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生活不易，風風歎氣
專屬數學係的6號教學樓坐落在城大西邊的水杉林裏，樓邊還傍著一彎清澈的玉泉湖。每到傍晚，6號樓周圍總是遍布著無數你儂我儂的小情侶。
不過在學生看來，主樓獨享天地，環境清幽是不假，唯一的缺點，就是離食堂實在是太遠了。
此時，二樓辦公室的門在哄笑聲從裏麵被撞開，三五個大男孩快速的從門中擠出來，其中一個學生的體格相對有些魁梧，他一手抱著一隻籃球，另一隻手扭曲地撐在另一個人的膝蓋上。
鋁門不堪重負，發出危險的“吱嘎”聲。
拐角處走過來一個老師，看到他們的動作，不由得嗤笑了兩聲。
“老徐！……徐老師，徐老師，今天的檢討已經放在您的桌上了，已經在學長的監督下高聲朗讀過五遍了，您可以看視頻檢查！”胖子一邊往外擠一邊說道，“中午有迎新籃球賽，我們要吃飯，要吃飯的！”
“哦~是怕阿姨不給你留二兩飯？這麽急。”老徐優哉遊哉的摸了摸肚子。
好不容易從胖子胳肢窩底下鑽出來的竹竿滿臉都是委屈：“徐老師，徐大師……徐太師！求求你放我們走吧，您知道的，從教學樓去食堂騎車都要五分零八秒呢，去晚了就沒菜了，沒菜就要挨餓，挨餓就會沒力氣，沒力氣就要給學院丟臉——”
聽竹竿這麽念叨，胖子翻了個白眼。
老徐是院裏的教務助理，也兼任著大四和大二兩個班的班主任，平日裏為人和善寬容，但是在處理學生問題上很有一套，因此人送外號——笑麵虎。
而胖子竹竿他們如此膽戰心驚又不得不俯首帖耳的原因，是他們上個禮拜因為通宵打遊戲，曠了第二天的專業課。因此被老徐罰著連續一個禮拜中午到辦公室報到，拿著自己手寫的1500字檢討，麵向水杉林高聲朗讀五遍。
如此做法，簡單，粗暴，還有效。
“所以你們現在，是在給我修門？”老徐笑的更開心了。
“啊？”竹竿愣了。
“行了，快去吃飯吧，拿了名次回頭報銷夥食費。”
“老徐萬歲！！”
受到“夥食費”鼓舞的朝氣少年們相繼奔跑著離開，老徐笑彎了眼睛。他熟練地把半掉下來的鋁門扶正，哼著小曲兒走進了辦公室。
縱然在大二這群熊孩子的眼中如同豺狼虎豹，但是說起來，老徐也不過二十八九的年紀。
“徐老師，優秀團支部的文件我都給你整理好了，在這個U盤裏，沒其他的事我就先去吃飯了。”寄風把手中的材料摞起來，在桌上敲了敲。
“別急，我給你備飯了。讓我來找找……”老徐鬆了鬆領口，在辦公室的窗口轉來轉去，終於在角落裏發現了兩袋新鮮熱乎的外賣，“來來來，你最喜歡的糖醋小排套餐。”
寄風：“……”
寄風：“老師，我牙疼，不吃甜的。”
嘖，真是可惜。
老徐挑了挑眉，目光落到他腫起來的臉頰上，笑的格外釋懷：“那你先坐，看我吃。我把幾個事兒跟你說一說。”
外賣被打開，糖醋小排又香又甜的味道立刻盈滿了整個辦公室。
目光戀戀不舍的從糖醋小排上挪開，寄風按了按眼角。
生活不易，風風歎氣。
“老師您說吧。”
“也沒幾件事兒。”老徐吐出一塊骨頭，“學校下來了幾個保送名額，我看了下績點排名和任職情況，不出意外你有一個名額，你先準備準備。”
“然後你去年不是去美國交換嘛，但是學校新搞了一個‘個性化選修學分’，不好意思，你這個學分兌換不過來。這個單子你拿去填了，挑幾個喜歡的選修課把分補上，保你安全畢業。”老徐從抽屜裏拿出兩張紙來，“給你個和大一學生親密接觸的機會。”
“……嗯。”寄風點點頭。
個性化學分？
寄風挑了挑眉，那又是什麽幺蛾子東西。
“前幾天我聽你導師說下個月有個大學生數學競賽，你反正不用考研，上麵考慮讓你帶隊……哦對還有建模大賽，對這塊是你的強項，今年要繼續保持去年名次啊！”
“哦對了，這屆大一新生的綜合素質好像還不錯，院裏頭籌辦了一個‘學長製’的生生輔導互助小組，明天上午要去班裏領人，你記得把時間空出來。啊還有，社團馬上又要招新了，流程你記得跟進一下。”……
“哢噠”一聲，剛剛被蠻力裝上去的鋁門又掉了下來，寄風盤算著老徐剛才說的幾句話，隻覺得頭昏眼花，連糖醋小排都不香了。
這特麽叫幾件事？嗯？！
這明明是無數件！
“還有最後一件事。”老徐迅速的吃掉最後一塊小排，放下筷子來認真的打量著寄風，“我表姐家的孩子今年大一，就讀於我校漢語言文學文秘專業，膚白貌美大長腿，你要不要考慮一——”
“老師您慢慢吃，我先走了。”
在老徐說到‘膚白貌美大長腿’的時候，寄風就已經拔腿站了起來。
“誒，寄風！你這麽好的資源還在打光棍，簡直是浪費你知道嗎寄風。你要是沒有合適的，那就處處看嘛。”老徐叼著筷子跟著站起來，苦口婆心的勸著，絲毫沒有剛才在竹竿胖子麵前那般玉麵修羅的架勢。
“哎我是真的為了你好，我拿你當弟弟看的，自家人又不會騙你，而且我姐姐——”
寄風一隻腳都已經踏出辦公室了，聽到這個話，他回過頭來，認真的看著老徐。
“我有。”
“……啥？”
“我有合適的。”
不要什麽膚白貌美大長腿，軟萌耿直易推倒就夠了。
鼓著腮幫子的小圓臉在眼前閃過，寄風連麵部的線條都軟了下來。
“奧。”
老徐咬著筷子，不可思議的看著寄風臉上風雲變幻的表情。
他帶了寄風四年，這種表情，還真是第一次見呢。
臥槽！
榆木發芽，鐵樹開花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