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你可以離開了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一粒皮球，不斷的在一堵牆上撞擊著，每次撞擊之後都會恰到好處的彈回到兩米之外，然後被兩米之外的那個人繼續踢回來。
步青雲就在這樣做著。
不斷的將彈回來的皮球用腳繼續踢回去，這需要對力度和球的掌握有著很熟練的理解，就算是很多職業球員也沒法嫻熟的做到這一點，而步青雲卻能夠輕鬆的做到。
足球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這是他的認為。
一直到踢了五十個，步青雲這才順手接住彈回來的皮球，然後擦了一把汗。
今天是休息日，想必其他人都還在休息吧。
這樣想著的時候，他就看到了於英銳。
和身高普通，身材顯得有些瘦削的步青雲比起來，於英銳人如其名，英氣勃勃，充滿銳氣。
“起得挺早啊，怎麽想起到這裏來的？”步青雲笑著問了一句。
這個基地很大，不過這堵牆已經屬於基地的邊緣了，平時也隻有步青雲一個人會來。
於英銳平時是一個很陽光的人，然而在這個時候，他臉上卻並沒有帶著笑容。
“孟教練讓我來叫你。”他憂心忡忡的說。
步青雲一愣。
他並沒有問是什麽事情，而是點了點頭，跟著於英銳走向了基地中心，那裏是教練們平時工作的地方，而孟肅孟教練，則是這裏的總教練。
一路上於英銳想說什麽，卻都被步青雲抬手攔住了，如果孟教練要作出什麽決定的話，那麽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多說又有何益？
隻要……不是那個最壞的結果就好。
反正被叫去訓斥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步青雲都習慣了。
當走到那間總教練辦公室大門的時候，步青雲推開門就走了進去，而於英銳則是等在了門外。
在這個時候，等在門外的人反而最煎熬，於英銳本來是一個豁達的人，可是好友的命運，此刻卻讓他是如此的牽腸掛肚。
辦公室的隔音效果本來是很好的，不過步青雲在進去之後並沒有關上門，這使得房間裏的聲音大一些的時候，站在門外的於英銳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這使得他聽到了一句他最不願意聽到的話。
“你可以離開了！”
當孟肅那嚴厲的聲音傳到於英銳的耳朵裏的時候，於英銳雖然已經有了一些準備，卻依舊吃驚得渾身震動了一下。
是的，步青雲確實不被教練們所喜歡，因為他的風格，他那懶洋洋的性格，基地裏也有很多人不喜歡步青雲，然而因為這個原因就讓他離開基地？
辦公室內，步青雲的臉也微微的白了一下，然後他就又恢複了平時那懶洋洋的樣子。
“為什麽？基地內的考核，我不應該被淘汰。”步青雲看著孟肅說。
頭發已經花白的孟肅年紀已經不小了，可是很顯然的是，他的脾氣和火氣隨著年紀的增長，也在同步增長。
“考核？考核隻是一個方麵！你忘記了嗎，我們的目標是什麽！我們的目標是打造出最強大的隊伍，不符合要求的人都要被剔出去！你覺得自己很優秀嗎？在這個基地裏，你什麽都不算！”
孟肅氣衝衝的把手頭的一疊紙拍在了桌麵上：“看看你的數據！體能墊底、對抗墊底、速度墊底！三項墊底我就不說了。就算是技術方麵，顛球，朱玉成比你出色，傳球，平均水準，就算是最出色的控球，這一項你是基地第一，可是朱玉成會比你差嗎？就算控球他比你差一點，可是他的綜合能力遠在你之上！我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隊員，可是你自己看看！五年前我就提醒過你，要加強體能、對抗還有速度，可是這五年來，你有一絲進步嗎？在訓練場上，你勤奮過嗎？天才我見得多了，可是毫無進取之心的天才，在我這裏什麽都不是！”
步青雲張張嘴，想說什麽，卻最終隻是點了點頭。
“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似乎用盡了步青雲的全部力氣。
說完這句話，步青雲更加的懶洋洋了，他轉身就離開了辦公室，這讓孟肅又重重的哼了一聲。
看到門外站著的，一臉焦急的於英銳，步青雲微微的笑了笑，然後轉身就朝著辦公樓外走了過去。
於英銳想要進辦公室說點什麽，最終還是咬了咬牙，什麽都沒說，轉身追向了步青雲。
“他們怎麽能這樣做！他們根本就不清楚一些事情！”於英銳低聲的吼著。
“算了，英銳，他們想讓我離開，我就離開吧，反正……隻有你和程教練才喜歡我，他們有那麽多人。”
步青雲淡淡的說，於英銳無言。
“你看，連包裹他們都給我打好了，你說這個基地還容得下我嗎？”回到寢室之後，看著自己床位上那個小小的包裹，步青雲苦笑了起來。
“這群王八蛋太過分了！”於英銳捏緊了拳頭，隔壁寢室傳來的隱隱約約的笑聲，讓他的怒火，更是充滿了心頭！
“英銳！”
步青雲一把沒有抓住於英銳，於英銳旋風一般的衝出了寢室，來到了隔壁寢室門外，然後抬起腳，重重的一腳踹上了大門！
一聲巨響，寢室的大門轟然被他踹開，露出了幾張驚愕的臉。
一個光著膀子，嘴上叼著一根煙的年輕人在桌邊站了起來，惱火的說：“於英銳，你有病啊？”
“大中午的，吃火鍋喝酒抽煙，好興致啊。”於英銳一掃眼就把整個寢室裏的情況盡收眼底，然後冷笑了起來。
“關你什麽事，於英銳，我們的事情你也敢管，我看你也是不想混了！”旁邊另外一個魁梧的年輕人吼了起來。
“閉嘴，信不信我揍你？”於英銳冷冷的說。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了起來，如果說步青雲在基地裏是一個獨來獨往的天才，那麽唯一一個死心塌地跟著步青雲的於英銳，就是其他人都不怎麽敢惹的霸王——這家夥打架可是一把好手，就算五六個人一起上，也隻怕會被於英銳打得滿地找牙。
步青雲從身後拍了拍於英銳。
於英銳哼了一聲，他也知道自己總不能真的把這群人都打一頓，就算打了，步青雲的離開，也已經成為了定局。
步青雲和於英銳離開之後，保持著靜止狀態的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朱哥，你看……”有人問。
朱玉成英俊的臉上這才好看了一些，搖了搖頭：“算了，不管他，步青雲那個傻逼走了，就剩下他一個，也鬧不起什麽風浪來。喝，咱們的好興致別被他打攪了。”
“好！”
其他人轟然應諾，正準備舉杯的時候，一陣風從門外刮來，夏天的風自然很涼快，然而那個酒精爐子上的火被風一吹，立即就讓所有人都有些吃不下去了。
“幹，真他媽的掃興！”
朱玉成臉色又難看了起來，把杯子一扔：“去把門關上！”
“朱哥，沒辦法啊，鎖都壞了，關不上了。”有人苦著臉說。
朱玉成一愣：“算了算了，晚上翻牆出去，找個地方好好喝一杯！”
在他們討論著晚上要去哪兒瀟灑的時候，步青雲和於英銳已經一同走到了基地大門處。
那裏有個人在等著他們。
和孟肅一樣，程修然的年紀也不小了，不過和一臉嚴肅的孟肅比起來，程修然的表情則要和藹許多。
不過這個時候，常掛著笑容的程修然臉上卻失去了笑容。
“程教練。”步青雲和於英銳同時對程修然打著招呼，步青雲性格懶散，於英銳堅毅頑強，不過對程修然，他們都抱著足夠的敬意。
“於英銳，你先回去吧，我有話要對步青雲說。”程修然點點頭。
於英銳看了看程修然和步青雲，然後點點頭，上前一步，和步青雲擁抱了一下。
“不要放棄啊，步青雲。”在步青雲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之後，於英銳就放手，轉身離開。
於英銳離開之後，程修然沉默了一會，臉上開始出現了一絲痛惜之色。
“不要放棄。”程修然重複了於英銳剛才說的話：“我一直認為你是我見過的最出色的天才，隻不過，其他人不這樣看，而這個基地裏，你也一直有些格格不入罷了。”
“也許我並不是什麽天才，我現在隻是一個淘汰品而已。”步青雲輕輕的說。
“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離開足球……以你的水平，就算現在，進入職業足壇也不難，我還認識幾個老朋友，給你安排一個位置也容易……”程修然想了想之後說。
“真的不用了，程叔。”步青雲改了個稱呼：“我現在需要好好想想。我想，我現在需要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了，去學校裏學點東西，為了將來的生活。”
聽到步青雲連對自己的稱呼都改了，程修然也隻能苦笑。
他了解步青雲的性格，這樣稱呼的改變，隻能證明步青雲此刻，確實是有些心灰意冷了！
人生經驗豐富的程修然，知道這時候說再多，也沒什麽用。
“那你先在附近住幾天，我幫你安排個學校。”程修然歎了一口氣。
步青雲點了點頭，然後毅然轉身，大步的離開。
看著步青雲離開的背影，程修然再次歎了一口氣，短短時間裏，他歎息得比平時一個月加起來都要多。
事實上，程修然此刻的心裏，充滿了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