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罵人三劍客

“你這些蟲子是濕的,曬幹之後一半都不足了,還有那麽多的雜草和別的蟲子,取去掉之後,還不知道有沒有二兩呢。”陳初六搖搖頭道:“一文錢收你的,是為了不讓你白來一趟。”

“你這娃兒!”那獵戶怒道:“你是成心想戲弄我!”

這時,剛把蟬蛻送進去的大舅母出來了,看到這一幕,叉著腰嚷道:“幹嘛幹嘛,你還想對一個小孩動手?”

周氏和外祖母也出來了,看著獵戶也是罵道:“你凶什麽?”

獵戶一看三千金出來了,後退一步道:“你們孩子他戲耍我,別人的蟲殼都收了,憑什麽我的就不收?”

“呸,我們是收貨的,愛收就收,不愛收就不收。”周氏橫眉道:“去去去,你這蟲殼太次了,咱們不收。”

“你……”

“你什麽你,瞧你那樣。”大舅母也叉著腰道:“狗熊戴花兒,沒個人樣兒。老母豬啃砂鍋,你脆生不管我牙磣不牙磣。長得就沒個人樣,鬼頭蛤蟆眼,缺德的挨刀的四十裏地沒個人煙兒,你個狼掏的……”

一頓數落,三個女人皆是來了興趣,張開嘴便一同罵了起來。獵戶急得啊,打轉轉,但又無可奈何,哼了一聲離開了。大舅母氣運丹田,長出一口氣道:“哎呀,真舒坦啊,這鄉下挺好的,這一通罵,好像吃了肉一樣。”

周氏仿佛是遇到了知音握著大舅母的手道:“大嫂,沒想到啊,你也喜歡這樣。跟你說,在我們這裏,到處都有這機會罵人,村東頭還有幾個老太太,那罵人才是有功力呢!”

“哼,什麽老太太?”外祖母在一旁高深莫測道:“想當年啊,你娘我,那可謂是……”

三人一說起罵街的事情來,那叫一個忘情。陳初六在一旁,把蟬蛻收拾好,找了個大樹底下,把縣令送的書拿出來了,準備看了起來。蟬蛻和艾棒,隻是改善生活的一個手段,但卻不能從根本上改變人生,隻有讀書,讀書才能當官,隻有當官,當官才能真的成為人上人。

縣令送了四本書,《論語》《春秋》《禮記》《毛詩》各一本,前三本自不必說,都是儒家經典,陳初六在之前也稍微有些涉獵,至少能解其大意,論語更是能夠通背通解。而這毛詩,乃是西漢時魯國毛亨和趙國毛萇所輯和注的古文《詩》,其實也就是流行於世的《詩經》。這四本裏麵,《論語》和《毛詩》算是基礎教材,《春秋》則是進階教材,《禮記》就更牛了。

《論語》陳初六已經看過了,而這《毛詩》和《春秋》在後世又接觸得較少,隻有其中一兩篇仔細研讀過,生字更是多,所以陳初六打算到學堂的時候,再慢慢看。於是,他拿起《禮記》便看了起來。禮記中有兩篇一是《大學》,一是《中庸》,這兩篇是和論語並列一起的四書之二,陳初六同樣細讀過,於是先拿起了這兩篇讀了起來。

外祖母,大舅母和周氏三人,相互隻見的間隙,也是**然無存。大舅母適應了鄉下的房子之後,更發現了土房子一點也不悶熱的特性,大為讚歎,還說要去把周俊也接過來。

昨日已經商量好了,今天大舅回去把城裏的驅蚊棒賣掉,周九把周俊送到放牛的地方,並且吃住在那裏。二舅守家,大舅和周九忙完之後,就到陳莊來接陳初六。

一天過去,周九帶著陳初六又離開了。走出去,找個大集鎮,租一頭驢,然後再到津口乘船陳初六,這次出去,陳初六還帶了點好吃的去找陳父。陳守仁服役之後,沒怎麽回家,周九給他安排的本來是在河堤上丈量,比起挑泥夯土不知道輕鬆多少。可陳初六卻在縣令那裏又求了情,陳父就被帶去了鄰近的一個鹽場服勞役。

周九帶著陳初六來到鹽場門口,先在攢典處驗了身份,周九本是有個一官半職的,陳初六又是個小孩子,很容易便得了一張“門票”,也就是路引。放心之後,麵前便是一片白色的鹽,開闊平坦,一塊塊方形的鹽田,不少人在鹽田裏麵走來走去,光著膀子,帶著鬥笠。

周九叫來一場丁問道:“你曉不曉得陳守仁在哪裏?”

“啊?是陳頭啊,他在蘆葦**裏歇著呢……”場丁問道:“你們是誰啊?”

“我是他爹,”周九回到:“這是他兒子,來給他送雙鞋子。”

“哎呦!這就是陳頭的兒子啊,真不錯,陳頭人好,生的娃兒也乖巧得很啊!”場丁麵帶笑容,把陳初六二人帶了過去,蘆葦**的蔭下,坐著幾個頭頭式的人物,場丁喊道:“陳頭,你兒子給你送鞋子來啦!”

其餘幾個場頭驚訝道:“陳頭,沒想到你還有這麽大的一個兒子啊?不得了……”

陳父憨笑道:“是嗬,是嗬。”

趕忙過來接過陳初六帶的鞋子,又給周九寒暄一下,回到休息的那裏。這個地方鋪著厚厚的蘆葦,搭著草棚,席地而坐,又一短腿桌子,上麵擺著茴香豆,魚幹,豆腐幾碟小菜,還有一壇酒。陳初六驚訝了,這是在服役呢,還是在度假?

周九四處看看,點頭道:“不錯,不錯,你這個地方,比在河堤好。”

“唉……什麽好的,就是輕鬆一些,還有幾份尋常例錢,多謝爹給我找這個差事。”

“嗬,你可別謝我,這都是你兒子幫你掙來的。”周九把陳初六的“傻事”給說了一遍,周圍的人全是震驚。

“嚇!你問縣令大人要賞,就要了這麽個東西?”

“哦豁,你家和縣令大人有關係?”

“陳頭你兒子真牛B啊……”

陳守仁撓撓頭,看著陳初六滿眼喜愛道:“兒啊,你這可惜了一個好賞。為父在河堤上,也不累嘛。”

周九歎口氣道:“你這兒子,好壞都在這。不過,你要是能在這裏長久,也算可以,我想辦法給你謀個正職。農忙的時候回去幫忙,家裏那幾畝中下田,該租的租出去,不要讓我女兒去做。”

陳守仁唯唯諾諾,忽然想起了什麽,拿出來一個酒壇道:“爹啊,這是我捉螃蟹醃的,你拿回去吃點。”

“哦?”周九拍拍陳守仁的肩膀:“你這榆木腦袋,也有開竅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