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婚禮前奏曲

致青春,致歲月,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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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前奏曲】

從來沒有想過,至少十年前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會以朋友的身份去參加寶同學的婚禮。

誰能想到呢,高一那年我在日記本裏毫不猶豫地寫下“兩宮太後把持班政太專製了,真看不慣她們唷”這一句話的時候,是打心眼裏以為我們是那種連泛泛之交都算不上畢了業也會相忘於江湖的最最最普通的同學關係。

然而,無聲流逝的歲月幻化為一紙大紅喜帖敲了一下你的腦門:相忘於江湖?想得美哦!

拿到這一紙請帖時,我一邊感慨著這際遇一邊猶豫要不要去。

猶豫的原因很簡單,寶同學作為太後之一在班裏認識的朋友可不少,所以參加她的婚禮意味著要見到許多老同學。

不巧的是,我倆各自熟悉的朋友分屬於班級這個全集裏麵交集很少的兩個子集,這也就意味著參加她婚禮的大多數老同學一定和我不熟。

讀書的時候就和我不熟,這麽多年又未曾聯係,想想那個場景,嗐,老不自在了!

寶同學像是懂得我的心思一樣,又給我發來了消息:我也邀請了凝雪,你可以和她一起來。

都這麽說了,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呢?

其實還是有的。

出發當天,我依然在敲退堂鼓,等會兒可別認不出來老同學那可真是要多尷尬要有多尷尬,也可別老同學認不出我那可真是要多傷心有多傷心。

最後是挎包裏的相機將選擇的天平傾向了如約前往這一邊,去吧,去記錄下寶同學的婚禮,去記錄下她成為新娘的樣子。

去寶同學家需要從碧鎮坐車去汀鎮,再從汀鎮轉車過去。

而我們的高中就在離汀鎮兩分鍾車程的郊外。

車子平緩地向前行駛,路旁的景色跨越數年光陰依舊沒有什麽變化。

我一直看著窗外,直到母校出現在眼前。

我並沒有來得及去追憶我那似水年華,汽車揚起飛塵載著我向前疾馳,好像青春亦乘著白駒一刻也不曾停留地呼嘯而過了。

到達中轉站,我磨磨蹭蹭地想要等一等熟人一同去,凝雪說她火車晚點了不一定能趕上讓我先去。

我憂鬱地回望一眼這沒什麽人的長街,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車站,一步都不敢停留——我怕我再多留一會兒我就會給我找一個“哎喲嗬時間來不及了喲我也不去了唄”的借口溜之大吉。

好家夥,我一上車便瞅見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腦子呢?我的腦子呢?給我緊張起來,給我運轉起來!我要你用最短的時間給我他的信息!現在立刻馬上!NOW!(請將此刻的我代入霸總角色)

腦子:好的,Y總。

記憶係統檢索的速度以納秒計得出了以下數據:Y總,他是您的高中老同學,他最開始叫LMZ,他後來叫YQF,他曾經坐在您的斜前方,他有一次在語文課上鬧了一個笑話,他跑起來像一陣風……

嗯,腦子,你今天表現不錯,等會兒酒席上我多吃一點犒勞一下你。(好了,霸總人設結束)

說實話,一度很羨慕他,原名不錯,改的名字也很獨特,那我們就稱呼他為LMZYQF同學吧。

LMZYQF經常從外麵帶零食水果給我們吃,其中最多的是成箱的北京方便麵和散稱的瓜子。我坐在他斜後方那段時間沒少吃,雖然吃了不少北京,但後來分座位後也不熟了。

他看到了我,直接喊出了我的名字,光從聲音和表情我也分辨不出來他有沒有一點見到老同學的欣喜。

他大聲說:“Y,你也去參加寶同學婚禮啊!”

再好家夥,他一說出“寶同學的婚禮”這幾個字,車上立馬又有幾人往我這邊看了過來,其中還有我們的高中語文老師老楊。

一時間有幾人和我打招呼,這猶如眾星捧月般的待遇,讓我感覺自己受歡迎極了。

車上空位置不多,我走到LMZYQF旁邊的空位坐下。

不到二十人座的中巴車,隨便兩個人聊天整車的人都能聽到。旁邊的人在聊天,於是我們也寒暄了起來。

老楊帶著他的孫女坐在我們後頭,偶爾也說上兩句。

原以為就是一路尬聊,其實也沒有,大概是同學和同學之間,再怎麽無聊,都有同學可以聊。

車子開了二十來分鍾,便到了。

我們一行人下了車,又碰到了老同學TJF,他站在村子的路口處等我們。

我短暫地愣了一秒,直到LMZYQF上前和他打招呼。

我發愣並不是因為沒有認出TJF,而是他高中時簡直就是個瘦竹竿,眼下站在大樹旁的人真讓我懷疑我戴的不是近視鏡而是放大鏡。

明明已經十月了,秋分已過,天氣卻好似三伏盛夏,單行道上麵鋪滿了已經被曬黃曬幹的稻草。

有一句話說,踩著滿地的落葉走路時,好像大地在吃薯片。

我們一群人排著隊踩著幹草走,大地的嘴都有些忙不過來了。

到了之後,寶同學家的親戚給我們指路她的房間,還沒到門口,就聽到她們一群女生在拍大合照,我心裏大概做了一秒的掙紮,大吼一聲,蹭蹭蹭地跑上去:“還有我啊!”

跑過去麵對著鏡頭的那一刻,我才又有一點想退出來——你以前多麽抗拒拍集體照的你是忘了嗎?

但是旁邊的女生沒有給我退縮的機會,很是體貼地往裏站了一點給我讓出了位置。

可能就是在這樣的一瞬間,避免了去和大家一一相認的尷尬,後麵的情節發展變得自然許多。

多麽神奇,過去了這麽久,我記得你的樣子,我知道你的名字,能毫不遲疑地喊出來,發自內心地和你打一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