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神秘的建築物
位於江城市某區的一棟高級公寓。這兒是Z組組長陳程的寓所。
天色已暗,月色在陰雲的遮蓋下忽明忽暗。一盞盞路燈像過客,冷漠地注視著這充斥著恩怨情仇的人世間。
晚上八點。五樓的房間裏,正亮著鵝黃色的燈光,同時伴隨著留聲機播放出美妙的古典音樂。這旋律聲音很輕,很低,如同天籟在吟唱。陳程坐在椅子上,輕閉雙目,雙手如指揮家循著音樂的旋律在揮動。他完全沉浸在這音樂聲中。
突然,留聲機卡住了。旋律變得磕磕絆絆。陳程皺著眉,站起來關掉了留聲機。
他又拿出一塊口香糖,剝開包裝紙,輕嚼了起來。
不知為何,他特別喜歡口香糖那種清新的味道。
就在這時——“叮咚!”的門鈴聲響起。
“你好。我是XX快遞公司。”
是快遞員來了。
下午的時候對方曾經來過電話,因為當時在上班,所以陳程讓快遞員晚上再送來。
“這是你的快遞。”
簽收完畢。陳程關上門。他拆開精致的包裝盒,裏麵露出一頂黑色加絨的鴨舌帽。這是某品牌的今年最新款。他檢查了一下帽子,然後才打開手機網站,給賣家點了一個好評。
賣家在線回複很快:歡迎親的再次光臨。
聽語氣,陳程應該是老顧客了。
陳程拿著鴨舌帽,走到衣櫥前麵。沒有人會想到,當衣櫥門打開時,裏麵裝的不是衣服,而是一格格,全放著鴨舌帽!
這琳琅滿目的鴨舌帽,可不是地攤貨,幾乎全是名牌限量版,數量不下一百隻。照這樣看來,這個陳程有收藏鴨舌帽的嗜好呢。他將新買的鴨舌帽放到其中一格中,正要關上衣櫥門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什麽,身後將其中一格的鴨舌帽拿了出來。
那是一頂有著金色帽徽的鴨舌帽。
他戴了起來,站在鏡子前,嘴角突然露出一絲不明的笑意。
翌日清晨,天初亮。街上的行人陸陸續續多了起來。隻見一個人影,穿著連衣帽衫,戴
著口罩,急匆匆地行走著。他就是康子文。這麽早,他要去哪兒呢?不一會兒,他便出現在陳程家的公寓樓下。
既然要調查陳程,最好的方法就是入屋搜查。康子文幾年前來過一次陳程的家,對方應該是住在五零一號房。他站在樓下,注視著朝南的五樓房間。現在是早上七點,陳程應該起床了。
果然,他馬上便看到那個房間的窗戶閃過熟悉的身影。
噢,是陳程。
此時,正起床準備洗漱的陳程忽然感覺不太對勁。他有一種被人監視的感覺,不禁朝窗外的樓下望下去。隻不過,康子文早就藏好了。
半個小時後,吃完早餐的陳程出現在樓下的停車場。
他朝自家的白色SUV走過去,剛打開車門,他又停了下來。
咦,他又感受到了那股來路不明的視線。
是錯覺嗎?
陳程朝四周環視,始終沒發現特別的異常,隻好上車開走了。
目睹白色車輛在馬路上遠去,康子文才不慌不忙地從一棵大樹後走出來。他朝公寓大樓走過去,走到一半,他又放棄了原先的主意。要進入這棟大樓進去需要門禁卡,而且大樓入口處還有監控攝像頭。即便他貿貿然闖入了,又怎麽打開陳程家的門呢。他可不是神偷,隨便拿根鐵線就能搗開別人家的門。
怎麽進去呢?
噢,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對非法入屋應該很在行。
想著,他轉過身子,大步朝醫院的方向走去。
江城市第一人民醫院。三樓住院部走廊盡頭的08號病房裏。
德仔正站在床邊收拾著衣服,在醫院住了這麽久,他的傷口總算愈合了,醫生說他的身體已經沒什麽大礙,可以出院了。今天便是他出院的日子。他一大早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這個充滿著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在這裏每天一睜眼就是白慘慘的景象,他覺得自己都快呆成神經病了。
沒過多久,走廊裏便傳來一陣熙攘的聲音,葉允安和幾個小夥伴推門而入,邊走進來還邊說著:“太好了,德仔今天出院了。我們要去好好慶祝一下!”
其中一個小夥伴興奮地說:“我們就去燒烤,唱K!”
“好啊好啊。”另一個人跟著附和道:“德仔不在,我們都好久happy過了,現在他大病初愈,我們哥幾個正好嗨一下。”
“對。”德仔用力點了點頭:“在醫院這麽久,醫生什麽都不讓吃,快把我憋壞了。我今天可要大吃一頓。”
德仔出院,葉允安大約是其中最高興的一個了,現在更是開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連聲答應著說:“行行行,錢什麽的大家不用擔心,都包我身上。”
聽到有人請客,其他人更興奮了,在醫院連呼帶喊地歡呼起來,正好有幾個過來巡房的護士碰上了,對著他們生氣道:“這裏可是醫院,你們小聲一點,要是驚擾了其他的病患,可不是你們這幾個小鬼能擔待的。”
“護士姐姐,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馬上就出去。”葉允安連忙抱歉地擺了擺手。
見他態度不錯,巡房的護士這才放心地離開。
這時,德仔湊在葉允安身後輕聲道:“小安,你真的要請客啊?你哪來的錢啊?”
“哎。”葉允安對他擺擺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你就放心吧,你好不容易出院了,大家開心嘛。我當然要請客了。你放心,我有錢。”
“那好吧。”德仔點了點頭,拿著收拾好的行李,和大家一同高高興興地走出了醫院。
走到醫院大廳,外麵是一群要麽在掛號,要麽在繳費和谘詢的家屬和病人,葉允安坐扶梯下去的時候,忽然看到門外有一個穿著一身黑衣的人在向他招手。那個人還戴著一頂鴨舌帽,在人群中顯得十分突兀,但是卻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葉允安猶豫了一下,看到那個人又對他招了招手,這才確定那個人確實是來找他的。
他思索了兩秒,然後側過頭,對其他小夥伴笑著說:“你們跟著德仔先走吧。我等一會就跟上來。”
德仔聞言拉住了他:“你幹什麽去啊?”
“我……我肚子疼嘛!想去上廁所啊!”葉允安支支吾吾地說,說著他還捂住了肚子,一副憋不住的樣子。
“那你趕緊去吧。”德仔嫌棄地對他揮了揮手,就跟其他人先出去了。
葉允安看著他們走了,趕緊朝那個人走過去,結果過去一看,發現原來是康子文。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注意到他們,然後兩人走到大廳附近的樓梯間。
進去之後,葉允安驚訝地看著他:“大叔,怎麽是你?”
現在的康子文早不像前段時間見到的樣子,那個時候的他總是穿戴得一絲不苟,俊朗的外形下掩藏著一種將一切都運籌帷幄的氣勢,他不管做什麽都能冷靜思考,不動聲色。可現在的他,一臉滄桑,終日將自己掩藏在一身黑衣之下。麵色蒼白,有一種病態的孱弱。大約唯一不變的,便是他漆黑如墨,堅定的眼神吧。
葉允安說:“電視裏正在通緝你呢!他們說你是凶手。”說完他又趕緊補了一句:“可我才不信呢。”
“哦?”康子文聽到這話倒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問:“為什麽?”
“直覺吧。”葉允安撓了撓頭:“你這個人……怎麽說呢,一身正氣的,根本就不像個壞人。”
“嗬嗬。”康子文難得聽到對他這樣的評價,不禁笑道:“小安,謝謝你的信任。不過我確實是被人陷害的。”
“可是……”葉允安疑惑地看著他:“你不是警察嗎?你們的人為什麽要誣陷你?”
康子文微微低著頭,將表情盡量隱藏起來,緩緩說道:“一言難盡。”
短短四個字,卻包含著他多日來的所有無助和疲累。
葉允安看得出他的失落,轉移話題道:“大叔,你今日來這兒找我肯定是有什麽事吧?”
這少年可真聰明啊。康子文神秘地在他耳邊輕聲道:“我想你幫我辦一件事。”
“是什麽事啊?”葉允安問。
康子文猶豫了一下,便道出來意:他想讓葉允安偷偷潛入陳程的家裏。
“什麽?!你讓我偷東西!”聽到他的想法,葉允安是大吃一驚。聲音大得差點連樓梯間外麵的人都驚動了。
“哎哎哎!別喊那麽大聲。”康子文真害怕他會把人招來,趕緊示意他小聲點。
“不是讓你偷東西。是你進去幫我找證據。”
“找證據?”
“沒錯。我懷疑那個人家裏興許有幫我洗清罪名的證據。”
“這麽說,你認為那個人是凶手咯?”葉允安果然是個不可小覷的少年,腦子很靈活,一下子就猜出了康子文心中的想法。
不過,康子文說:“這隻是我的推測。隻有找到實質性的證據,才能確定。”
“那我明白了。大叔,我決定幫你!”葉允安信誓旦旦地說道。
夜晚,低垂的夜幕被緩緩拉開,冷清的月光被霓虹閃爍的城市映出了不知名的顏色。此時,人跡罕至的地鐵附近有一棟公寓樓,在黑暗中沉默地映出一條灰黑色的輪廓。地鐵轟隆隆地從軌道上疾馳駛過,大地深處似乎都震顫起來。
有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貓著腰出現在這棟公寓樓下。他們的影子被月光投映在牆壁上,忽大忽小地閃動著。
康子文的側臉在月光下顯現著,平日硬冷的線條此刻更是被鍍上了一層寒意,他在前麵對身後的葉允安做了個手勢。
葉允安便像一隻靈巧的小貓一樣跟了上來,他們的腳步極輕,發出的聲響也被湮沒在了微風裏。
康子文走了一截,然後站在公寓樓的一側下,他蹲在一樓的陽台下,轉身對葉允安輕聲道:“這堵牆就正對著我們組長的臥室,他們家在五樓的東側。你可以嗎?”
葉允安抬頭看了一眼,看到他所說的那間房子漆黑一片,成竹在胸地笑著點點頭,語氣中還有些得意:“五樓而已。小意思 。不過,那家裏沒人吧?”
要是撞上主人在家,那可真是糟糕了。
“放心。”康子文很有把握,他方才跟劉風朔確認過了,陳程目前還在Z組總部,就算對方趕回來,這車程也得二十分鍾。這段時間,足夠他們搜索證據了。
“大叔,我明白了。”說完,葉允安還對康子文使了個眼色,他站起身,扶在居民樓的排水管上,對他輕聲道:“看我的吧。”
“你小心一點啊。”康子文本來還有些不放心,但是看到他嫻熟地爬上排水管,然後又跳到陽台上麵,動作輕巧靈便,就像隻小猴子,這樣一層層地翻越著,很快就到了他所說的陳程家。
他今天去找葉允安,就是想讓葉允安去陳程家裏幫他找一找有沒有關於他這起案件的線索,不知怎麽,他總覺得陳程似乎在這起案件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那個凶手似乎和陳程有著一樣的愛好——嚼同一個牌子的口香糖。
這難道會是巧合嗎?
此時,葉允安已輕手輕腳地爬到陳程家的窗戶外,這棟公寓樓的窗戶都是推拉式的窗戶。葉允安趴在窗戶上輕笑了兩聲,他一隻手將窗戶用力垂直推向一側,窗戶之間便有了能讓鎖錯開的縫隙,這種窗戶最好開了。葉允安打開窗戶之後便跳了進去。
這梁上君子的本事讓康子文在下麵看得目瞪口呆之餘,不禁在心中暗罵:這個臭小子,不好好學習,專學邪門歪道。這樣下去,還得了?!
他思忖著得把這孩子給導回正途上。
另一邊,葉允安已經摸進了陳程家裏。他不敢開燈,而是拿出隨身攜帶的迷你手電筒開始翻找了。這個臥室不算很大,陳設也很簡單。翻找了一會兒,一無所獲,臥室大多是衣服被子之類。
於是從臥室轉戰書房。
書房裏全是一些資料和書籍,有些書以葉允安的高中生水平也看不懂,便也隻能作罷,他觀察了一陣,發現書桌上隨意放著一本筆記本。這本筆記看起來和普通的筆記本並無不同,但是,它有一個小小的密碼鎖。這讓它顯得有些特殊。
“這種小鎖,還能難倒我?”說不定,大叔想要的證據,就在這本筆記裏麵呢。葉允安把筆記本拿在手裏掂了掂,然後開始解開密碼鎖。這種密碼鎖設置很簡單,三組數字,一到九,用最原始的方法,不用十分鍾,就把它給解開了。
葉允安好奇地翻開了幾頁。頓時,他的眼瞳瞪大了。
這裏麵記載的,是一種他從未聽說過的技術。筆記本裏簡稱它為BC技術,利用它,就能入侵別人的大腦,竊取別人的記憶。
世間還有這麽可怕的科技?一時間,葉允安也分不清真偽。他繼續翻閱下去,卻殊不知,房外,一個人影如幽靈般悄然已至。
它輕輕地擰動了鎖把,爭取不發出一點兒聲音。
黑夜中,靜謐得宛如一場默劇。
門鎖非常緩慢地扭動。房門輕微地裂開一條縫隙,門外的燈光隨著它的身影滲入屋內,但隨即門關上了。屋內恢複了漆黑一片。
而這時,樓下等候的康子文正靠在公寓樓旁抽煙,細碎的火星在黑暗中落下,他一邊側頭觀察著周圍的動向,以防被人發現。
他吸了一口煙,尼古丁的味道刺激著鼻腔。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陳程。陳程與父親的關係,他是清楚的。高中時,他曾經在父親的葬禮上見過陳程的出現。那時,他才知道父親還有一個徒弟。就跟現在的他與劉風朔關係一樣。
後來,他也考入警校,當上了一名刑警。有一天,剛入職不久的他參加了一次頒獎大會。大會上,陳程因為偵破一樁綁架殺人案,並且勇擒凶手救出人質,而受到了上級領導的嘉獎。站在台上的陳程,意氣風發。
像這種警隊裏的精英分子,真的會是這一連環案中的凶手嗎?
康子文希望他的想法是錯的。就在這時,忽然間,他大腦中呈現一片漆黑。
又來了!康子文明白,自己又和凶手的視像同步了。
每次出現這種情況,就不會有好事發生。康子文心中**起莫名的不安感。
旋即,他的眼前浮現了不同於眼前的景象——這是在房間內,雖然一片幽暗,但依稀可以辨認出家具的輪廓。
這是凶手的家?
不太像。因為凶手在走動,卻沒有開燈。如果是它的家,它不可能摸黑走路。
隻見凶手踱著細步,走得很慢,幾乎隻能聽到它的呼吸聲。
真見鬼,它在哪兒?要幹嘛?!康子文心中越來越不安,他心底浮出一個念頭:該不會……那凶手就在陳程的房間裏吧。
他猜得完全沒錯。下一秒,他就看到凶手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正站在書桌前,拿著手電筒翻看筆記。從身影判斷,他是葉允安啊!
而凶手此時已站到葉允安的背後,如同鬼魅一般。
至於葉允安,他正沉浸在筆記中,在月光下好奇地翻閱著,絲毫沒有發現自己背後的動靜。
嘻嘻!鴨舌帽男在黑暗中微微彎起了嘴角,默然奸笑。康子文甚至能感覺到它笑容中的得意,隨即,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現在眼前。
這把匕首離葉允安隻有咫尺之遙。
“小安!快跑!”
顧不上那麽多了,康子文拚命地,撕破喉嚨地大喊起來。他的喊聲在這片寧靜的夜裏顯得尤為刺耳。
葉允安聽到了,並且朝窗戶外麵看去。
隻可惜,太遲了。
他同時發現了身後的身影。隨即,寒光一閃。
那把匕首直直地捅進了他的身體裏。
鮮血如奔騰的河流般,從他的身體裏洶湧而出。那流殷紅,在黑暗中看似粘稠的石油,一滴一滴,飛快而沉重地從傷口處墜落。
體內的疼痛像齒輪一樣碾碎著器官,葉允安驚駭地回過頭,但隻能看到黑暗中一個模糊的人影以及那一抹漾在嘴角,冰冷刺骨的陰笑。
這時,樓下的康子文隻覺得心髒猛地一縮緊,仿佛被電擊一般。他與凶手的連接突然斷開了,他來不及猶豫,趕緊要衝上樓去。這棟公寓樓本來需要門禁卡才能入內,然而,奇怪的是,等他跑過去,卻發現門禁已經失靈了,大門敞開著。是凶手弄的手腳嗎?
他顧不上想那麽多,連電梯也不等了,急匆匆往五樓趕。等他撞門闖進陳程家的時候,按亮點燈,卻見葉允安已經倒在了地上。他扶著傷口,吃痛地蜷縮著身子,鮮血從身下流出,濕了一地。環顧室內,凶手早已不知所蹤。
這種時候,顧不上去追捕凶手了。康子文趕緊跑過去,萬分擔憂地說道:“小安,你還好嗎?”他一邊說著,一邊脫下身上的T恤。葉允安的傷口在腰部,鮮血正汩汩流出,他趕緊用T恤壓住對方的傷口處,不然,這孩子會失血過多而死的。
“大叔,我沒事。”葉允安忍著身體上傳來的陣陣疼痛,嘶啞著聲音對他說:“大叔,我找到了一本筆記本,可是剛才筆記被凶手給拿走了。”
“筆記?是什麽筆記?”
葉允安搖搖頭,虛弱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翻開看過,筆記本上麵畫著一副素描,素描上是一棟建築物的模樣。”
“建築物……”康子文皺緊了眉頭,他立即想起之前在汪文廣腦海裏見過的那棟有煙囪的建築物。
但是他不敢再多想,葉允安已經疼得出了一層冷汗,身子都有些顫抖。
“那你看到凶手的臉了嗎?”
“沒有……屋裏太暗,我看不清,它捅了我一刀就跑出去了。”聽起來,葉允安是奄奄一息的感覺,“可是,”他忽然想到什麽:“那個人好像嘴裏嚼著口香糖。”
又是口香糖。凶手這個習慣,會成為破案的線索嗎?
忽然,躺在康子文懷抱裏的葉允安,身子一軟,“小安?小安?”康子文叫了他兩聲,發現他已經昏迷了。
“小安……”康子文愧疚地將他抱起,說道:“你會沒事的,大叔一定會把你救回來。”
他抱著葉允安咚咚咚地跑出去,剛好進入電梯。這鮮血淋漓的場麵,嚇得正在坐電梯的一位女士尖叫著暈了過去。康子文無暇顧及,一等電梯到了樓下,他立馬衝了出去。深夜的路邊,偶爾還有過往的出租車疾馳而過,“停下!停下!”康子文站在路邊,好不容易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可是當司機搖下車窗,看到滿身是血的葉允安,便嚇得慌忙開車走了。
“喂!”康子文氣得直跺腳。他看了看懷中的葉允安,鮮血濕透了他的手掌。
“小安!別睡!你不能睡!”他蹲在地上,用力拍著對方的臉。
這一睡過去,怕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幸好,被他刮了幾個耳光後,葉允安又緩緩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來,快跟大叔聊聊天。記住,不能睡過去!”
“可是,大叔,我好困好想睡哦。”
“別睡!”康子文本想再甩他一巴掌,想想還是作罷,接著問:“小安,跟我說說你家裏的事吧。”
“我……我家裏隻有媽媽。”
“你爸爸呢。”
“他……他做了壞事,被關進了牢裏。據說,這輩子都不會出來了。”
聽這麽說,葉允安的父親一定是犯了很嚴重的罪行。
康子文想了想,一邊觀察著路上的情況,一邊又說:“那你跟你媽媽兩個人,一定熬得很辛苦吧。”
葉允安乏力地點了點頭,“我媽媽為了養家糊口,每天早上五點多就去掃大街。”
他媽媽原來是個環衛工啊。
正在這時,前方的路麵忽然駛過來一輛出租車,康子文趕緊招手。
出租車停了下來,但和上次一樣,出租車司機過來時,發現乘客身上有傷,便想直接離開。康子文不幹了,直接扒在窗戶上,掏出自己的證件,惡狠狠地警告道:“我是警察,你要是敢拒載,我就逮捕你。”
那出租車司機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本來,如果拒載被舉報,這位出租車司機也免不了受公司的處分,所以,隻好不情不願地答應了:“趕緊的,上車。”司機心裏直叫苦,怎麽就攤上這種事呢。
康子文抱著葉允安上了車。然後出租車載著他們速速趕往附近的醫院。
汽車在公路上一路疾馳,那司機大約也是緊張害怕的緣故,,隻想趕緊讓康子文他們下車。所以開得飛快,幸好深夜路上車輛很少,一路上倒也順暢。隻是,葉允安的氣息越來越弱。
“孩子,別睡。知道嗎?”康子文盡量和他說著話,以免他昏睡過去。
葉允安也是強撐著,喃喃說道:“大叔,我以後再也不偷東西了。我要當好學生,不再讓媽媽擔心。”
“好好好。你會是個好學生的。”
而前座的司機,一邊開著車,一邊透過後視鏡觀察著他們。
忽然,他像發現了什麽,表情起了一絲變化。
他認出來了,坐在後座的那名男人,跟這段時間電視台上播放的通緝犯很像呢……
沒有幾分鍾,就到了醫院。
“司機,多少錢?”康子文匆匆抱著葉允安下了車,還不忘付款。
但司機也是好人,“不用給了。你趕緊送去急救吧。”
“那多謝你了!”
不敢耽擱,康子文抱著葉允安衝進了醫院,撕開喉嚨就大喊:“喂!快來人啊!救人!救人!”
聽到喊聲,醫生和護士趕緊推著擔架床跑了過來,把受傷的葉允安放到擔架上。
而此時,停在醫院門外的那輛出租車並沒有立刻開走。司機一邊瞅準醫院裏的情況,一邊悄悄拿出電話撥通了110。
“喂,是公安局嗎?我現在在江城市第一人民醫院。我有重要情況報告。就是關於上次通緝令裏的……”
掛掉電話,司機臉上露出喜滋滋的表情。
聽說,隻要協助抓到犯人,就能得到十萬塊獎金呢!
而醫院裏,康子文正隨著醫生進了急診室。
“怎麽弄的?”醫生和護士合力將傷者抬上病床,一邊問。
這個……該怎麽說呢?康子文不便道出真相,隻好亂編了一個借口:“路上遇上打劫的,他被捅了一刀。”
“原來是這樣。現在的劫匪也太狠了。這是奔要命的去啊。”醫生匆匆檢查完傷勢,便讓護士去準備相應的醫療器械,還要準備輸血。聽說葉允安要輸B型血,康子文立即捋起衣袖。
“抽我的!我是B型血。”
“不。”這時,暈得迷迷糊糊的葉允安突然輕輕握著康子文的手,輕聲道:“大叔,你快走吧。等一下警察來了你就麻煩了。”
這孩子,傷得這麽嚴重還在關心自己呢。
康子文心裏大受感動,可還是擔心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怎麽辦?”
葉允安雖然臉色蒼白,卻努力地對他笑了一下,說:“放心吧。我挺得住。”
見他這麽說,加上自己身份確實不便久留,康子文隻好匆匆向醫院外麵走出去。
幾乎與此同時,剛才的出租車司機帶著A組的楊誌豪還有幾個刑警跑進了醫院。原來接警後,A組便迅速出動了。此時,,楊誌豪環顧了一圈醫院大廳之後急忙問司機:“你說的那個人呢。”
司機沒找到人,也是一臉困惑:“我明明把他們送到醫院的啊。”
楊誌豪臉色陰沉地拿出康子文的照片問:“你確定是這個人沒錯。”
“肯定是他。”司機點著頭說道:“我看過你們警方的通緝令,所以很快就認出他來了。他還抱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那個孩子渾身是血呢。”
楊誌豪沒說話,他順手攔住一個路過的護士問:“你們這裏剛剛有沒有個渾身是血的十六七歲的孩子被送進來?”
“有啊。”那個護士點頭說:“他被送到急救室了。”說吧,她還指了指急救室的方向。
“那送他來的人呢?送他來的人去哪兒了?”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你不如進去問一下醫生吧。”
楊誌豪立即率人跑進了急診部。很快,他們便找到正在為葉允安做手術的醫生。
問起康子文的下落,那名醫生看了一圈之後,有些發懵地說:“剛剛還看到他在這裏呢,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呀?”
而此時在醫院的後門,康子文正穿過醫院的停車場,將帽子戴好壓低,偷偷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