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憐香惜玉

山風習習,吹得人身上漸漸有些涼意了。

張嫣輕咬朱唇,柔聲道:“算啦,這件寶貝我也不要了!你說過的,要保我平安的。”

說話的時候,張嫣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沈劍心,眼眸中仿佛有千言萬語,欲說還休。

沈劍心從來未見過如此美麗的絕代佳人,一時間心馳神往,隻覺得這位姐姐生得好美,好美!恨不得替她將所有的苦難都扛下來。

突然間,沈劍心渾身一顫,靈台清明過來,伸出去的手也驀然停頓。

“不行!我不能拿這件東西!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若是拿了這東西,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雖然還猜不透耳畔那個尖細聲音的真正目的,但是沈劍心卻已經有了深深的警惕,如果完全按對方的節奏行事,隻怕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等一下!本大爺改變主意了。這件東西也沒什麽了不起的。我不要了!”沈劍心滿額大汗,最後一句幾乎是喊出來的。

他這一嚷,頓時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崔應元這票人的眼中,這位奪壽境大能突然放棄爭奪《無漏真經》,這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人人麵露喜色。

然而在白真人的眼中,卻顯得更加捉摸不定,深深忌憚。

這少年若是假扮的奪壽境大能,他的目的何在?這脾氣未必也太古怪了些吧。

沈劍心話一出口,立刻感覺到了身上一緊,仿佛有萬斤巨岩壓了下來,眼前發黑,差點就直接暈過去了。

張嫣則一臉的愕然,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她心裏其實有些矛盾,一方麵查覺到那人的計劃可能被攪亂了,徒增變數,另一方麵又悄悄替這少年捏了把汗。

“你不要?那奴家就走了哦!請大爺替奴家擋住追兵,來日定當回報。”張嫣亦有一顆七竅玲瓏心,順勢說道。

張嫣這一動,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僅是白真人麵色慎重,就連崔應元那些人也紛紛變色。

追?還是不追?

這一切都要看那位奪壽境大能的心意。

沈劍心咬緊牙關,全力抵抗著身上那股莫名的重壓,硬是挺直腰杆,一言不發。

他越是這樣,越顯得高深莫測,意圖不明。

趁著眾人這一愣神的功夫,張嫣已經縱身飄向了後方,索性抓住這個機會,當場遁走。

“得罪了!”白真人終於按捺不住,大吼出聲的同時,追向了張嫣逃走的方向。

《無漏真經》的**實在太大,既然已經現身,就絕不可能憑白放過。

白真人這一縱一追的同時,使出了神通境強者的全部實力。在他的周身隱隱露出了一道由先天真氣凝成的法相。

這道法相是一頭暴怒的白色巨猿,法相一成,自動吸納四周的天地元氣入體,戰力激增。

白真人神通法相一出,便是下定決心,就算正麵對上奪壽境大能,也要全力拚上一拚。

眨眼間,白真人在神通法相的加持之下,直追到了張嫣麵前,大手一揮,凝氣成爪,抓拍向了她的嬌軀。

這一招看似凶猛磅礴,其實白真人卻是留足了六分力氣,全神戒備著那名疑似奪壽境大能的少年。

隻要對方一有動作,他立刻便會全力逃走,絕不回頭。

這位白真人果然不愧是地榜第七的卓絕人物,在奪壽境大能麵前也敢火中取栗,若不是有這份狠絕的心意,恐怕他也沒有今天的成就。

說時遲,那時快!

由神通法相匯聚天地元氣形成的巨爪已經狠狠拍向了張嫣的後背,看起來就好像要將她連人帶寶一同抓碎般,殺意畢露,凶焰滔天。

沈劍心在背後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焦急無比,不由自主的大聲嚷道:“小心背後!”

他若是真正的奪壽境大能,當然舉手可破之,問題是他隻是個普通的鄉間少年,情急之下,隻能大喊提醒了。

聽到身後傳來少年的喊叫,而且氣機交感之下,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異常,白真人心中一顆大石落定。

“小雜種!果然是唬你家道爺的!等我奪了《無漏真經》到手,再回來殺光你全家!”白真人暗自得意道。

咻!咻!半空中的巨大黑爪瞬間暴漲了幾倍,而且速度激增,一下子將張嫣整個人籠罩其中。

白真人終於全力出手了,他這招黑魔凝神爪一旦全力發動,瞬間便可凍結中爪者的血液,令其縛手就擒,毫無反抗之力。

其實剛剛白真人便可以使用這招拿下張嫣,隻不過他為人謹慎,並不完全信任崔應元那票人,所以才一直含而不露,直到關鍵時刻才陡然爆發。

驀然間,異變頓生。

白真人的頭頂上方光線驟然暗了下來,仿佛有一張無形的暗網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

在這張巨網的覆蓋範圍之內,白真人射出的那隻黑魔巨爪如同沸湯沷雪,轉眼間便消融了大半,漸漸顯露出張嫣那曲線畢露的傲人身材。

不僅如此,那張從天而降的巨網更是化為了橫七豎八的細絲,封住了白真人移動的所有角度,沒頭沒頭的罩了下來。

白真人大驚失色,連忙收緊神通法相,加持已身,提升防禦。

結果仍是晚了半步,那些細絲沾到他的身上,如刀似劍,斬得他渾身冒血,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血肉模糊的物體。

崔應元一行人瞧得頭皮發麻,手腳冰涼,恨不得拔腳就跑。

一出招便把神通境高手斬成了血人,這等驚人威勢,不是奪壽境大能出手才怪了!

片刻功夫,那張暗網越收越緊,白真人渾身上下不知多了多少道口子,鮮血不住狂飆,灑得滿地都是,偏偏他又未死,連連慘呼,場麵淒慘無比。

這時,張嫣已經安然落地,看到白真人的慘相,不禁也微微搖了搖頭。

足足慘嚎了十息之久,白真人這才漸漸弱了聲音,終於氣息全無。

全場一片寂靜,崔應元這票人就連逃走的勇氣都提不起來,隻得很尷尬的呆立在原地,當真不敢輕舉妄動。

沈劍心也嚇得不輕,強撐著腿軟,忍不住回頭望了望表妹馮馨兒所在的方向。

誰知這一望,嚇得他幾乎魂飛魄散,一顆心髒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因為全場竟然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不知從何時起,一個穿著紅袍的怪人已經默默的站在了馮馨兒身旁,形如鬼魅,悄無聲息。

恐怕就連馮馨兒自己都沒有發覺身旁突然多了一個人吧!

這個人皮膚極白,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紅袍白膚,加上相貌清俊,讓人一眼分不出是男還是女。

單看外貌,像是個年輕人,可是那雙深邃似海的眼眸,卻仿佛飽嚐世情,經曆了千百世的輪回般,叫人自慚形愧,根本不敢與之對視。

“清音俗世流,紛爭何時休,誰能破名利,太虛任遨遊。”

這紅袍白膚的怪人一邊吟唱,一邊從人群中飄然而過,沒有任何人膽敢出手攔他,因為他一現身,周身氣息便自動化為了千絲萬縷,緊緊的鎖定了在場的每一名武者。

眾人甚至有種奇怪的錯覺,這紅袍怪人就像一隻人型巨蛛,而眾人就是落入蛛網中的獵物,隻要稍有妄動,便會觸動蛛絲,率先承受他那可怕至極的攻擊。

看著這怪人身上的衣袍樣式,再想起錦衣衛自建立初始便流傳下的那個驚悚傳說,崔應元忽然驚醒,顫聲道:“你,你是宮中那位?”

那紅袍怪人徑自走過沈劍心身旁,輕輕一拂袖,仿佛替沈劍心拂去肩上的灰塵般,盈盈一笑,道:“小朋友,你做得很好,很有趣。”

沈劍心聽得渾身一哆嗦,也不知這人是真心誇獎,還是正話反說,反正心裏不禁有些發毛,隻得不服輸的勉強笑了笑。

那紅袍怪人沒有繼續停留,而是一直走到了張嫣麵前。

“你終於還是來了。”張嫣眨了眨眼睛,苦笑道。

那紅袍怪人點點頭,道:“欲將心事付瑤箏,知音少,弦斷有誰聽?雖然你是聖蓮教中人,卻是我高憐香的知音。我不想繞梁一曲成絕響,所以便來了。”

“那你剛才為什麽不現身?”張嫣幽幽歎息了一聲,道。

高憐香抬起頭,望了望天際已染紅的晚霞,搖搖頭道:“你是知道的,我向來不喜歡這些麻煩事兒。當年教出了魏忠賢,我已經很後悔了,立誓這一輩子隻修音律,不再出宮。”

張嫣淡淡道:“所以我不求你。但是你能來,我很高興。”

“唉!何苦呢?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古往今來,皆是如是。”

高憐香一聲長歎之後,轉頭對崔應元說道:“崔大人,今日之事到此為止,你們走吧!若是魏忠賢追究下來,讓他來宮中找咱家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