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前路茫茫
南黎月鑽進了ＤＭＣ的專用營帳裏，雙手插在上衣口袋中一屁股坐了下來，兩腿撐直，整個人像是要埋進沙發裏似的。南天明看了她一眼，問：“找不到人？”
女孩沒有回答，南天明已經知道答案。
外麵鬧哄哄一片響，南黎月往營帳外看了眼，嘀咕道：“他們究竟在搞什麽。”
“不知道是哪個笨蛋走漏了風聲，現在營地裏的人都知道暫時不能離開，所以他們鬧著要市長先生給個說法。但比起這個來，我更擔心人群這麽密集的聚集在一起，很容易出事啊。”南天明點了根煙。
南黎月瞪了他一眼。
男人尷尬道：“最後一根，最後一根。”
他抽了兩口，走到一組監控屏幕裏。屏幕裏是營區入口的畫麵，入口處開來了十幾輛警車擋著人群，市長範一生在警察的保護下正站在車子上喊著什麽。可從群眾的情緒來看，範一生的說辭並沒有起到作用。南天明默默地抽著煙，突然“咦”了聲，指著畫麵裏一個角落說：“能不能把這裏放大？”
一個工作人員立刻敲動鍵盤，南天明手指的地方立時放大了幾倍，那是個警察。就在市長左側不遠處，他低著頭雙手緊緊抱著自己，像在竭力忍受著什麽。由於現場太過混亂，其它人的注意力又放在營區外的人群中，旁邊雖然有其它警察在，卻沒人留意到這個男人的異狀。
南天明的香煙掉到了地上，喃喃道：“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話剛說完，屏幕裏那個男人突然抬起頭，臉正朝著鏡頭，畫麵中的他雙眼反光，如同某種夜行動物，然後從胸口處冒出一叢骨刺，骨刺上還帶著血絲，他就這麽猛抱住旁邊一個同僚，把胸口的骨刺全送進了對方的體內！現場可以看到人們的動作一僵，然後聚集在營區外的群眾爭先恐後地往後退。南天明迅速看向其它監控屏幕，其它屏幕裏能夠看到其它人異變的場景，在群眾和警察、甚至是士兵中不斷有人異變成噬人的怪物，場麵立刻變得無比混亂起來。
營帳外傳來了人們驚恐的叫聲，南黎月立時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就要往營帳外走去。卻給南天明拉住，女孩看向父親，南天明搖了搖頭：“別去了，已經沒辦法阻止了。當維持秩序的那一邊也變得混亂起來，那麽這場災難已經無法阻止，我們收拾下東西趕緊離開。”
南黎月沉默了下來，卻也沒有反對。
“快，收拾東西，通知我們的直升機隨時準備離開。”南天明叫道。
在他們要走的時候，範一生在幾名警察的保護下鑽了進來，看到南天明他們已經收拾好東西，市長一怔道：“南博士，你們這是？”
“我們得走了，市長先生。”南天明麵無表情地說。
範一生急了：“這可不行，博士，你們是來協助我們的，怎麽可以這樣拍拍屁股就走？”
“很抱歉，ＤＭＣ的成員擁有優先撤離權。如果判斷事態嚴重，我們可以無條件撤離。市長先生，我勸你也考慮撤退，這裏已經完了。我想其它幾個營地的狀況大概相同，事實上你們如果在一開始就向ＤＭＣ求助的話，那麽事態應該不會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因為我們不會建議把平民集中起來，那樣會給偽裝者予可乘之機，但現在說什麽也遲了，你保留。”南天明推開了範一生，南黎月跟在他後麵，然後這支ＤＭＣ的小隊迅速走向直升機的停置點。
市長秘書這時從後頭擠了出來，朝範一生道：“剛收到劉司令的電話，市長，他要您馬上撤離。現在地麵裝甲軍已經封鎖了所有通往外界的通道，空軍也進入待命狀態。萬一事態一發不可收拾的話，可能會進行武力鎮壓。”
“怎麽能這樣，這裏還有平民……”範一生扯掉領帶，大叫道：“馬上帶我去見劉司令，我得跟他談談。”
坐上了直升機，南黎月仍舊一聲不吭。少女雙手放在口袋裏縮在一角，直升機開始啟動，她朝外頭看去，營區的事物正在縮小。直升機飛上夜空的時候，她可以看到營區裏出現幾團火光，看上去似乎是什麽東西爆炸了。地麵上的人像螞蟻似的微小，火光裏無數的黑點亂竄著，然而那於事無補，隻會令局麵變得更加混亂而已。
“很無奈吧？”旁邊的南天明這時道：“明明想幫忙來著，可結果什麽忙也沒幫上，所謂的ＤＭＣ，也就比外頭的人知道多一些東西罷了。什麽對策組，屁的對策，我們所掌握的知識與經驗還遠遠不足。一旦出現像今晚這樣的局麵，我們也束手無策。”
“如果白天可以把那個幹部級的家夥幹掉的話……”南黎月咬咬嘴唇道。
南天明伸手揉了揉女孩的腦袋：“別傻了，這種規模的共餐，怎麽可能隻有一個幹部主持。我們的騎士還是太少了啊，如果多派幾個來，或許還有機會。”
南黎月沉默不語。
“這次之後，或許那個異種招募計劃要提上日程了。”南天明看著直升機艙室的上頭說：“單靠我們內部產生騎士已經不行了，偽裝者在近十年的活動過於頻密，騎士的數量遠遠達不到需求，隻能招募異種加入了。”
“你確定是招募，而不是強征？”南黎月冷笑一聲。
“通常都會先禮後兵嘛，生活在夾縫中的他們，如果有招募的機會一般都會同意的吧。當然要是碰到不懂通情達禮的家夥就另說，畢竟大家都是努力為了讓人類這個種族得以延續，所以用上一點點必用的手段，想必以後也會理解的。”南天明自顧自話，突然一個袋裝麵包拍在他的臉上。
南黎月從座位下拿出一個背囊來，正朝裏麵掏著什麽東西，那個袋裝麵包想來就是從背囊裏拿出來的。南天明撕開袋子的封口，咬了口麵包道：“你又來了，一聽到不想聽的話就要找東西吃，我說女兒，這種逃避現實的手段一點也不高明哦。”
結果這次飛來的是一個午餐肉罐頭。
南天明連忙接住，開玩笑，要是給這玩意砸中可不是鬧著玩的。
從背囊裏拿出一個午餐肉罐頭打開，拎起一片往嘴裏送，南黎月吃著東西就想起了那個男生。畢竟這個背囊還有那些罐頭都是從那個有偽裝者味道的男生處拿來的，想不因此聯想到他都很困難。何況她挺在意那個人，她覺得那個叫衛臣的男生肯定不簡單。明明已經“死”在她手裏，可今天卻在營地裏二度相見。
那個家夥，該不會是異種吧？在這麽想的時候，南黎月正看著直升機外，直升機經過一條高速公路。女孩突然看到，公路上有兩道身影。可惜直升機很快偏離了公路，她也就看不清公路上的人。
“看什麽呢？”
胖子坐在公路上正錘著腿，在他旁邊，衛臣正抬頭看著夜空。剛才有架直升機從他們頭頂上飛過，衛臣感覺有些奇怪，似乎在直升機上有他熟悉的人，於是多瞧了兩眼，可終歸什麽也沒看出來。他們在溢洪道裏果然找到蔡勤所說的出口，從一條排水溝裏出來。現在兩人都濕透了，還好那條排水溝的水挺幹淨的，要不現在兩人身上還得發臭不可。
衛臣也在胖子旁邊坐了下來，張勁鬆看著他問：“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先回家看看再說。”衛臣脫了上衣擰著水道：“我還挺擔心我爸的，家裏就他一人。”
“我以為你家就在城裏。”
“不是，我隻是在春水市的寄讀高中上學而已。”衛臣歎了口氣：“你說我爸要知道他兒子已經算不上一個正常的人類，會崩潰嗎？”
胖子搖頭道：“你最好別說出去，有些事就讓它爛在肚子裏，如果你還想過正常人生活的話。”
他站了起來，說：“我們就在這分開吧，真是的，本來隻是來春水市看望幾個老同學，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不過咱們能認識也是緣分，老實說，從你走進營帳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同類，但沒想到你是剛異變的那種。往後你要是在那方麵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去吉康市找我。畢竟我異變得比你早，也算你的前輩吧。”
胖子留下了自己的電話和地址，便揮了揮手，從公路一側的草坡滑了下去，消失在夜色裏。衛臣呼出口氣，站了起來也準備啟程回家。這時天空響起了連串的嘯音，他抬起頭，夜色下有幾架戰鬥機飛過頭頂，朝著春水市的方向飛去。衛臣看著春水市的方向，想著那城裏不知道變成什麽樣了。隨即一笑，他現在連自己以後會變成什麽樣都不知道，哪還有空去擔心別的？
他沿著公路而行，夜色茫茫，一如衛臣那不知該去向何方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