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恃強淩弱不道義
夏昭雲離開九江城後，一直往北走。這天，日上三竿，太陽很是毒辣。夏昭雲手柱拐杖，由於體內毒素深入，他感覺到越來越吃力。此刻，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烏青色已經由掌心蔓延到了手臂，再過不久，這毒素就會深入五髒六腑。
這一刻，夏昭雲內心突然覺得很平靜，以前總覺得死亡是一件很恐懼的事情，沒想到真正來臨之際，內心更多的是一份從容。不知不覺中，他的腦海裏一一閃現過一些人的麵孔，常靖雲、華彩衣還有上官朔月。他曾經和上官朔月約定好，每年生辰都會跟她一起過，眼下怕是要食言了。正想著，突然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不知過了多久，夏昭雲才迷迷糊糊睜開雙眼，他見床帳中央掛著一串風鈴，在微風拂動下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夏昭雲意識到有人進來了，便往門口瞧去，隻見是一個女子。此女子丫鬟裝束，見夏昭雲醒過來，驚喜道，“公子，你醒啦！”
夏昭雲坐起身來，質問道，“我現在是在哪？”
丫鬟道，“你現在在青水閣，是我家主人救了你。”
夏昭雲覺得“青水閣”三字很是熟悉，思緒也漸漸回到了一年前的太原。他記得無花閣的閣主花君似曾經提過青水閣，如果沒記錯的話，無花閣與青水閣是鄰居。
為了確定自己記憶無誤，夏昭雲又道，“這裏可是天龍山？”
那丫鬟詫異道，“你怎麽知道？”
夏昭雲道，“我有一個結拜兄弟，他是無花閣的閣主，就住在離青水閣不遠的地方。”
丫鬟“哦”了一聲，忙道，“原來是這麽回事，看來我家主人救了公子你也算是有緣了。”
夏昭雲接著道，“我隻記得我身中劇毒，後來的事情就忘了。”
丫鬟道，“公子你命大，你遇上我家主人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了。”
“三個月前？”
“沒錯！你身中‘醉清風’之毒，此毒厲害無比，中毒者若七日之內沒有解藥的話，便會毒發身亡。當時，我家主人剛從君山島回來，在途中恰好遇到公子你暈倒在路邊，所以就把你帶回了青水閣，並為你解了身上毒。這前前後後總共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才將公子你體內的毒清幹淨。”
夏昭雲恍然大悟，忙道，“原來是你家主人救了我，不知姑娘可否帶我去見一下你家主人，我好當麵道謝。”
丫鬟道，“公子不必道謝了，我家主人從來都不見外人。她說了，公子病好之後，可自行離開，不必多禮。”
夏昭雲道，“那怎麽行！救命之恩大過天，還請姑娘帶我去見一見。你放心，我見不到人沒關係，隻需跟你家主人道個謝，即刻就走，絕不打擾。”
那丫鬟猶豫了一會兒，才道，“那好吧！你跟我來！”
於是，夏昭雲跟著那丫鬟來到一間雅致的院子裏，院子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丫鬟道，“主人，那位公子醒了，他說要當麵跟您道謝。”
這時，屋內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音色很是蒼老，顯然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婆婆。那婆婆道，“不是說過讓他傷好之後就離開的嗎？”
那丫鬟欲言又止，表情有些委屈。夏昭雲趕緊接過話，當即道，“打擾前輩了，是在下執意要來道謝的。在下夏昭雲，感謝前輩救命之恩！”
那婆婆道，“夏公子嚴重了，既然你身體已無大礙，那麻煩盡快下山去吧！”
夏昭雲聽得出這婆婆在下逐客令，於是也沒多言，便告辭下山了。沒走多遠，突然想起無花閣來，於是決定轉道去無花閣，探望花君似。可惜，此番前去，夏昭雲撲了個空，花君似有事外出，並不在無花閣內，夏昭雲隻得帶著遺憾下山去了。
剛走到一半，突然見前方有一夥人正往山上走。這些人身著粗布麻衣，手拿佩劍，明顯是江湖中人打扮。而其中帶頭的那人身形消瘦，留著大把絡腮胡子，頭上綁著紅綢巾，手裏拿著兩個鐵西瓜，大約三十多歲的年紀，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那些人不屑地看了夏昭雲一眼，而夏昭雲在與他們擦身而過時，並沒有刻意看他們，而是低著頭而過。待那幫人走得遠了，夏昭雲才回過頭去，注視著上山的路口。往左則是去青水閣，往右則是去無花閣。
那些人到了岔路口時，突然停了下來，似乎商量了一番。最後，整隊人都往左拐了。夏昭雲意識到這些人是去往青水閣。可是從剛才那些人的神情來看，並非善類。想到此處，他決定跟過去看看。
到了青水閣門口，帶頭的中年男子立即大聲喊道，“老太婆，快給我滾出來！”
聽到此話，夏昭雲意識到這些人定是來滋事的。這時，一個小丫頭走了出來，質問道，“你們是何人？為何在青水閣門口大聲嚷嚷？”
帶頭男子道，“你還不配問我的名字，叫你家主人滾出來！”
那小丫頭一臉委屈就進去了。過了好一會兒，青水閣裏沒有任何動靜。門外的這些人等得有些不耐煩。帶頭男子又大聲喊道，“姓易的老太婆，別以為躲著不出來，我就拿你沒辦法！”說完，那帶頭男子領著一幫人衝了進去。可剛進去片刻，這幫人就全被丟了出來。
躲在一旁的夏昭雲目睹著眼前的一切，心道，“強行拜見人家長輩女眷，還出言不遜，活該被教訓。”
帶頭男子惱羞成怒，不死心，又道，“你再不出來，我就一把火燒了你的青水閣。”
此時夏昭雲有些好奇，心道，“這位婆婆與這些人到底有什麽過節呢？”
終於過了許久，從青水閣內走出一人，此人一襲白色長袍，不過臉上卻帶著一個表情很猙獰的麵具，朗聲道，“滕城主，如果沒記錯的話，我青水閣與你洛陽城貌似沒什麽恩怨吧！”
這一刻，夏昭雲才知道此人是洛陽城的城主滕驍。滕驍道，“當初我師兄重傷，來找你求醫，可你卻見死不救，最後我師兄重傷不治，這筆仇難道不該跟你算嗎？”
那婆婆道，“笑話，我想救誰是我的自由。你不去找打傷你師兄的人報仇，倒跑到我這來滋事，成何體統！”
滕驍道，“你當初為何不肯對我師兄施以援手，讓他重傷不治身亡？”
那婆婆道，“你師兄齊升平多行不義，德行敗壞，我為何要救他？”
滕驍道，“你見死不救，就該死。我今天要殺了你，為我師兄陪葬。”說罷，滕驍丟出一個鐵西瓜，朝那婆婆一揮，那婆婆倒沒有躲閃，而是縱身一躍，躍到滕驍麵前，一掌重重擊在滕驍胸口，滕驍後退了三步，而那揮出去的鐵西瓜也被迫收了回來，重重砸在地上。夏昭雲看著這一幕，心中略微著急。
這時，地上被重重砸出一個大坑。那婆婆道，“你砸壞了我的地方，這筆賬又該怎麽算？”
滕驍不屑道，“不就砸了個坑嗎？老子賠得起，看招！”
轉眼間，滕驍又將另一個鐵西瓜大手一揮，這回那婆婆躍到那鐵西瓜上，借著鐵西瓜的力道，一招連環腿，紛紛在那些人胸口踢了一腳，眾人皆紛紛往後倒，瞬間就起不來了。看到這，夏昭雲不禁道，“這些人根本不是婆婆的對手，不足為懼。不過，之前聽師父講過洛陽城的事情，照今天這種局麵來看，滕驍武功平平，洛陽城卻能自成一派這麽多年，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正想得出神，突然不遠處又出現了一夥人。待他們走得近了些，夏昭雲才看清楚他們的模樣，總共約十來人，帶頭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大約四十多歲，身著紫布長衫，手拿佩劍，很是意氣風發。而後麵跟著的人，其中有兩人抬著擔架，擔架上躺著一個人，從神色來看，臉色發黑，想必是身中劇毒。
這些人走到青水閣門口止步。那中年男子道，“在下似水山莊百裏樽，見過易閣主。”
那婆婆道，“難不成現在江湖上的人都不請自來嗎？”
百裏樽看了一眼旁邊的滕驍等人，又看了一眼那位婆婆，拱手道，“在下雖是不請自來，但卻是有要事求婆婆幫忙。”說罷，百裏樽指了指擔架上的人，接著道，“這位是家父，月前遭人暗算，身中劇毒，還請易閣主幫忙解毒。”
那婆婆道，“不救！請回吧！”
百裏樽道，“久聞易閣主醫術了得，還請閣主施以援手。”
那婆婆道，“在來青水閣之前，可有去別的地方求過醫？”
百裏樽猶豫了一會兒，才答道，“不瞞閣主，在下來青水閣之前曾去過扇花穀，可惜扇花穀的穀主不肯相救，所以，無奈之餘，隻能來青水閣求醫。”
聽到這，夏昭雲不禁搖了搖頭，心道，“這百裏莊主太不會說話了。他的言外之意就是青水閣的醫術不如扇花穀，青水閣隻是備選。我要是這位婆婆，聽了也會生氣。”
那婆婆道，“我今天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扇花穀不肯救的人，我青水閣同樣不會救，你請回吧！”話畢，那婆婆大袖一揮，轉身便邁入了青水閣的大門。
這時，一旁的滕驍突然笑了起來，諷刺道，“百裏莊主，你就別費那份心思了，當初我師兄齊升平也是因為易閣主不肯相救，才不治身亡。我看你啊，早點回去給你爹準備身後事吧！”
因滕驍一番話的挑撥，百裏樽不覺怒上心頭。此刻擔架上的人突然咳嗽了兩聲，虛弱道，“樽兒，罷了，生死有命，咱們回吧！”
百裏樽道，“爹，你別說這種話，無論如何我都要救你。”說罷，百裏樽衝著那婆婆大聲喊道，“易閣主，請問你要如何才肯救我爹？”
那婆婆止住了腳步，轉身道，“無論如何都不會救！我青水閣救人的規矩大家都是知道的。第一，凡是去扇花穀求過醫或者被扇花穀救治過的人不救；第二，見‘壞’不救。”
百裏樽道，“既然易閣主執意不肯相救，那在下就不客氣了。”說罷，百裏樽拔劍出鞘，使出一招“水闊山高”，此招是似水山莊《似水劍訣》裏的招式，此招招式淩厲，氣勢如虹，出招者會將內力全部集中到劍上，一旦對手的兵器碰到這劍，則會給對方造成致命之傷。但此招也有一個弱點，因為劍招的傷害全仰仗那把劍，一旦劍脫離了手，則傷害全無。
那婆婆眼看著那劍步步朝自己逼近，隻見她伸出兩指，想要去接那一招，結果被百裏樽的一招虛招蒙騙過去，左肩挨了一劍，頓時伏地不起。此時，從麵具下方，有鮮血直流而下。
百裏樽大笑道，“這下知道我似水山莊的厲害了吧！”
那婆婆掙紮著站了起來，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朗聲道，“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救。”
百裏樽道，“好！既然閣主這麽有骨氣，那我就送你一程。”
這時，一旁的滕驍也站了出來，附和道，“百裏莊主，算我一份！”
於是，百裏樽與滕驍二人，一人手裏拿著劍，一人手裏拿著兩個鐵西瓜，蓄勢而發，想要致她於死地。臨危時刻，青水閣內又衝出來七八個小丫頭，手裏拿著長劍，異口同聲道，“看招！”
局勢變成了八對二。但從交戰的情況來看，這八個小丫頭武功平平，連滕驍都打不過，很快勝負已分，幾個小丫頭皆被重傷，紛紛倒地不起。眼看著形勢對青水閣極為不利，在一旁的夏昭雲終於看不下去了，準備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