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定向變異
當蘇格再次到達竹樓,原本破壞的竹樓不知幾時重新修好了,何筆在下層一邊給自己傷口處抹著藥膏,一邊頭也不回地道:“我琢磨著你也該來了。”
蘇格道:“謝謝。”
“謝我什麽?”何筆披上外衣,“謝我把你揍一頓?還是謝我讓妙可兒服侍你?”
“謝你最後一招手下留情。”
何筆淡淡一笑,“那倒沒有,如果我拚著和你死磕,最後是兩敗俱傷,我和你又沒生死仇怨,何必做這賠本買賣。”
“前輩不必謙虛了。就算最後一搏,但你仍可以用純能量護住身體,並不會和我同歸於盡,但我肯定死了。”
“有眼力。”何筆讚賞地點點頭,“所以……”
蘇格走到何筆麵前,恭恭敬敬跪下來,磕了八個響頭,道:“蘇格願拜您為師,從此師父說一我絕不說二,望師父成全。”
何筆笑道:“不怕我讓你做豬做狗?為非作歹?”
“生死關頭還能憐惜他人性命,手下留情,這種人怎麽會是壞人?”
何筆哼了一聲,“有趣,從來隻有師父考較徒弟,你倒好,考較起師父來了。”
“是我得罪師父,反正以後入了師父,師父要怎麽罰都行。”
“罷了。”何筆擺擺手,“別師父前師父後的,我隻是比你多學了幾十年的化勁,論戰力我並不如你,何況懸腦法攻關在即,將來誰教誰還不一定呢。”
“這麽說,師父是答應了?”
何筆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明日一早,來林中見我吧。”
蘇格重重拜下,“多謝師父。”
旭日東升,竹林邊上妙可兒手持針線為蘇格縫補衣裳,同時,她欣慰地望著正苦練技藝的一老一少。
“看好了,我隻打一遍。”何筆舞動拳腳,使開一套拳法,蘇格目不轉睛地看著。見何筆掌拳如雷,勾手如月,動如風,靜如林,時而輕靈似羽,時而凝重如山,一輪拳法打下,四周竹葉飄飛,隱隱有暗香浮動,輕煙縹渺,連月光都變得朦朧起來,耳中如聞瀑布飛流直下,雷鳴陣陣,又如流水潺潺,落葉輕揚。
“好!好!好!”蘇格雖沒開口,但心裏一個勁地讚歎,這套拳法且不說威力如何,光是看著就叫人賞心悅目,他越看越興奮,不由自主手舞足蹈,一老一少就在這院落裏,練得不亦樂乎。
當蘇格全心沉浸在拳法的練習中,他沒有看到,林邊妙可兒已悄悄過來,盯著他在林中的身影,怔怔地發癡。
光陰似箭,一轉眼三個月過去了,又是一個清晨。
“啊——”蘇格站在竹林邊的小河中,仰天狂嘯,聲震四方,一片竹葉震得蕭蕭而下。陡然間,聲音一收,他雙手一分,劈向兩邊的水中。轟隆,一道水龍升起,高達十丈,天空如下起一陣急雨,嘩嘩落下,打得水中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他從水中站起,滿意地看看四周水麵,那裏煙波飄舞,岸上的何筆和妙可兒都點點頭:“很好!”
不知不覺,歲月如梭,他跟隨何筆學藝,轉眼就是三月有餘,蘇格從水中站起時,全身的肌肉已是如鋼似鐵,麵容剛毅堅忍,在懸圃武技的日夜薰陶下,他的行為修養也都大有進步,如今,除了練武之外,他博覽群書,勤修苦練,與當日那中文字都寫得歪歪扭扭的蘇格已是判若兩人。
“師父。”他輕輕躍上水麵,妙可兒適時遞上一條毛巾,聽著蘇格向她道謝,露了個羞澀的微笑。
“很好。”何筆又讚了一句:“你的化勁已經超出我的希望,看來,我沒什麽可以教你的了,以後,就靠你自己去領悟了。”
蘇格道:“師父學問博大精深,弟子這輩子都學之不盡。”
何筆道:“現在高科技時代,你的武技對於你的將來,未必能起什麽作用,但你不要因此而荒廢,要知道,關鍵時刻,也許能救你性命。”
蘇格問道:“師父,武功和異能到底有些什麽不同呢?”
“沒有不同,實際上,所謂異能,隻是說用科學無法解釋,中國的氣功,印度的瑜伽,西藏的密宗,還有許多修煉法門,都可以使你得到不可思議的力量,強分派別,本來就是一種錯誤,要克敵製勝,最優秀的不是武功,不是武器,也不是異能,而是你的頭腦。”
“明白。”蘇格看看自己的雙手,這段時間他從武技一道獲益實在太多,不但完全掌握了化勁,籠手、天旋指還有何筆後來教他的懸圃武學諸般法門,無一不帶動他更高的境界,而且他成功地突破了四段真升龍,並向五段進發,在完態下可以勉強使得出來,相信假以時日,他便能向六段邁進。更重要的是,他的超腦能量成功地突破到25%,大有進益,不論力量和速度和從前都不可同日而語。
何筆道:“你修煉的這段時間掌門已經回來了,認可了你取的‘懸腦法’這個名字,三月以來,各宗派都在加緊研究,並有小成。掌門覺得可以開始嚐試了,本來今天要見你,但因有事外出了,所以三天後於公濟門召你會麵。”
“是。”蘇格這段醉心修煉,幾乎把這事給忘了,如今要見雲熾了,想想這幾天要趕緊把相關資料補補課才行。
回到住所後,他把這段時間所學回顧了一遍,又嚐試靜坐運氣,覺得再無阻滯才睜開眼,欣慰地想:“如此反複練習,一定能突破30%的超腦能量,運用六段真升龍。”
“吃飯了。”妙可兒銀鈴般的聲音響起,蘇格來到桌前,看到精致的菜肴和桌邊俏生生立著的妙可兒。
“可兒,坐下一起吃啊。”
妙可兒隻是搖頭,不管蘇格如何勸她,她始終隻以主仆身份服侍,吃飯時侍立一旁,弄得蘇格很不自在,但也隻好由她。但今日心情大好,強行把她拉下來坐下,“一起吃吧。”
她怯生生拿起了碗隻是低頭扒飯,蘇格給她夾了菜,“來,吃點菜啊。”
她這才小心地含到嘴裏,蘇格問:“好吃吧?”
她點點頭,露出個春花般的笑容,蘇格道:“這才對嘛,來來來,一起吃。”她笑得更開心,終於放懷吃喝,一時桌上其樂融融。
“阿蘇少爺……”
“說多少次了別這麽叫,叫阿蘇。”
“呃……阿蘇……”她艱難改口,“你過幾天要研究懸腦法了是嗎?”
“是啊。我還得加緊看看那些資料。”他指指書架上,這些資料是近段懸圃的研究成果,供他參考的。
妙可兒道:“這段時間功濟門人手不夠,我有時會調去幫忙,聽說這段掌門頻繁下山,是與第二生命的二帥打交道去了。”
“他們見麵了嗎?”
“不知道,隻知道是為了研究懸腦法,互通有無。”
“你還聽到什麽?”
“好像他們對是否讓你直接加入懸腦法修煉是有爭議的。”
蘇格停下吃飯,“有人反對我加入懸腦法修煉?”
“也不是反對。好像是說你的路子和懸圃的不一樣。懸圃一直修的是金丹,但你是直接從大腦中產生新大腦的。”
“金丹?腸道神經係統!”蘇格眉頭微皺,其實他初次從楊琦口中聽到這個理論時也想過這個問題。現在看來這種分歧果然存在,到底是直接從大腦入手還是從腸道神經入手,雙方意見並不統一。
他反問妙可兒,“你覺得哪個好?”
“我就在他們邊上作雜役時瞟了一點,又不是專家,怎麽問我?”
“你就隨便說說嘛,沒準有啟發呢?”
妙可兒想了想道:“少爺自練習化勁以來有沒有感覺新大腦的增加?”
“沒有。”他搖頭,“實際上,我連原有的新大腦都感覺不到,不知道它是怎麽起作用的。相反,我學會運氣後,金丹反而出現了,說明我的腸道神經係統有發展。”
妙可兒道:“您可能不知道,當懸圃出現用科學方法來解釋金丹和氣時,曾經引起翻天覆地的變化,那幾天各宗派間吵個不停,都是各執己見,有的認為科學認知會幹擾修煉,又有人認為要接受新事物,不能固步自封。我師父和甲門的金長老還差點動起手來。”
蘇格沉重地點點頭,“可以想象,這種衝擊就像曆史上出現日心說一樣,要人們一下子從原有的上帝決定一切,人類星球至高無上,突然發現地球隻是宇宙塵埃般的普通一星,思想肯定一下接受不了。”
“但有一點大家是一致的,就是找出對付魔道……呃不,母體的最好的方法。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想,為什麽不兩種方法都試試呢?”
蘇格搖頭,“我相信這點大家肯定想過。但這套功法的目的是催生出完整的新大腦,徹底擺脫母體的控製。如果按金丹修煉法,無非是把腸道神經係統變成另一個超腦,可腸道神經係統沒有大腦那麽多功能,特別是沒有思想,練得再強也隻是力量上的提升,改變不了本質。”
妙可兒雖然有一肚子武學理論,但科學方麵還是欠缺,道:“我沒聽明白。”
“簡單地說,就算是超腦人,大部份大腦還是被母體的寄生病毒控製著,隻是超腦能量抑製了寄生體的作用,才擺脫母體的控製。可那些寄生體並沒消失,它們深藏在人的基因中,還是會一代傳一代,所以就算兩個超腦人的結合也未必能生出超腦人孩子。”
蘇格在腦子上比劃了一下,“按達爾文的觀點,所謂進化是無數種變異中最適合環境的那種保留了下來,按這個觀點,雖然懸腦法的目的是催使新大腦進化,但在過程中可能有無數種變異,有些可能是壞的變異,未必如理想中能產生好的新大腦。”
妙可兒若有所思,“就是說懸腦法是把本該千萬年的變異過程縮短到幾年甚至幾天的時間?”
“是的。這是很恐怖的,就像某種動物,在幾百萬年間基因突變過無數次,不適應的淘汰了,隻有最好的一種留了下來。那麽你想象一下,就拿貓來說,如果一天之內出現幾千種不同的變異的貓,那會是什麽場麵?”
妙可兒手指絞緊了,“就是說如果您去參加懸腦法修煉,弄不好短時間大腦會出現無數次變異?有些變異還可能是有害的,可怕的?”
“沒錯。”
“那豈不是很危險。”妙可兒不由自主握住他手。
蘇格歎道:“這就是小二,他給我一樣東西,肯定要讓我承擔更危險的事情。”
他話音剛落,忽然門外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也沒那麽危險。因為有些變異是可以定向的。”
隻見門外走進一個穿著白色中山裝的中年人,麵容和氣,精神矍爍,一副飽學之士的模樣,向蘇格恭敬地道:“蘇隊長,初次見麵,在下是二帥的助理——吳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