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應驗
酒吧老板的解釋合理又讓人舒心，霍明遠笑著在他那粗壯的花臂上拍了一把：“招牌上冒火星子是好事兒，紅紅火火，好兆頭！”
“謝謝霍總吉言！”
酒吧老板招手叫人來添了幾瓶酒，又笑眯眯地和霍明遠寒暄幾句，正轉身準備走，忽然被時光兩步上前攔住了。
“你是這裏的老板？”
“我是。”時光明顯是和霍明遠一起的，酒吧老板也就拿出了對霍明遠一樣的客氣，“您有什麽需要嗎？”
“馬上清場，讓這裏所有的人都出去！今天晚上我包場。”
酒吧老板聽的一愣，轉頭看向霍明遠，發現霍明遠愣得一點也不比他少。
霍明遠是他的熟客，但這個女人眼生得很。其貌不揚，幹瘦幹瘦的，在深夜酒吧這色氣洋溢的環境裏寡淡得像杯涼白開，怎麽看都不像是霍明遠能瞧上眼的。
“您是——”
時光拎過關夢嬋抱了一晚上的手提箱，打開攤到酒吧老板麵前：“這些夠吧？”
霍明遠差點兒笑出來。箱子裏的錢足夠連續在這兒包場一個禮拜的，但這樣的酒吧裏能一擲千金的大有人在，臨時包場不是光扔錢就能辦得了的事。
酒吧老板為難又不解地看向霍明遠：“霍總，這是……”
時光急了：“我包場，你看他幹什麽！”
霍明遠懶得夾在兩人之間囉嗦，劈手奪過時光手裏的箱子，一把扣起來拎在手上，招手示意酒吧老板湊近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酒吧老板眉宇間愁雲立散，痛快地一點頭就轉身匆匆走了。
老板顯然是不理她的茬，但時光也沒別的辦法，隻好伸手去跟霍明遠奪箱子。霍明遠像是存心逗她，每等她將將要碰到箱子了，才看似漫不經心地輕巧一躲，幾個回合下來，他腳下一步沒動就吊得時光滿頭是汗了。
“霍明遠你不要命了！”
時光氣絕，正要拉開架勢下狠手，充斥在酒吧裏撼天動地的搖滾曲突然停了，兩聲“喂喂”的試音之後，驟然靜下來的酒吧中傳開了酒吧老板敦厚的聲音。
“諸位貴賓，在下龍堡酒吧老板趙興隆，感謝各位今晚光臨。但是對不住各位，臨時有點特殊情況，今晚酒吧營業就到此結束了……”場中埋怨聲剛起，就聽趙興隆又說，“為表歉意，今天晚上全場免單，還請各位多多包涵！歡迎下次光臨，今晚對不住了啊！”
臨時特殊情況？
時光還怔怔地望著舞台上不停道歉賠笑臉的趙興隆，霍明遠已經把那隻逗了她好一陣的手提箱往桌子上一放，揮手示意身邊的人散了。
卡座裏的人都識趣地起身走了。附近還有幾家酒吧，換場子不麻煩，掃興的客人被免了單，即便一頭霧水，也都平心靜氣地陸續往外走了。
不管什麽特殊情況，人能散出去就好。
時光心裏剛一鬆，正想拎箱子走，就見霍明遠抓了瓶酒往回一坐，慢條斯理地喝起來。
“你怎麽還不走？”
霍明遠把僵立在一邊不知所措的關夢嬋也打發走了，才不急不慢地說：“我包場了。”
時光狠一愣，這才猛然反應過來，趙興隆在台子上說的隻是一番場麵話，所謂特殊情況就是霍明遠臨時包了場，全場的單也是結在他賬上的。
霍明遠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心滿意足地吞下，抿著濕漉漉的嘴唇醉意朦朧地對她笑：“你不是想包場嗎？現在跟我商量吧。我不要錢，但你得給我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時光有生之年還從來沒這麽急過，頭疼得快要炸開了。
新聞裏那樣肆虐的火勢不會是一點點慢慢燒起來的，最有可能是什麽引發了爆炸，導致酒吧裏裏外外易燃的東西一瞬間全著了起來。
她不知道具體發生的時間，真到那時候，再想跑也來不及了。
“霍明遠，這裏要起火了，大火，你還要命就快跟我出去！”
“你怎麽知道？”
“我——”時光張口結舌。忘記過去和預知未來這兩件事在讓人接受的難易程度上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就算霍明遠願意聽她說，就算她也想一五一十說出來，她也不知道該從哪裏下嘴，總不能說是在夢裏看見的吧？
“我……我說不明白，我就是知道，你相信我！”
霍明遠挑眉點了下頭，從身上摸出手機，調到撥號界麵朝時光遞過來：“行，我信你，你既然這麽確定了，那趕緊打119吧。不過你可得想好了啊，謊報火警是犯法的，弄不好要進局子裏拘幾天，咱們非親非故的，我可不去撈你。”
時光看著遞到麵前的手機，一時沒動。
按照今天從早到現在的種種情況看，那段莫名出現的關於八月二號和八月六號的記憶裏的一切細節都極有可能會在現實世界裏得到印證，但要說一定會發生，她也沒十足把握。
真要被拘上幾天，今天白天的一番折騰就全白費了。
霍明遠似乎一早料定了她不敢打這電話，看時光猶豫著不接，毫不意外地把手機收了起來：“哎，被你攪和的，差點兒把正事兒忘了……有單生意，明天去西雁山，後天回來，你有空接嗎？”
時光一怔。
果然，這件事也應驗了。
“有。”
“好，談談價錢吧。”
“如果你現在跟我走，這趟我可以不要錢。”
“不要錢？”霍明遠一愣，搖頭盯著她直笑，“我可是第一次聽你說這三個字，聽著真有點不習慣啊……”
“霍明遠——”
霍明遠揚手截斷時光的話：“行，那說好了，明天跟我去西雁山，不要錢啊。”說著，終於把酒瓶子往桌上一丟，慢悠悠地站起身來。
客人已經陸續出去了大半，餘下的也都在朝出門的方向走了，趙興隆賠禮送客的話說得差不多了，擱下話筒走了過來：“霍總，都照您的意思辦了，您看還需要什麽盡管——”
話沒說完，忽然“轟”一聲炸響。
一聲之後又是一聲，火舌攜著熱浪從通往後廚的員工通道衝湧而出，幾乎在驚叫聲響起的同時就吞噬了陳列著滿櫃酒瓶的吧台，順著易燃的裝飾材料迅速蔓延。
還沒出去的客人和酒吧員工一起蜂擁到門口，在瞬間湧滿酒吧的濃煙裏亂成一團。
“啊——著火了！”
“救命啊——”
“快！別擠……”
時光驚愕未定，霍明遠已經抓起西裝外套罩過了她的頭頂，摟起她就走。
火光，熱浪，濃煙，不斷爆炸的燈泡和酒瓶，時光什麽也看不清，隻能一路任由霍明遠帶著她跑。正覺得他們離集中在出口方向的驚叫聲近了，那條摟在她肩上的手臂忽然移到了她的腰間，用力一帶把她按進了懷裏。
霍明遠加快幾步，忽然縱身一躍。
“嘩”一聲玻璃碎裂的大響之後，時光忽覺周圍空氣一清，沒等睜開眼透一口氣，就覺得身體沿著一條拋物線劃過空中，在終點處重重摔進一片軟硬適中的溫熱裏。
“霍總！時總！”
時光在關夢嬋的驚叫聲中匆忙起身，才發現已經從酒吧的火海裏出來了，墊在她身下的那片軟硬適中的溫熱正是霍明遠的身體。
也是這副身體生生把酒吧門口附近的落地玻璃撞碎了大半，從門口擠不出的人紛紛從這臨時開辟的出口衝了出來。
時光忙挺身擋住朝這邊踩踏而來的逃生人群。
“霍明遠！”
霍明遠仰倒在落滿碎玻璃的水泥地上，雙目緊閉，毫無反應。
霍明遠皺著眉頭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他的車上了。
秦暉在前麵駕駛座上把車開得既穩又快，關夢嬋坐在副駕座位上，腰背依然繃的筆直，時光坐在他旁邊，神情平淡得看不出是在擔心他還是在笑話他。
“你醒了？”
時光一句話把前麵兩人的目光都招引了過來，霍明遠不快地挺了挺一片鈍痛的腰背，揉著腫痛得發麻的肩膀轉頭朝車窗外看了一眼。
車已經駛離城西郊，就快到市中心了。
霍明遠一怔：“這是上哪去？”
秦暉忙抽回目光，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空****的馬路，一心一意地裝聾。
決定是時光做的，時光當時也言之鑿鑿地說了一切後果她來承擔，所以到底還是時光做了回答：“送你去醫院。”
“去什麽醫院，我活著呢！靠邊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