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一屆

【第一屆】

我們是秋高的第一屆複讀生，也是秋高的第一屆學生。

說起來第一這個詞，還真的蠻特別的。

排名第一，業績第一，天下第一，隨口那麽一說，我啊，第一啊，總有一種特別厲害，一種或張揚放肆或輕描淡寫的驕傲自豪的感覺。

而成為某段正在發展的曆史中的第一卻有一種開創性的意義在裏頭，這種開創性意味著無論後來的曆史怎樣更迭又會有怎樣的興衰榮辱，開創者們都會擁有無法撼動的一席之地。

但是那年的暑假我並沒有因為即將成為秋高的第一屆學生而感到榮幸，甚至是在我入校的頭幾天，我每天晚上都要在心裏念叨一對有錢夫妻：這麽多錢整啥不好非要整教育，整教育就整教育吧，非要捐款新建一所高中，建就建吧，非要建在我們區。

我們中考那年，學校走廊上貼了不少高中的宣傳畫，其中最大的宣傳畫屬於一所還在建造中的學校——秋高。

我和同伴路過時總會對這個海報嗤之以鼻：什麽莫名堂的三流學校，我們就算考不上市一中，最次也是澤高二中什麽的好吧，這種新學校，沒有實際取得過成績來證明它的可靠性，誰會去讀哦？

有時候話說得太滿真不太好，當我提著行李站在還隻建成了一棟教學樓一棟宿舍樓一個食堂一條馬路一半操場的秋高時，我有些惆悵地想著。

秋高新建成，教育部門為了對這所因為慈善事業而建成的民辦學校表示支持，劃了一部分生源給它，我們這群沒能考上市一中成績或者還過得去或者一般般的人就這麽成為了秋高的第一屆高中生。

也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曾經我們有同學在課堂上怒氣衝天地指責過這個學校，也有同學一次又一次地在日誌裏抱怨過它毫不掩飾對它的厭惡憎恨，在離開後又發自肺腑地想念起它。

不管期間貫穿過何種情感，若幹年後回想，甚至是身處其中，在某些瞬間忽然意識到——一個學校的曆史是因為我們而開始的——這樣的時刻，內心油然而生一股“我好特別哦”的與眾不同感。

事實證明，成為秋高的第一屆學生的確是蠻特別的，和一所新學校共同成長的那種感覺，還真是絕無僅有。

——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和這種帶有開創性的“第一”有緣，我後來成為了這裏的第一群複讀生中的一員，而我大學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又成為了一家創業公司除了老板之外的第一個員工。

新學校新桌椅新宿舍。

什麽都是新的。而特別絕對不僅僅是體現在“新”這一點上。

你們體會過常年在大型施工現場上課的感覺嗎？我們有。

外麵的工人在砌磚鋪水泥，我們開始了自我介紹。

宿舍樓粉上了紅色的新漆，我們正兒八經地分了第一次座位。

學校新建了寬敞的開水房，我們終於可以不用擠在食堂後房裏搶開水了。

第二棟宿舍樓的建造已入尾聲，我們終於搞清楚了每一個老師的名字，也和同桌室友漸漸熟悉起來。

……

、、、我們在搬磚的小彩蛋、、、

某天，TYT和寶同學又翹課了，下課鈴響了才回來。

紀律委員瞪了她們幾眼，無法無天，又逃課，一點紀律都沒有！她上前質問兩人：“幹啥去了你倆，向老師請假了嗎？”

寶同學：“沒有啊。”

TYT：“我們搬磚去了。”（請注意，這裏的搬磚在十多年前就隻是字麵上的搬動磚塊的意思。）

紀律委員看她倆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看倆人更不順眼了，學校缺人手嗎要你們專門翹課去搬磚？哼！逃課就逃課！你搬磚了就了不起了？

她繼續問道：“為什麽去搬磚？”

寶同學：“路過看到就去了唄。”

紀律委員繼續瞪她倆：“就因為這個理由就逃課？”

TYT：“嗯呐，我們順帶著還刻下了我們的名字，費了些時間，所以上課晚了。”

什麽！刻名字！居然可以刻名字！啊！雁過留痕風過留聲人過留名！想想若幹年後回到這裏，指著腳下的土地說“想當年這裏有我親手鋪下的一塊磚，學校的建成有我的一分力，上麵有我的名字為證，這是何等的榮光”，她瞬間覺得倆人搬磚搬出了使命感！

她抓起TYT的手熱切地問道：“哪裏在鋪磚，告訴我！”

TYT伸出手指道：“呃？行政樓前麵，不過……”

話音未落，紀律委員奪門而出，TYT收回伸出去的手，默默說完剩下的話：“不過我們回來的時候已經在鋪水泥了……”

、咳、

有些幼稚的小彩蛋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