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閉環

就目前搜集到的證據來看,胡大茂被害的案子可以說是已經形成了閉環。

胡大茂無心的一句話導致白蓮對他心生怨念,因此派自己的助理朱立往胡教授的飲食中放海鮮,想讓胡教授當眾出醜。

這個案子看上去似乎真的與江成無關。

雖然朱立身上的疑點太多,但白蓮指使他謀害胡教授時的錄音幾乎成了鐵證。

這一切的背後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推動著整個案子朝某個方向進行。

太過順利,反而異常。

夏茗敏銳的察覺到了這種異樣,她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喂,警官,你們看守所的夥食怎麽樣啊?”朱立見兩人不說話,懶洋洋地開口問道。

夏茗看到他這幅對自己、對他人毫不負責的樣子,不滿道:“你這是什麽態度?意識不到自己的行為給其他人帶來了多大傷害嗎?”

秦凱看朱立表麵上吊兒郎當,但手腳的小動作卻暴露出他內心的不安與掙紮,秦凱推了推眼鏡,試探道:“你讀過大學,應該知道這種行為涉嫌故意傷害吧?你這麽年輕就要去牢裏待上十多年,挺可惜的,畢竟你原本可以有更美好的未來。”

“兩位警官,你們不用試圖教育我。害胡教授這件事,就算我不去做,白蓮也會讓其他助理去做。與其那些笨蛋露馬腳連累我失去工作,還不如我親自出馬把事情做圓滿。”朱立聽了他們的話笑著回答,臉上的表情卻有些落寞,“至於未來,我們這一代年輕人是迷茫的一代。信息爆炸的時代,所有人都聽過那麽多道理,最後能把這一生過好的又有幾個人?”

夏茗隻覺得他可笑:“道理都擺在你麵前了,你不去做又能怪誰?”

外麵的陽光熾熱晃眼,卻照不進狹小密閉的審訊室。

夏茗走出審訊室,摸出手機打電話:“王局長,我現在有個思路,我申請調查江成入獄以來,與二監接觸過的所有外人……對,我認為胡大茂這起案子裏的所有人都隻是棋子,江成有更大的陰謀。”

而在城市的另一邊,男人躺在病**,看著一條又一條信息在平板電腦上滾動,他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泛青的胡茬,嘴角勾起笑:“呦,挺快。”

山海酒店,一群記者在門口席地而坐,時不時討論著白蓮之前的八卦,試圖從這些毫無根據的碎片信息中推理出什麽。

薑皓月跟前台經理打了個招呼,取過白蓮房間的房卡往樓上走去。一名男記者似是認出了她的身份,一溜小跑跟著薑皓月進了電梯,手裏的錄音筆差點懟到她臉上。

薑皓月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按下關門按鈕,然後在電梯即將完全關閉的一瞬間閃身躥了出去,那記者也想跟著跑出來,卻不想動作太慢被電梯門夾到了腦袋,最後被聞訊趕來的保安架了出去。

甩開黏人的記者後,薑皓月動作迅速地來到白蓮的房間,關上門仔細在房間裏檢查著。

淩晨時,夏茗發現白蓮的屍體後立刻通知了附近的警方前來封鎖現場,但經紀公司不知道從哪兒聽到信息,迅速派出高管人員纏著夏茗交涉。而白蓮的母親也趕到現場,抱著女兒的屍體嚎啕大哭,整個現場幾乎完全被破壞,姍姍來遲的焦郊則連屍體都沒接觸到。

經紀公司動作之迅速,好像早就知道白蓮會死一般。

薑皓月在房間裏仔細搜尋著,不肯放過任何線索。

白蓮所住的房間是套房房型,浴室與衛生間並不在一起。浴室內的圓形浴缸上突兀的伸出一截水龍頭,上麵沾著猩紅的血跡。

薑皓月看著水龍頭和地上殘留的泡沫痕跡,自己也走進浴缸試圖模擬還原白蓮身亡前的情景。

白蓮泡完澡從浴缸中站起來,拿過浴巾擦拭身體。一隻腳踏出浴缸,披上浴袍,拉開玻璃門想要往外走。腳下一滑,頭磕在伸出來的水龍頭上,當場死亡。

就目前的情況看來,白蓮應該是意外滑倒才磕到腦袋身亡的。

可偏偏在警方查到她身上時身亡,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薑皓月盯著那個奇怪的水龍頭,靈光一閃,立刻聯係前台調查進出白蓮房間的清潔阿姨與維修工,緊急排查這些人。

就在薑皓月忙碌時,虞安平和焦郊正在經曆從警以來最尷尬,最無奈,最憤怒的時刻。

虞安平和焦郊來到市局辦公樓後兵分兩路,虞安平負責跟經紀公司和家屬交涉,而焦郊則提著工具箱悄悄走進驗屍房。

在虞安平的警告下,經紀公司始終不同意進行屍檢,一口一個不尊重死者家屬。

氣氛焦灼時,不知從哪裏跑來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自稱是白蓮的老鄉,吵吵嚷嚷地闖進驗屍房,把焦郊揪了出來。

焦郊的手套剛戴了一半就被提溜了出來,被一群人吆喝著罵流氓。

這幾個年輕小夥操著方言,指手畫腳地圍在焦郊身邊,手指頭幾乎戳到他臉上。

白蓮的親戚朋友見狀都湊過來,嘰嘰喳喳,七嘴八舌。

虞安平平時應對凶狠罪犯的那些本事此刻在這些大爺大媽麵前,一點也施展不出來。焦郊更是可憐,幾個大媽嘰裏呱啦說著他聽不懂的話,唾沫星子噴了他一臉。

沒有人注意到蹲坐在角落裏默默哭泣的白蓮母親。

白媽媽手裏緊緊攥著白蓮的手鐲,淚水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發出“啪嗒”的聲響,但這聲響淹沒在親戚們高聲的叫喊中,蒼白而無力。

虞安平大喝一聲讓他們安靜,從人群中拉過焦郊護在身後:“這裏是公安局,請你們注意自己的行為,不要妨礙公務!”

這一說不要緊,一小夥憤而舉起手機,一邊拍攝一邊振振有辭:“都看看警察的嘴臉,我們白蓮已經確定是因為工作猝死,這群警察還不讓她入土為安,擺明了是想占用白蓮的屍體炒作成績,大家看看,這就是所謂的人民公仆!”

虞安平憤怒地奪過他的手機,義正辭嚴道:“我現在很清楚地告訴你,白蓮涉嫌一起刑事案件,警方依法按程序要對她進行屍檢。我不管你們是什麽身份,來警局幹什麽,你們剛剛的行為已經達到了妨礙公務罪的定罪標準。”

他這話一出,幾個膽小的年輕人頓時不敢作聲,拉著為首的小夥就要離開,旁邊那群所謂的親戚一邊嘟囔著一邊蜂擁而散。

虞安平暴躁地撓撓腦袋,跟焦郊抱怨說要不是今天局裏缺人手,這些人都得挨個兒接受教育批評。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白媽媽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走到兩人麵前,步履蹣跚。

“警官……你們剛剛說我女兒跟什麽案子有關?”

焦郊收起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學著夏茗平時的樣子板著臉道:“這是公安機密。”

“行啊小焦,學得還挺像。”秦凱從樓梯拐角走過來,看著焦郊竭力想扯平的嘴角,打趣道,“夏隊讓我過來問問你們進行的怎麽樣了,皓月那邊有線索,需要你們盡快拿出驗屍報告。”

白媽媽像一根在海中絕望漂浮的海藻,臉上的淚水在皺紋裏顫抖,她提高聲音:“警官,我女兒……”

老人家心心念念的隻有她的女兒,這一刻,白蓮不再是熒幕上氣場淩人的大明星,而隻是她可憐母親心裏的小女孩。

“你是白蓮的母親?”秦凱看她一眼,斟酌用詞,“為什麽你們家屬和經紀公司不同意驗屍,還阻撓警方勘驗現場?”