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沒臉再說
盧宏偉並不是一個容易自滿的主教練,他和助理教練聊賽後的安排,是已確認四廠沒有能力製造威脅。
比賽隻剩下最後五分鍾,四廠球員都在咬著牙堅持,但因為體能透支,他們的動作有點變形。就連唐宋,也被顧偉連著搶斷了幾次。
唐宋在這四年中做了很多準備,體能自然也是其中一項。可惜,殘酷的現實無數次的證明,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收到效果的。
增強體能,鍛煉是一方麵,日常飲食也是一方麵。因為唐明宇酗酒揮霍的緣故,唐宋小時候時常飽一頓餓一頓。雖然進入初中後,就開始自己做飯,到了高中,更是可以在學校裏解決日常三餐,但隻能保證不餓,遠遠達不到一名足球運動員的膳食標準。和其他人對抗時或許差別還不大,對上臨原喬牌這支有專業營養師的球隊,尤其是顧偉這種從小就進入職業隊青訓營的球員,差距就很明顯了。
“這種球員,不該在四廠浪費。這場比賽後,他也該明白這個道理了吧?”疲態盡顯的唐宋依然在尋找機會,盧宏偉看得連連點頭。
隻不過,對唐宋不服輸的精神表示認可,不代表他認為唐宋還能有所作為,於是他讓助理教練轉告顧偉:“讓他收著點,注意別拉傷。”
整場比賽被唐宋牽著鼻子走的顧偉,這時也有些到極限了。這個極限不是他的身體狀況,而是他的心理狀況。唐宋隻要有機會就不會放過,他也不得不一直緊繃神經。
收著踢這種話,助教不可能大聲喊出來,而是做了個手勢。每支球隊在日常的訓練中都有一套專屬的暗語,顧偉一眼就明白了。
他暗暗的鬆了口氣,看來他在這場比賽中的表現,並沒有讓盧宏偉失望。
一口氣剛鬆完,顧偉的眼皮突然猛跳,他趕緊將視線從場邊收回來,唐宋果然到了他的身後!
就在他這短暫的走神中,唐宋又發起了進攻!
“又上當了!”盧宏偉在場邊後悔不迭,來不及對助理教練說話,親自衝到場邊大吼:“中衛別盯人,守住自己的區域,兩個邊衛注意防包抄!顧偉別動,當心他們後插上的球員,讓孟輝回防!”
盧宏偉知道他犯錯了,唐宋的體能的確有很大問題,但他並未過度使用,而是提前裝出不支,一方麵暗中蓄力,一方麵讓臨原喬牌對他放鬆警惕。
現在計謀得逞,他立刻鋒芒重現,轉眼就到了臨原喬牌的後衛線前。
不得不說,盧宏偉的反應很及時,在他的調度下,四廠的其他球員奮起餘勇卻有心無力,無法帶給唐宋幫助。
不過,兩名中衛守住各自的位置,雖然讓四廠其他球員無法滲透,對唐宋的限製並不大,他一拉一扣便過掉了其中一名中衛,直接麵對出擊的吳悠。
盧宏偉發出指令的時候,並沒有提到吳悠該怎麽做。並非他遺忘了吳悠,而是因為吳悠不需要別人提醒。
這場比賽兩次被唐宋破門,吳悠還是非常冷靜。他壓低身子,張開雙臂,麵對唐宋的小碎步盤帶,並未回退,而是一步步的向前,在身後留下大片的空間。
如此孤注一擲是需要膽量的,但也是此時的最佳選擇。隊友將四廠其他球員盯住,隻要他封住唐宋身前可以射門的扇形區域,那麽他身後的空間和球門就是安全的。
唐宋肯定也知道這個道理,他連續左右晃動,似乎想要晃倒吳悠。吳悠笑了一下,完全不管唐宋的假動作,直接向唐宋腳下撲去!
他覺得唐宋可能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在禁區內門將可是能用手的,而一個人的手,再怎麽都會比腳靈活!
然而很快他就後悔了,這麽重要的事唐宋怎麽可能忘?吳悠猛然前撲的那一瞬間,唐宋突然橫向將球趟出了兩人都可以掌控的範圍。接著,吳悠向前落地,唐宋向球追去,已然得到了打門的角度!
在最後關頭連過顧偉和臨原喬牌的後衛,還是在片刻之間完成,饒是唐宋籌謀已久,腳下還是有些乏力,而這腳射門又必須瞬間完成,所以唐宋顧不上發力,很幹脆的蹭了一下足球,那顆球便輕飄飄的飛向了空****的球門。
在場邊看著這一切的盧宏偉額頭上霎時滲出了冷汗。被唐宋扳平比分無所謂,關鍵是他的算盤就完全打空了!
看著足球運動的軌跡,整座球場都安靜了下來,難道四廠真的能扳平比分?他們的對手可是臨原喬牌啊!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明明已經鞭長莫及的吳悠雙手在地上一撐,整個身子貼著地麵倒滑回去,盡力伸出的腳尖不可思議的點在了球上!
力道不大,卻堪堪改變了球的軌跡,讓球貼著球門立柱外側飛了出去!
“呼……”長長的喘息聲來自這座球場的每個人,也不知是在為唐宋遺憾,還是感慨於吳悠的反應速度。
唐宋麵無表情的看了看在地上姿勢難看的吳悠,然後轉身就走。
四廠雖然得到了一個角球,唐宋卻知道他們已經沒機會了。不服輸和有自知之明是兩回事,四廠這場比賽暴露出來的問題,也的確該輸。
隻是他走得過於沉默,讓吳悠有點摸不著頭腦。
“喂,你不是該說點什麽嗎?”這場比賽唐宋隻要完成射門,就會主動和吳悠攀談一句,雖然都是些無稽之談,但他突然一言不發,卻讓吳悠有點不習慣。
“我們輸了,邀請你的話開不了口。”唐宋悶悶不樂。
吳悠搖頭而笑,唐宋果然還是那麽讓人看不透。笑完後,吳悠的心裏沒來由的冒出一陣失落。
他看向四廠,這群人中沒有一張陌生麵孔,全是十年前第一次交手的那批人。再看臨原喬牌這邊,場上他所熟知的隻有張基準一人。而此時張基準還在四廠的後場,遙遠的距離,麵容都有些模糊。
球隊就是這樣,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但,臨原喬牌真的是鐵打的營盤嗎?
在業餘聯賽摸爬滾打數年,球隊也從石油廠變成了臨原喬牌,吳悠對此並不樂觀。現在叫臨原喬牌,再過幾年呢?或許連臨原兩個字都會換掉。那麽,當年那支石油廠球隊留下的痕跡在什麽地方?在他和張基準嗎?
想到這裏,吳悠又搖了搖頭,將胡思亂想趕出腦海,他還有最後一個角球要防守呢。
最後一個角球開出,雖然連何軍都來到了臨原喬牌的禁區,發出的角球卻被高高躍起的吳悠摘了下來。他將球拋出去的時候,裁判也吹響了比賽結束的哨聲。
看台上的球迷紛紛起立,向這兩支球隊送上了掌聲。不管勝負,這兩支球隊都值得尊敬。
四廠球員回到場邊,一個個也顧不上麵子,全部往地上那麽一躺。
“大家不要難過,這場比賽是練兵,主要責任在我。”林雨曈一邊安慰球員,一邊愧疚不已。擔任四廠教練的時候,她還是有那麽一絲絲驕傲的,現在才發現還是太過幼稚。
“我們哪還有力氣難過啊……”方曉宇也很愧疚,球隊輸了的確應該難過,可不管他怎麽努力,都無法擠出一點悲傷的情緒。
“你給我閉嘴!”安吉一巴掌拍在方曉宇的大腿上,後者眼前馬上就朦朧了,然後安吉使勁揉了揉鼻子,擠出幾滴眼淚,可憐兮兮的對林雨曈說道:“林大小姐,球是我們踢的,輸了是我們的責任。我們心裏好難受,請你發揮專業知識給我們開導開導吧……”
林雨曈紅著臉,給出了最合適的心理疏導:“你給我滾!”
“哈哈。”球員躺在地上紛紛大笑。
他們都已是男人,贏得起也輸得起,而且根據他們的推算,兩支球隊還有交手的機會,到時候贏回來便是。
這時,手裏拿著黑色紙袋的張基準走過來,一看安吉和方曉宇的模樣就樂開了:“中場休息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你們拿我打賭來著,怎麽你們先哭了?”
方曉宇和安吉無言以對,隻得四處看風景。
“你是來奚落我們的嗎?”林雨曈冷冷的問張基準。
張基準笑著否認,將手裏的袋子遞給林雨曈:“這是比賽的錄像帶,你們應該用得上。”
林雨曈愣了一下,並沒有伸手。她早就注意到場邊架著一台攝像機,沒想到真是臨原喬牌安排的。比賽剛結束就把錄像帶給他們,臨原喬牌必定沒時間翻錄,說明錄像帶就此一份,十分珍貴。答應和四廠踢球,賽後又送出這份大禮,林雨曈不得不懷疑臨原喬牌的用意。
“拿著吧。”不知何時,盧宏偉已經來到張基準身後,“這場比賽的過程對我們不重要,對你們來說卻非常有參考價值。我知道你們想用這場比賽來發掘球隊的缺點,所以很願意向你們提供一些的幫助。畢竟,你們這群球員是真的熱愛足球。”
林雨曈還是沒接:“盧教練,你有話就直說。”
盧宏偉讚許一笑,道:“林雨曈,你很聰明,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說著,盧宏偉轉向唐宋:“來我們的球隊吧。這場比賽踢下來,你應該明白四廠對你而言是累贅。臨原喬牌不管從硬件設施還是球員實力,都是更適合你發揮的地方。”
四廠球員停下打鬧,同時看向唐宋。
又一次,唐宋麵對著巨大的**,而且那**是如此真實。這一次,他會怎麽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