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賓利車在A區109和110戶的過道停下。
沈問摘下夜視鏡,把許藍的安全帶解了:“回去早點睡。”
許藍一聲不吭地開了車門,然後拐了個彎跑進了109的門:“我去看看芝士!”
沈問:“……”
花園裏,芝士飛撲上來,衝擊力過高,許藍沒站穩直接跌在了草地上。兒童節的時候芝士兩個月,現在它已經快要七個月了,漸漸朝拆家大王的稱號一步步邁進。原本特別大的木頭別墅屋,現在隨著芝士越長越大,許藍看著也沒那麽寬敞了。
芝士吐舌頭的時候像是在笑一樣,一身毛柔軟又油亮,顏值很對得起它的爹媽,一看就被照顧得特別好。
它真的很聰明,顛覆了許藍曾經相信的“中華田園犬是世界上最聰明的狗狗”的理念。現在在許藍心裏,芝士就是全世界最聰明的狗狗,無論什麽事情,都是一教便會,非常不需要自己爹媽操心。
沈問倚著花園的柵欄看自己可愛的女朋友和歡脫的狗,唇邊泛起不易察覺的笑。
許藍跟芝士玩夠了,揉揉它金色的小腦袋,芝士就很乖地往木頭別墅裏鑽。它不是要睡覺,但非常識趣地給自己爹媽留了足夠的空間。
沈問走過來:“玩夠了,回去了?”
“嘖,我來都來了。”許藍一臉順理成章地看著沈問,“那我就順便住一晚吧。考不考慮收留一下無家可歸的小孩兒?”
沈問無奈:“那住吧,小孩兒的房間空著呢。”
許藍一聽這話兩手往沈問脖子周圍一勾,身體輕輕一跳,像隻樹袋熊似的往沈問身上一掛,開始耍賴皮:“我不能跟男朋友睡嗎。”
沈問波瀾不驚地看著她:“不疼了?”
許藍倒吸一口涼氣,耳根立即一紅,瞬間從沈問身上跳下來:“喂!不要對小孩兒講什麽少兒不宜的東西哦!”
沈問投降:“我錯了。”
許藍很滿意:“嗯哼,那我先洗澡去啦。”
等到沈問穿著睡袍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去他的小公主的房間看了一眼,沒人。果然,在看自己房間,大**已經團了個球,很均勻地起伏著。
他無奈地哂笑:小孩兒還學會自己爬床了。
他很小心地掀起一點點被子,把穿著吊帶睡裙的許藍慢慢圈在懷裏,然後把夜燈關了。借著窗外隱約透出來的月光,他盯著自己女朋友**出的肩膀和脖頸上的紅痕皺起了眉。
嘖,下次是得輕點兒。
許藍是真的又累又困,被沈問圈在懷裏自己都沒有感覺,呼吸很均勻,已經睡著了。
沈問親了親她的頭發:“晚安,我的小孩兒。”
深夜。
沈彥坐著輪椅,開完了一個線上的緊急會議,剛關了視頻和音頻,猛地捂嘴咳出一口鮮血。
洛陽嚇了一跳,趕緊拿來毛巾和溫水,並把沈彥從辦公椅上慢慢攙扶到輪椅上:“沈總,我幾個小時之前送到您辦公室的藥,您是不是忘記喝了?”
沈彥緩了很久才道:“沒忘記,我喝了。不過啊,我身體老了,有時候喝藥也沒用嘍……”
“沈總……還不跟少爺說嗎?他到現在還沒有——”
沈彥抬手製止:“我還沒到要停下手頭工作那麽嚴重的程度。而且沈問他上回讓我去做體檢,我已經把身體良好的那份北京的體檢報告發給他了,別跟他亂說。”他歎了口氣:“是我對不起這孩子,明明答應了遵循丁曼遺願不幹涉他生涯的選擇,到後來還是得讓他回來。已經這樣了,我哪能再去催他。”
洛陽蹙眉:“……那您多交些工作給我來做吧,很多事情真的不需要您親自去審批的,除了一些最重要的文件我沒有最高權限。屬下真心建議,您真的不要太勞累了啊。”
沈彥緩慢地點點頭:“知道了。”他又笑了笑:“你說我這六十歲都還不滿的人,怎麽身體就這樣了呢。”
洛陽心疼:“都是沈總太勞累了才會這樣,今夜好好休息吧,天色已經很晚了,我讓管家在家準備接待一下。”
沈彥慢慢閉上眼睛點點頭:“走吧,還是你周全。”
洛陽頷首,推著沈彥的輪椅,出了辦公室的大門。
睡覺前,沈彥在臥室的窗前借著月光,很輕地閉了一下眼睛:“小曼啊,你在那邊過得怎麽樣?”
“是不是想我了,所以想讓我早些上去陪你?”沈彥輕笑,“我挺願意的,就是咱們兒子還年輕,可能要受點苦頭。”
“對了,我給沈問安排的蘇家大小姐,兩人可能是沒什麽緣分,互相看不上,”沈彥無可奈何地笑了,“你說奇怪不奇怪?咱們當年雖說相互不熟絡,也沒像他們這樣,見第一次麵就不想再見第二次的。”
他歎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啊,可能的確不能再套我們那時候的辦法嘍。”
“不過好消息是,他有喜歡的姑娘了。”沈彥的眼眸裏透出溫暖,“你說,是不是和你一樣,溫婉大方又體貼的那種呢?”
“如果是就最好了,如果不是呢,那也沒什麽。”沈彥笑笑,“沈問的眼光,估計跟我是不太一樣的吧。”
“小曼啊,我真挺懷念你給我彈鋼琴的樣子的。”沈彥仰起頭,看著天上朦朧的月亮,“沈問這孩子這麽多年從來沒跟我再提過你,但他心裏一直是想著的。每年到了那幾個日子,他總是比我先去看你。”沈彥閉上眼睛:“他真的長大了。”
“……”
第二天一早,許藍在沈問懷裏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男人溫柔的眉目。沈問閉著眼,睫毛烏黑而濃密,鴉翅般垂著。偏棕色的頭發擋住了眉毛,安安靜靜的,像是畫。
許藍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手,碰了一下沈問的鼻尖。曾經她看一些腦殘電視劇,女主總是喜歡在早上睡醒的時候用手碰一碰男主,許藍老覺得做作又無聊。現在看來……還有那麽點東西。
沈問慢慢睜開眼:“醒了啊。”
許藍一愣:“你早就醒了?”她轉念一想:我透!差點忘了這男人老年人作息,早上六點能自然醒的那種!
沈問輕笑:“你說呢,”他湊近了點,在許藍耳邊,“小孩兒?”
許藍頓覺窘迫,把被子往自己頭上一蓋,藏進被窩裏把自己坨成一坨:“你出去!我洗漱!”
沈問心道得給自家小孩兒留個台階下:“早餐給你做好了,隨時出來吃。”
許藍留給他一個在被窩裏充滿起床氣的“恩”。
不過二十分鍾後,精致美味的法式早餐擺在麵前,很快消磨了許藍本就不多的起床氣,她邊嚼厚切西多士邊道:“我今天還要去一趟吻你花園,明天下午回學校上課。”
“恩,我送。”沈問動作一頓,“還續簽嗎?”
“啊,”許藍眼神閃爍了一下,“不簽了。大三了,來來回回太多對學業不好,我以後還是回歸曾經佛係接單約拍的日子吧。”
沈問點點頭:“好,這個你自己做決定就可以。”
許藍眼珠子古靈精怪地轉了一圈,湊近沈問:“哎呀,那咱們哥哥就不能每個月都見到懶懶了呢。”
“我可以去看我女朋友啊。”沈問哂笑,“而且,得尊重我女朋友的選擇,畢竟大三了是會越來越忙,誰叫我女朋友這麽優秀呢。”
許藍皺皺眉:“我男朋友怎麽越來越會說話了。”
“還是那句話,被女朋友帶的。”沈問哂笑,捏了一下許藍的鼻子,“乖乖吃飯吧,多吃點,下午拍照很累的。”
吃完早餐和沈問一塊兒洗了碗,許藍回到對門自己家,幹了一項大工程——自己把頭發染回黑色。
許藍頭發長得快,染完不久,黑色的頭發已經長出來很多了,雖然葡萄紫和黑色相交的地方不是很明顯,但這在完美主義者懶爺眼裏著實太煎熬了。
自力更生換色完成,靚仔許藍粉墨登場。
說到頭發,許藍和沈問真的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沈問一個學醫的,許藍一個天天熬夜的,居然奇跡般地不禿頂還發亮驚人。特別是許藍那一頭烏黑的頭發,濃密且亮,長長地一直垂到快要在腰線的地方,要多仙有多仙。
下午,沈問送許藍到了吻你花園。許藍拍完照片後,就跟陳鹿說明了接下來不續簽的情況。雖然陳鹿感覺很失落,顧漠要是知道了也會很遺憾,但她還是尊重了許藍的選擇:“反正以後還是會常聯係的,一起吃吃飯之類的。畢竟有沈問這個人在,我也不愁見不到你了。”
許藍笑笑:“沒問題。”
“還有洛盞,她肯定也會很想你的。”陳鹿拍了一下手,“啥時候我們幾個再一塊兒出去玩。”
“一定一定。”許藍跟陳鹿道別,上了沈問的車。
晚上的天氣漸漸轉涼,晚間二人在黃浦江邊散了步,秋意漸漸濃起來。不過南方的秋一向很短,且夏秋交替的溫度忽上忽下,沈問怕許藍著涼,給她披了件自己的外套。
走過黃浦江邊的一道天橋,下麵有船隻在緩緩開過,他們聽到手風琴師在路邊賣藝。
曲調很熟悉,好像是……
沈問笑了:“是《許藍》。”
“哦,”許藍若有所思地挑了個眉,“琴師W的人氣越來越高了哈,街頭藝術家居然改他的曲子呢。”
沈問駐足聽了一會兒,許藍突然覺得沈問站在橋邊聽自己的曲子的模樣,真的好好看。好看到她非常想吻他。
我透。許藍在心裏罵了一句,然後咬著下唇:“哥哥,我想回家了。”
沈問垂眸溫柔道:“好。”
二人回到岸邊上了車,很快到了家。許藍把窗戶都關上後,把遮光簾也都合上了。沈問看著她毛手毛腳的樣子:“怎麽了?”
“有事兒。”許藍蹙著眉,脖頸間那條玫瑰項鏈若隱若現,在沈問黑色的西裝外套下麵明晃晃地紮眼,“懶懶想給琴師W寫首情詩,不知道咱們哥哥願不願意聽啊。”
沈問哂笑:“要給咱們懶懶拿支筆嗎?”
“不不不,我寫情詩不用筆的。”
沈問看著許藍的模樣,笑了:“那咱們懶懶用什麽呢?”
許藍一把扯過他的領帶,身體前傾在沈問略微幹澀的嘴唇邊輕輕吹了口氣,聲音甜而軟:“當然是……用舌頭啊,哥哥。”
公寓區夜深人靜,周圍一個人也沒有。保安的巡邏時間也還未到,賓利車內的隔音效果也很好。
過了許久,車內的位置被調回原來的模樣,沈問開門後,抱著許藍回家。
月色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