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盤他

“嘔……”

陳莊不遠處,陳初六扶著樹幹,晃晃悠悠,暈暈乎乎,坐在地上,難受得要命。他沒想到,堂堂後世飆車的老司機,如今騎個馬就暈的不行了。也不是暈,反正一路這麽顛騰過來,肚子裏也翻滾,腦殼裏麵也迷糊。

為了回家的時候舒服一點,陳初六便先在這裏休息一下,如此,那趙瑞才成了牽著一匹馬,騎著一匹馬的闊人。陳初六小憩片刻,舒坦了不少,便往裏麵走去。

遠遠見到,許多村民圍在自家院子,左思右想,這是什麽事兒?一道黑影鑽了出來,捂住陳初六道:“蛋兒,千萬別過去,那族長老不要臉的,叫人來抓你啦!”

來人是黑小子,陳初六掙開了,問道:“到底怎麽回事,那族長叫誰來抓我?”

黑小子解釋了一番,在他的視角看,蛋兒這一次可要倒大黴了,他說我,拿出來一籃子,裏麵裝著十個大餅子,一把蔥,黑小子道:“蛋兒,你拿著這些餅子,上山躲三天吧?”

“好兄弟!”陳初六拍了拍黑小子的肩膀,沒想到他這麽講義氣,但事情並非黑小子所想的那樣。不過,他陳初六這次可不會被抓,而且榮升官二代!陳初六笑道:“不用逃到山上去,咱們一起去看族長鬧笑話吧?”

“蛋兒,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族長會出什麽笑話?”

“你看好了,族長那老東西不圓潤,我要好好盤他!”陳初六說著,便帶著黑小子小心翼翼走了過去,好在這個時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趙瑞、族長兩個人的身上。

此刻,趙瑞環顧一眼四周的民眾,隻見那些民眾紛紛不敢與他對視,低下了頭。趙瑞心知,這裏都是老老實實的農夫,又看了一眼那族長,族長立馬遞上來一個諂媚的笑,趙瑞也心知,這族長定有什麽逼民的事情。

族長笑嗬嗬走到趙瑞前麵,看著村民們道:“看見沒有,這是咱們臨川縣的司戶趙大人。趙大人總管咱麽臨川的錢糧,要說這權力,比縣令也差不到哪裏去啊……”

趙瑞臉色變了變,忙出來攔住道:“不不不,我不過是一小吏而已,乃是螢火之光,焉能與日月爭輝?”

“嘿嘿嘿,這是趙大人自謙,你們這些刁民,學著點啊。”族長一個馬屁送上。

趙瑞的臉更陰了,這種馬屁能拍?他不想理這族長了,看著村民們道:“大家放心,如今時候尚早,這次來本官並非催征秋稅。”

嘩……

村民們交頭接耳起來了,原來不是來催征的,那是幹啥的?

族長惡狠狠道:“時候尚早,並不催征,這次隻是敲打敲打你們,老實聽著,不要說話!”

趙瑞氣血那叫一個翻騰,努力壓製住了道:“本官這次巡視至此,特地是來檢查一下是否有人趁著收糧,搜刮民脂民膏,中飽私囊!若有此事,便要治罪,以正朝廷的法度,安黎民之家業。”

底下的村民們聽著這話,覺得不對勁啊,這個官,好像不是針對咱們這些窮人來的。族長也是一愣,心裏嘀咕道,這當官的怎麽都喜歡說這些玄機的話。不過,這趙司戶特意下鄉來,總不會是為了幫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吧?難道是說的反話?

族長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對,又嚷道:“搜刮民脂民膏的要懲治,可你們這些不肯交糧納賦的也要懲治,趙大人這是說的官腔,你們沒見過世麵,也當知道這個。”

村民們斜著眼睛看著族長,官腔不官腔咱們不明白,但這人話咱們可都聽得懂,這個大人所說的,好像是你吧?

這時,周氏又打開了門,和陳守仁一並出來了,大叫一聲喊道:“這位大人說得好,咱們種田,風裏來雨裏去,腳都磨破,肩也挑腫,就怕這種什麽,刮了我們餿飯餿菜的。”

“這位是……”趙瑞問道。

“周氏,你好大的膽子!”族長先怒斥了一句,隨後解釋道:“趙大人,這毒婦就是剛才我跟你說的那個陳守仁妻子。我跟你說啊,這一家人全是刁民。這個婦人毒舌,那個男的別看麵上憨厚,實際上也是一萬個壞心眼,還有那個小孩啊,簡直就是妖精……”

陳初六躲在一旁,我特麽的招誰惹誰了?哦,好像是惹了你哈,不過那也是你先動手的……這個趙瑞也是,怎麽不直截了當的把事情做完嘛。

趙瑞看了看周氏,再看了看周氏旁邊的陳守仁,雙手相合,便在眾目睽睽,眼睜睜的情況下,施了一禮。

這是什麽操作?堂堂大人,向小人行禮做什麽?

族長愕然,仿佛看到了天塌下來的事情,旁邊的村民,更是眼睛放光,好像又有熱鬧可以看了。

周氏和陳父一怔,隨後忙是虛扶一把道:“大人這是做什麽,這可折煞了我等啊……”

趙瑞擺擺手走過去笑道:“這位就是守仁大哥吧,從今往後,咱們可就是同僚了。”

“同僚?”陳守仁不解:“同僚是什麽?”

“哈哈哈……陳大人就不要說笑了嘛……”趙瑞拿出來一張任命書,攤開來了,喊道:“茲聞陳守仁孝悌皆美,久居官戶未得效命之機,查章津闕丞,宜其得人,以稱厥任谘爾章津津丞也。爾尚益勵初心,恪恭乃職,昭示郡縣務屏,絕乎橫征,申戒屬僚毋,嗚呼委吏任,卑宜聖尚期會計之,必當司農卿,次朱邑,能來吏民之鹹誇,用慰與情,以副予心。”

周圍的人,聽得迷迷糊糊的,但都是感覺到了很吊的樣子。趙瑞這才解釋道:“縣公發命,以後陳守仁陳大人,就是章津津丞了,從九品!”

“啊!陳守仁當官了?!”

“你還喊他全名,不想活了,現在是陳大人!”

“陳大人,是津丞,津丞是什麽官?”

“你管他什麽官,這是從九品哩!”

“他們家裏是祖墳冒煙了嘛?怎麽突然當了官!”

族長腦袋仿佛經曆過了晴天霹靂,一片空白,心裏很苦,特別的苦,嘴角囁喏這什麽話,他覺得他都要自閉了。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怎麽變得,這麽的陌生……

這時,族長仿佛聽見了一首歌曲,那首歌曲,曲調很奇怪,他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

“涼涼夜色為你思念成河……”

演唱者:陳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