。
“我來重新教你怎麽玩抓娃娃機吧。”
淩波麗麵無表情地看著唐果，眼中卻泛起了好奇的光芒。然後，她對他點了點頭。
唐果鬆了一口氣，他當著淩波麗的麵，把三枚硬幣塞進投幣口，接著抓起淩波麗的右手，放到了控製方向的搖杆上。淩波麗並沒有反抗，她清楚地知道這是唐果在教她玩娃娃機。唐果並沒有發現，她臉頰微微泛起的粉紅。
“抓住這個搖杆，然後就可以上下左右移動，想要哪個娃娃就移動到它的上方，確定位置後就按那個紅色的按鈕，爪子就會去抓你要的娃娃了。”
“我想要那隻兔子。”她將搖杆推向了那隻嘴巴上有一個X，麵無表情的白色兔子。
“米菲兔，看上去跟你很像啊，不愛說話，但是……”說到這裏，唐果卻停頓下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但是？”淩波麗疑惑地看著唐果。
“哎呀！好可惜，就差一點。”
隻見張開的爪子抓住了兔子的頭，但是因為頭部過大，爪子在抓起兔子往出口送的時候，兔子“啪啦”一聲掉在了出口旁邊。
“再來一次。”
淩波麗主動拿起唐果手中的遊戲幣，又投了三枚到機器裏。這一次她避開了兔子碩大的腦袋，想要抓住它的身體，但是沒想到機器爪子遠比兔子的身體要大，幾乎落了一個空。然後又是三枚遊戲幣；再三枚遊戲幣……
當十幾次的失敗以後，淩波麗發現唐果手上隻剩下一枚硬幣。
“沒遊戲幣了。”
她並沒有放棄的意思，依然在娃娃機前麵。
“好，你等我，我再去買些遊戲幣。”
唐果來到購買遊戲幣的服務台前，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發現隻剩下最後的一張50元紙幣，他完全沒有猶豫，將紙幣放在服務台上說：
“全部買遊戲幣。”
等他回到娃娃機前，他發現淩波麗的眼中似乎閃爍著期待的目光，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因此泛起莫名的喜悅感，他自己也無法描述這種喜悅是如何一種心情。
“拿去，還可以玩好幾次。”
他將所有的遊戲幣都放在淩波麗的手上。
不知從何時開始，執著於抓米菲兔的淩波麗受到了幾個遊戲廳裏的客人的關注。畢竟，不是抓娃娃機高手的話，一般人玩個幾次便會很快放棄，像是淩波麗這樣執著於一個玩偶的人實在很少見。
“哇，那個美女長得那麽漂亮，但是手好笨哦……”
“我怎麽覺得她長得像是你超級喜歡的那個女明星？”
“你笨蛋啊，我們的女神怎麽可能會來玩抓娃娃機啊，而且女神她那麽聰明，才不會像那個女生一樣抓了幾百次都沒抓上來呢……”
“媽媽，你看那個大姐姐好笨啊，一直都抓不到娃娃。”
一個年紀大概隻有四五歲的小女孩抓住媽媽的手，指著淩波麗說道。
“噓，不要打擾人家。”
……
旁人的竊竊私語讓淩波麗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不，應該是有點心灰意冷。
“一定可以抓到的，不要放棄啊。”就在這個時候，唐果拍了拍淩波麗的肩膀，“你知道嗎，永不放棄是曾經的你最大的優點，也是我最喜歡你的地方。”就連唐果自己都有些意外，這樣的話竟然會從他的嘴巴裏說出來，但是當他察覺到時，話語早就脫口而出。
“嗯。我沒有想要放棄。”
淩波麗點了點頭。
隻不過事與願違，很快淩波麗手中的遊戲幣就所剩無幾了。淩波麗看著自己手裏最後的三枚硬幣，發了一會兒呆——最後三個硬幣，最後一次機會。她似乎感覺到了這樣的狀況。
機械手再次靠近米菲兔，她格外小心地調整機械手的位置，在靠近兔子頭和身體的連接處停下來，她繞道機器的左右，向裏頭望了兩三次，才確認沒有問題，按下了那個紅色按鈕。
隻見機械手緩緩地往兔子的身體靠近，三個鐵爪在它的腦袋和身體之前停下，爪子恰好抓住兔子的重心位置。機械手緩緩往上升起，向著出口的地方慢慢前進。機械手每前進一厘米，都牽動著淩波麗的心，她仿佛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終於，在接近出口還有五六厘米的地方，機械手卻因為拐彎而抖動了一下，兔子順勢掙脫了的機械手的爪子，往下掉去。它的頭撞到了出口的小鐵皮上。此刻，淩波麗多麽希望它能往右邊傾倒，這樣就能順利地從出口掉出來。但可惜兔子頭輕輕地往左邊一歪，掉在出口的旁邊。
“哎……”
連圍觀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了歎氣聲，為那一點點的距離扼腕。
唐果看著那一刻的淩波麗沒有說話，淩波麗轉過頭看著他，眼睛裏沒有失落沒有傷心也沒有挫敗，她眼神像在對唐果說：“我不想放棄，我要再來一次。”
他心領神會的讀懂了她的想法，但是現在麵臨的問題是自己口袋空空。
“我身上沒有錢了，請大家幫幫我，借我點錢吧，一塊也好，五角也可以。”唐果看到圍觀的人，立刻機靈地展現他的演技，“這是我最重要的妹妹，我省下了一個月的飯錢，就是希望能帶她來玩一次，她最喜歡這隻兔子了，無論如何，我都希望她能成功地抓住兔子，留作紀念啊。”
在唐果的“苦情”攻勢下，不一會兒，唐果手裏就有了十幾枚硬幣。
“妹妹，你等等我，馬上給你換成遊戲幣。”
“謝謝大家。”
淩波麗也很配合地用較弱的聲音向周圍人鞠躬道謝。
“加油！”
不知道圍觀的人裏誰叫了一聲。
“對啊，加油！加油！”
這句話像有感染力一樣，一下子就影響到了圍觀的人們。雖然大家都是素未相識的陌生人，但所有人都開始給淩波麗打氣。
在大家的鼓勵聲中，淩波麗像是把剛才的失敗完全拋到了腦後，她專注地看著米菲兔，再次開始嚐試。
這時候沒有人說一句話，每一雙眼睛都緊緊盯住淩波麗的手和娃娃機裏的機械手。
這次，兔子已經離出口很近，淩波麗巧妙地讓機械手抓住兔子的左半邊腦袋和身體，這樣可以利用慣性讓兔子就算以外落下，也可以直接滾出出口。這個戰略果然非常奏效，隨著機械手的移動，米菲兔終於毫無懸念地從出口滾落下來。
“哇！”
“好棒！”
“啪啪啪……”
圍觀人的歡呼聲和掌聲突然打破了寂靜，唐果也大笑了起來。其實，就算是他，也有些不能理解這樣的情景，用在抓娃娃機上麵的錢，都已經可以去買一個米菲兔了。他從未想象過，曾經在銀幕上高高在上，傲視一切的女孩，竟然也是如此執著的一個女孩。
淩波麗看著手裏的米菲兔：像一顆小煤球一樣無神的黑色小眼睛，和一個“禁止”符號一樣X型的嘴巴。好像她一樣，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心，不能表達真實的情感。淩波麗的腦海中突然滑過了一幕幕毫無邏輯和關聯的片段。但是淩波麗並沒有在意那些，此刻，她的心被一種奇妙心情給填滿了，她覺得隻有一種方式可以表達這樣的心情，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彎出新月的弧度。
“謝謝。”
唐果看著微笑的淩波麗，一時有些無法做出回應。這是與她相處那麽久以來，他第一次看到她的微笑。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心跳開始不斷加速，血液也仿佛了沸騰起來一樣。
“祝……祝賀你……”
他就連說話都變得有些結巴。
“哇，那個女生，笑起來的樣子更加像是那個誰……”
“淩波麗！她笑起來好像淩波麗！”
“那不是淩波麗麽？”
不知道從人群中的哪裏傳來了這樣一個聲音。
“誰啊？”
大家突然交頭接耳，互相竊竊私語起來。唐果這才發現這種詭異的氣氛，人群中一個帶著墨鏡，頂著鴨舌帽，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唐果一把拉起淩波麗的手，頭也不回地衝出了人群。
2
夕陽一點點被地平線吞沒，通紅的天空漸漸變成朱褐色，黑夜即將到來。
匆忙的城市也有人煙稀少的街角，那些地方往往是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的地點……不過這些都跟我們的故事沒有什麽關係。
淩波麗還沒反應過來，她隻是本能跟著唐果跑過了街心公園和廣場，來到了一條人際罕少的小路才放慢了腳步。直到這個時候，唐果才發現自己一直牽著淩波麗的手，他再次心跳加快，然後緊張地放開了她的手。
“啊，對不起。”
“你怎麽了？跑那麽快？”
好不容易停下來的淩波麗喘了好幾口氣才調整好呼吸，她奇怪地看著唐果，被他那奇怪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
“你先打車回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唐果急急忙忙地對淩波麗說。
淩波麗並沒有聽從唐果的話，依然站在原地。
“既然你是我男朋友，為什麽要丟下我讓我一個人回去？”
“因為……”唐果眉頭糾結了一下，露出為難的表情，“因為我們被跟蹤了……放心，讓我轉移他們的注意力，過一會兒我就會回去，這裏的地形我可是了如指掌的。”
唐果眼神中閃爍著堅定和自信，還有一種勇敢，好像那些在最危急的時候跟女主角告別的男1號。正如他猜測的，剛說完這句話，他就已經看到不遠處草叢中那雙虎視眈眈的黑色墨鏡。
此刻，正巧一輛出租車經過他們身邊，唐果立刻攔下出租車，讓淩波麗上車。
“可是……”淩波麗還是有些猶豫。
唐果豎起大拇指，對著淩波麗眨了眨眼：“這是我們的暗號，意思是‘我一定會回來，要等我哦！’雖然你忘記了，但是今天要再次記住。”
“嗯。”
看著義無反顧的唐果，淩波麗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安心，便毫不猶豫地鑽進了出租車。
不過，一直到坐進了出租車，她才有些遲鈍地想到……他們兩個人究竟是為什麽要被跟蹤啊？
不過，還留在原地的唐果並不知道遠去的出租車內淩波麗淡淡的疑惑。看著出租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唐果一下子覺得自己身體被抽空了幾秒鍾，腳也軟得有點站不住。
“呼……”他深呼吸了一口，三步並兩步地竄進一條小路，同時，他飛快地拿出了電話，
“喂，和一麽？淩波麗現在正座出租車回去，麻煩你去接一下他，記得給車錢……混蛋，我回來會還你的。”
真是的這種時候還跟兄弟那麽計較，唐果一邊跟合一打電話一邊碎碎念起來。不過，就在他與和一為了出租車錢的利息而糾結的時候，他發現一串腳步聲正由遠而近向他的方向靠近。
“啊？我本周沒有空去領柔道黑段的通過證書，下周再說吧。”
唐果突然調高音量說道。電話那頭的和一卻被他莫名奇妙轉換的話題囧到。小子該吃藥了吧，你連空手道和柔道的區別都不知道吧。他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我說，唐果你這個家夥又遇到了什麽麻煩了啊？”
“哦……我爸最近老是在警察總局開會，沒有空出來吃飯啦。”
唐果一邊打電話一邊小心地回頭張望。隨後，他一個轉身，便來到讀書時經常逛的夜市。此刻太陽已經完全落山，黑夜籠罩了整個城市，道路窄小的而又熙熙攘攘的夜市是最好的逃脫路線。
不，不能隻顧著逃走，還是應該趁這個機會抓住跟蹤人問個清楚——雖然唐果這樣盤算著，但是，看看自己單薄的身體，不管是打人還是被打似乎都毫無勝算，他迅速地放棄了這個想法。管不了那麽多了，見機行事吧。
夜市比唐果想象的更熱鬧，他穿過煎餅攤子，繞過棉花糖攤，躲在服裝店的衣架後麵仔細看跟蹤他的大叔。在燈光昏暗的海鮮麵攤旁，他終於看到了那個身影。他仔細觀察那個東張西望的人，那個大叔似乎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高大魁梧，反而有些矮小，衣服也有點空空****，這讓唐果心中的疑惑更加擴大。他推起服裝店的一個掛著毯子的衣架悄悄往前挪動，試圖慢慢靠近那個墨鏡大叔。正在他幾乎要繞道墨鏡大叔的身後時，卻傳來一聲尖銳的叫喊：
“喂！有小偷啊！那個小偷偷我的毯子啊！”
小偷？毯子？唐果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上抓著的衣架，愣了半秒鍾後，他這才發現“小偷”說的就是自己。唐果立刻直起身，將毯子往服裝店的方向用力一推。但老板娘的喊聲充滿了穿透力，唐果一眼就看到，墨鏡大叔也被震到。他下意識地往老板娘發出尖叫的方向看去，然後，他看到了站起來的唐果。四目相交，唐果立刻拔腿就跑。但不巧的是，唐果的身邊正好是一個撈金魚的攤位，因為跑得太快，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地上的水，一個跟頭，他整個人掉進了金魚池裏，一屁股坐在金魚池中。
“你這個臭小子幹嗎搗亂。”
金魚攤的攤主立刻發出了震耳欲聾地咆哮，之前圍在他攤位前的顧客也急急忙忙地繞在旁邊，圍觀著唐果。
唐果已經說不出話來，他覺得自己的屁股已經摔成了四塊，痛得他眼前都冒起了金星。不過幾秒鍾之後，一隻手伸過來，將“金星”拿走了。唐果著才發現，那是一隻在他頭上啪啪甩尾巴的金魚……
“落湯雞先生，我有事找你。”
那個戴墨鏡的大叔一把將唐果從金魚池拉了起來。不顧滿頭滿臉的魚腥味，唐果一臉驚詫地看著這個墨鏡大叔。
幾乎完全濕透的唐果尷尬地摸出口袋中的錢包，給了金魚攤老板幾張紙幣，不好意思地連聲道歉。
然後他便一頭霧水地看著墨鏡大叔……雖然，此刻要說他是墨鏡大叔，唐果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因為剛才跟他說話的聲音，分明是一個女孩的聲音，而且，這個“大叔”的身高還比他還要矮半個頭。
那個有著女孩聲音的大叔扶著唐果走出夜市。
“我還是自我介紹一下吧。”大叔再次開口，“我叫淩秋麗，是淩波麗的妹妹。”
3
唐果睜大眼睛，驚恐地打量著淩秋麗，震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對麵的淩秋麗衣架摘掉了眼鏡，撕掉偽裝的假胡子，露出了一張清秀可人的臉龐。在唐果看來，她長得的確有好多處跟淩波麗有相似之處，隻不過相比而言，還是他的淩波麗比較好看……
“喂，你幹嗎像看到滅絕幾千萬年的恐龍一樣看我啊。”淩秋麗冷冷地瞪了唐果一眼。
唐果這才反應過來，傻乎乎地說：“沒……沒有，我隻是被嚇到了。”
“好吧，不管你是被嚇到了，還是天生就是這麽傻傻的。我隻是想告訴你一件關於我姐姐的很重要的事。”
“什麽事？”
聽到這句話，唐果已經管不了淩波麗的妹妹是如何扮成大叔又為何要跟蹤他們，也顧不得全身濕透在夜風裏被刮成冰棍。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淩秋麗說的“重要的事情”上了。事實上，隻要是關於淩波麗的事情，他都很在意。
“下周，有一個中美日三方合作的跨國話劇的試鏡會。”
難道這就是淩波麗會出現在中國的原因？唐果思索著。
“也許你已經想到了吧，姐姐要參加這次非常重要的試鏡。”
“你的姐姐現在住在我家，我現在就帶你過去。讓她回家吧。”唐果毫不思索就脫口而出。
“不，我不要姐姐去試鏡。”沒想到，淩秋麗卻給了他這樣一個答案。
“為什麽？這對你姐姐一定很重要。”
“很重要？什麽是很重要？每天重複一樣的生活，假扮成一個高傲的公主，沒有自由，沒有自我就是很重要麽？”
淩秋麗漲紅了臉，對著唐果說，她的聲音甚至有些顫抖。唐果一時說不出話來。
“曾經的姐姐，就好像一隻會演戲的人偶，沒有感情，沒有歡樂，也沒有哀愁。不會對任何人留露一點真實的情感。但是，我看到她跟你在一起時，才發現這樣的姐姐是一個真正的人，是那個小時候會因為被同學欺負而生氣的和別人吵架的姐姐。”
說到這裏，淩秋麗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
但唐果還是很奇怪，一個第一次跟他見麵的人，竟然跟他說了那麽多不著邊際卻又合情合理的話。
“但是，也要為你姐姐的未來考慮，也許這對她來說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小聲地反駁道。
“不管你信不信，如果你現在告訴她真相，她就永遠不會理你。你真的願意就這樣嗎？”
淩秋麗忽然抬起頭，語調尖銳地衝著他說。
而她的這句話，仿佛一劍刺到唐果的要害一般，讓他忽然間，什麽都回答不上來。
“我相信你的心裏已經有答案了。”看到唐果瞬間變得慘白的臉，淩秋麗微微點了點頭。她用力抹去了眼角的淚水，看著唐果說。而回應她的，是唐果長久的沉默。
淩秋麗重新戴上墨鏡，在唐果還無法回答的時候，消失在了漆黑的街道上。
如果你現在告訴她真相，她就永遠不會理你。
這句話好像一個魔咒般，始終縈繞在唐果腦海裏。
他知道自己隻是個在關鍵時刻隻會掉鏈子三流演員，如果不是失憶，如果不是合一等人幫他編造出來的這個謊言，像是淩波麗那樣又聰明又驕傲的國際明星怎麽可能會理他？雖然總是告訴自己要忘記，但是，其實唐果始終還記得那一次，他好不容易到了淩波麗的化妝室，卻被對方狠狠趕出來的事情。
大概，隻要還有清醒的頭腦，淩波麗就不會喜歡如同空氣一般透明的他吧……
這樣反反複複地思考著，唐果終於在深夜，踉踉蹌蹌地回到家門口。就在他半百糾結，完全不知道該不該就這樣回家的時候，一輛加長的林肯車如同幽靈一般從夜色中駛出，然後，嘎吱一聲停在了唐果的麵前。
呃，這是什麽狀況？
車門緩緩打開，一雙綴滿鑽石的高跟鞋伸了出來。唐果呆呆地看著一個女生從車廂內出來，她留著一頭金色的波浪大卷發，身上披著華麗的金絲絨披肩。像是這樣的女生，應該出現的地方是頂級的雞尾酒會，又或者是國家級電影頒獎典禮上，然而，現在這個女孩卻出現在了一條小小的巷子裏。最重要的是，她還朝著唐果嫣然一笑。
“你好，我想你就是唐果吧。”她看了看手上的一打紙和幾張照片，又看了看唐果說。
“是的，請問你是？”
這已經是今天第二個忽然出現在唐果麵前的陌生女孩，這讓他的大腦已經有點運轉不靈了。
“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唐先生。我是淩波麗的‘朋友’秋海棠。”那個女生的杏仁眼都已經笑成了甜甜的月牙，她朝著唐果伸出了手，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唐果瞬間呆住的樣子。
好像一天之內被閃電同時劈中兩次，唐果已經覺得自己的人生太過戲劇化了。唔，他究竟該不該掐一下自己，看看有沒有在做夢。
“呃，秋海棠？”他重複了一句。事實上，唐果對這個名字有一點點的印象。能夠在滿腦子都是淩波麗的唐果的腦海裏留下印象，這個叫做秋海棠的女生，看樣子也是一個大明星呢。
“沒錯，我是秋海棠。”
“那個……請問……”唐果苦惱地想要組織好語言，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明星跑到他的麵前來啊！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啊，我是聽說了淩波麗小姐最近失憶的事情，特意來看望她的……唐先生，你就不想請我進去坐坐麽？這樣在外麵吹冷風太不禮貌了吧，我也想順便看看我一直很崇拜的淩波麗小姐最近過的如何。”秋海棠挑了挑眉毛，笑眯眯地說。
本能的直覺告訴唐果也許讓她進門是個錯誤，但是，在視線對上秋海棠甜蜜動人的笑容之後，他發現，拒絕的話始終都說不出口。
“好吧，請進。”最後，他渾渾噩噩地同意了秋海棠的要求。
秋海棠踩著11厘米的高跟鞋卻如履平地，在唐果的注視下，她優雅地走進了唐果的家。而唐果看著有備而來的秋海棠，才發現那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意思。也不知道這個秋海棠會不會揭露出他的真實身份呢？唐果不由得有些忐忑。
看著一臉氣定神閑的秋海棠走進家門，而身後卻是身上還濕漉漉，一臉疲憊的唐果，早就等在客廳的淩波麗不由得露出疑惑的表情。
“唐果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隻是不小心掉進了金魚池子。”唐果摸著自己的後腦勺，不太好意思地說。淩波麗的目光從他的身上移到了金光閃閃，十分顯眼的秋海棠身上。在看到那個似乎很可愛很活潑的女孩的時候，淩波麗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這位是？”
明明應該是素未謀麵的這個人，卻讓淩波麗有種天生的不適感。
“這位是……呃……好像是你很早以前的一個朋友，我碰巧遇到了她，她說想來看看你。唐果結結巴巴地解釋起來。
“什麽？我很早以前的朋友？”這下子，淩波麗臉上的疑惑變得更加濃重了。
“是啊，小淩你不記得我了麽？我是秋海棠啊，我們在初中可是很好的朋友啊。唔，大概時間隔得太久，你都把我忘記了！”秋海棠坦然自若地對著淩波麗熱情地說，那股親熱的感覺，就連唐果都要以為她們兩個真的是很好的朋友了。
這一刻，麵對撒謊連草稿不用打的秋海棠，唐果自然甘拜下風。他無能為力地看著秋海棠靠著淩波麗，嘰嘰呱呱說著完全不存在的“美好情誼”，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發寒。
“啊……啊啾……”唐果打出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巨大的聲音立刻引起了談話中的兩人的主意。淩波麗一眼就瞟到了唐果紅彤彤的鼻子，然後她又看了看緊貼在唐果身上的濕衣服，眉頭一下子就緊鎖了起來。而秋海棠則是轉動著眼睛，視線在唐果和淩波麗之間一個打轉，然後就拍了拍手，歡快地喊道：“哎呀，我說你身上這麽濕漉漉的，可不是要感冒了？我說，你趕緊去換個衣服吧！”
“呃，可是……”可是，如果我去換衣服的話，就留了你跟淩波麗兩個人單獨在一起了啊。唐果一下子就遲疑了。不過，他的好意似乎完全沒有傳遞給淩波麗。在聽到秋海棠的話之後，淩波麗竟然也點了點頭，讚同地說：“嗯，你應該去換一套衣服。”
“那好吧，你們先聊一會吧，我馬上出來。”
看到淩波麗都發了話，唐果隻能無可奈何地同意了。雖然還是有些擔心啦……不過看著秋海棠纖細的身材和臉上甜美的笑容，唐果又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想太多了。
看到唐果消失在樓梯上，秋海棠得寸進尺地坐到淩波麗身邊。她拉起淩波麗的手，語氣略帶憂傷又有些關切還有些喜悅，緩緩地對她說：“我看得出來，那個是你的男朋友吧。他應該非常喜歡你。”
“他……”
聽到這樣的話，淩波麗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也不知道說什麽。不過，淩波麗也知道，在她心中，唐果是她失憶前的男朋友這件事越來越明了了。
秋海棠緊緊握住淩波麗的手，又說：“雖然我們很久沒見，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幸福快樂的，我聽說你受傷了，但是有這樣關心你的男朋友，你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別擔心，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養傷。”
“我……唐果他……”
“嗯，從很久以前你們兩個就是戀人了。你們兩個的感人故事就連我都覺得感動呢。”淩波麗一開口，秋海棠就忙不迭地開口說。
“我和他很久之前就是戀人了？”淩波麗迷惑地問。秋海棠連忙點頭，就好像真的看到過過去的淩波麗和唐果相愛的樣子：“是真的！唐果那個人呢，雖然有點傻，但是他對你是真心的。而且你也很喜歡他，那個時候，你還說過，你以後要是結婚，對象隻會是唐果呢！”
呼啦一下，淩波麗的臉變得通紅通紅。秋海棠一提起結婚，她就忍不住想起那張紅通通的婚床。
“哎呀，你臉紅什麽啊。”秋海棠一直認真得觀察著淩波麗，一看到她這個樣子，她臉上的笑容就變得更加燦爛了，她用手捂著嘴，拍了一下淩波麗的肩膀，“我就說你們兩個一定會在一起的。你看你，就算是已經不記得了唐果，他依然是那麽的愛你。有這樣的男朋友，你還要擔心什麽，隻需要好好養病就好啦……”
這個人，也知道了她失憶的事情？淩波麗心裏劃過淡淡的疑惑，但是很快，她就被秋海棠喋喋不休地安慰給淹沒了。最後，她隻能強笑地對秋海棠點點頭，說：“秋……海棠，謝謝你來看我，我想我會很快就好起來的。”
“嗯，那就好。啊，現在也很晚了，我就不打擾你了。”
看著淩波麗已經完全承認了自己是唐果女朋友的樣子，秋海棠露出了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對待淩波麗也沒有之前熱切了，說完這句話，她就站起身來，步履緩慢地走向門口，還回過頭對淩波麗微微一笑。
“那麽，請你一直跟唐果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哦。”她說，婀娜的身姿很快就消失在了夜風之中。
“呃……”淩波麗呆呆地看著空****的門口，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秋海棠最後的那句話，好像有什麽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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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果換好衣服從浴室走出來，發現秋海棠已經沒了蹤影，便緊張地走到淩波麗身邊問：“那個……你的朋友，對你說了什麽？”
如果你現在告訴她真相，她就永遠不會理你。
他的腦海中又閃現出這句話。秋海棠，有沒有告訴淩波麗真相呢？
“沒……沒什麽……”唐淩波麗的臉頰泛起微微的紅色，“她隻是來看望一下我的病情，還讓我安心養傷。”
唐果感到不解，秋海棠來看淩波麗的目的隻是說這些話？可是看她之前在門外的表現……唐果總覺得有什麽事情不對，可是事實就是這樣，秋海棠竟然什麽都沒說，就這樣走了？
明明是解決了一個巨大的危機，可是唐果看著眼神清澈的淩波麗，卻怎麽都沒有辦法輕鬆下來。淩秋麗的話就像一塊烙鐵，總是讓他的胸口痛苦萬分。
唐果陰晴不定的表情卻讓淩波麗感到了有些擔心。不明真相的她戳了戳唐果，然後有些僵硬地問：“那個，你，還好吧？”
“啊……我，我，我很好。”
淩波麗的關心讓唐果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一個激靈。他咬著嘴唇看著單純的淩波麗，心裏忽然有些痛。他對她的欺騙，真的好嗎？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卻還在關心他……
強烈的罪惡感，讓唐果的大腦忽然變得空白。衝動之下，他忽然猛地抓住了淩波麗的手，然後問了她一個問題：“如果有人騙了你，你會怎麽辦？”
淩波麗疑惑地看了唐果一眼，幾乎是想都沒有想，就麵無表情地回答：“如果有人騙我，那我一定不會原諒那個人，不管他是誰我都會馬上離開他，這一生都不會再見他。”
一定不會原諒……馬上離開……一生都不會再見……
聽到了淩波麗這樣的回答，唐果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一滴冷汗從他的額頭滑落下來。
“你怎麽了？為什麽要問這樣的問題？還有你很冷麽？抖得那麽厲害。”淩波麗察覺出了唐果的不對勁。
“啊，那個……我今天看到一個心理測試的問題，就是剛才我問你的。”
“我這樣的回答結果是什麽？”
“哦，那說明你是個很直率很開朗很隨和很親切很……呃……很可愛的女孩。”
“毫無邏輯，心理測試是在胡扯吧。”淩波麗托著腮幫說，“你還冷麽？要不要緊？”
“沒……沒事……啊欠！我隻是剛才掉進金魚池又被風吹了下，大概有些著涼了吧。沒……沒關係……笨蛋不會感冒的。”唐果語無倫次地說。
“嗯。”淩波麗點點頭，然後帶著些猶豫地問，“唐果，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麽？”
“什麽問題？”唐果對於淩波麗的問題充滿了好奇，可是心中卻又升起一絲擔憂。
“你，會傷害我嗎？”也許正如唐果所料，女孩的直覺比雷達還要敏銳。
唐果一下子就呆住了，他立刻說：“當然不可能，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怎麽可能會傷害你呢？就算傷害我自己我也不會傷害你的。雖然我還沒有跟你說過，但現在我要告訴你，一直以來，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我的女神……”
聽到唐果的告白，淩波麗忽然覺得她的心跳變得好快好快，臉頰的熱度也開始上升。這種奇怪的感覺是怎麽回事呢？淩波麗注視著唐果，有些搞不懂自己的心情了。明明就在不久之前，還覺得他很沒有存在感，很弱，很不討人喜歡……可是，在這一刻，他泛紅的臉頰和閃亮的眼睛卻是那樣的引人注目。
怦怦，怦怦……淩波麗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了。這種奇怪的情緒讓淩波麗忽然之間變得慌亂起來，她轉過視線，不敢對上唐果的眼睛。
“那……唐果，現在我還有個小小的要求。”淩波麗對著唐果小聲地說。
“什麽要求？”
“我希望，我們能夠一起更快地找到我的回憶……這樣子，我就能記得我們過去的美好回憶了。”
唐果一瞬間呆住了。一時間，他幾乎不知道該如果回答這句話。過去的美好回憶……這種東西，其實根本就不存在呢。唐果的心裏湧起一陣苦澀的情緒，他垂下眼簾，輕輕撫摸淩波麗柔軟的長發，說：“你忘記的，我會陪你再經曆一遍，就算不記得也沒有關係。”
”可是，我還是想要記起來。我想，過去的美好回憶對於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吧。”淩波麗對著唐果露出了一個清澈的笑容，“嗯，對了，差點忘記！”
淩波麗站起來，拿起桌子上的紙和筆，在本子上寫起來。
“我現在要每天都把自己覺得最喜歡的東西和最開心的瞬間都記在小本子裏，這就是我的記憶本子。以後就算忘記了，也不會擔心啦。”
她很開心地說。看到這樣的淩波麗，唐果發現自己的胸口忽然湧起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感情，快樂和內疚像兩條蛇一樣盤踞在一起，讓他的心變成一團亂麻。
時鍾上的分鍾滴答滴答轉了一個圈，夜已經很深了。唐果依然坐在黑暗的客廳裏。最終，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和一的電話。
電話那頭卻傳來了極其不耐煩的聲音：
“誰啊？睡覺啦，有事明天趕早。”
“混蛋，都是你們幹的好事，還好意思早睡。”唐果忍不住對著電話那頭的和一抱怨起來。
“哎？這不是我們的影帝唐果麽。”
“在這麽折騰下去，影帝也要變神經了。我真的受不了騙她的感覺……這樣子真的好嗎？”
“怎麽啦，你以為跟國際巨星搭戲是那麽容易的事情麽？好好磨煉吧，少年！”
“我都快被磨成瘋子，你還說風涼話。”
“我可沒說風涼話喲，少年，我是在鼓勵你啊。畢竟淩波麗是你心目中的女神啊，幫你追到她有什麽不對啊？再說了，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善良了？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哦。”和一在電話裏依然顯得沒心沒肺的。一想到自己竟然就是在這個家夥的慫恿下做出了欺騙淩波麗的事情，唐果就感到止不住的後悔。
他真的好討厭這種感覺。
“好啦，我謝謝你，謝謝你全家鼓勵我。”
“喂喂，你在發什麽脾氣啊，我可是好心……”
最後，唐果的訴苦變成了例行的吵架。而所有的談話，也以唐果重重地掛上電話作為了句號。唐果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重重地癱倒在了沙發上。雖然明知道會是這樣的對話，但似乎隻有聽到朋友的聲音，唐果才能完全走出這幕戲來，因為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現在他到底是在演戲還是在過著真實的生活。
5
陽光明媚的早晨，唐果很早就醒了過來。不對，與其說是早醒過來，不如說他清醒地度過了整個晚上，各種怪異的事件和人不斷地在他的腦袋裏打轉。讓他根本就無法安心睡覺。頂著兩個黑色的熊貓眼，站在浴室鏡子前，唐果對著鏡子裏的“熊貓”認真地打著氣：“今天，還是最佳男演員！”
“……早！”
鏡子裏忽然出現了另一個人的身影，那是攪亂他生活和心情的罪魁禍首，但是當他看到她的一瞬間，卻像是自動進入拍戲模式了一樣，一切的煩惱和憂慮都一下子跑到了腦後。
“你的眼睛怎麽了？”看著唐果碩大的兩個黑眼圈，淩波麗好奇地問道。
“怎麽可能？我不記得自己有這樣奇怪的習慣。”
“習慣也是可以新生的嘛。”
“喂……”
唐果的賴皮讓淩波麗不由自主地微微嘟起嘴，看上去可愛極了。唐果呆呆地看著她難得露出來的小女生的樣子，有那麽一秒鍾，竟然呆住了。
幸好，“叮咚。”一聲，門鈴的響聲將他從呆滯中搶救了出來。
“這麽早，會是誰啊？”唐果手忙腳亂地跑出了浴室來到了大門前。
打開門之後，他才發現，竟然是快遞送來的吃漢堡比賽贏回來的陶瓷貓。唐果和快遞人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陶瓷貓搬進了房間。
不過，當他好不容易將陶瓷貓安置好之後，他卻並沒有收到淩波麗的喜悅之情，相反，看到了那隻陶瓷貓，一絲不快劃過淩波麗的臉。
“你怎麽了？好像看到它就不開心了。”
“沒有啊。這是給你最特別的人的東西嘛。”淩波麗扭過頭，悶悶地說。
“是的。”唐果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個最特別的人就是你啊。”
聽到這句話，淩波麗呆了三秒，然後，才發現她的臉已經被刷了一層紅漆一般。
“可是……那天你說是秘密。”一下子，就連淩波麗都結巴了起來。
“因為，因為我會害羞啊。”
唐果抓了抓後腦勺，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其實，淩波麗還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唐果的樣子——深邃的目光，仿佛可以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濃密的睫毛就像是小扇子一樣，高挺端正的鼻子下麵是薄薄的嘴唇，無論是眉毛的弧度還是下顎的線條，都完美得像是計算過的一樣。唐果在淩波麗的注視下，不由自主地漲紅了臉，急忙說：“你很喜歡這隻貓吧，那天我看你盯著她看了好久。”
淩波麗拿出昨天從娃娃機裏抓出的米菲兔，指著它嘴上的X說：“不，我更喜歡它。”
“咦，是這樣？”唐果詫異了，“那之前你為什麽一直盯著這隻貓看呢？”
“因為……因為……”說到這裏，淩波麗突然陷入沉默。
“因為什麽？你可一定要告訴我，我可是用我夢寐以求的高級廚具換來的，如果你不喜歡，那我豈不是‘杯具’了。”
“因為他長得像你啊。”
淩波麗不好意思地回過頭去，而這句話就像驚雷劈到唐果的腦袋上。
“哪裏像？哪裏像了？雖然我長得沒啥特點兼存在感為零，但是大眾口味有什麽錯？”
唐果扶著額頭，淚流滿麵地緬懷著他那已逝去的廚具們。
“唔，仔細看看……還是有點像啊。”淩波麗湊近陶瓷貓看了又看。
唐果也湊近那隻陶瓷貓打量著，在看到那隻貓蠢蠢的臉之後，他忍不住扭頭，想要說說“完全不像！”。然而，他剛剛轉過頭，嘴唇上就傳來了一個柔軟的觸感——他竟然不小心碰到了淩波麗的臉頰！
唐果開始在腦中搜索電影中這樣的情節應該如何應對的橋段，但是，這一刻，他發現自己的腦子已經完全短路了。
“那就做早飯給我吃謝罪吧。”
淩波麗對他眨了下眼睛，然後看著整個人都已經變成了紅色，幾乎要噗噗往外冒蒸氣的唐果，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唐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淩波麗竟然對著他笑了，難道他還在做夢？眼前這個女孩是不是那個冷冰冰不愛說的淩波麗而是他的幻想？唐果發現自己已經完全失去了分辨能力。
他就像是木偶一樣呆呆地走進了廚房，然後呆呆地幫淩波麗煮了一碗粥。這期間，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混亂的狀態。直到一鍋粥出爐，他才勉強整理好自己的思緒。他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放在淩波麗的麵前，然後他就撓著自己的後腦勺，不太好意思地說：“這是我的必殺技——皮蛋瘦肉粥。”
一股好聞的氣息伴隨著溫暖的水汽傳入淩波麗的鼻端，她忽然感到一股久違的溫馨撫慰著她的心。
“我覺得這碗粥，好熟悉。”
“真的麽？你想起來了？”
“我，不確定……似乎……是我小時候的記憶，也許又不是。”淩波麗搖了搖頭。
“沒關係，不要勉強，該記得的東西，總會記得。”唐果有些緊張地對她說。
“嗯，但是我會把這個寫進我的回憶中去，因為真的好溫暖，我好喜歡。”
淩波麗帶著滿意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喝著粥，那種美好的味道讓她幸福的眯了眯眼睛。正在這個時候，一直守在桌子旁邊的唐果忽然讓她感到了一絲好奇：“唐果，我還不知道你喜歡什麽？”
唐果想都沒想就回答說：“戲劇啊！”
“戲劇？”
“對啊！暑期時候我還會參演一部話劇，真是太期待了。”
唐果一邊回答一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但是，聽到“戲劇”二字，淩波麗卻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敢興趣，反而感到很討厭。不過……看到唐果露出了那樣興奮的表情，她可以確定，唐果非常喜歡戲劇。
“是麽，我也挺喜歡，要不你能不能帶我去看你的表演？”
她還是勉強讓自己表現得興奮了起來，淩波麗咬著勺子，默默地想。
“真的？你想看的話，後天跟我一起去看排練就行了。”唐果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心情一下子就變得無比激動了起來。淩波麗竟然會去看他的表演？上帝啊，他還可以更加幸運一點嗎？
“嗯！好的就這麽約定了。”
淩波麗微笑著點了點頭。
鈴鈴鈴——
這時，唐果聽到自己手機的鈴聲，他一看，竟然是2012辦公室打來的電話。
“好啦，我聽出來了您是哪位了，就別裝蒜了。”唐果無奈地說。
“嗬嗬嗬……”
電話那頭傳來了怪異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