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路虎行駛在街道上,魚魚把窗戶開開,五月初的風已經開始有些夾雜著燥熱的清涼,時不時有樹葉飄過,遠處的地平線發著橙色的光。
等紅綠燈的時候,街燈的光落在魚魚身上,林榭看著她:“你有事要問。”
魚魚不可思議地轉過頭:“林隊長,每次你使用超能力的時候能打個預防針嗎。”
“恩,記住了。”林榭笑了笑,“你問吧。”
魚魚鼓了股腮幫子,憋了很久也沒說話,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說了一句:“你也知道我要問什麽啊。”
“我也不是每次都能猜到的。”林榭哂笑,輕輕眨了眨眼睛,“你說吧,沒事兒。”
“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林榭聲音很輕,目不斜視地看著魚魚的眼睛,聲色都帶著和平時不一樣的溫度。
林支隊長平時總是一副看著就非常精英的模樣,站姿筆挺身形修長,目光冷厲又幹練,潔癖少言且雷厲風行,不管加不加班都凶得要死,警局沒人不怕他。
魚魚和許藍一樣,對這方麵其實認知會稍微遲鈍一點,一般都不會去摳那些細節,所以也看不出林榭這一點點細枝末節的變化。
街道的光灑在魚魚的側臉上,從林榭的角度看她的睫毛在閃光。
魚魚斟酌了一下,聲音輕輕的:“懶懶她昨天跟我說,是她媽媽突然回家了,然後兩個人吵了一架,她就出來了。”
林榭聲音很淡但很耐心:“恩。”
“那,她是不是,”魚魚咬了咬嘴唇,“我看到她手上的紗布了。她沒說,她怎麽受傷了。”
“我知道她不想讓我問,我今天忍住沒問,但我還是想知道。”魚魚垂下眸,“懶懶又一個人扛了。”
“恩。”紅燈熄滅,綠燈放行,林榭踩下油門,一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放在操縱杆上,“她本來也沒和我說,是我自己知道的。當時我挺生氣的,她就這麽一個人跑出來淋雨,也不第一時間跟親人說。”
魚魚有點難受,靠在座椅上看向外麵:“我們就是她的親人。她還是太沒安全感了。”
“藍臻傷到她了。”林榭語氣有些變化,“現在搬出來正好,以後就遇不到了,放心吧。”
最後一句他是溫聲著說的。
“不管怎麽樣都是她媽媽,懶懶肯定特別難過。”魚魚看著窗外車來車往,“許叔叔怎麽樣了?”
“我定期會去看,一直沒什麽動靜,但是臉色越來越差了。”林榭不無擔心,“親人去陪伴的話醒來的幾率會大一些,但是許藍一直都跨不過心裏那道坎,她還是害怕。”
“而且七年了。”又是一個紅綠燈,林榭閉了下眼睛,“客觀一點來說,隻是在拖時間。”
魚魚看向他:“林榭哥……”
“她遲早得麵對,這沒辦法。”林榭看著她,“人遲早得自己長大。十八歲不是長大。”
魚魚噤了聲。
她沉默了許久之後,恩了一聲。
紅燈閃爍,林榭轉移了話題:“那個沈問,你了解多少。”
“沒怎麽見過,不過懶懶跟他見過挺多回的。”魚魚關了窗收回視線,“我覺得他挺好的,對懶懶很好,待人也溫和有禮貌。怎麽了?”
“沒什麽,隨便問問。”林榭拐了個彎,“這點也沒什麽好擔心她的,她反正不會被騙,要坑也是她坑別人。”
“噗嗤。”魚魚不禁破功,“我不想笑的但是你說的好對。我還是沒忍住。”
林榭一邊嘴角微微翹起。
“不過啊,懶懶之前跟我說的三個主要的擇偶標準,沈問現在已經滿足兩個了欸。”魚魚突然一拍手。
“恩,哪兩個。”林榭挑眉。
“第一個嘛就是……”魚魚剛要說出口便尷尬地看向林榭,“第一個就跳過吧,這一點不太適合直接說出來,很容易讓人尷尬,懂我意思吧。”
林榭努力克製表情:“……”
那得是什麽東西。
魚魚沒多想,直接說了第二個:“第二個是會做飯。沈問做飯超級好吃,許藍當時跟我一頓亂誇,很少見她這麽誇人的呢。”
林榭笑了一聲:“是挺難得。”
同時他心裏也稍微放心了點,許藍從跟他成為老鐵開始,就每個月至少都能吃到三五次林榭做的菜,對這一點的要求還是比較高的。能讓她覺得做菜好吃的,那就是真的稱心。
況且,林榭一向識人,第一次遇見沈問,隔著條馬路都能看出氣質不凡,最近的這一次近距離接觸到,光是打了個招呼,就覺得他為人的確沉穩又得體。
和許藍完全是兩種人,但能把許藍照顧的很好。
林榭內心悄悄歎了口氣,麵上雲淡風輕地問了一句:“她還有一個條件是什麽。”
“這個啊,可能是因為她喜歡那個,網上一個小眾的音樂人,才有的這一條吧。”魚魚直了直身子,“琴師W你知道吧,其實那首《ROSE DANCE》還挺火的,不過他一直不露麵而且自那首歌以後就沒發過作品了。”
“聽網友吃瓜,琴師W好像不是專業彈鋼琴的,不過也不知道他是什麽職業。”
“所以第三條是最好會彈鋼琴,不過既然加了最好這兩個字,就說明這第三條可有可無。”魚魚哂笑,“我決定站他倆。”
林榭:“……”
“沈問多少歲了?”他看向魚魚。
“年方二八。”魚魚輕鬆地回複。
林榭:“……恩,二十八。”
“不過許藍她對這方麵超級遲鈍的,我已經很明確地暗示她了不過,”魚魚嗐了一聲,“她還在強調這是個叔叔,我哭了。”
“差八歲。”林榭點點頭。
“才差八歲,哪兒能叫叔叔啊。”魚魚又歎了口氣,“沈問那張臉,每次出門肯定被叫小哥哥,超溫柔的那種。”
突然魚魚愣了一下。
總感覺剛剛說的最後那句話,她好像什麽時候也說過,可是死活想不出來。
這種感覺和當時第一次在吻你花園見到沈問,熟悉的感覺很像,但是很模糊。
算了。魚魚偷偷歎氣,我七秒記憶,想不起來,果斷放棄。
林榭沒什麽表情地恩了一聲,突然問道:“如果是你,你會喜歡沈問那樣的人嗎?”
“不會。”魚魚很果斷,“溫柔型可不是我的菜。”
林榭還想開口說句什麽,然而高鐵站這時到了。
魚魚看了眼手表:“還有二十分鍾就開了。”
林榭沒再多說,停好車之後下車繞到後備箱,提上了魚魚的行李陪她一塊進了站。
晚飯沒吃,雖然下午邊搬家邊吃了零食,但魚魚現在還是有點餓。
林榭飯點不均勻習慣了,對這點後知後覺,在候車廳坐著邊和魚魚聊天邊等了十分鍾之後,看見一對情侶手裏拿著KFC的甜筒,才想起來這麽一回事。
嘖。
林榭站起身:“你等我一下。”
“欸,我馬上要走啦。”魚魚拉住他袖子,“林榭哥你去哪兒啊。”
林榭一頓,魚魚的手鬆開後他才說:“沒事,來得及。”
隨後就朝一個方向走去。
“G9959次列車,請在站口排隊依次檢票——”
“G9959次列車,請在站口排隊依次檢票——”
魚魚一臉擔心地看著一群人推推搡搡地擁上去,到周圍又零零散散地剩下來幾個人。
“G9959次列車五分鍾後發車——”
檢票口的燈光在閃,周圍是人潮洶湧,魚魚給林深發消息也沒回。
工作人員即將關閉檢票口。
“等一下!”
魚魚和林榭的聲音在同一時刻響起。
魚魚回頭,林榭正朝她走過來。
林榭伸出手,手上掛著個紙袋子:“奶茶,路上喝。”
“……謝謝林榭哥。”魚魚接過紙袋笑了,“剛剛就去買這個?”
“恩,快走吧,時間到了。”林榭拎起她的行李箱朝工作人員示意,快步向前走去。
檢完票之後林榭沒多說什麽,魚魚跟他道了聲再見,他依舊是不溫不火的語氣回應。
然後目送著魚魚進站,方才轉身離去。
魚魚急急忙忙地找到自己的那節車廂落座,舒了一口氣:差點沒趕上。
列車漸漸發動,魚魚感覺肚子餓得不行,趕緊把那杯奶茶拿出來。
常溫的,半糖,加抹茶粉,奧利奧珍珠口味。
是魚魚一直點的那種。
她覺得很驚訝,印象裏沒怎麽和林榭一起點過奶茶。
不過轉念一想又很對,隻要在林榭麵前做過一次的事情,他就一定能記得清清楚楚。
也不得不承認,林榭真的是魚魚至今見過的最像直男也最不像直男的人。看起來冷冰冰的,話也不多,整個人都散發著精英的氣場,好像對什麽都是一種態度,活生生鋼鐵直男典型的氣質。但偏偏能分辨出許藍和她身上的香水味一個是玫瑰一個是甜橙,她和許藍某天換了個不一樣的口紅色號都能看出來。
再誇一次,不愧是市局林支隊長。
魚魚吸溜著奶茶嚼著一嘴珍珠,滿足地笑了:其實林榭哥這點還真挺好的。
咱們家懶懶幸虧還有個好哥哥。
魚魚喝完奶茶,剛好列車到站,看時間來不及了,她直接打了車去學習,匆匆忙忙地趕進了教室,剛好卡點上晚課。
還好有林榭哥的奶茶,不然她這倆小時課上得估計要猝死。
許藍在**躺了一會兒,感覺肚子有點餓。好在還有沈問傾情贈送的零食,還剩下半袋,許藍開了電視投屏了個綜藝節目,一袋一袋地全消滅完了。
她看著塑料袋裏的零食包裝袋,歎了口氣:好像不能這麽吃。
返校之後得多出去鍛煉鍛煉。
大包小包的東西還沒理完,許藍讓電視開著,開始理東西。光是一個衣帽間,許藍感覺自己就能整理二十四個小時。
沒辦法,衣服多配飾多,口紅多鞋子多。
論玫瑰公主的自我修養。
口區。許藍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可能腦子壞掉了。
到大約十一點的時候,許藍徹底放棄了今天理完衣帽間的小目標,畢竟及時行樂和及時止損都是懶爺的至高美德。許藍打了個哈欠,打開玫瑰香薰去浴室洗澡,剛好此時收到了一個魚魚發來的表情包。
魚魚醬:“懶懶我到家啦。”
許藍回了個“啊哈,我剛好去洗澡,洗完CALL你。”
魚魚回複了個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