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好痛……我這是在……哪裏?”

淩波麗恢複意識的時候,頭部和身體傳來的劇痛簡直差點讓她再度昏過去。隻是不明狀況的恐懼感終究還是戰勝了暈眩,強忍著一陣一陣襲來的疼痛,淩波麗終於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她揉著自己的額頭,好不容易才等到模糊的視野變得稍微清楚了一些。環視著周圍,她這才發覺天色已經很晚了,而她正身處在一個完全的地方。

唔,頭好痛,我究竟是在哪裏?為什麽這裏我完全沒有印象?淩波麗搖搖晃晃地站著,努想要搞清楚狀況。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女孩尖利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

“哇啊!媽媽,我怕!那裏有隻吸血鬼!”

吸,吸血鬼?淩波麗茫然地回過頭,這才發現,路邊有個小女孩竟然指著她,正驚恐萬分地尖叫。

吸血鬼是在說我?這個小丫頭究竟在說什麽啊?

淩波麗怔怔地側過身子看著那對母女,右手下意識地抬起摸了摸頭發,一臉困惑地看著兩人。

“寶寶別看!快跟媽媽走!”

當淩波麗的視線撞上那位母親的時候,對方竟然露出了比自己女兒更恐懼的神情。隻見她匆匆拉著自己的女兒就是一陣小跑,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了淩波麗的視線範圍之中。

雖然依然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但眼下的淩波麗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情:她們是在畏懼自己。

“我有什麽好怕的呢?”自言自語地將放在腦門的手放下,淩波麗忽然感覺到手心有一種濕潤的感覺,“這是……血?”

這下終於輪到淩波麗受到驚嚇了。她低下頭,震驚地看著觸目驚心的紅色**正順著她的指縫滴滴答答地掉在水泥地上。

“隻是頭部受傷而已,也不是很痛……要鎮定……鎮定……”驚恐中的淩波麗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仔細想想,剛才發生了什麽才對!應該是……應該是……”

應該是什麽呢?為什麽大腦會是一片空白?!

“怎麽會這樣?”原本就已經處在崩潰邊緣的淩波麗愕然地睜大了雙眼,不敢接受這樣的事實——她竟然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到底是要幹什麽?

她……是誰?

淩波麗慌亂地翻著自己身邊的行李箱,企圖從那裏頭找出一些線索。然而,除了一張英國到中國的登機牌,她並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為什麽會這樣?難道她就要這樣迷失在陌生的街頭?絕望的陰雲一下子漲滿了她的胸口。就在她幾乎已經要失去所有希望的時候,她無意間抖了一下自己的錢包,一張應該是用來裝現金的信封搖搖晃晃地從夾層落到了地上。淩波麗歎了一口氣,並不抱希望地撿起了信封。

然後,她的動作忽然停住了——她死死地盯著信封,在那個信封的背麵,寫著一行極為潦草的地址。

那個地方,會是哪裏呢?

2

太陽大學,2012辦公室。

淩波麗站在辦公室的前麵,仔細打量著辦公室旁邊的銘牌。

2012?辦公室?為什麽會有這種詭異的辦公室啊!

傳說中的校園第一惡霸恭絕正在發呆,一個嬌小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辦公室的門口,引起了他的關注。不過,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他就聽見了一個柔弱的聲音:“請問,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我的根據地。”

雖然完全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和來意,但是,大腦有百分之九十的部分依然在發呆的恭絕還是認真又直接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接著,他站了起來,上前一步,仔細地盯著這個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陌生女生很長時間——那個女生一副剛在泥地裏滾過的樣子,暗紅色的血跡從她的額頭一直蔓延到下巴。這個女生擺出了這麽一副頭破血流的樣子,又偏偏選擇在這麽晚的時間來他們的辦公室……嗯,那八成就一定隻有那個可能性了!

“你應該是來踢館打架的吧?”恭絕立刻就得出了結論。

“我……我不是……不是……”

眼看著恭絕那張凶神惡煞般的臉正在慢慢逼近,淩波麗……也就是這個踉蹌著出現在2012辦公室門口的女生,顯然已經嚇得幾乎連話都不會說了。

“哦,其實不是也沒關係。”恭絕麵無表情地說,“總之,現在最要緊的是要好好把你修理一頓。”——總不能讓對手帶著嘩啦啦流著血的傷口就來挑戰他這樣一個大男生吧。再怎麽說,也應該把那頭上的血止一下才是。恭絕在很好心地想,然後他就伸手一把將淩波麗拖進了辦公室。

可是,這世上並非所有人都能了解恭絕的說話方式和心地善良的本質(事實上,除了某個叫做鐵曉傑的女生,根本就沒有人能夠理解吧!)。比如眼下,已經飽受驚嚇的淩波麗就因為恭絕那容易讓人誤會的樣貌,還有他那充滿歧義的話語而嚇得幾近魂飛魄散。

“啊!不要啊!別過來!”淩波麗睜大了眼睛,臉色慘白,跌跌撞撞地在辦公室裏亂跑了起來。

哐當!

隻聽一聲巨響,六神無主的她隻感到自己的大腿一陣劇痛。然後她才發現,她竟然在無意中撞翻了擺放在桌上的一個棋盤!盤麵上的棋子也跟著掉了一地,然後誇張地蹦跳著灑落到了辦公室的各個角落。

“你果真是來踢館掐架的!”一個明顯帶著不悅情緒的低沉聲音從桌子對麵的沙發上響起來。

淩波麗因為那可怕的聲音停滯了一下,隨後她緩緩抬起頭,循著聲音望去,接著,她就看到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正滿臉陰鬱地看著自己。鏡片底下的那雙眼睛,有一股說不出的危險的感覺。淩波麗幾乎有一種錯覺,那雙眼睛的主人好像下一刻就要將她這個肇事者無聲無息地幹掉似的。

“竟敢將我好不容易研究出來的棋局破壞掉!”眼鏡男生補充道,“女人,看來你真心是活得不耐煩了。”

“別……你別過來!”淩波麗隻覺得自己的腦袋痛得嗡嗡作響,她一邊擺手,一邊後退,頭部還未完全止住血的創口,好像又有流血的征兆。

“喂!我說你們,可別嚇著人家啊!”這時,在辦公室最角落的地方忽然冒出了一個男人,他揮舞著手企圖擋住眼鏡男生的殺人目光。然後,他轉過頭來,憐憫地望向了淩波麗。

“所謂的愛心,其實是我們心底最基本的本能,是對生命的尊敬,是對生命的敬畏!我們在麵對這麽一個滿身鮮血的恐怖人物的時候,首先應該做的不是恐嚇和欺辱!我們要用愛心去看她,這樣我們就可以透過她恐怖的外表看到美好的本質。是的,萬物都是美好的,生命也是美好的……”

這個人,究竟在說什麽啊……

淩波麗呆呆地看著手舞足蹈,滿臉陶醉的男人,覺得自己的頭好像越來越暈眩了。幸好這個時候,嚴厲的聲音打斷了那個人的演講——

“可不可以拜托你閉嘴,明優校長!你的負數已經徹底變成負數了吧!”

“閉嘴啦!”

隻見房間裏的其他人都一臉嫌棄地望向了那個被稱為明優的人。不過,明優一點都沒有被大家的目光打敗,隻見他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英勇地站到了淩波麗的跟前。

“你這是想幹什麽?”和一皺著眉頭,毫不掩飾自己眼底對明優的不滿,“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一上來就砸了我的棋盤。她都幹出這麽駭人聽聞的壞事了,你竟然還幫著她說話?”說到這,和一刻意頓了頓,衝著明優露出了一副鄙視的神情,“還是說,你這個老是聲稱要當好人的家夥,其實一直都是壞人偽裝的?”

“什麽?!竟然是這樣!”如同晴空霹靂一般,作為單細胞生物的明優整個人都發綠了,“原來……原來我一直都是壞人!隻是我自己竟然都不知道……”突如其來的“真相”讓明優瞬間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似的,隻見他識相地默默退到了角落一邊,開始一個人沒頭沒腦地嘀咕起來,“我原來隻是個壞人……是壞人……一直都是……”

“呃……”這下子,和一也被明優這說來就來的無厘頭舉動愣住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然後煩躁地囑咐道,“我說明優啊,我都說了幾遍了,你要按時吃藥啊!”

“和一,那我現在是不是要先把他打暈過去比較好?”

板著臉的恭絕一本正經地建議著……他曾經聽說精神病院裏的男看護對待那些發作病人的時候,都是這麽幹的。

“好啊!反正你的拳頭閑著也是閑著。”和一聳聳肩,不置可否地說。

“那我去了。”

“嗯……記得要一擊斃命啊。”

等,等一下……一擊斃命?

“呃……”眼前的景象讓淩波麗看傻眼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些窮凶極惡的家夥竟然連自己的同伴都不肯放過?!他們到底有多殘忍啊!

假如淩波麗知道,這個叫做明優的人甚至還是太陽大學的校長,估計她會更加驚恐吧。因為這些人不僅不會放過同伴,甚至連校長都可以下手。不過,雖然淩波麗並不知道這些,她的本能還是向她發出了警報。趁著其他兩個人都把視線集中在莫名其妙的明優身上,淩波麗一步一步,輕輕地退移到了門邊,她想要就這樣偷偷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從角落裏傳來的一連串低語卻讓她下意識地停止了腳步——

“生存或毀滅,這是個必答的問題:到底是應該默默地忍受坎坷命運的無情打擊,還是與深如大海的無涯苦難奮然為敵,並將之克服。此二抉擇,究竟哪個更加崇高?”

順著那個聲音望去,淩波麗很快就在辦公室的某個陰暗角落看到找到了發出了聲音的人。那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男生,他低著頭,正捧著一本《莎士比亞台詞精選》,獨自陶醉在入戲的狀態中。

假如淩波麗沒有失憶的話,她應該能勉強認出來,這個正在念台詞的男生,就是之前出現在她的化妝室,最後卻被她趕出去的忠實粉絲——唐果!不過,這一刻的淩波麗,隻是一個滿頭鮮血,一點關於過去的回憶都沒有的人。所以,她隻是不由自主地開始聆聽起了對方的台詞起來。聽著聽著,她竟然就因此入了神,甚至忘了這個辦公室裏潛伏著的危險。

“死亡意味著睡眠,它不過如此!倘若一眠能了結心之苦楚,斷絕肉體百患……”

“停!”就在這時,原本還唯唯諾諾的淩波麗忽然變得氣勢洶洶,愣是將唐果的台詞狠狠地打斷了,“你以為自己是小學生在念課文嗎?這句台詞怎麽可以用這麽平的音調去念啊!簡直胡鬧!”

“淩……淩波麗老師?”從劇本的世界脫離出來,出現在唐果麵前的人影差點讓他咬到自己的舌頭,“您……您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那是因為……因為……”一被問到這個問題,淩波麗頓時覺得自己的腦袋又開始脹痛起來。她習慣性地想摸一下自己的額頭,不料,就在指尖在碰到腦門的刹那,一陣發麻似的疼痛還是提醒起了她——她還正處在頭開花的危險狀態中。

“啊!流血了!”伴隨著一聲驚叫,整個辦公室關注的焦點又再度轉移到了淩波麗的身上。

但這一次,真正受到驚嚇的卻並非是淩波麗本人,而是剛才還在蹩腳地念著台詞的唐果!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您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有,您頭上的傷到底是怎麽來的?”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了淩波麗的麵前,慌亂中的唐果卻還是相當地小心翼翼,除了急切地不斷詢問她之外,似乎就不敢再做出其他的舉動來了。

“淩波麗……原來我叫淩波麗嗎?你……認識我?”淩波麗有些不敢相信地用手指著自己,無限迷茫的眼神裏終於透出了幾分期待。

“這當然了,我們何止是認識而已!”唐果頓時露出了一副忠心耿耿的表情,他熱切地看著淩波麗,眼神無比熱烈,臉頰也微微有些泛紅。然而他並沒有意識到,正是自己這種奇怪的表現,讓淩波麗產生了錯覺。

“你是說,我們的關係還要更加密切一些?”淩波麗將信將疑地問。

“那當然!”唐果受寵若驚地點頭,忙不迭地回應說,“任何關於您的事情我都很了解!您最喜歡的顏色是天藍色,最愛的動物是熊貓,最欣賞的藝人是奧黛麗·赫本……”唐果就像是背書似的滔滔不絕地念叨著,“對了!還有您喜愛的男生,一定要溫柔善良,並具有一定的藝術感,嗯,總的來說呢,反正我覺得自己還是蠻像這種類型的,嗬嗬……”說到這,唐果的臉有些微紅,然後就他就害羞地低下了頭。

“喲!原來是唐果的熟人啊!看不出來你還挺有一手的嘛!”這時,剛剛還往外散發危險氣息的和一忽然若有所悟似的開始頻頻點頭起來,然後又立刻擺出一副好客的樣子招呼起一旁的恭絕來,“喂,你快別管明優這個白癡啦!快點人家客人倒杯水呀。”

“不行!”然而,還沒有等恭絕作出反應,唐果率先提出了抗議,“她最討厭喝茶了!你們趕緊給她泡杯咖啡過來!記得牛奶要多放一點!”

聽著唐果的敘述,淩波麗的心情終於稍許安定了些。畢竟,在經曆了一段對任何事情都完全未知的狀態之後,她總算從這個人的口中獲得到了不少關於自己的信息。但同時,更大的疑惑卻隨之從她的心底慢慢升起:這個好像叫什麽“糖果”的男生到底跟她是什麽關係呢?按照一般情況的話,能把她的事情了解到如此清楚的地步的人,那不就隻有可能是她的——男朋友?

“哎呀,真是的,您看我這麽嘮叨,都忘了問您正經事兒了。”唐果忽然一拍腦袋說,“老師,您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唐果的話讓迷惑中的淩波麗打了一個激靈。

不對!應該不是這種關係!從剛才開始,他就一口一個“老師”地這麽叫著她,還自始至終都用著“您”字來稱呼她——這絕對不是身為一個男友該有的態度。

淩波麗的神情再度繃緊了,語氣也跟著恢複了剛才的謹慎:“請問,你為什麽對我的事情那麽熟悉?不,我的意思是,我們之前到底是什麽關係?”

“什,什麽?”唐果因為這樣的提問而愣住了,“您已經不記得我了?我們上周還在英國……”

“什麽?我真的去過英國?”一聽到關鍵部分,淩波麗忍不住激動地一把抓住唐果的手,急切地詢問起來,“我這裏確實有一張英國到這裏來的登機牌存根。然後,我又在這個應該是用來裝現金的信封上麵發現了這個地址。”說著,她便又從口袋中取出了那個信封,“所以我想,我多少應該和這裏有點關係吧。”

“啊!這不是我去年寄給您的第27封告白書嗎?”視線一對上那個信封,唐果就緊張地將它一把抓了回去,臉變得更紅了,“您……您不是真的都看了吧?”

“我不知道。”淩波麗茫然地回應說。

“什麽?這都不知道?”這時,一旁的和一忍不住站出來抱怨了,“情書可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呢!怎麽能說忘就忘呢?你又不是腦子壞掉了,怎麽連情書看了沒都不知道啊。”

“不,我想自己應該就是腦子壞掉了才對吧。”說到這,淩波麗整個人都變得無比沮喪起來,“我確實什麽都不記得了,就連……自己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不會吧?”唐果當場就震驚了,他怔怔地看著眼中隻剩下茫然的淩波麗,完全陷入了目瞪口呆的狀態,簡直不知說什麽才好。

“這麽說,你現在其實壓根就什麽都不知道?”和一的眼鏡上忽然劃過一道白光。他推了推眼鏡,然後歪著腦袋問。

“嗯,是的。”淩波麗老實地點頭承認。

“但是,我們這位唐果同學卻明確有寫情書給你。”和一忽然態度強硬地說,“而且還一連寫了好幾封。”

“這個,我,我……就不知道了。”淩波麗看看完全陷入了害羞模式的唐果,又看了看莫名帶著強大氣勢的和一,猶豫了一會兒,才勉強點了點頭說,“我確實有他的,但是我後來是否接受了他,就……”

“可是,你明明就留著人家去年寄來的信封!”不等淩波麗將心中的疑惑完全提出,和一就打斷了她,“女生啊,對情書這種東西可是非常重視的。要是喜歡的人寫過來的情書,每個女生都會像寶貝一樣把它收藏著供起來。但如果是不喜歡的人送來的話,女生那絕對會覺得這是個麻煩,並速度地把它處理掉,讓自己眼不見為淨!你在什麽都不記得的情況下,竟然還帶著唐果的情書,還親自找到這個地方來了,這隻證明了一件事情啊……你,跟他有著極為親密的關係!”

“嗯,是這樣嗎?聽你這麽一說,好像確實有點道理。”聽了和一的一番分析,淩波麗感到自己開始有些動搖了,她靜靜地看著依舊一臉緊張的唐果,若有所思地說,“我好像確實對他沒有什麽非常討厭的念頭,而且連隨身攜帶的行李裏麵都有他的東西,這麽說來的話,我應該是接受他的告白了吧……”

雖然看似得出了答案,但淩波麗依然忍不住低下了頭,臉上的困惑也沒有褪去:他真的是自己在交往的男朋友嗎?雖然和一說得也有道理,但是……那個男生對自己的態度,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男朋友應有的樣子呢。

“喂!我說你們……唔……”眼看著在和一的主導下,話題已經完全變成另外一個次元的對話了,已經將臉漲成豬肝色的唐果急忙開口,想要提出抗議。卻不料他剛剛張開嘴巴,就被被和一搶先一步,緊緊地捂住了嘴。

“都已經給人家寫了那麽多情書了,還裝什麽純情小男生!”和一壓低著嗓子,露出了一臉壞笑,“現在這麽好的機會擺在你麵前,你要是還不懂得把握住,你說這樣還算是男子漢嗎?”

“把握住?你是說……”在瞬間領會了和一的意思之後,唐果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沒錯,那個女生就是你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的那個女明星淩波麗吧!先不說她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地來到這裏,不過現在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啊,她顯然已經以為你和他是……而且她還失憶了!這麽好的機會你可不要猶豫啊!”

“我……”一想到夢寐以求的女神竟然就在他的身邊,唐果感到自己的臉再次開始提溫了,剛才想要說出來的解釋,不知道為什麽也哽在喉嚨處,怎麽也說不出口來了。

“很好!就應該是這個反應!”和一的笑容更大了,他頗為欣慰地拍了拍唐果的肩膀,然後站起身,對著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傻愣似的站在邊上的恭絕說,“來,恭絕,麻煩你一件事情。”

“什麽事?”恭絕不解地問。

“把你邊上那個礙事的家夥,先用繩子綁起來,然後再往他嘴裏塞點麻布。”和一毫不客氣地指著明優說,“我們現在要幫助我們的好兄弟好朋友唐果,讓這個智商為負數的家夥待在旁邊,絕對會壞了大事!”

“好!”單純的恭絕一聽說這是為了“幫助好友”,便立刻二話不說地翻找出了繩子,利索地將不明狀況的明優捆了起來。

“啊?為什麽呀?你們為什麽要捆我呀?為……唔……”單細胞的明優隻知道一味地問原因,壓根就沒想起來要反抗,於是,在他的第三個“為什麽”還來不及說出口的時候,就已經被恭絕堵上了嘴,然後他就以五花大綁的姿態,被扔掉了沙發後麵的角落中。

“行了,女人,不要再糾結了!”解決掉了隱患問題之後,和一便幹脆利索地走到了淩波麗的跟前,直截了當地宣布說,“你就是我們唐果的女朋友!”

“女朋友?我?”淩波麗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和一,又猶豫,又茫然地問,“真的,是這樣嗎?”

“這還用說!”和一攤攤手,作出一副輕鬆的樣子,“感情這種事情,難道還有假的麽?”

“是嗎?但既然如此,為什麽之前你們一直都沒有認出我呢?”雖然和一說得十分信誓旦旦,但淩波麗眼中的疑惑卻還是沒有消失。她繞過和一,來到了唐果麵前,對他說:“我要聽你親口說。”

“啊!這個啊……這個……”一對上淩波麗的眼神,唐果立刻慌起了神,說話都變得結巴起來,“那個……其實是……”

“你有點出息好不好?”眼看著唐果一副馬上就穿幫,和一趕緊急中生智地說,“雖然你這人平時確實害羞了點,一直都死活不肯把你的這位女朋友帶出來給我們看看。但既然人家都已經找上門來了,你就不能爽爽快快地把人家介紹給我們嗎?”

“這麽說,我之前還從來沒跟你們見過麵嗎?”在和一的及時“救場”下,淩波麗的懷疑終於漸漸地轉成了好奇。

“那可不是麽?”和一趕緊說,“都是唐果這個別扭的家夥,所以之前我們雖然幾乎每天都聽到關於你和他交往的經過,但他就是小氣,從來不把你帶過來給我們好好看看!”

“唔……唔……”果不其然,聽到眾人說話內容的明優開始了掙紮。

唉,作為一個心地善良的好人,他很想製止這場陰謀的誕生,但可惜,這個時候,已經為晚了。

“呃,是的,差不多就是這麽回事兒吧……嗬嗬……”唐果摸了摸額角沁出的汗珠,極其不自然地應和著。

“這樣啊……”淩波麗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陣,忽然又搖了搖頭,“還是不對!”

“又……又有什麽不對的了?”唐果那剛剛有些放鬆的心情又再度緊張起來,剛剛才擦幹淨的額角,此刻又立馬冒出了新的汗珠。

“你之前都一直在用什麽‘老師’、‘您’之類的字眼稱呼我。”淩波麗充滿懷疑地直視著唐果說,“這應該不是一個正常的男朋友對自己女朋友的稱呼吧?”

“呃……對對對,確實……確實不怎麽正常,哈哈……”唐果被問得滿頭大汗,他對著淩波麗清澈無比的眼神,隻差那麽一點點,他就要放棄,然後將一切的真相全盤托出了。

就在這個緊張的時刻,一個沒有什麽起伏的聲音插了進來。

“嗯,師生戀什麽的,確實很不正常。”這時候,腦細胞沒比明優複雜到哪裏去的恭絕開口了,“唐果兄弟,我終於可以理解你為什麽遲遲不肯帶她來見我們了。”

唔,恭絕當然不是想要幫助唐果撒謊,他隻是……好吧,他隻是完全信以為真了而已。

“啊!對對對,就是這樣沒錯!”原本已經絕望的唐果,這時候感覺抓住了救命稻草,“嗯,那個……事情是這樣的啦!”還是有些緊張的唐果稍稍醞釀了一下,開始努力地發揮起了他的創造能力,“就像您……不,是你,嗯,因為我之前一直把你當成老師來尊敬來著的,所以總是改不了口。總之呢,你的本名叫淩波麗,所以那個……你和我一樣,都喜歡表演藝術。嗯,是這樣的沒錯。”好不容易開了個頭,唐果硬著頭皮繼續編下去說,“但是,可能真的是由於天賦的原因吧!你的演技真的是完美到不行,無論多複雜的角色到了你的手上,都可以被你演得入木三分。所以,對於我們這種除了拚命練習之外就一無所有的人而言,你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說到事實部分的時候,唐果總算開始有些聲情並茂地入戲了,“我不甘心,於是就不斷地寫信給你,想成為你的學生,得到你的指點。直到後來……後來……”真實的情況說明完畢之後,唐果又再度陷入了慌亂之中,不知該如何再編下去才好。

“後來我就被你的誠意打動,然後收了你當我的徒弟,並在之後的接觸過程中,激發出了愛的火花,於是最終成了男女朋友?”想不到這時,看過無數“狗血”劇本的淩波麗竟然自動將後麵的情節補充完整了。

“沒錯!就是這樣!”和一抓住了機會,忽然故作興奮地一拍手說,“唐果以前也是這麽跟我們描述的,完全一模一樣啊!想不到這麽快,你就已經完全恢複記憶了呀!”

“呃……不,我隻是隨便猜測而已。”淩波麗搖了搖頭,雖然還不是很確信,但他臉上懷疑的神色明顯褪去了不少——畢竟,這個叫做唐果的男生確實對她的很多習慣都了如指掌。對於淩波麗來說,這絕對不是一個單純的追求者就可以了解的程度。

“嗯,那一定就是潛意識的作用了。”和一也跟著托起了下巴,煽風點火了起來,“否則的話,你又怎麽可能一下子補充出那麽複雜的故事情節來呢?”

“嗯,你說得確實有道理。”終於,在和一和唐果的聯合攻勢下,淩波麗被“糊弄”住了。

原來,這個叫做唐果的男生,是她的男朋友嗎?雖然還因為失憶的緣故而惶恐不安,但是,在知道自己竟然有一個男朋友之後,淩波麗緊繃的精神頓時鬆懈了很多。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讓她放鬆了警惕。她微微抿了抿嘴角,就連連望向唐果目光都變得和善起來:“抱歉……你一定很不容易吧?”

“呃……某種程度上說,確實挺不容易的……”唐果撓了撓頭,表情依然有些尷尬和不自然。

“哎呀!可不是嘛!”看著唐果依然是那副笨手笨腳的樣子,和一就忍不住再度“插口”起來,“周圍的人一直都反對你們,但你們卻始終對對方不離不棄。期間發生的各種故事那可是無比曲折啊,簡直就可以用來寫劇本了!”和一越說越興奮,“終於,你們克服了重重的阻撓,即將走上了幸福的紅地毯,你們……”

“等一下!”聽到這裏,淩波麗終於忍不住打斷了和一的話,她水汪汪的杏仁眼震驚地睜大了,“你的意思是,我,我和唐果,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是啊,有什麽問題嗎?”和一就像是沒有見到已經完全石化的唐果,還有不可置信的淩波麗一樣,他推推自己的眼鏡,一本正經地說,“反正你們都同居那麽久了,結婚當然是遲早的事情。”

“結,結婚……”

結婚兩個字在淩波麗的腦海裏不停旋轉著。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一臉通紅,已經完全呆滯的唐果,又看了看十分鎮定的和一,忽然之間覺得頭好暈好暈,視線也變得模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