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煮骨秘術
五嶽毒叟也不推辭，一屁股坐在了沈劍心的對麵，沉聲說道：“那位沈小姐其實已經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她的腿脹如鬥，從骨頭裏麵已經壞掉了。”
“而令其腿骨壞死的原因，卻是一種前所未見的毒物！這毒物依附在人的體內，靠吸收寄主養分而活，最可怕的是這種毒物肉眼不可見，藥石不可醫，而且還能在體內四處轉移，如果一旦轉移到髒器或是腦袋裏，寄主必死無疑。”
“天下間還有這等奇特的毒物？”沈劍心眨了眨眼睛，很虛心的問道。
“這是老夫的猜測。其實公孫氏得這種怪病的並不隻是公孫小姐一個，還有幾個族人。命賤些的，早就試過用其它的法子醫治，結果全都一命嗚呼了。”五嶽毒叟歎息道。
聽他這麽一說，沈劍心便知道了，之前自己以為隻要有藥王鼎便可醫治那位公孫小姐，看來是想得太簡單了。
“那你怎麽對付這種毒物？”沈劍心問道。
五嶽毒叟眯起小眼，慢悠悠的說道：“嘿嘿！我當時建議他們截去公孫小姐的**，再加以藥物滋養。如果傷口收拾得足夠幹淨，有六成機會可以保命。”
“那他們怎麽說？”沈劍心心想，這是確實是個法子，隻要在毒物轉移之前，人腿分離，性命自然就能保住了。
那五嶽毒叟嘿嘿一笑，道：“若是公孫氏肯讓那位公孫小姐變成獨腿美人就好辦了！可惜他們太貪心，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再加上那些狗屁庸醫從中作梗，所以就把老夫給趕出來了。”
沈劍心苦笑道：“原來如此！不過你這個法子，就算換了我去說，恐怕也是一樣吧？”
五嶽毒叟搖搖頭，道：“不一樣！第一，公孫小姐的病情越來越差了，要性命還是要腿，已經沒有時間等了。第二，老夫又想出了個妙招，可以醫好她，說不定還能還她一條腿。”
“怎麽講？”沈劍心越來越有興趣了，他發現這個幹瘦老頭在聊起醫術時，一掃之前的頹廢和小人作派，神采奕奕，頗有幾分大師風采。
“你可聽過煮骨之法？”五嶽毒叟滿臉傲然的問道。
在他眼中，這少年雖然武功精強，毒術高妙，不過知識卻未必比得上自己淵博，那煮骨之法乃是傳自西域的醫道，極為偏門，對方想必是不知道的。
沈劍心先是愣了一愣，然後訝然道：“很巧啊！最近我剛好讀到這煮骨之法。老先生說的可是先將病患的病骨取出，以沸水煮去毒物，再接駁回病人身上，以已骨接已身，減少排斥？”
聽沈劍心說得頭頭是道，五嶽毒叟整個人都愣住了，他頓時有些心灰意冷，沒想到自己花了一輩子，窮經皓首，殫精竭慮想出來的妙方，本以為天下無人能識，哪知道在這荒山野嶺中隨便遇上一個少年便說得清清楚楚，這叫人情何以堪啊！
而偏偏沈劍心說出的這幾點，恰好都是這煮骨之術的關鍵之處，這份理解隻有比這五嶽毒叟更深刻的！
“好！說得好！老朽無話可說！既然少俠已經知道了這個法子，那就去替公孫小姐冶病吧！朝聞道，夕可死！老朽死而無撼了！”
見這綠袍老者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沈劍心不禁啞然失笑，道：“你很想死麽？誰說要殺你？”
五嶽毒叟搖頭苦笑道：“老朽冒犯閣下在先，技不如人落到了你手裏，而且這點見識也比不過你，留之何用？”
沈劍心微微一笑，道：“殺你也沒什麽意思，你走吧！”
五嶽毒叟臉色微變，斷然道：“不行！就算你饒了我性命，我也不會感激你！你還是殺了我吧！休要折磨我！給老朽一個痛快！”
“好啊！我給你個痛快！張開嘴巴！”沈劍心笑道。
五嶽毒叟閉上眼睛，一臉毅然決然的張開了嘴。
沈劍心輕輕一彈指，將一枚藥丸射入了他的嘴裏。
這顆藥丸入口即化，以五嶽毒叟的道行，竟然也不知道這顆藥丸是什麽材質。
隻覺得一股熱氣從下腹湧起，五嶽毒叟駭了一跳，他從未見識過這等怪異的毒藥，不僅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還覺得渾身舒泰，氣血補足。
這等神妙的毒丸，想必又是自己掌握不了的技術。五嶽毒叟越想越覺得麵前的這少年一身毒功深不可測，已經到了化繁為簡，去腐朽為神奇的效果。
“你這老頭醫術不錯，以後別再害人了！多多行善積德，必有福報。”沈劍心笑道。
“是，是的！你剛才給我吞的什麽東西？”五嶽毒叟驚道。
他越是不明白，越是猜疑，甚至懷疑剛財自己吞下的是某種厲害的慢性毒藥，難道對方想要控製自己？
沈劍心不耐煩的擺擺手道：“走吧，走吧！送你一顆藥丸補氣血而已，以後別再害人了，把你的一身本身用到正途上吧！”
“給我補氣血？你的意思是放我走？”五嶽毒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仍有些不敢相信。
沈劍心懶得再多說什麽，將目光投向別處。
“好！多謝少俠不殺之恩！鍾忠將來必有回報！”五嶽毒叟一抱拳，人已經躥身出去了。
“我叫沈劍心，不叫少俠！喂，有事怎麽找你？”沈劍心揚揚手，嚷道。
不遠處聽到這句的五嶽毒叟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個跟頭。
“你在青州城公示牌上貼上一株梅花，我就會來尋你！”五嶽毒叟頭也不回，高聲嚷道。
等到那位五嶽毒叟的身影遠去，沈劍心這才輕舒了一口氣。
剛剛看起來他處處占了主動，其實還是很有風險的。若那老頭不管不顧，當真拚命，光憑劍臂還未必能擋得住對方。
再加上雙方隻是狹路相逢，也沒什麽深仇大恨，聊了幾句醫術，反而獲益不淺，所以能夠和氣收場，沈劍心已經很滿意了。
望著這遍地的毒蟲屍體，沈劍心其實也有些感歎。
這本《虛空醫經》果然不凡，殺滅大量的毒物，將毒質轉換為血氣和生機，正應了“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的至理。
體內的每一處骨骼，每一道經絡，包括筋和皮膜，都經曆過了大量血氣的補充，變得堅韌無比。
沈劍心此刻隻覺得渾身精氣神足，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輕輕一躍就縱出三丈，隨意揮舞了幾下拳頭，拳速快到竟然發出了咻咻的破空聲。
很顯然，這具身軀經過血氣補充，得到了極大的強化，已經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沈劍心見識過破甲境武者的出拳威力，感覺自己比起他們來，應該隻強不弱，而且不隻是力量，包括防禦和速度，全都煥然一新，有了本質的飛躍。
而且，他已經隱隱感受到了“強”的本質，正如那本《虛空醫經》上所說，人體才是這世間最精密，最完美的秘庫，蘊藏著神秘而強大的潛能，任何的武功和技法，都隻不過是開發身體潛能的工具罷了。
雖然《虛空醫經》上說得很含糊，因為這畢竟不是一本武功秘笈，而是一本醫書而已，但是沈劍心卻能感受到殊途同歸的道理。
也許有一天，當有人真的將軀體的潛能發揮到極致，便可以獲得媲美神靈的力量。
一時間，沈劍心隻覺得天地萬物，無論是頭頂的繁星滿空，還是地上的風吹蟲鳴，一動一靜，一明一暗，全都包含著至理。
整個世界，在他的眼中重新變得新鮮有趣起來，沉浸其中，久不能自拔。沒想到，這一番沉思，不知不覺已經天亮了。
等到沈劍心回過神來，已經是已時了。
突然想起青州城內的同伴，驚得沈劍心拔腿就跑，朝城內飛奔而去。
此刻，青州城有福客棧門外，已經聚集了一大批人。
這些人來自各門各派，各大勢力，幾乎將整個客棧圍得水泄不通。
“小神醫的新製藥丸什麽時候才能拿出來？我們九宮山昨天可是花了大價錢競拍到的！”一名蛾冠道人高聲嚷道。
旁邊另有一位江湖豪客大笑道：“你們九宮山猴急什麽？我逆橫水寨可是下了整整八株百年老藥的血本，請問小神醫的神仙湯還要等多久？”
其它的江湖中人也跟著亂嚷嚷，這都什麽時辰了，怎麽還不開始今天的摸口袋？莫非小神醫想賴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