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一切都不是問題
“陸霄，恭喜啊。今天對你來說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十年過去，宋方劍已經二十九歲，正處於一名前鋒最黃金的年齡。然而他站在陸霄麵前，還是像十年前的那個大哥哥般笑著。
“你身上有傷？”陸霄問。
宋方劍的笑容凝滯了一下，繼而道：“一點小傷，不礙事。不聊了，我得回更衣室了。”
宋方劍走了幾步，想起什麽般，又回頭說：“在穆未平教練手下安心踢球，穆帥是個好教練，不會虧待球員的。”
陸霄抿著嘴沒說話，望向坐滿球迷的看台。這裏是遼城月光隊的主場，雖然他是第一次以一線隊的身份出現在這裏，迎著他的目光，還是有不少球迷在瘋狂的叫著他的名字。
四年了，他終於來到了這裏。這四年間，他不曾有一刻放鬆，連過年都沒回家，而是繼續在球隊訓練。坐在替補席上，他無數次產生過請求教練派他上場的念頭，最後都沒有說出來。
林高峰提醒過他，他也知道還得再等。但他相信，那一天不會太遠。
“小夥子想什麽呢？”
等陸霄收回視線，球隊主教練穆未平才走過來拍著他的肩膀問。
“沒想什麽。”陸霄並未將心中所想告訴穆未平。
“怪我沒派你上場？”穆未平調侃到，“你覺得在青年隊進球如麻，到了一線隊也能很輕鬆的搞定？”
“穆帥……”
“哈哈……”穆未平大笑，“知道你是在感慨，我當年也是球員，第一次來球場也和你一樣。不過你放心，你不是宋方劍，我也不是宋方劍的主帥，等我覺得你已經做好準備，就會給你上場時間的。”
“穆帥，你也覺得宋方劍應該首發？”陸霄驚訝的問。
“這個……不同教練有不同教練的執教風格，我不好評論。”穆未平聳了聳肩，接著道：“對了，接下來是國際比賽日，球隊沒比賽任務。因為今年是聯賽改製的第一年，足協組織了幾場巡回表演賽，我把你的名字也報上去了。”
“巡回表演賽？”陸霄在青年隊聽說過這件事，一時感到有些心神不寧，“也就是說，我們會去……”
“沒錯，我們隊在臨原市有場比賽，我和俱樂部申請了，特批你們在臨原市多待幾天。你不會拒絕吧？這一次你可得回家好好看看，別讓你家裏人以為我們球隊虧待了你。”
穆未平又拍了拍陸霄的肩膀，這才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去了賽後發布會。
陸霄呆在原地，無數人的影子在他眼前閃現。
直播鏡頭將這一幕展現在電視上，遺憾的是聽不到聲音。不過大家能看到穆未平連著兩次拍陸霄的肩膀。
這個親密舉動，讓陸霄他媽忍不住又哽咽了：“今晚，都免單！”
當時就有人提反對意見了：“怎麽能今晚都免單呢？我看著拍了兩次，至少得連著免兩晚的單！說好了啊陸霄他媽，明晚我們還來吃。”
大家一起哄笑，小小的燒烤攤上，氣氛融洽不已。這時，有個粗獷的聲音插了進來。
“謔，有這種好事？那我明晚也得來湊個熱鬧。”
那人從三輪車上跳下，拿起幾包蔬菜和肉類交給陸霄他爸，笑嗬嗬的衝唐宋和林雨曈點了點頭。
胖胖的身材，圓頭圓鼻的長相，來人正是安吉。
“你怎麽又這個時候來？比賽都結束了。今天陸霄進大名單了！”陸霄他媽埋怨不已。
“那恭喜啊。不過這賬還是得算。你看是賒欠還是現結？”安吉一副商人派頭。
高中畢業後，安吉果然沒考上大學，在社會上飄了幾年。本來想接他爸的班，但廠裏說什麽都不幹，於是就幹起了蔬菜生意。
“當然是欠賬。”陸霄他爸遞了瓶可樂過去。
“那行，你們吃著喝著，我就先走了。還有幾家得送呢。”安吉沒接，又跳上三輪，正要蹬的時候，被唐宋攔了下來。
安吉一臉困惑，笑著問：“怎麽了唐宋？你要買菜嗎？沒事，看上啥就拿，都新鮮著呢。”
“我十六歲了。”唐宋說。
“喲，已經是大小夥了，那多拿點肉。我這還剩著個豬蹄，你拿回去燉著。”安吉回手要去拿。
“安吉，我想代表四廠踢球，你也來。”唐宋又說。
安吉的表情有些僵硬：“嗬嗬，挺好的，這次踢誰？別看我這樣，偶爾還是會踢兩腳的。”
“我說的，是組建四廠的球隊。我們要踢業餘聯賽，然後拿冠軍，接著升入低級別的職業聯賽，然後……”
僵硬的安吉突然激動不已：“然後？沒有然後了！唐宋，你怎麽還是這麽幼稚？四廠什麽都沒有了，現在連人都沒有了。好好讀書，想踢球就在學校裏踢，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成的。”
安吉調轉車頭，飛快的從人群中竄了出去，惹得一路上罵聲不斷。
林雨曈看著陷入沉默的唐宋，心裏一酸，上去安慰道：“咱們不想那個了好嗎？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學校來了一位新體育老師，有他帶領校隊，今年肯定能拿冠軍。校隊下周要重新選人，到時候你來唄。”
“我不去校隊，我得準備四廠球隊的比賽。”唐宋笑了。
“可是，你沒球員……”
“剛才我已經通知了其中一個，他不是著急著回去準備了嗎？”
林雨曈有些沒跟上唐宋的思維，安吉那是回去準備的模樣嗎？她搖了搖頭，決定不在乎這些細節，接著說：“可就算有球員，你們也沒地方訓練啊。”
“很快就會有了。就是建球場還得很長一段時間。”這點唐宋也有些著難，踢球他會，做設計搞建築他不會，“咱們很快就能進入乙級聯賽，看來到時候得先租借一個主場。”
“你……”
林雨曈一時無語，她也不知道該說唐宋天真還是較真。四年前她留下來的時候，的確說過要幫唐宋，但四年過去，她的想法也有了些改變。她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唐宋好，現在有條更便捷的路，她不忍心看著唐宋去吃那些苦頭。
“至少……你們得有個教練吧？根據業餘聯賽的報名規則，這個是不能少的。”林雨曈無法提醒唐宋更殘酷的現實。
那就是唐宋缺乏資金。先不說建球場或者租借球場的資金，既然要組建一支闖入職業聯賽的球隊，其球員肯定得花大量的時間在訓練和比賽中，所以肯定得全職踢球。就算唐宋可以不要工資，其他球員呢？比如唐宋找的安吉，他現在可不是隻有一個人吃飯。
“這倒是個問題。”唐宋又一次有些著難，“安吉他們很久沒踢球了，得找個教練指導。其實四廠不缺這種人才……”唐宋視線從燒烤攤上幾張驚愕的臉上掃過，還是搖了搖頭，那個人好像年齡有些大了，唐宋不忍心去麻煩他。
“不過總會有辦法的。”唐宋覺得這都不是問題，“所以，我不會去踢校園聯賽的。我要和四廠的球隊踢球，四年前我們就說好了。”
林雨曈看著自信的唐宋，越看越覺得陌生，最後狠狠的跺腳：“唐宋！你清醒一點！安吉他們不會和你踢球的！四年前的夢想，隻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你要是不進校隊，以後就別來找我了！”
林雨曈很委屈。她為什麽提前進入高中，難道隻是為了聽唐宋叫她一聲學姐嗎？不是，她才不在乎唐宋怎麽稱呼她呢！
她進入七中後，纏著校長給校隊要了很多便利，添置了很多設備，比如說訓練衫，拉力器，校隊的用餐補貼，重新聘請教練……為的是什麽？為的不就是等唐宋來了後，能夠專心的踢球嗎？
而唐宋呢？為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念頭，讓她的一番努力全部付之東流！
她氣唐宋，也氣她自己，竟然為了這樣一個冥頑不靈的家夥付出了那麽多！
林雨曈發泄完不滿，發現唐宋欲言又止，一副犯了錯的樣子，心裏稍微好受了一些：：“你道歉吧，隻要對我說對不起，我們就還是朋友。”
“不是呀。”唐宋搖頭：“其實是你找我的時候多一些。”
“你！”林雨曈徹底無語，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緊緊盯著唐宋，恨不得要在唐宋脖子上咬一口。但最後她並沒有這麽做，從兜裏掏出錢塞給正在發愣的唐宋他媽，轉身就走。
“唐宋，以後我不會再來找你了！你好自為之！”
林雨曈決絕的聲音傳來，就像四年前對林高峰說要留在臨原市一樣。
唐宋看著林雨曈越走越遠的背影，隻是淡淡一笑。他並沒有自信到認為他在林雨曈心裏的地位已經超過林高峰，不過他並不擔心。
他覺得林雨曈和安吉一樣，隻是還沒做好準備，畢竟隻有他這四年來一直在準備著這一天。當他們做好準備的時候，自然就會回來，唐宋認為不需要等太久。
當然，林雨曈也可以永遠都沒有做好準備。因為這件事本就和她無關。
該通知的人已經通知到了，第一步該什麽時候開始呢？唐宋覺得宜早不宜遲，這個周末出去采購一些工具，下周就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