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欲擒故縱
采訪當然是要接受的,而且葉靜初也有讓四廠無法拒絕的理由。
“趙家耀和李成棟都是我的同學,這次來也是他們的提議。他們覺得我能幫到你們。”
葉靜初進一步解釋來意,林雨曈才怏怏不樂的讓開,心裏對趙家耀和李成棟兩人腹誹不已。
有記者采訪四廠,林雨曈那是舉雙手讚成,那兩個家夥遠在天邊,還不忘幫四廠一把,林雨曈也很感激。但關鍵是,他們身邊那麽多同學,怎麽就央求一個女生過來呢?太不應該了!絕對是故意和她作對!
林雨曈沒少聽四廠的球員提起這兩個她沒見過的球員。原本還對這兩人印象不錯,這下完全將兩人拉進了黑名單。
唐宋積極要接受采訪,想法其實很簡單。四廠球隊正式成立,在唐宋的規劃中,四廠球隊能達到最後目標,需要大量的曝光。既然如此,他必須主動和媒體搞好關係,不管對方是實習記者也好,還是其他什麽大小報記者也好,都得認真對待。
“趙家耀和李成棟我知道,他們再踢一年就可以自由轉會了,據說已經有不少職業球隊聯係他們。哎呦,咱們別說題外話,你趕緊問我問題吧。”唐宋顯得有些急不可耐。
林雨曈翻了個白眼,把視線移向一旁還不算,往遠處又走了一段距離,她要眼不見心不煩。
葉靜初又忍不住莞爾,她明白林雨曈的小心思,那些懵懂她也曾有過。然後她拿出錄音筆,認真的問唐宋:“據我了解,你要建的是一個完全獨立的足球俱樂部,這種模式在國內還從未有過,你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
葉靜初之所以答應趙家耀他們的請求,硬著頭皮向報社申請這次采訪,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在此。
她同樣覺得國內的俱樂部經營模式不太健康,各大企業揮著金錢而來,謀取短暫的利益後,又會揮著金錢而去,留下的是傷心失意的球迷以及一批無家可歸的球員。而唐宋要做的,是將俱樂部當成企業來做,以自身的造血能力負擔俱樂部的各項開支。
不得不說,這種特立獨行需要勇氣,也需要麵對各種未知的困難。葉靜初很好奇,是怎樣的動力,驅使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要去做別人都不能做的事。
“因為……”唐宋沉吟不已。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最開始的原因是很簡單,四廠負擔不起一支球隊,其他企業又不可能全部啟用四廠的球員。唐宋去找其他企業出資,就相當於背棄了組建球隊的初衷,他是不得已而為之。
隨著這個計劃在心中日益完善,唐宋才發現這個計劃還可以造福四廠。球隊占用四廠的廠房,建起球場後,四廠的員工就不用愁訂單了,他們每個人都可以在俱樂部上班,同時也算四廠球隊的股東,享有一定的分紅。
一個被逼無奈的想法,居然可以兩開花,唐宋說什麽都要堅持下去。
然而,這是不能告訴葉靜初的,葉金石還在為四廠重新開工而四處奔走,唐宋不確定將這種想法公布會不會橫生枝節。
所以,唐宋在沉吟後弱弱的說道:“因為理想和對成功的自信?”
這算什麽回答?葉靜初糊塗了。而且這小心翼翼的商量語氣,哪裏有對成功的自信?
葉靜初雖然是實習記者,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有的,她看出唐宋不想回答,於是換了個問題:“從你嫻熟的腳下技術可以看出,你從小就開始踢球。在國內,很多家長不支持孩子選擇足球這條路,由此可知,你的父母一定很開明很偉大。那麽,可以說說家裏人對你提供過什麽樣的幫助嗎?”
這個問題一出,四廠球員紛紛變色,安吉趕緊過來打岔:“葉大記者,你還是先來采訪我吧。我給你說,我老婆可是很好的一個人,聽說我要踢球,不僅連夜去給我買了一雙球鞋,還驕傲的表示以後我的孩子要以我為榮呢。”
“咦,你怎麽不說嫂子威脅你讓孩子改姓的事?”趙敬受不了安吉的自吹自擂,給了他無情的一刀。
葉靜初敏銳的發現,這又是一個唐宋不會回答的問題。此時的唐宋異常沉默,眼底還有不易察覺的悲傷。她歉然一笑,並沒追問,轉頭開始采訪躍躍欲試的安吉等人。
然而,這不代表她放棄了追根究底。一個球員的家庭背景,是個很好的話題,她有點舍不得放棄。而且,她覺得能培養出唐宋這種球員,家庭最大的問題,可能就是貧窮,這不是一個不能公之於眾的事。
很快,葉靜初和四廠的每名球員都聊了幾句,收起錄音筆的時候,她拍了拍腦袋,想起了最重要的事。
“你們球隊的名字,就叫臨原四廠嗎?”
說實話,大家都四廠四廠的叫,球隊取名的事還真沒考慮。於是四廠的球員和葉靜初一起看向唐宋,他們覺得這個問題唐宋再怎麽說都應該能回答了。
“那個……”唐宋小聲的問道:“這次報道不要求時事性吧?能不能過幾天再告訴你?”
又沒有回答!葉靜初感到有些無語凝噎。這群球員來自四廠,用臨原四廠為名,還需要考慮嗎?
可偏偏唐宋不點頭,四廠其他球員就不點頭。沒得到確認,葉靜初不好自作主張,隻得無奈道:“我不是來記錄這場比賽的,所以不需要隔天發。但,這次的原因,你總可以告訴我吧?”
唐宋主動接受采訪,結果連著回避了兩個問題,心裏已經過意不去,於是很坦率的告訴葉靜初:“因為我們的俱樂部會薪火相傳,取名的問題,當然得十分慎重。”
此時,跟隨球隊離場的吳悠正好經過,聽到唐宋的話後,腳下頓了一頓,被顧偉推了一把才反應過來,繼續往前。
葉靜初沒注意旁人的反應,點了點頭,收好錄音筆,結束了這場不太完美的采訪。
葉靜初一走,四廠的球員開始對唐宋進言獻策,有人說球隊該以猛虎為名,這樣聽起來氣勢磅礴,有人說應該叫臨原神起,這樣比較時髦。當然,這麽建議的人隨即被拖出去暴打了一頓,大家一致認為哈韓要有度,就算全宇宙都是韓國人的,四廠這支球隊也不屬於他們。
本來唐宋覺得這種事就該民主,然而他越聽,對這群不學無術的家夥就越失望。
“四廠在你們心中就那麽不堪嗎?”唐宋說完,咬著牙獨自跑了,連林雨曈都沒管。
四廠球員很茫然,重新想名字不就是唐宋開的頭嗎?和他們對四廠的感情有什麽關係?
“你們呀……”林雨曈看著這群球員搖起了頭,“做人不能忘本的道理不明白嗎?唐宋想要的是既獨立,又帶著四廠特色的名字。你們倒好,完全把四廠丟到一邊去了。也難怪他會生氣,現在你們都長大了,想要撇清和行將就木的四廠之間的關係,但你們別忘了,四廠到底還是養育你們的地方,在你們心中,對它就沒有一點感情嗎?”
四廠球員想解釋,卻沒人能開口。球隊可以有個和四廠無關的名字,但在這個過程中,想到能不用四廠這個名字,他們心中的確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麽說來說去,咱們球隊還是得以四廠為名,那唐宋還猶豫什麽?”雖然慚愧,安吉又覺得有些委屈。
“這件事你們就別管啦,唐宋心中肯定有答案了,隻是他還沒決定什麽時候公布。”
林雨曈一語點醒夢中人,四廠球員這才放棄了在隊名上的糾結。
這場比賽的第二天,林雨曈直奔溫良丞的辦公室而去。
“溫老師,昨天你就在看台上,為什麽袖手旁觀?”
溫良丞表示很無辜:“作為一個球迷,我難道不該袖手旁觀嗎?”
“你……”溫良丞這句話說得無比正確,邏輯嚴密得都可以去當數學家,林雨曈居然有些接不上,於是她揮揮手,直接告辭:“對不起,打擾了!”
“哎,瞳瞳,你回來!”溫良丞覺得有些意外,這個大小姐什麽時候學會放棄了?
“哼,我就知道你心中一定很內疚。有什麽話就說吧。”不等話音落下,林雨曈又笑眯眯的抱著手回到了他的辦公桌前。
溫良丞是很內疚,隻不過他內疚的是居然著了林雨曈欲擒故縱的道。
“算了,你還是走吧。”溫良丞當機立斷,做出了這個挽回顏麵的決定。
“溫老師……”林雨曈頓時笑態可掬,抱著溫良丞撒嬌,“溫老師,我向你道歉還不行嗎?比賽是你建議我們踢的,現在出了問題,你可不能不管啊。師者,傳道受業解惑,溫老師不會連這句話都忘了吧?”
溫良丞被纏得無可奈何,隻得告饒:“行了,我說還不行嗎?你覺得四廠為什麽會輸?”
“是因為體能。”這是林雨曈反思後的結果,“所以我想請溫老師製定一套合適的訓練計劃。”
溫良丞搖頭,道:“如果隻看到這一點,就說明你對四廠的真實水平還不夠了解。”
林雨曈愣住了。這幾天她可天天和四廠的球員待在一起,怎麽聽溫良丞的意思,她對四廠的了解,反不如隻看了四廠第一天訓練以及一場比賽的溫良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