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你曾驚豔過我們的時光
【你曾驚豔過我們的時光】
因為是建校第一年，所以這年的元旦，學校選擇大肆操辦。
所謂的大肆操辦也不過是提前發了個通知，每個班出一兩個節目，選拔下主持人，參加的人自習課的時候去排練，沒參加的人繼續在教室裏學習。
也因為是建校第一年，簡陋的我們學校連容納五百人的室內場地也沒有。
所以等元旦放假前一天，學校統一組織大家去了汀鎮上的影劇院觀看表演。
寒風蕭瑟，在我們學校體驗了半年的荒蕪生活——有多荒蕪你們知道嗎？教學樓到食堂到寢室這一路半年內寸草都無。
我對這個所謂的大型元旦聯歡晚會實在不抱什麽期待。
直到化了隆重妝容身著一身華服的子小夢和我的小學同學飛飛還有班長大人並其他一位理科班的主持人並肩走向台前。
哇，孫小夢好美好端莊好優雅哦。
哇，好多年不見的飛飛居然也在耶！
哇，班長……班長還是那個班長……
不管怎麽說，主持人如此像模像樣，原本打算偷偷看小說的我將小說塞回了口袋裏，認真欣賞起晚會來。
哦，這個歌唱得還行嘛……
嘛，這個舞蹈還過得去雖然動作不怎麽整齊……
嗯，這個小品有點意思就是不怎麽好笑啊……
喲，說相聲呢你倆說的啥這個梗我好像不太懂啊要笑嗎……
本來我的期待值是零的，結果被主持陣容晃了眼，期待值陡然上升到一百，所以接下來的晚會於我而言就是這種狀態，勉強能看，也隻是勉強能看了。
我把手伸進口袋，摸出來小說……
“叮！”
有人搬了古箏到舞台的正中央，有人撥弄了兩下琴弦試音。
主持人報幕完畢，音樂老師試音完畢，我把小說放到膝蓋上……
表演者款款坐下，我一邊翻開小說一邊無意地朝著台上瞅了一眼，哇台上那個人穿著青黛色旗袍的人是誰！
是我們的音樂老師！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說的就是那一刻的她了。
全場安靜。
音樂老師唇角輕勾，在萬眾矚目中不疾不徐地撥動了第一根弦。
她好像在一蓑煙雨中閑庭信步而來，隨意地一瞥，又隨意地拂過琴弦，於不經意間聲入了人心。
後來的很多年，我們回憶起這場晚會，普遍隻記得音樂老師帶給我們的這曲古箏了，因為它太過驚豔，其他節目便過於黯淡了。
2012年在現在看來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年，可是它因為瑪雅預言又變得有所不同。
是的，那一年是世界末日年。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相信這個世界末日的傳說，總歸是世界末日並沒有到來，日子還是風平浪靜地向前走著。
可是那一年的確有發生了一些事情的。
比如愛神星親密接觸地球金星淩日，比如第30屆奧運會在倫敦舉辦，又比如泰坦尼克號沉沒長達一個世紀……
又比如在我們E市發生了一場車禍，這場車禍帶走了我們年輕美麗的音樂老師的生命。
生命的話題總是過於沉重，無論以何種形式緬懷，逝去的人都不會再回來，而那曲曾驚豔過全校師生的古箏，我們再也不可能聽到了。
以廣闊無垠的宇宙來觀望我們這個世間，有太多事情太過太過渺小，渺小到就連許多生命個體會被屬於人類自己的曆史所拋棄這種事情都不足掛齒。
這麽想來，總是有些悲涼的。
但是，沒有關係，渺小們也可以發光，亦可以守望他人。
就像不久前，我曾在校友的說說裏看到這樣一句話：忽然記起來高中第一次文藝匯演上台的事情了，感謝音樂老師表演的古箏，給了我上台搬道具的機會。
《尋夢環遊記》裏說，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我會記得你 。
你看，我們都還記得你。
不管緣何，都還有人記得你。
、、、對山歌的小彩蛋、、、
有一年，學校教室臨時借給隔壁初中用，我們對麵教室來了一群初中小毛孩。
初中小毛孩可吵了，有事沒事就在那裏唱各種曲不著調的流行歌曲，我們這群學業緊張的高中生不堪其擾。
孫小夢被吵得不耐煩，透過窗子大吼一聲：“吵麽鬼唱得又不是很好聽，講點公德好不咯！”
初中小毛孩：說得好像你很會唱歌一樣，可閉嘴吧。
孫小夢拍桌而起，她走到教室門口：小屁孩們，你們給我聽著了！
是誰帶來遠古的呼喚
是誰留下千年的祈盼
難道說還有無言的歌
……
呀啦索
那就是青藏高原
呀啦索
……
孫小夢還在嘹亮地呀拉索著，老師聞聲而來。
初中小毛孩們趕緊逃了，孫小夢來不及逃，做好了被老師罵的準備。
老師走到孫小夢旁邊：唱得太好聽了！元旦晚會一定要來我們班唱幾首啊！
孫小夢：……
經此一役，初中小毛孩們再也不亂唱了，偶爾唱，他們那邊起頭“喲 大山的子孫喲”，我們這邊孫小夢接過來“愛太陽嘍，太陽那個愛著喲……”
實不相瞞，每次孫小夢一亮歌喉，我以為我身處大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